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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
映雪设计部六楼,苏镜离伏在画架前低头认真描画这几天一直忙活的设计稿。
因为是一个地位特殊的夫人定制的几件礼服套装,要出席的场合比较讲究,她这几天翻了好几本有关不同国家的文风以及颜色习俗方面的书籍,这才放空脑袋,着手往图纸上勾勒搀。
权斯乔绕过装修古典的长廊推开办公室磨砂玻璃门,微微屏息看着窗边的女人悦。
她蜷缩在办公室里唯一不太凌乱的一角,长而卷的头发随意的被一条藏蓝色的细发带绑起来,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与她白皙的颈部勾勒出优美的线条。
低头走近,用脚踢踢摊了一地的书本和杂志,蹙眉,“这地上这都是些什么?你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邋遢?”
“乔?”她的办公室是整个设计部少有的独立区域,平时也没有别的人在,见权斯乔过来,没有放下手里的铅笔转头,淡淡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漂亮乖张的男生没有回声,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下,身体支坐在女人身后的办公桌上,沉默了片刻出声,喑哑低沉的嗓音,染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鸷,“就觉得你不会待在那个男人的家里。”
画纸上流畅勾勒的线条一顿。
女人视线没有离开画板,几缕没有扎紧的微卷发丝散落在侧脸前,看不出情绪。
那个家太冷清了,明明季凌凡每天十一点会准时回家,早上八点和她一起吃过早饭上班,但是那个家给她的感觉多待一秒都会被冻的体无完肤。
想着,视线触到凌乱的木桌上米黄色的布箱子,她嘴角动了动,还未张口,柳管事突然敲门进来,脸上有明显的豫色,“季太……苏小姐,”
“怎么了柳姐?”
“外面有个客人说很喜欢你设计的婚纱,说希望她的婚纱也由你设计,你要不要出来见一下。”
镜离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柳管事闪烁其词的神态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六楼大厅的中央展示台上只摆了一件婚纱,那是根据她后来的设计稿由法国几个顶级的的手工大师完工的她婚礼上要穿的婚纱,昨天下午才送回来。
她踩着玫瑰红色的高跟鞋走进大厅,一眼就看见坐在高级等待区的女人,不算多么惊艳的外表,带着名媛世家的端庄气质,温婉精明。
安瑾南。
“苏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工作,”看到她,一抹明显的意外在女人眸中闪过。
家教使然并未让她过多表现出不礼貌,从沙发上坐起来,朝她一笑,“你设计的这款婚纱我真的很喜欢,不过柳姐说这是你为自己结婚设计的,不知道我的婚纱也由苏小姐你设计可以吗?”
端庄的毫无疏漏的态度,镜离觉得自己若是不答应都显得过分。
浅笑,“安小姐要结婚?”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蠢了,一直坐在安瑾南身侧的女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手里的行程表,轻嗤,“苏小姐不看杂志的吗?”
“整个南城谁不知道瑾南是季先生的女朋友,最近季先生和瑾南走的愈发近,每天一起吃晚餐接送回家,要说结婚……”
每天一起吃晚饭接送回家?
