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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伤已大笑着走了出来,道:“天色已晚,任兄今日还是暂住在舍下,再说我还有些事请教任兄呢,还望任兄不要推辞。”
任飘萍见推辞不过,也就点头答应了。
甫一进门,任飘萍才现屋内摆有三桌酒菜,颇为丰盛,正一张墙上挂著一张红纸,纸上写著一个大大的‘寿’字,笔迹未干,似是刚刚写,正屋大堂里还有两个江湖人,竟然分别是丐帮的八袋长老田不平和青城派掌门的师兄高渐离,寒暄之后才知今日竟是南宫世家一家之主南宫玉的六十大寿,而他二人、谢江南和南宫玉是异姓结拜兄弟,是以自是来祝寿的,心下不免有些自责,道:“看来是在下鲁莽了,竟然把谢兄”
适时南宫怡端著菜走了上来,闻此冷冷道:“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总是不顾他人的感受。”
任飘萍还是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受辱,可是他心里明白一个女子若是对你总是冷若冰霜热潮冷风无端找茬,那么这个女子就一定是要么极喜欢你要么就是极讨厌你,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南宫怡对自己是前者还是后者,遂淡然一笑,道:“多谢姑娘教诲,在下这就去把他找来。”
说罢便起身,只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且慢,任少侠人之龙,义薄云天,老夫今日得见,确是不虚。”任飘萍心知此人定是南宫玉无疑了,遂抱拳一礼道:“前辈谬赞了,任飘萍一介武夫,鲁莽之辈,飘泊至今,尚是一事无成,实是汗颜。”
南宫玉一身极为平常的布衣,脸上虽有些病容但却是十分的慈祥和蔼,突然一变脸对著南宫怡道:“丫头,你还不向任少侠赔罪。”
南宫家教向来颇为严厉,就是深得宠爱的南宫怡此刻也不敢不从,虽不情愿,却也是认认真真地向任飘萍裣衽一礼,低声道:“小女子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大侠不要挂怀!”说完人便跑出了大堂,今日在酒家找任飘萍茬的南宫池急忙跟了出去。
南宫玉坐在席上同时一摇头无奈道:“内子早年便不在了,都是老夫宠坏了,还望任少侠不要见怪。”
任飘萍笑道:“确是我的不对,怎会见怪,我还是去找一找谢兄。”
南宫玉不禁频频点头,道:“不必了,”又回头大声道:“谢兄弟,你还是出来吧。”
原来谢江南于任飘萍走后又自悄悄地从后院返回到南宫家,毕竟还没有给南宫玉祝寿,但见任飘萍也回到了南宫家,心下惭愧,不敢出来相见。这时南宫玉唤他他才不得不出来。
谢江南看着任飘萍时的脸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任少侠也是给大哥祝寿的。”此刻他改口叫任少侠而不是适才的任大侠,任飘萍心里当然明白,人总是要面子的,笑道:“谢兄客气了,想来是在下的不对,还望见谅。”
谢江南忙道:“兄弟,是我不对在先,我先自罚一杯。”说罢,竟将桌上的一壶酒拿起来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田不平见状急忙阻止道:“四弟,好了好了。”谢江南这才放下了酒壶。
这时,菜已备齐,南宫玉举起酒杯站了起来,道:“诸位,我南宫家族向来不与江湖来往,一心经商,练武只为强身健体,不求伤人,但求自保。今日南宫家族算是三喜临门,老夫已是活到六十花甲的岁数,勉勉强强算是一喜吧,二喜自是犬子南宫伤于武林兵器大会上夺取探花之喜,为我南宫家族光宗耀祖,至于这三喜便是”南宫玉说至此似是故意停顿了下来,眼睛却看向任飘萍。
大夥对这前两喜自是知道,却不知道这第三喜是什么,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摇头不知,见南宫玉一双眼睛看着任飘萍,便都看向任飘萍,心下都在猜想,难不成这第三喜与任飘萍有关,但是又都心里嘀咕著,这南宫玉和任飘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又怎么会
任飘萍见南宫玉说道第三喜时,一双眼睛里充满著笑意直直地看着自己,心里当下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也是疑而不问,心想总有人会问的。
果不其然,高渐离忍不住了,笑道:“大哥,别卖关子了,大家都等著你说呢。”其余众人包括邻近两桌桌的南宫家的一干女子和小孩都开始附和了起来。
南宫玉忽然咳嗽了起来,竟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南宫伤等人关切紧张的神情溢于言表,南宫玉却一伸手,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老毛病了,今日老夫高兴,大家认为任少侠武功修为如何?”
