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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念舟见这状况,又瞧见李晓招人疼的模样,平白想起自己弟弟出狱那会儿,忍不住劝李晋成:“能等人好了再问吗?”
李晋成冷笑:“等?我他妈等不了!”
赵念舟说:“你不能等那就问,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伤口刚结疤,你再把它揭开,揭成血淋淋的,顺便洒一把盐。”
李晋成闷不吭声,皱眉看她。
赵念舟把人拉出去,低声细语地劝解:“事情都到这里了,你非要让她再说一遍?她做了错事差点把命丢了,难道就不害怕?你那么多人脉,想查个事还不简单?你情我愿的事,知道了也不能怎样,顶多雇几个人套上麻袋揍一顿……你想解气就去解,又何必逼她。”
李晋成摊上李晓的事就犯糊涂,听她这么说觉得有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非要那样,非要惹她哭,非要让她害怕。
他在外面坐了半晌,叹息:“我真后悔,真他妈后悔。”
赵念舟说:“现在小孩子早恋怀孕稀罕吗?不像你们那会儿了,毕竟年纪小,办糊涂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再打再骂也没用……得看开一点。”
“看别人家的姑娘看得开。”
赵念舟想让他别那么难受,想起县城里的小事,添油加醋地说给他:“我一个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去外地打工,看上工地上的小伙子,家里人嫌远嫌穷,怎么都不同意,她也没声张,回头跟着对方跑了,十六岁生了个孩子,十九岁回来要二胎,头胎儿子跟小舅子一般大,说起来丢人,她父母丢不丢人?后来不承认也得承认,还是成了一家人。我知道你不是嫌丢人,你是心疼,觉得自己闺女被别人……我其实不想说,这事,你和李晓,谁的责任更大?你的确太忙,对于家庭过于疏忽……有些东西再多的钱也换不来,你有时间,不如自个反思反思。”
李晋成继续沉默,后又说要出去冷静冷静,让她别跟来。
赵念舟这才想起保温桶的鸡汤还没喝,拿着碗又进了病房,李晓眼神黯淡无光,呆愣愣地坐着。
赵念舟把鸡汤倒出来,香味扑鼻而来,比赵母亲手做的逊色了点,但是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把碗递给李晓,她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是惊魂未定还是不领情。
赵念舟犹豫了犹豫,拿起来勺子,舀半勺鸡汤吹凉送到她嘴边,她抬眼皮子看赵念舟,语气犀利:“你不用讨好我,没有用。”
赵念舟又尴尬又生气,镇静下来,笑说:“我没想讨好你,我讨好你干嘛,你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你爸爸的?真刨根究底地说起来,我不是讨好你,我是通过你讨好你爸。你身边围的那些人,也没几个不是这么想的。”
李晓瞪眼说:“我不点头,我爸不会娶你。”
赵念舟被气乐:“你还知道是你爸,我以为你都忘了,只记得仗着你爸的宠爱耍大小姐脾气……”
李晓愣了愣,突然撇嘴哭起来。
赵念舟也愣了,赶紧拿纸给她擦泪,嘴里说着:“吵不过别人也不能哭啊。”
李晓呜咽着辩解:“才不是……”擤完鼻涕又哽咽两下,指着她说,“出去,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赵念舟忍不住笑起来:“上次不是你问我要鸡汤?要不是觉得你病着我还懒得做,做完还亲自送过来。”
“上次是我瞎眼!”
