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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天气变得炎热,尤其是中午当头的烈日,更让昏昏欲睡的人无精打采心神皆疲。
换上体育课专用的短袖短裤,笠原拉着新垣往田径场跑。
今天要测试800米,如果这次又迟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就在两人快马加鞭横冲直撞的当儿,新垣只觉得肩膀一阵猛烈撞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左手边一个人缓缓倾倒,在旋转了1/4个圈后便直挺挺地平躺在地,躺得安分平整,让人不禁怀疑是故意摆好姿势躺下的。
“这是干嘛?”她茫然,“碰瓷吗?”
又忍不住想踢踢地上躺得优雅的人。
“喂,和雅,”笠原喘口气,伸手将盖在这人脸上的头发拨开,然后和一脸茫然的新垣面面相觑,“这是隔壁班的音无千夏吧。”
“哦,好像是她。”
“不过,她好像是真的晕倒了,脸色很苍白……”
“那我们快送医务室吧!”
新垣看了眼表,三下五除二便将瘫在地上的音无千夏公主抱起来,二话没说往医务室冲去。
笠原嘴边的话随风而去,她呆愣一秒后瞪大眼睛,然后快步了追上去,仿佛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等、等等,和雅!”
“怎么了?”这是百忙中抽出口气回答她的新垣,手臂上正承受着意料之外的沉重。
“你这样抱,她会走光的!”
笠原手忙脚乱地帮不省人事的音无千夏遮遮掩掩,对新垣这大手大脚也是很服气了。
“那怎么办?”新垣一下将人放下,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要不我背着她,你在后面给她拉拉裙摆?”
“好主意!”
“哇,真是的!”新垣不乐意地站起来,将音无千夏背到肩上后,还不忘抱怨一句,“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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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务室到田径场,新垣坚信,这中间绝对不止800米。
忍着想要自暴自弃的心情与呜呼哀哉的悲痛,两人还是一路坚持着在上课后20分钟时赶到了田径场。
然而,当平复好复杂的心情和紊乱的气息后正准备考试时,却意外地发现体育老师已经转移阵地,到隔壁班去了。
班长藤原阳子指了指今天穿得有些年轻态,笑容让人望而生畏的老师,无不怜悯地说:“今天C班老师没来,所以由小林老师代课。你们放心地去吧!”
“是的。祝你们好运。”
伊藤一希在一旁添油加醋,耸人听闻,把原本就紧张兮兮的两人搞得更是寸步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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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足勇气窜到正在给C班点名的老师身后,笠原和新垣你看我我看你,都端端正正地把手背在身后,一脸乖巧。
本想等老师点名结束了再上前好好解释,没想到,C班队伍里很不给面子地发出几声“嗤嗤”笑声。
一开始,老师只是看他们一眼,但随着那笑声越发地按耐不住,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目光凛冽地直视着那几个笑个不完的男生好一会儿。
终于,他发现他们的目光都流眄于自己身后,并且以自己为圆形绕着圈。
“什么情况!”他狐疑地转过身去,随后嘴角一撇,到底还是看见了两个像门卫一样站得一丝不苟一脸郁闷的女生。
“老师辛苦了。”新垣和笠原鞠躬,像极了好学生的模范。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小林老师放完狠话,又继续点名。
新垣无可奈何地颓下肩膀,直勾勾地盯着队伍里正笑得没心没肺的幸村,内心顿时挫败感满满。
早知道就不送那家伙去医务室了,她开始无良地想,这样就不会迟到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又有些不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良心会受到谴责的吧?
——嗯,会的。
这年头,好人难当。
新垣默默吐了口怨气。
之后,这番内心独白被幸村知道了,他竟笑得异常开心,眼底眉梢满满的喜悦。
“好笑吗?”新垣瞪他。
“好笑。终于让和雅体会到那天晚上送你回家后我的纠结心情了。”
“你摆明了是借着他人在报复我。”
“冤枉,我事先不知道这事的。”男生依旧笑吟吟,看不出一丝愠怒。
——但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经过无力的感慨与挣扎后,新垣收了收脸上的颓丧,直勾勾地盯着小林老师今天异常粉嫩的背影,开始猜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生日?