镜离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
直至婚期将至,那个说嫁给他是最好选择的男人还在和他的前女友牵扯不清,出双入对南城皆知。
“说什么呢小芮,”安瑾南蹙眉朝那女人轻嗔一声,又朝镜离笑笑,“季先生只是和我父亲谈合作案,顺便而已,我只是过来拿电影颁奖礼上要穿的礼服,看到这件婚纱很喜欢。”
大概是顾忌她和季凌凡四年前的关系,安瑾南解释了一下,只是遮掩不住的幸福愉悦从女人眼角流溢,
“是这样,”镜离轻轻垂下眼睑,纤密的睫毛下被阳光打下一片阴影,再抬眼,笑的云淡风轻。
“那安小姐什么时候要结婚了,可以提前联系我,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先回去了。”
“等等,”安瑾南叫住要离开的女人,目光浅浅的盯着她那张美得如同雕刻般的侧脸,眸里好似酝酿好多内容,却又捉摸不清,“实话说,我这件礼服由冷先生之前的助手设计的,很票咯昂不太符合我下周参加的颁奖典礼的形象……”
唇角勾出温和的弧度,“苏小姐,你可以帮我修一下吧……”
镜离抬眸瞥她一眼。
一直杵在一边玩手机的权斯乔勾勾唇抬眸,视线和她对上。
那眼神仿佛再说,混娱乐圈里演技果然他妈的很重要。
“安小姐,”镜离挺直后背,视线探到女人眼底,声音染着轻微的冷意,“抱歉我最近的安排比较多,你可以再找一位设计师。”
不想她这么干脆的就拒绝了,安瑾南笑容微微一僵,再看向她的视线带着探究,“苏小姐,是冷先生说,我可以任意使用这里的设计师。”
“第一,我真的很忙,冷先生也不可能同意我把韩夫人的套装搁置先给你设计礼服;”镜离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女人探究复杂的目光混杂着粘稠的阴谋感,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烦躁,“第二,东阿锦是季先生的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人这个南城皆知,拿她设计的礼服找我修改,安小姐心思玲珑,不怕季先生把你当做挑事之人?”
第三,她对和自己丈夫牵扯不清的女人向来没有好感,为她设计衣服,她大概没有那么好说话。
话毕,安瑾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最近她受季凌凡的和其他女人的传闻心烦意乱,来这里目的隐晦而阴狠,东阿锦热爱设计恃才为骄,把她的礼服交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家落魄小姐修改,这件事被有心人稍加说辞,两个和季凌凡有沾染的女人大概会内斗起来。
而苏镜离直截了当的揭穿她的心思,那种面具让人撕开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而她承认,最让她不舒服的,是那句东阿锦是季凌凡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女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是因为和东阿锦长了一张相似的脸,而被季凌凡特殊对待了这么多年。
季凌凡稳健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来的时候,正僵持着的人皆视线一动,安瑾南脸上的难堪微微缓和了下来,眸间氤氲着许多莫名的情绪,朝男人走过去勾住他的胳膊。
“凌,你怎么来这么早……”
她自不会蠢到向他提及刚才她让苏镜离修改东阿锦设计的礼服的事情,唇畔扬起个娇俏的弧度,“晚上的颁奖典礼你会陪我去吧,今天爸爸也会去……”
男人只是简单站着便散发极具吸引力的沉稳与凌厉气质,薄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直线,他没有答话,视线似是若有若无略过她头顶一般。
镜离隔着静谧无声的空气,看向安瑾南温和无害的侧脸。
突然前所未有的疲惫。
季凌凡的女人本来就不少,再个个如此工于心计,她这个隐藏在背后的季太太以后的麻烦大概不会少。
而季凌凡本身似乎也并没有结了婚就要为自己的妻子守身如玉的思想观念。
“回去吧,乔,”镜离抿抿唇,转身朝那还在凑热闹的年轻男孩打了个响指,“设计图还没画完呢。”
季凌凡视线随着她的高跟鞋向前走去,拂开攀在他手臂上的手向前,名贵西装裤的包裹的长腿迈开三两步就追上了想往里走的女人。
似乎在外面,她很不愿和他有过多牵扯。
明明整个映雪都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每次都表现的生分的像陌生人一样。
真的不喜欢他了……
那个四年前一见他就脸红的语无伦次的乖巧女孩。
“婚纱不是已经运过来了,你还在画什么设计稿?”大手攀上她的胳膊,问她。
镜离想甩开他的手,无奈抓的太紧,动了动只得作罢,扭过头去不看他,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声音有点冷,“我在这工作,不过这里离冷杰森远远的,不用担心他把我怎么样。”
季凌凡脸又沉下脸来,“莫名其妙的在这工作我还没说什么,你给谁摆脸色呢?”