“你不瞎眼,是我瞎眼。你知道外面现在零下几度吗?早晨一大早赶早市,亲自挑亲自选,炖了三四个小时,自己没顾上就送来了,结果没落好,人家当我居心叵测。”
李晓收住泪,像个小刺猬似的逮谁扎谁,“你就是做给我爸看的。”
“好,”赵念舟点头,故意又说,“你爸在保姆也在,反正又剩不下,不想喝就不喝,你千万别喝,我下毒了。”
赵念舟话刚落地,她又撵人。
赵念舟只好提包出来,李晋成正要推门进病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低声说:“我送你。”
赵念舟说:“她什么也没喝,回头让保姆买些别的吧……”
北风刺骨,她说罢被凉风呛了一番,皱着眉裹紧衣服。
李晋成在前头走,回头正见她缩着肩膀背过身躲风。
他脚上停下,等她追上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风大衣裹住她半边。
赵念舟有些意料之外,脸贴着他的胸口抿嘴一笑。
他的声音传过来:“明天过来顺便带着汪经理催的文件,不能拖了。”
她低头说:“她瞧见我不高兴,刚才又哭了一回。”
李晋成说:“这么能哭说明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走到地下车库,赵念舟跟着上去。李晋成不想多说,她也理解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比沉默更合适,高大的霓虹灯广告牌照亮整个广场。这个冬天冷的比往年快,也比往年更狠,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两旁鲜少碰到一抹青翠,还被霜雪打压地呈几分颓败之意。
赵念舟收回视线,抬眼盯着他仔细打量,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侧着头回看,这样安谧的时候不多,她也很少这么有胆量直视他。
赵念舟说:“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守着没回去?”
李晋成说:“怎么?”
“你气色不太好,眼窝有些发青……她妈妈不是也来守着,白天大可以回去补一觉。睡不着就假寐。”
车多分神,他没再说话,过去良久他才突然说最近干什么都没兴致。
赵念舟想,没兴致才正常。
他又拉着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那天出状况幸好她在,幸好争分夺秒把李晓背下来。
赵念舟低头轻笑,说没想那么多,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他又看她几眼,跟着笑了笑。
赵念舟被送回住处,他又往医院赶,这时候李晓什么还没吃,他也没带。
盛了汤端到李晓面前让保姆喂她,她撇过头不搭理。
李晋成盯着她看了半天,吩咐保姆出去吃饭,让他来。保姆只好拿着羽绒服出去,留下父女两人。
李晋成说:“要么喝鸡汤要么饿着。”
李晓慢慢钻到被子里,蒙着头不说话。
他拍桌子说:“我他妈欠你啊!”
李晓不说话,抖着身子不出来,他被气的原地转了一圈,又低声下气地问:“你想干嘛?”
李晓用被子蒙住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想见奶奶……”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到床边,两手握紧又分开,咬半天牙才冷静下来,心平气和地说:“李晓,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爷爷奶奶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住院,为什么呢?因为太丢脸,他们年纪大了,知道了这事非被你气死……你更该庆幸,要是再晚十年,你爹我说不定一口气上不来也能被你气死……我死了你就真的自由自在了。”
李晓突然哭起来,从被子里爬出来,跪着挪到李晋成这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呜呜地哭,她说:“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
李晋成赶紧拉开她,嘴里喊着:“刀口!小心刀口!”一手拖着她的屁股,另一手撑着她的肩膀,把人轻轻放下,她还搂着李晋成的脖子不撒手,李晋成却担心她正挂水的手会淤青。
这么折腾了一番,李晓才稳住情绪,李晋成什么火也发不出,这么一会儿功夫哭了三场,对个刚手术的小孩子怎么忍得下心再训斥。
他重新乘了一碗鸡汤,一勺一勺地喂她。
她喝了几勺委屈地说:“赵秘书让我千万别喝,说她在里面投毒了。”
李晋成看了看她,咧嘴笑起来,笑完才说:“赵秘书现在不是秘书,她降职了。”
“她是你女朋友?”
李晋成抬眼皮子看她,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又去观察她的神色。
李晓打了个哈欠,推开碗说不吃了。
保姆这时候吃饭回来,给李晋成带了一份,挽袖子收拾桌子,拿碗筷去刷。
李晋成随便吃了点,也喝了点鸡汤,又盛了一碗给保姆,说这几天都跟着忙前忙后,大家都补补。
秦姐赶紧擦干净手去接碗,眼神闪着光,笑容满面。
李晋成的电话紧接着响起来,他看了看李晓,出门去接,只“喂”一声,那边说了好半天,他的脸色冷下来,愈加难看,不声不响收了手机,照着墙就是一拳头。
没几时,郑特助又来电话,“李总,出事了!”
李晋成说:“还有比刚才更糟的事?不会他妈一次说完?”
郑特助沉默几秒,“李总,不是我不一次说完,是我刚知道……质监局派人暗访,这会儿都访到年初就关门的那个小化工厂去了,这事神神秘秘,捂得很严,我也是刚……”
“周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