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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鹏希望于逸能先将齐逖毒势化解,然后再交甘布衣手书“过山拳谱”而于逸却希望先交拳谱,因此,各持己见,争论不休,简鹏担心齐逖伤势,不由急道:“于老弟,简某的为人,你应是知道的,出道以来,简某几曾有过背信违诺之事?”
于逸道:“没有!只是,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同!”
简鹏道:“哪里不同了?”
于逸道:“齐逖的生命,甘大侠的藏珍,这两者在你简兄的心目之中,应是有着相等的份量,如是你简兄能够两皆保全,纵然是失信背诺,那也不会有玷盛名,是以,兄弟不愿冒此失计之险!”
简鹏只听得长长一叹道:“老弟之个性,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于逸微微一笑道:“简兄,兄弟乃是由衷之言,换了你简兄处身于兄弟的境遇,只怕也要这么谨慎行事了!”
简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兄弟已然别无他途可遁的了?”
于逸道:“只要简兄将拳谱交出,兄弟立即为齐兄治好毒伤,并请四位在舍下盘桓二日,拳谱定将原璧归赵!”
简鹏目光一转,向石承先道:“贤侄,此事已到这等地步,愚叔也难以决断了!”
石承先这时忽然心中兴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暗道:“这于逸既能暗算我们同来之人,我为什么不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呢?”心念一定,淡然笑道:“简大叔,小侄认为,眼下就有一位可以作证之人在此!”
简鹏一怔道:“谁?”
石承先道:“于姑娘!”
敢情,他指的是于逸的闺女,于苓姑娘。
简鹏闻言,呆了一呆,道:“于姑娘么?”
石承先道:“不错!你老认为如何?”
简鹏沉吟道:“这个”
他不愿应允,乃是因为把拳谱交给于苓,岂不等于交到了于逸手里一样?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干脆交给于逸本人,更可多卖他一份颜面!
何况,简鹏深感意外的,阻止将拳谱交出的,乃是石承先,这时提出将拳谱交给于苓,竟然又是他,这中间的道理,可叫简鹏一时真想不明白!
他沉吟之际,耳中却听得雷刚道:“公子,这拳谱交给于姑娘,不等于交给了于逸一般?
公子,此事在老奴看来,似是有些不妥!”
石承先笑道:“大叔,小侄的看法不然!武林之中,讲求的然诺,虽然亲如父女,似乎也应重视这信义两字,小侄认为,于姑娘不会那等下”他口中那个“贱”字,几乎脱口而出,幸而他忽然想及,连忙顿住了话音,淡淡一笑,接道:“若是于姑娘愿意,小侄相信眼下的僵局,定可打开的了!”
于逸这时哈哈一笑道:“不错,石老弟果然不愧为甘大侠衣钵弟子,区区敬佩得很。”
雷刚在心中暗骂道:“好一个巧言令色之辈,听到这等于你大有好处的方式,你就高兴得笑了”但他口中却道:“公子,这事应该从长计较才好!”石承先摇头道:“不必了!小侄相信,即使咱们不多费一道这等手脚,那于堡主也不会不治齐大叔的伤”
雷刚听得大感奇怪了,脱口道:“公子,这事可叫老奴越想越不通了!”
石承先道:“什么事不通了?”
雷刚道:“不许将拳谱直接交给于堡主,乃是公子所提,怎地这瞬那之间,公子又变卦了呢?”
石承先道:“这个小侄先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雷刚的疑问给揭过去了!雷刚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简鹏皱着眉,向于苓一笑道:“姑娘,刚才的这番谈话,姑娘都听明白了么?”
于苓笑道:“侄女听明白了!”
简鹏道:“姑娘可愿作这证人?”
于苓嫣然一笑,道:“只要简叔父信得过侄女,侄女自应从命。”
简鹏哈哈一笑道:“老朽当然要信得过了;否则,眼前僵局,可就不易打开啦!姑娘”
说话之间,已将那拳谱再度取出。
石承先忽然用传音之术,向简鹏道:“简大叔,递过拳谱之时,必须趁机制住那姑娘”
他一面施展传音之术,一面乃是装作移身探视齐逖的伤势,是以,纵令于逸那等精细之人,也未瞧出他嘴唇的翕动。
简鹏听到石承先传音之言,顿时心中大为钦佩,不觉哈哈一笑,接道:“老夫先前未曾想到,真是愚蠢得很,姑娘,拳谱在此,快请取去!”