镜离不做声。
季凌凡薄唇紧抿,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阴沉,整个大厅竟没人出声。
他的身侧,冯毅掩在镜片下的眸子一动,朝苏镜离看去,低声和语,“季太太,季总专程过来和你吃中饭,没什么事的话……”
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逼他把剩下的话全数吞进肚里。
苏镜离也冷哼着瞥冯毅一眼。
刚才这男人还一副不知她状态的架势,下一秒就变成专程过来和她吃饭,马屁拍的不怎么样不说,对象也搞错了吧。
“没看见季先生已经有人陪了……”
这句话一脱口,竟有些耳熟。
安瑾南一脸狐疑的朝这走过来,两人间的气场暧昧而莫名,她手指微微蜷起,表情忽暗忽明。
“钟小姐,这边请……”
僵持间,李管事引领着一个女人迎面而过。
茶色长发的女孩,一张小脸白皙到几乎透明,鲜嫩的粉色唇彩,长手长脚身材纤细,一脸好奇的看着厅堂里的装饰照片,满满的青春气息。
苏镜离眸子瞥过那张俊俏熟悉的脸,眸子一暗。
有人却比她先一步认出来人。
季凌凡被安谨南拉住的胳膊再一次被挡开,侧身,眸里翻滚的阴沉几乎要把来人生生冻住。
“我不是说,让你离开南城?”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扶上眉心,狠厉疲惫。
“季先生……”
钟蜜眼里有一抹不算极致意外的吃惊,笑魇如花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卸下,目光似是瞥了一眼男人对面淡然如常的女子,低头拉开手里的银色手包。
“季先生,不好意思昨天的协议我不能遵守了,我不能离开南城,这笔钱,我还给你……”
精致纤细的高跟鞋向前踩了几步,将手里的支票递给男人身后的助理,脸朝向镜离,伸出手,“苏小姐,你好,我刚刚应聘上Y&X的模特,请以后多多关照……”
镜离微微抬眸,视线直接而温淡的落在她脸上。
没有伸出手回应她。
年轻的可以滴出水的女人。
致命的是,和她很像的一个女人。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因为极致相似的气场,她甚至心底不能像反感安谨南那般反感她,而她明显是季凌凡最顾忌的一个。
对阿锦是纵容,对安谨南是满足,对这个女人,是芥蒂。
“你不会累吗季凌凡?”
凝滞的气氛被一抹冷笑打破,镜离斜挑眼角看着男人,眉眼冷漠,“以我的身份,讽刺你这一句不过分吧?”
仿佛只是一句轻问,不待男人回答,伸手,握住钟蜜还僵在空中的莹白小手,淡然,“你好,我是苏镜离。”
女孩垂眸暗暗输出一口气,那表情仿若心中压下一块石头一般,再抬眸,语气明显轻快不少,“苏小姐,没吃过午饭的话一起吧。”
该是拒绝的,却不知为何想要做出相反的决定。
结果,却如她想像一般。
不待她再次发出声音,早已阴鸷森然的男人拉过了女孩莹白的胳膊。
隐忍的,恼怒的,她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他这般情绪的一张脸,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黑色名贵西装的背影,和被冯毅拉着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女孩消失在楼梯口。
周围的视线一时变得怪异无比,这个厅堂里面,知道她是季太太的不止一人,此时皆是尴尬局促的一张脸。
“苏小姐……”安瑾南率先反应过来,视线略过女人身后洁白干净的婚纱,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抿唇浅笑,“我好像搞错了呢,不管怎么样,新婚快乐……”
……
季宅。
季凌凡不喜欢用佣人的缘故,季宅平时除了林婶会固定天数打扫卫生,不再有其他佣人。
空荡荡的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冰箱的食材林婶倒是填的很满,镜离有过很长的独居生活,自己煮了意大利面果腹,便上楼修改研究下午接到的设计稿。
中午季凌凡和钟蜜一起离开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刚把手里的铅笔放下,从下午带回来之后就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白色肉团子,爬到她脚底讨好的冲她摇着尾巴讨食,镜离本早把这东西忘下,猛然瞥见,吓了一跳。
急忙打开放在一侧的布箱,找出里面一应俱全的狗粮和食盒,摆放在阳台上,看着肉团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吃食,心情好了不少。
季凌凡回到季宅,别墅昏黄的走廊里,路过最大的那扇华丽的雕花门,驻足。
犹豫片刻,推门而进。