结婚纪念日?
初恋纪念日?
初吻纪念日?
喔……等等,初吻纪念日。
新垣脑子里的弦被轻然拨响,她有些开心地抬眼眺望远处的天空,心里默默掐指一算:
初吻似乎是在4月25日,离现在也就两天时间。
那么初恋的话是4月23日。
嚯,在一起不过三天就把人家初吻给拿走了,这家伙真是过分耶!
真是的!
真是……
过分——呃,那个,好像是我主动的。
不过,怪不得我,都是他勾引我!
嗯……
心神还在恣意荡漾,一个低沉浑厚而断句分明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新垣喜滋滋的回忆,接着撞入眼底的便是体育老师那关爱问题儿童的眼神,从左扫到右。
“你们、两个、过来。”
“哦。”新垣收回目光,笑眯眯地看了幸村一眼,而后朝前走了两步,对着老师“嘿嘿”一笑:“是要考试了吗,老师?”
“话说,你们两个人都在想什么?”
“我们两个?”
新垣看向一边的笠原,见她也是刚缓过神来,正以嬉皮笑脸的模样掩盖面色忽悠老师。
“算了,你们两个人先测试,测完后别走,来跟我说说为什么会迟到。”
“哦。”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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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正想一屁股坐到草坪上休息,却被身后的人结结实实地搀住了,强硬地支撑着站住。
新垣不悦地回头。
幸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道:“刚跑完步要走走放松一下。”
“那我坐着放松不行吗?”
“不行。”
果断否决,毫无回旋之地。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新垣无奈地颓下肩膀,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像在走沼泽泥潭。
“腿好酸,我今天可是跑了1000多米了。”
“才1000多米。”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觉悟。
新垣狠狠地攥了把他的胳膊,气不打一处来:“真不明白你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吗?”幸村毫不含糊,笑得花枝乱颤。
又拍了一掌在他手臂上,再顺便握住他的手,新垣踢了踢腿,面部表情却猛地一扭曲。
“怎么了?”幸村问。
“好像,抽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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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毛巾敷在小腿上,带茧的手指有节奏地按压着僵直的肌肉,力道适中,正中穴位。
短短一分钟不到,抽筋时的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麻感,并且意外地让人觉得有些舒服。
“我是变态吗?”新垣扪心自问,“虽然给人的感觉是很正宗的按摩,但这阵酸爽是不是有些诡异?更何况……”
她抬起眼,看向正在专注给自己拍腿的人,突然失落地颓下肩膀。
“是不是觉得好很多了?”
“是的。”
“很好,这样就可以了!”说着,小林老师得意地站起身,显然对自己的按摩手法很自信,“让腿放松放松就没事了!”
“哦,好的,谢谢老师。”新垣道谢,晃了晃小腿,不悦地看向身边笑吟吟的某人,气得有些牙痒痒。
“那么,大家就自由活动吧!”小林老师豪爽地大手一拍,“下课时再过来点个名。”
“好!”学生们一呼百应,听在他耳里十分愉悦。
他神清气爽,抬起手臂做了几个侧转运动后便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几步。
一直在观察他动作的笠原有些欣喜,她抓住新垣的手,美好的表情似乎在说“老师好像忘记我们这茬了”。
然而,就在新垣表示赞同的瞬间,原本已经抬脚走人的老师又遁了回来,恍然大悟的目光从女生脸上扫到男生脸上,又从男生脸上扫到众人脸上,最后定格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突如其来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人猝不及防,而这副飘飘然遗世独立的样子又让学生们心里一颤。
“我刚刚想问的是什么来着呢?”他自言自语地打破沉默,却又再次陷入沉默。
“谁知道您要问什么呢。”学生集体沉默。
“想起来!”
自导自演般地觉醒,小林老师目光深邃,像在演侦探片。他摸了摸下巴,说:“我想问的是,幸村和新垣是什么关系呢?”