他这话中,既回答了石承先,表示自己已然记下他的传音,也接上自己的话头,果然使人听来天衣无缝。
于苓嫣然一笑,姗姗行了过来。
简鹏一手将那本“过山拳谱”递了过去,就在于苓接过了拳谱的刹那,简鹏突然手腕一翻,迅快的发出两指,点了那于苓的两处穴道!
这等举动,大大出乎于苓意料之外,是以,简鹏这两指可谓袭取得十分顺利。
于逸在于苓惊叫之际,忽然变色而起,大声喝道:“简兄,你这是做什么?”
简鹏笑道:“老弟,你不要慌张,令嫒显然被兄弟制了两处穴道,但却决不妨事。只要懂得老夫独门解穴手法,随时均可解去”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于老弟,这过山拳谱已然交到了令嫒的手中,你应该先行解去齐兄身上所中之毒了!”
于逸目光在于苓身上转来转去,关注之情,溢于言表,简鹏所说,他似是并未听到,却向于苓道:“苓儿,你那被制的穴道,可有什么特殊不适之处?”
于苓那娇靥上是一片愤怒之容,但乃父话音甫落,她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被制的穴道,并无特别不适。
于逸脸上的严重神情,略现和缓,转面向简鹏道:“简兄,你这等做法,不嫌过份么?”
简鹏哈哈一笑,道:“于老弟,这事关系齐兄性命,兄弟纵然有对不住贤侄女之处,也只好容图后报了!”
于苓虽是穴道被制,只因简鹏用的手法与众不同,是以除了不能提聚真力和不能与人说话,彷佛哑穴被点,武功被废以外,行动上倒是尚无妨碍,是故简鹏话音一顿,她立即走到于逸身前,将那过山拳谱递了过去。
于逸接过拳谱,看了一眼,目注简鹏道:“简兄,如是兄弟解去齐兄的毒力,你是否立即拍开小女穴道?”
简鹏道:“只要你使齐兄毒力一解,兄弟立即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闺女便是!”于逸略一沉吟,道:“很好,看来兄弟必须相信你简兄一次了”说话之间,打怀中取出一只羊脂般寸许瓷瓶,打开了瓶盖,倾出一颗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交给简鹏,接道:
“喂那齐兄服下,半个时辰,即可痊愈了!”
简鹏接过了那颗解药,取过桌上一杯冷酒,向那神情显得十分萎顿,额际汗如雨下的齐逖低声道:“齐兄,快快服下这颗解药。”
齐逖此刻全凭一口修来的真气,勉力支持,才不曾晕厥,明明知道简鹏要他吞服解药,他却无力张开双唇。
简鹏只瞧得白眉皱了皱,道:“齐兄,你”语音未已,雷刚已大声道:“简兄,捏开下巴,喂他吞下去,只怕齐兄眼下已无能张口了。”
简鹏冷冷的看了于逸一眼,伸手在齐逖下巴上一捏,托开了齐逖的下颚,飞快的将那颗解药投入口中,雷刚却恰到好处的取过那杯冷酒,向齐逖喉中倾去。
简鹏手腕微微用力,合上了齐逖下巴,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咱们等上半个时辰吧”
敢情,他要等到齐逖毒力全解,才肯为于苓拍开穴道。
于逸心中虽不乐,但因爱女受制于人,只好装作不懂他话中含意,淡淡笑道:“简兄不必担心,齐兄如有差错,小女穴道未解,简兄有报复兄弟的机会!”
简鹏冷哼了一声,接道:“于老弟,巧取豪夺之心人皆有之,但像你老弟这等做法,把多年相识的朋友性命,作为敲诈之本,兄弟可还是头一遭瞧到,兄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情于理,应是不悖行侠仗义之旨!”
于逸嘿嘿一笑道:“简兄,五十步笑百步,你也高明不了多少!”