一抹白影往季凌凡裤腿下刺溜跑了过去,男人眉眼一动,穿着拖鞋的脚反应极快的踢出,“哇呜”一声厉叫,一身白毛的小肉球滚了一圈扑倒在米黄色的地毯上,瞪着漆黑精亮的眼珠看他。
小狗?看上去还是个了不得的品种。
男人眉头紧紧拧起来。
他向来对这些长满毛的动物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这种体型娇小没有一点用处还要费心照顾的,没做多想,俯身提起那小东西的脖子就往外走。
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小肉团子在空中瞪着四个小爪子,呜呜的叫唤。
“季凌凡你干什么!”镜离听到动静从浴室里走出来,瞧见男人的动作,讶然,上前一步伸手攀上男人的胳膊,丹蔻指尖收紧,“把它放下……”
“?”男人英俊的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眸子深沉而的探到女人眼底,重重拧起眉头,凌厉的下颚线条紧紧绷着。
她头发微湿,淡红色的浴衣下皮肤潮湿粉红,露在浴衣外的白皙小腿还挂着水珠,赤脚踩在地毯上,像个急欲求欢的绝色女妖瞪着水润的眸子看他。
季凌凡觉得自己硬了。
在手里还提着一只小狗的情况下。
“谁告诉你,在这里可以养狗?”季凌凡压下墨眸中的***,眉间蹙起一抹不悦,压低声音问她。
“我就养,你放下。”握在男人胳膊上的纤细手指狠狠收着,湿润温凉的触感,男人皱着眉头松开了手指。
小贵哇呜一声刺溜窜到桌角底下,镜离向前一步护住它,这才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
微醉的男人,面色有些红,整个人的气质都是不羁邪魅的,偏偏一双眸子清透冷静,盯得她皮肤发麻。
“你还真的病的不轻什么都要捡回来收着?”季凌凡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将她脸上那抹不自然尽收眼底,手指勾起她耳边的一缕头发,眸子里少见的犀利,“年龄小就是靠不住,送人也只会拣这种幼稚的玩意……”
镜离压下心头和他继续呛的***,转身。
靠得住靠不住,跟年龄没有关系,站在她眼前的这一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苏镜离——”
低沉的一声轻唤,胳膊适时的被拉住,男人黑亮的眸子是那么浓稠明显的疲惫。
他现在很累,她知道。
她也很累,他不知道。
“季凌凡,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孩子吧,养只狗也是好的”,女人轻轻笑了,迷离而落寞,昏黄华丽的水晶吊灯下,浴巾包裹不下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你不知道,我一向害怕寂寞的……”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他,男人眯起漆黑而幽深的眸子,空气里渐渐弥漫出极其危险莫名的信号。
俯身,后退至床边的女人小腿抵上床边,坐倒在浅蓝色的床单上,“觉得嫁给我很寂寞?”
“想有个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
她该知道什么?
“季凌凡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早就跟你说明白了不可能跟你……”
“跟我什么?履行夫妻义务?”
露骨又直白的挑衅言语,镜离抬起眼直视他漆黑的眼睛。
说实话,季凌凡这个样子她心里生出很不好的感觉来,虽然从没弄清楚他为什么非要娶了她,但是她的意识里一直是觉得这个男人心里记挂着东阿锦是绝对不可能跟她做什么的。
这个男人,尊贵的出身赋予他与生俱来的权利,专断冷漠,有着极强的自控能力,从不会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可是今夜,他的眼神很奇怪,那种好像是压抑不住的炽热从瞳里最深处泄出来的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着逃离。
挣扎着翻身欲从男人身下离开,胳膊却被一把摁在床上,挣扎间她的浴衣已经开了大半,旖旎诱人的春光赤条条的被男人窥透。
“就算我娶你真的就是把你当做一个摆设,每天穿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压不住火也很正常……”
偌大的床上塌陷出明显的痕迹,男人跪坐着,烦躁的拉扯身上的衬衫。
“对于你,我确实太纵容了些……”
炽热的吻落下来,重重含住她的唇。
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绷紧,唇上的热度却一阵一阵侵袭着她的神经,伸出胳膊,在触到男人精健滚烫的胸膛的时候,也触到他深不见底的深瞳。