高渐离当即便说道:“任少侠的武功修为自是不用说,单就是这次兵器大会的表现自可称得上是无冕之王。”
田不平接口道:“我田不平一生从不说假话,若不是任少侠出手相救,那得了第一名的柳飞絮只怕当时便死在那什么拜金教的人的手里。”
南宫伤也说道:“原以为那柳飞絮和任兄齐名,定是如何了不得,不曾想任兄的武功要比柳飞絮高出许多倍。”
任飘萍开始苦笑,心道:若是别人夸奖你,尤其是夸大其词时,那么此人就一定是另有所图。
这时南宫玉又问道:“那么任少侠的人品相貌又如何?”
谢江南这次先表意见,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曾两次对任少侠下手,七次对别人下手,均被任少侠逮住,但任少侠对我却只是好言相劝,并未如何为难我或是把我交给官府,人自是宅心仁厚,品自是高风亮节,至于相貌,大家自个看。”
其余人等自是高声附和说著什么任少侠人品如玉等称赞的话。
任飘萍实在是想哭,却笑道:“大夥儿还是先别忙著夸在下,先让南宫前辈把这第三喜说出来吧。”
南宫玉呵呵笑道:“任少侠自是爽快,那么老夫想问问大家,我想让任少侠做老夫的乘龙快婿把小女南宫怡嫁予他,大夥可是同意?”
大夥自然一致表示同意,高声叫好。可是任飘萍却不好了,此刻他的脸非但没有喜色,简直比被判了极刑的脸还要难看十倍。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这张脸,所以此刻整个大堂出奇地安静,当然南宫玉也看到了他这张脸,有趣的是此刻南宫怡正好进来,也正好看到他这张脸,更有趣的是当所有人包括南宫玉在内都在吃惊于任飘萍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时,南宫怡的一张俏脸上除了似乎刚才哭红的眼睛之外,其他所有的器官都在表明她很开心。
她居然在笑,这是任飘萍自见到她以来她第一次笑,她笑起来的样子著实要比她不笑时好看的多,恰似一朵出水芙蓉纯真无邪。
南宫玉拿著酒杯的手忽然在颤抖。
忽然不知是南宫家谁的小孩天真稚嫩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堂里响起:“今天不是爷爷的生日,为什么今天要祝寿呢?”
接著便是有人打孩子的声音,伴随著斥骂声: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再后来便是那孩子的大声的哭声。南宫玉又开始咳嗽了,这一次显然比刚才严重得多,因为南宫玉因咳嗽而弯下的腰就一直没有挺直,不知谁喊了声:血!老爷咳血了!
这一刻,整个南宫世家已乱成了一团。
再也没有人夸任飘萍武功好,也没有人夸他的人品好相貌好了,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可是任飘萍非但不难受,而且觉得很舒服,他知道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也无法变成这里的人。
一个人若是变了自己去成为本不属于自己的人,岂非很痛苦,甚至会死的很快,即便是你对改变后的那个自己很渴望,可是渴望的东西也许本就不属于自己,岂不是一种奢望,而奢望往往在快要实现的时候便会成为一个陷阱。
很显然任飘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刻的他很舒服。
在他听到南宫玉说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时,就已经在怀疑了,因为南宫世家家大业大,在整个河南也算是望族,即便是不与武林同道来往,可是南宫家族的主人在过六十大寿这个人生极为重要的日子里,却没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来祝贺,屋内屋外没有一点儿的喜庆的装饰和气氛,就算是南宫玉不喜声张,做晚辈的也一定会在开席前拿出自己的贺礼以表孝心,可是这一切都没有。
所以这个六十大寿一定是临时杜撰的,而且时间很紧迫,以至于连面面上的工作都没有准备好,所以一定是在自己两进南宫家门之间临时策划的,只因为自己是个不之客。
只是现在令任飘萍想不通的是南宫玉为何要煞费苦心安排这一场戏,是什么事让他要把南宫怡嫁给自己。
任飘萍心里明白无论如何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至少应当是自己娶了南宫怡就一定会给南宫家族带来什么利益。
天已经很晚了,星星已经挂在了枝头。
震天帮的人沿著河岸向下游打捞了整整一天,燕无双他们居然就在这里苦苦等了一整天,就在所有的人就要放弃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打捞的人的声音:快快快,用力拉,好像是一个人。
燕无双他们立时就循声而去,常下雨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纪长山已经在拿著火把仔细察看了。常小雨问道:“是谁?”纪长山看了常小雨一眼,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不是任飘萍和欧阳小蝶的尸体。
燕无双他们已经到了,只是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失望呢?没有找到人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同时这也意味著一种失望。
这是一个男人的尸体,全身碧绿通透如玉的尸体,似乎是由于时间已久,被打捞出的人的全身皮肤已经由于水浸鱼食而溃烂不堪难以辨认,可是奇怪的是这个人的脸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皮肤,其他部位还能看出皮肤溃烂是因为还有皮肤,只是不完整而已。
第一高峰已经开始说话了:“这人是一个和尚,少林寺的和尚。”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头上非但没有头,而且隐约可见九个戒疤,就在众人心里暗自佩服第一高峰不愧是御赐神捕的时候,柳如君已经惊道:“是舍得和尚。”
第一高峰却问道:“何以见得?”