简鹏本是严厉的脸色,这刻忽然露出了笑意,接道:“老弟,你抬举兄弟了,我简某人如是能与你老弟相提并论,只怕今日也不会被你逼得出此下策,制住令媛了。”语音一顿,看了齐逖一眼,点了点头,接道:“于老弟,一切似是均已如你所愿,咱们来此求你老弟帮忙的事,莫非一点都没有指望么?”
于逸闻言,皱眉道:“简兄可是说这纸上的笔迹么?”
简鹏道:“若非要查明这纸上笔迹,兄弟等人又岂会上你于老弟这等大当呢?”
于逸道:“简兄未免言重了,到眼下为止,兄弟又几时沾了各位的光啊?”恨恨的顿了顿脚,接道:“兄弟一时不察,致为简兄所逞,在我神机堡居然出了这等丢人之事,实叫兄弟心头冤气难平!”
石承先耳中听得他们这番对答之词,心中不禁暗笑,忖道:人世间事,果然微妙万端,是非之际,可真正难以辨解明明那于逸用心恶毒,此刻却依然振振有辞,足见武林人物,亦不过如此而已
思忖之间,耳中却听得雷刚大声道:“于堡主,阁下自视太高了吧!雷某可惜目下无此闲情,否则定要畅游贵堡一番,也好增长一些见识!”
于逸不会听不出雷刚弦外之音,闻言微微一笑道:“雷兄尚有一日夜时光在堡中耽搁,倘是雷兄有兴,于某自会令人指引阁下一游!”
显然,这位于堡主不曾示弱。
雷刚的性格,自然不肯认输,当下宏声大笑,接道:“好啊,于堡主这等大方,雷某如果推辞,岂非失礼了么?”语音一顿,向简鹏喝道:“简兄,尊意如何?”
简鹏皱眉道:“于老弟既然答应了,让咱们能见识见识神机堡中诸多玄奇设置,兄弟焉有却步之理?”
他口中虽是如此回答,心中可是大大不以为然,但雷刚已然应允在先,自己又何能示弱于后?是以,只好满口赞同的了。
于逸听得简鹏应允,却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淡淡一笑,道:“明日兄弟当指派一名弟子,领导各位畅游本堡,兄弟由于要按限看完这本拳谱,失礼之处,尚望几位兄台莫要见责”
说话之间,那齐逖忽然长叹一声,站了起来。
简鹏睹状大喜,道:“齐兄,毒力已否全解?”
齐逖点了点头,接道:“不妨事了!”
他虽然中了那于逸暗算,不敢妄动,但对适才一切变故,均看得十分明白,故而他在自觉毒力已然全解之后,方始站起身来。
而且,最最出人意外的,乃是他并不暴躁动怒,向于逸算帐。
这时,于逸却向简鹏道:“简兄,小女的穴道,你也该为她解开了吧!”
简鹏道:“老弟不必挂在心上,兄弟察看齐兄果真无恙之后,自会替令嫒拍开穴道!”
话音一顿,竟然伸手按向齐逖的穴脉,闭目不语。
于逸神色紧张的瞧看简鹏,约莫有寸香时光过去,简鹏才哈哈一笑,道:“齐兄果然毒力全解”
敢情简鹏为人,十分仔细,只因齐逖在毒力乍解之后,未向于逸破口大骂,这才引起他的疑虑,只道齐逖尚有难言之隐,才会不敢放肆。
实际,他未曾料到,齐逖吃了一次亏,居然学了一次乖,他即使此刻心中充满了怒意,在没有绝对把握之时,他也不再发作出来。
简鹏笑声一敛,即大步行向于苓,伸手在她颈后拍了一掌,接道:“贤侄女,委曲你了!”
只见那于苓重重的咳了一声,就地坐了下去,一语未发,盘膝打起坐来了。
于逸看了呆了一呆,喝道:“苓儿,你怎么样了?”
简鹏微微一笑,道:“老弟,令嫒比你好像聪明得多了!你最好莫要打扰于她,片刻之后,她自会告诉你一切了!”
于逸恨恨的哼了一声,果真不敢多话。
石承先睹状,心中不禁有些不解,暗道:“这可是简世叔的不对了,他怎可真的伤了那于姑娘呢?”心念至此,不禁脱口说道:“简世叔,你老莫非当真伤了那于姑娘么?”