那么多爱,那么多恨,那么多的隐忍。
压抑的让人心悸。
身上的所有感官似乎被那双黑色的眸子尽数抽离,然后在一瞬间回复,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和酒精的味道,手上的温度炽热而粗暴,浴衣从肩部扯下来,肩部霎时染上大片凉意。
“季凌凡……”慌张而凌乱的叫喊在唇齿分开的一瞬挤了出来,“你疯了,你疯了季凌凡……”
季凌凡冷笑,撤下衬衫最后的扣子,女人抗拒的浑身颤抖,他离了她的唇,顺着纤长白皙的脖子一路啃噬。
向下就是触手可及的丰盈,男人动作愈发放肆,她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似有无形杵砸向脑袋的钝痛感逼她无法呼吸。
“嗡……嗡……”
床头手机响起来,身上的男人一顿停下动作,镜离抽出胳膊摸索到那微凉的金属,仅持着的一丝清明看清屏幕上的名字。
“喂,乔……”手指还在颤抖着,毫不犹豫的滑开了手机。
男人蹙眉起身,动作终于停下来。
“你怎么了?”权斯乔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出女人嗓音里不对劲。
那种绵软,愤怒,委屈,不应该是在那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我没事,怎么了?”拼命压下毫不受控制的心跳,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微微沙哑的声音颓靡的从听筒传来……
挂掉电话,女人整个人如同抽空了所有气息,凌乱的床上还昭示着上一秒的颓靡,却在这一秒覆上冷意,红色的浴衣凌乱的置于其上,如若一朵开败的花。
季凌凡撑起胳膊起身,微微沉下眸子,眼睫颤动,俊逸的双眉间染上淡淡的懊恼。
终是控制不了吗。
四年前干净温凉的女人已生的极致明艳妖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拨着他的神经。
他想要她,这个念头从在拍卖会看到她垂着侧脸认真看那副妖冶到不像话的缅甸红开始,从她一日一日在他眼前放肆剧增,此时此刻,如脱了缰般无法控制。
又在她颓靡的一瞬,戛然而止。
“东西是你截下的吧……”抬眸,浅浅的一声疑问,笃定的如同陈述事实。
那几幅画,冷杰森派人从法国运了回来,权斯乔去机场接,却被几个黑衣人抢了先。
季凌凡整着衬衫的手一顿,下巴线条流畅优雅,却没有动作。
东西是什么,他还没看。
其实不怪权斯乔大意。
过去四年里,对她不闻不问,突然之间细心入微连她想藏起来的几幅画都能查到。
“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季凌凡勾勾唇角,没有表示出多少兴趣。
镜离轻笑着从床上坐起来,也是,东西就在他手上,早晚都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她突然,就想让他现在知道那是什么,把那些过往以最生动真实的形式,展现给他。
她从床上走了下来,莹白的小脚踩在灰色的地毯上,手指轻动,解开浴衣的系带。
红色浴衣坠地,莹白丰润的的身体***裸的展现在男人面前,线条简单的内衣仅仅遮住最敏感的几个部位,致命。
死一般的沉寂。
男人眼里的震动很快被阴冷替代,走到房间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香烟,英俊冷逸的脸庞被隔离在青白烟雾之下,看不清情绪。
“是谁?”一支烟将要燃尽,暗哑的声音从烟雾的那头传来。
镜离忍不住又笑了,四年后,她总是觉得这个男人可笑。
这件事情本质上的问题在于曾经的苏家小姐现在的季太太曾因生活落魄向人脱过衣服而不是看见她脱衣服的是谁。
至于画的人是谁,是男是女,重要吗?
“你要是想取消婚礼我无话可说,”从地上拾起掉落的浴巾,重新披到身上系好,走到季凌凡身前将他手里的将要燃尽的烟掐掉,“回你自己的房间抽,我等着你的离婚协议书……”
男人没有动,停顿了片刻,男人没有动,手里的烟被掐灭之后又点了一只,青白的烟雾随着一声叹息喷薄而出。
“今天上午你问我会不会累……如果我说会,那你……”
他轻侧着脑袋,漆黑的眸子微微抬起看他,眼里全是她看不懂的温存,从她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容颜俊美的有些不真实。
平日里季凌凡很少穿浅色的衣服,可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棉麻的衬衫,宽松优雅,搭着浅灰色的休闲裤子,如同四年前一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莫名的红了眼。
四年里,她从未想过他,即使四年后重逢,被这般不甘愿和他捆绑在一起,她也不曾回忆初见他时的温润。
他是何时,变成那般凌厉的一个人?