柳如君道:“先前我和任兄去过一趟少林寺,但是大师为我们斟茶时,我便注意到大师的右手只有四根指头。”
众人这才看向那具尸体,果然尸体的右手上少了一根小么指。
第一高峰还要再问道什么时,燕无双已经说道:“人皮面具。”
虽然纪长山、风天等人的脸上还有疑问,但常小雨等人已经明白,此人定是那被剥取脸上皮肤制成*人皮面具的舍得和尚无疑。
纪长山道:“无论如何,还是通知少林寺的人前来辨认吧。”
震天帮的人已经走了,剩下燕无双他们仍然站在这呜咽著的黄河岸边,突然风天的儿子风雨来小声地对风天说道:“爹,咱回吧,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家这才顿时觉得饥肠辘辘,风天正要训斥风雨来没出息时,燕无双道:“是啊,大家也饿了,还是先回洛阳城吧。”
洛阳城还是那么的热闹,空气似乎到处都弥漫著粽子的悠悠清香味,紫云道:“我都忘了,明日便是端午节,怪不得到处都是粽子的香味呢。”
欧阳小蝶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屋内的妆台前,镜子里的她峨眉淡扫,素颜明眸,似乎更是美得不带一点儿矫揉造作,只是眉宇间的那份浓郁的忧愁此刻正自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
此刻的她身上居然没有丝毫的功力,她知道一定是赵宏云给自己吃了什么药,门是紧锁著的。
现在她只是知道是欧阳尚晴制住了自己,至于后来的一切她一点儿不清楚。
忽然,门开了,屏儿一跳一跳地跑到了她的跟前,道:“娘,明天就是端午节了,我要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香包。”
欧阳小蝶的身子突然一震,是啊,明日就是端午,她情不自禁地拉开妆台上的一个暗格,自里面拿出一物。
此物在欧阳小蝶这儿已保存了八年多了,在这八年里,每逢端午欧阳小蝶必然会拿出来把玩一番,那是一只脚,一只小儿手掌般大小用上好的杭州丝绸做成的一只脚,脚里面填充的是一些雄黄和香料,脚的下端用丝线坠著两颗红豆,整个香包小巧精致,惹人喜爱。脚心处绣著几行细小秀丽飘逸的字: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个香包正是八年前端午节的那一天欧阳小蝶所精心缝制的,此物原本是一对,另一只脚当在任飘萍的身上。小蝶此刻看着那几行字,心道:如今这莫不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大的讽刺吗?
屏儿已经闹著要了,欧阳小蝶道:“屏儿,乖,娘明日在街上给你买一个更好的。”
可是屏儿依旧不依不饶地闹著说:“娘,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嘛!”
欧阳小蝶实在是拗不过她,心想:小孩嘛,只是图一时之新鲜。只好给了,嘴里说著:“好,给你,不过不许弄丢了,要不然的话,娘会生气的。”
屏儿高兴地拿著香包一蹦一蹦地出去了。
门!当一声又被锁上了。
南宫玉已经瘫坐在地上,青城派的高渐离在为他输送真气,南宫伤一脸的凝重,而南宫怡早已泪流满地道:“爹,你醒醒,你醒醒呀,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就是嫁个那个杀人父夺人妻的伪君子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