简鹏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贤侄,愚叔岂是那等暗算伤人之辈?只因愚叔的点穴制脉手法,有些与人不同。于侄女打坐调息一下,正是有益无损之事,否则,愚叔早就说明白了!”
石承先只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莫非简世叔是在告诉我,那过山拳谱不易收回来了么?”
一念及此,顿时脸上神情大变,不由自主的将一双星目,投向那于逸身上。
于逸虽然表面上是在关心爱女的打坐,但实际上对于简鹏等人的一言一动,都极其留心,简鹏这等别含暗示的说出那过山拳谱可能会被自己据为已有之意,于逸自然是听得出来,当下连忙大笑道:“简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把兄弟看成那等下贱么?”
简鹏道:“老弟,天下有许多事是连自己也不能先行预知的,你老弟眼下的情景,就是如此!”
于逸怔了一怔道:“简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兄弟可被你弄糊涂了!”
简鹏道:“很难说得明白,总之,兄弟认为今日我等一步之差,业已陷入你老弟的陷阱之中了!”
于逸大笑道:“简兄,你也这等抬举兄弟么?真是难得啊,难得”
说话之间,那于苓忽然缓缓站了起来。
“苓儿,你不妨事么?”
于苓看了简鹏一眼,嫣然笑道:“女儿好了”
于逸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将那本过山拳谱纳入怀中,向简鹏道:“简兄,你是否愿意与兄弟同去那书房之中,仔细的谈上一谈?”
简鹏道:“老弟可有什么机密之事要告知兄弟么?”
于逸道:“那倒不是,兄弟既然借得了简兄的拳谱,总不能无功受禄啊!是以,兄弟想去书房之中,查对一下那留字之人的笔迹,是否兄弟手边藏有一页半页。”
原来这于逸并未忘却他们来此的目的,而且,也并无不替他们查证之心!
石承先心中暗道:“此人虽是城府极深,手段狠毒,但听他这等说话,倒还是未到天良泯尽地步。”
简鹏闻言,却是皱眉道:“老弟这话当真么?”
于逸大笑道:“怎么?简兄居然不信兄弟有这份释疑之心么?”
简鹏沉吟了一阵,道:“那也不是兄弟不信,不过,兄弟有些奇怪而已!”
于逸道:“简兄,这中间的原因,兄弟如不说出,简兄果然是难以明白”语音一顿,接道:“近几年来,兄弟又找到不少武林高人的孤本手迹,只因年龄徒增,记忆日退,许多的高人手迹,兄弟一眼之下,已然难以辨别的了!”
简鹏将信将疑地道:“于老弟,如是你此言当真,兄弟应该随你同去书房一行了。”
于逸道:“简兄同意了?”
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
简鹏目光在石承先等人身上一转道:“他们呢?”
于逸道:“苓儿会领他们前去迎宾馆中休息!”
石承先忽然接道:“于堡主,在下想与简世叔同去,不知堡主可否通融?”
于逸皱了皱白眉,道:“这个”
显然,他有些不大愿意!
但简鹏却大声道:“贤侄,你似是不必去的了,于老弟的书房虽然珍藏甚多,但比之甘大侠的四绝谷,恐怕还差的很远呢,你见识过了令师的四绝谷,天下只怕已无任何一处藏珍,比得上那儿了!”
石承先闻言,呆了一呆,道:“简世叔,小侄”
不等他说出心中之言,那于逸已哈哈一笑道:“简兄,你不必激我,石老弟要去,兄弟并非不允,既然你老哥彷佛当我甚为小气,兄弟干脆今天就大方到底,不但请石老弟去书房,连齐兄和雷兄,也请一道前去,咱们在书房之中重新喝上几杯,诸位意下如何?”
于逸话音一落,简鹏立即笑道:“好啊!咱们正是求之不得呢!走!”
说着,举步就向那敞轩的后面行去。
石承先这才明白,原来简鹏那一番话,却是用来激将的,于逸心机虽深,但因为人十分好强,更是十分自傲,以致明知简鹏之意,却依然中了他的激将之计!