“我会什么?”
压下脑中即将呼啸而过的大片回忆,她反问。
氤氲着的眼眸透过水光似是看什么都是湿的,包括男人微红的双眼,许久得不到回答,镜离抬头狠狠眨眨眼睛,转过身去。
后背刹那间被紧紧箍住,那么紧狠的力度,似要把她揉进那温热宽厚的胸膛里。
镜离身体一震。
“你说让我回自己房间抽烟,你不会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吧……”男人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音暗哑,“从今天起,我们,睡一起……”
“……”
沉默了三秒,镜离想冷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些过往,这些***裸的,一刀一刀划在她身上一般的经历,在他看来就这么无足轻重!
甚至连她出卖自己做艺术模特也只是象征性的问她一句是谁?
然后说跟她睡在一起?
他娶她回来做季太太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所有的言语淹没在浓重的疲惫之中,转身想去睡觉,一双大手拦到她的腰上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她侧过身,大床的另一侧明显凹陷下来。
男人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关掉手侧房间灯的开关。
……
温宅。
已经接近十点整栋别墅依然灯火通明,温熙荷刚刚下了飞机从空姐下榻的酒店回家,远远的看着一墙灯光,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得感觉。
“爷爷,你怎么还不睡?”
前脚踏进厅堂,就看见沙发上和几个衣着朴素简单的中年男人并肩而坐神情严肃的矍铄老人,放下手里的行李箱跑过去,“想熙荷了没有?”
又乖巧的朝沙发上那些或是生分或是眼熟的面孔乖笑,“叔叔们好……”
见着乖巧漂亮的孙女,温老脸上稍微有些松动,顺势将手里的文件扣到桌面上,慈笑,“想你你也不搬回来住,这次又是从哪飞回来的呀?给爷爷买了什么礼物?”
熙荷笑笑示意佣人把行李箱推过来,她还未拉开,身侧一直一言不发的温父皱眉厉声道,“没看到现在在忙?回屋去,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放在拉链上的手指一顿,熙荷挑挑眉,心渐渐沉了下来。
桌上凌乱的文件,表情各异的政界各号人物,她眼角飞快掠过几张能辨字迹的文件,浅笑,“嗯,那熙荷回去休息了,不打扰爸爸和叔叔们工作了……”
穿着便装的窈窕身影很快消失于楼梯尽头,片刻,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各位,我们继续……”温父视线从走廊尽头收回,神情明显一松,将折在怀里的文件重新拿出来。
“之前的几个发展计划基本全部被驳回,钟建国只是提出异议竟然被挖出以前贪污的事情,再不想办法,南城这天就要变了……”
“……”
楼上,觅于昏暗角落里的白影一字一句的听着楼下刻意压低声音的言谈,蜷在两侧的手指愈来愈紧……
……
夜渐渐深了,华丽的大床上各怀心事得两个人沉寂的连呼吸声都没有,房间安静的的就只能听到权斯乔送来的小狗熟睡中偶尔的一声轻吠,仿佛在梦里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嗡……嗡……”
“喂?熙荷。”
“……”
“怎么了,不说话?”
电话那头是无声的沉默。
许久。
温熙荷其实在打通电话的那一刻便失了倾诉的***,轻叹一声,“算了,你睡吧,我就是提醒你如果过几天听到什么奇怪的新闻,别惊讶。”
说了又怎么样呢,只会让另一个人徒增烦恼而已。
若是她能承受的东西,何必多一个人分担。
“……”
挂掉电话,镜离在床上辗转,心里一团烦躁不得入睡,隔得很远后背似乎也能感觉到男人的温度,浑身扎了刺一般难受,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终于按捺不住爆发,
“季凌凡,你回你自己房间去行不行!?”
身侧的身体动都没动一下。
好像是狠狠一个拳头砸在了棉花里,再过锋利的情绪也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