“嗯?”一个上扬的疑问尾音,使得问话更加循循善诱。
然而——
一言不发。众人都发挥着“沉默是金”的美德,导致空气再一次尴尬地凝滞。
新垣冲幸村眨眨眼,不笑也不撇嘴。
幸村嘴角照旧挂着浅浅的笑,不为所动,不管是老师的问话,还是周围人八卦的眼光,都不能使他嘴边的弧度改变一分毫。
只是记忆中“关于小林老师对待学生恋爱的态度”这个说法很适时地浮上脑海,让他不由得多留了点心。
没记错的话,那篇报道说的是“对待学生恋爱,体育部小林敏雄老师会……”
嗯,是这样没错,基本上已经是言之凿凿的说法了,再加上他今天穿得如此有纪念意义,让人不谨慎不行,而且谨慎总是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呢?”
连续两次打破沉默却又使场面再度冷化的感觉不是很好受,小林老师的眼光锐利地射向当事人。
就在新垣转溜着眼珠子准备说些什么拙劣谎言时,幸村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如果老师问的是‘什么关系’,那还真是有些复杂。”
话一出,周遭人面色一亮,滋滋有味地笑开了。
新垣觑着幸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准备洗耳恭听,想听听他有什么“高明之言”。
老师微笑、点头、自信:“不管多复杂的关系,我都理得清。”
“好。其实,新垣是我的……”幸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期待却又紧张的女生,然后深吸口气气沉丹田。
“她是我,祖父的哥哥的儿子的表妹的伯伯的弟弟的儿子的表哥的女儿的叔叔的女儿。”
“……”
“……”
“……”
“……”
“切——”
一阵沉寂后,拖长尾音的唏嘘声四起。大家白眼红眼相向投来,似四面八方的利箭,只是某方当事人还是无动于衷地浅笑着。
小林老师像是被什么刺眼的东西闪瞎眼睛一般,随着幸村翕动的嘴唇一闭,他的脑袋猛地一抖,情不自禁点头。
“还、还真是够复杂的哈。”
“就是说啊。”幸村应和,认真的表情让人颇为信服。
这一次,轮到新垣用关爱问题儿童的眼光来看他了,她毫不掩饰地将怜惜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好气又好笑:精市,你被柯南他老妈荼毒了吗?
等老师一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樱井媛礼便上来给了新垣一个爆栗,打得她晕头转向。
“干嘛?!”新垣撇紧嘴,迅速捂住脑袋,以赶在下一个袭击来临前保护好自己。
樱井看看她,又看看幸村,贼兮兮地笑着:“你们两个,是在专场秀恩爱吗?”
这话很成功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原本已经挪开的目光又聚焦了过来。
“什么意思?”新垣疑惑挑眉。
方才那个看似瞎编乱造的亲属关系又倏然浮上脑海,她不由得怔忡地瞪大眼睛,严肃深沉。
“难道我和精市真是近亲?”
“……”
幸村无力地看着她,心情一言难尽。
“看来幸村君的良苦用心没有被读懂呢。”樱井遗憾地朝他摊手。
“这个……”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是这样没错。
“……‘祖父的哥哥的儿子’是哥哥,”
认真嘟哝的声音传来,手指在椅子比划着。
“‘的表妹的伯伯的、的……’,接下去是什么,精市?”新垣抬头,拿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问。
她认真时候的记性,幸村还是挺佩服,他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身旁的群众见状也都很识趣地走了,就连樱井也拉着一脸茫然的笠原悄悄躲开。
大家带着对八卦的关心、对当众秀恩爱的鄙视以及对那个亲属关系的好奇不甘愿地离去。虽说是不甘愿,但又实在不想待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地方自讨没趣。
“媛礼,”笠原看着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人,问道,“幸村君说的那个亲属关系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我其实不知道呀!”
“什么?那你还说得头头是道。”
“猜的嘛!他说的那么快,谁记得下来。”樱井狡猾地笑着,“不过,总觉得是幸村君说的话,那么应该是有什么特别含义的。”
“这猜测也太随便了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樱井说着,眯起眼睛朝着正在认真推算的两人望去,满意地说,“但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做的猜测还是很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