简鹏这当先行去,于逸自也起身肃客,几人鱼贯而出,向那堡中的后进走去。
过了几处亭台楼阁,简鹏伫身在一处小园的入口。
石承先抬头望去,只见那竹篱之上,扎了一方小小的木匾,上面用朱笔题了“遁园”两字。
一行人跨过栅门,入目所见,却是一片异草奇花,争奇斗艳。
在花草间错中,还植立了几竿修竹,随风摇曳,别具一番风情。
石承先心中暗道:“这等怪异的花园,倒是甚少见到,既称遁园,想必是于逸今后用来遁世隐居之用了。”
寻思间,众人已走了丈许远近。
简鹏忽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这书房怎么重新改建了么?”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见在那身前十丈远处,掩映在一丛修竹之中,露出了一角红砖,白瓦。
心中忖道:莫非那红砖白瓦的房舍,便是于逸的书房么?
这时,于逸已一笑接着:“不错,兄弟果然重新改建了一番,只因兄弟出现武林之中,有不少不肖之人,竟然打起兄弟主意来了,兄弟不得不重行布置了一次!”
简鹏怔了一怔道:“神机堡也有人敢来侵犯么?”
于逸长叹一声道:“怎么没有?简兄,你莫要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简鹏皱了皱眉头道:“兄弟倒真是想不明白了!”
于逸道:“甚么事想不明白?”
简鹏道:“神机堡素来被武林同道视为禁地,也视为绝地,甚么人竟有这等胆量,敢来捋于老弟虎须?”
于逸笑道:“简兄,兄弟自信对这神机堡中的一切布置,可谓精巧之极,虽然比不上当年诸葛亮的八阵奇门,但放眼当今,应是无人可以破解的了!”
简鹏笑道:“不错,兄弟也这样想!”
于逸忽然长长一叹道:“但天下事毕竟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兄弟这本也认为万无一失的神机堡,却居然挡不住有人来去自如。”
简鹏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道:“真有这等事么?”
于逸接道:“兄弟何必长他人志气呢?简兄,你瞧这书房改铺白瓦,就是为了有人闯入!”
石承先听得怔了一怔,暗道:“这屋上满铺白瓦,本就不同寻常,但却怎能阻止别人闯入呢?”
一时之间,不禁大感诧异。
齐逖大概跟石承先的想法一般,但他却不像石承先那等沉着,当下竟然冷哼了一声,道:
“屋上铺了白瓦,本就大背常道,却能防人闯入,老夫大大不信!”
于逸知道自己刚才在他身上用毒之事,已然触怒了这位怪侠耿耿于怀,而致言语不逊,已是意料中事,是以,也不动怒,反倒微微一笑,接着:“齐兄如此见责兄弟,那是因为兄弟未曾说出其中道理罢了”
简鹏笑道:“不错,兄弟也这么想!”
齐逖不容他说完,喝道:“什么道理?无非是自以为是,暗计伤人的卑鄙勾当而已!”
这几句话,简直是在骂人,但那于逸这时修养之好,倒是大出石承先之意料,只见他淡淡一笑,道:“齐兄莫要妄动肝火,兄弟这片白瓦,一入夜间,就有了极大的用途,无论何等矫捷身手之人,只怕均难在这瓦上行走而不露出痕迹!”
齐逖闻言,甚是迷惑的脱口接道:“为什么?”
于逸道:“这一片白瓦,入夜之后,虽然是无星少月之时,依然十分光亮;任何人一旦踏上瓦面,便要暴露了自身形迹了!”
齐逖道:“原来如此么?”
于逸道:“这方法虽然很笨,但确是十分有效!”
简鹏忽然笑道:“老弟,你这等设计,果然不错,但是兄弟却瞧出了一桩破绽!”
于逸一怔道:“什么破绽?”
简鹏道:“如是那来此之人全身皆白,试想又如何能够在白瓦之上,分辨出他的身形?”
于逸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兄弟早就想到了!”
简鹏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还别有机关么?我何不套他说出来呢?当下故作惊讶地问道:“于老弟,你如是早已想到,就不敢用那白瓦的了!”
于逸笑道:“其实,来人如是身着白衣,只怕不等逼近这栋遁园书舍,就要被人在夜色之中发现了!”
简鹏忖道:“哪有这等简单的道理?只怕他还隐瞒了些什么”转念及此,有心反驳道:“老弟,不等来人逼近书房,就可发现,显然这白瓦也并不需要了!不过,兄弟相信,如是真有那武功十分高明之人,恐怕你老弟这番设计,也是枉费心机了!”
于逸道:“简兄,不是兄弟夸下海口,自从改铺白瓦以来,从无一人能在此间遁迹!”
简鹏道:“老朽不信!”
于逸道:“简兄,你莫要小看了这些白瓦,兄弟在这些白瓦之上,可真是花了极大的心血”
简鹏呆了呆道:“这么说,这些瓦片之上,还藏有什么文章了?”
于逸大笑道:“不错!正是另有文章!”语音顿了一顿,不等他们追问,便指着那一片在月夜之下,显得甚为耀眼的银白瓦片,接着:“兄弟在铺瓦之时,就想到那武功高明得足以身着白衫夜行之人,必是轻功极为拿手,如是想在夜间发现这等人形迹,自是十分不容易,不过,饶令他身法何等之快,但当他扑上书房上,准备入内时,少不得总要稍作张望的了!”
简鹏道:“这倒不假!”话音一顿,接道:“老弟,此人纵然要在屋上稍稍停顿,但你又如何在这顷刻之际,瞧得出他的形迹呢?”
于逸笑道:“这就是兄弟设计这等白瓦的另一用意所在了!”
简鹏心中暗道:果然这瓦上大有文章但他口中却接着:“兄弟莫非在这白瓦之上,装有什么特殊的机关消息么?”
于逸摇头道:“如有机关消息,只怕难以瞒过高手的法眼,兄弟乃是在白瓦的本身,做了一点手脚而已!”
简鹏道:“什么手脚?”
于逸道:“兄弟这屋面的白瓦,每隔十片,便有一片与众不同,可以从屋内看到上面的一切,使来人无所遁形!”
简鹏怔了一怔道:“是琉璃亮瓦么?”
于逸道:“不是!是兄弟特由东海运来的水晶削成!”
简鹏等人闻言,无不为之一惊,用水晶当作屋瓦,这还真是头一遭听说,于逸心机之巧,果然过人一着!
于逸目睹四人脸上的神情,心中大为得意,目光隐泛神光,哈哈大笑,接道:“兄弟自从重新改建这栋书房以来,果真是固若金汤,高枕无忧了”
说话之间,已然抵达这栋红砖白瓦的房舍之前。
石承先停目打量,原来这是一栋十分雅致的建筑,虽然只两进房屋,但因四周尚有一堵半人高的红砖矮墙围绕,显得这仅有两进七间的房舍,别有一番风光。
跨进门楼,是一处院落,天井之中,遍植柏桂,老干参天,与墙外的修竹奇花,大是不同。
越过这十丈天井,迎面是占地三丈方圆的一大堂屋,屋内只有一座香鼎,四下别无他物,两厢房门紧闭,瞧不出房内是否有人!
于逸领着几人穿过这间堂屋,转到第二进的房舍之中,只见四名十六七岁的婢女,站在石阶之下相候。
这两进房舍之间,也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院中全由青石铺地,左面拱起一座高约三尺,丈许见方的花坛,花坛的中间,植了一棵盘绕如龙的古松。
右面却是一口古井,井圈上,盖了一块大理石的井盖,四周围的木栅,看上去倒也古拙可喜。
跨上庭阶,于逸肃客入室。
两名婢女快步上前,推开了两面格扇,简鹏略一欠身,当先举步行入室内。
敢情这后进的一排三间,全是于逸收藏武林名人的手迹之所。
石承先一入此室,只见沿着三面墙壁,俱是一层一层的书架,每一架上,都堆满了不同大小的函扎,其中尚有两架,全是放的乌铁小箱,显然是极为珍贵之物。
但石承先却发现在那迎面的一层木架上,有两格却全是空荡荡的,并未曾布置任何物件。
他心中不禁忖道:这不放笈扎之处,想必是这间房舍通往后间的机关消息所在了
寻思之间,突然想起那于逸所说,屋顶之上,每隔十瓦,即有一片水晶,当下忍不住抬头向上望去,果然于逸没有说谎,那屋顶上每隔尺五左右,即可发现一块透进日光的瓦片,尤其那靠近屋檐的后半边,连那摇曳的树影,都可看得明明白白!
石承先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暗暗赞叹“天璇学士”四字,这于逸当真是足可当之而无愧!
他转念之间,耳中已听得于逸长笑让坐之声。
原来这书屋之内,正中的木架之前,摆了一张青玉的书案,延着这书案的两侧,共有十张锦凳,作扇形向前排列,每一锦凳之前,均有一张小小的玉石茶几,显得这位天璇学士,也并非那等小气之辈,由这些锦凳茶几而言,足见他也常常容人入内观赏。
几人甫告坐定,四名婢女已奉上了香茗。
于逸坐在那书案的后方,等到那四名婢女已退出门外,这才微微一笑,向简鹏抱拳道:
“简兄,你那张字条可否再给兄弟看上一看?”
简鹏立即取过那纸留字,抖手飘向于逸,道:“还望老弟多多费心”
于逸两指一伸,夹住那张平平飘来的白纸,接道:“简兄这么说,倒叫兄弟惭愧了”
说话之间,竟然站起身来,向一处木架行了过去。
几人的目光,都盯在于逸的身上,只见他在那木架之上的一堆堆的封扎中,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
那是一个很大的木架,于逸由上至下,足足找了个遍,但结果转过了身来,却依然空着双手,显然他没有找到的!
简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于老弟,你这是作什么?莫非那木架之上,找不出相似的笔迹么?”
于逸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没有!不过,简兄且莫着急,兄弟还要找上一次”
横身移步,竟然走到另一木架之前。
他这等一架一架的找了不下七架之多,方始欢呼了一声,道:“在这里了!”
石承先心中一震,举目望去,却见于逸抱了一卷长轴,走回到青玉书案之前,缓缓地打开。
顿时,几人全都围了过去。
于逸指着那长轴之上的字迹,笑道:“简兄,你看这笔字体,与这留书之人,有何相似之处?”
简鹏看得似是十分仔细,闻言头也未抬,笑道:“果然有着几分神似,只是”
于堡主道:“只是什么?”
简鹏道:“这长轴乃是何人所书,怎地未见落款于下?”
于逸笑道:“少林长老,澄因大师!”
他一口道出这字乃是澄因大师所书,不禁把简鹏等人,全都听得呆了!
敢情,他们自从发现那澄因大师被人诓走以来,从未想到,会是澄因大师自己弄的花招!
于逸说出了留字笔迹,乃是澄因所书,可谓奇峰突起,节外生枝,使他们大感意外,齐逖首先忍不住顿足道:“这怎么可能?”
雷刚也皱眉道:“澄因大师怎有这等能耐?除非
除非他有着合手之人,代他奔走”
于逸笑道:“看几位的神情,好似有些不信;但兄弟却认为,那留字之人,八成便是澄因自己!”
简鹏比较持重,闻言沉吟道:“于老弟,如就字迹而言,你老弟是没有说错的了!”
于逸得意地笑道:“本来就是澄因大师所留,简兄亲自对过了,自然不会错了!”
简鹏道:“老弟,但如就当日情形而论,兄弟却认定这中间必有其他原故!”
于逸皱眉道:“怎么?简兄还是不信呀?”
简鹏道:“不是兄弟不信,只因此事决非澄因自己一人所能奏效!”
于逸接道:“少林僧侣极多,澄因如要找寻帮手,那是十分容易的了!”
简鹏摇头道:“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少林寺中,根本无人知晓澄因藏身之处”
他话音未已,石承先忽然想起那慧因大师去至二祖庵叩见天愚长老之事,不觉接口道:
“简世叔,据小侄所知,少林寺中也有人知晓澄因下落!”
简鹏一怔道:“贤侄何从知晓?”
石承先当即把慧因前去叩见天愚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接着才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说,澄因大师的行止,全在那天愚大师的法眼之下么?”
简鹏呆了一呆,道:“天愚大师尚在人间么?”
石承先道:“慧因曾去叩见,想必不会有错!”
于逸这时却脸色微微一变,道:“那千毒公主葛玉蓉,居然也住在嵩山的二祖庵中吗?”
石承先道:“不错!”
于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武林长者,近来凋零几尽,想不到这两位老人家尚在,于某少不得还要跋涉一趟嵩山了!”
石承先好奇地问道:“于堡主要见他们?”
于逸道:“正是。”
他忽然回身指了那空下来的两层木架,笑道:“于某留下了这两层木架,不摆函扎,乃是为了表示决心,于某有生之年,定要将那尚未罗致到手中的几位高人手迹寻到!”
石承先笑道:“在下明白了!于堡主想必手头并无那天愚大师和干毒公主的手泽了!”
于逸道:“何止他们两位,老弟台,于某忽然触动灵机,请你老弟帮我一次忙,不知老弟愿不愿意?”
石承先忖道:“难道他要我去替他求那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的手迹么?”
心中虽然在转念,口中却道:“于堡主有什么事要在下奔走,只要力所能及,在下甚愿效劳,不过么”
于逸道:“老弟还有什么条件么?”
石承先道:“没有!在下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于逸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于堡主,如是你要在下代你去求天愚大师和千毒公主的手迹,则在下只怕难以答允的了。”
于逸闻言,哈哈一笑道:“不是,不是!于某所求,乃是另外的一桩事体!”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另外的什么事情?”
于逸道:“于某提起一个人,老弟想必一定知晓了!”
石承先道:“什么人?”
于逸道:“武林之中,有一位‘通天神叟’白无尘老人,石老弟可曾听得尊师提过?”
石承先微微一惊,连忙站起身子,抱拳道:“在下的师祖,自然是知道的了!”
于逸点了点头,道:“老弟!于某这书房之中,搜罗之处,不可谓之不丰,只是,却因没有令师祖无尘老人的片纸只字,颇使于某心中戚戚不乐!”
石承先恍然道:“原来于堡主想要在下替你找寻先师祖的遗墨么?”
于逸道:“于某正是此意”语音一顿,接道:“只要你老弟答应,于某任凭老弟提出任何条件交换!”
石承先摇头道:“于堡主!此事在下无法应允!”
他竟然一口拒绝,大出于逸意料之外,脱口接道:“石老弟,你”一时之间,于逸也猜不透石承先拒绝的原因何在,是以,他长眉深锁,不知如何往下去说!
石承先接道:“于堡主,此事并非在下不为,实因在下有所不能!”
于逸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为什么?老弟可否话道其详?”
石承先道:“先师祖谢世甚早,是否留有遗墨,在下完全不知,如是在下贸然应允,一旦先师祖并未留下遗墨,那岂不是显出在下有心欺骗堡主了么?”
于逸听得连连点头道:“有道理,老弟的为人,如此忠厚,于某自是不便勉强的了!”
话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倘是老弟一旦发现了令师祖的遗墨,尚盼老弟能割爱相赠,于某先前所约之任何条件,依然有效!”
石承先笑道:“在下尽力留心便是!”这时,雷刚忽然插口道:“于堡主,照你适才的鉴定,这留字之人,一定是那澄因大师的了?”
于逸点头道:“不错,这字条正是澄因大师所留!”
他这种回答,本是可以料想得到的事,但于逸说出口来,简鹏等人,依然脸上露出诧异和不安之色!
齐逖不仅是不相信,而且冷哼了一声道:“于堡主,有一件事,只怕你并不知晓!”
于逸道:“哪一件?”
齐逖道:“那澄因大师,乃是被别人强掳而去。”
于逸笑道:“齐兄之意,是说那澄因大师决不愿写下这等字条了?”
齐逖道:“不错,何况那掳走了澄因大师之人,曾经骗取了老夫的一支剑令,老夫不信那澄因会是留字之人。”
于逸闻言,怔了一怔,道:“齐兄见过那人了?”
齐逖道:“见过!只是老夫见到之时,是否那人的本来面目,老夫就不知道了。”
于逸皱眉道:“为什么?”
齐逖道:“那女人鬼计多端,她既然要使老夫上当,想必不会用她本来的面目的了!”
于逸道:“这个,齐兄说的也颇有道理,不过,这与那澄因大师愿不愿意写下字条,又有什么关连呢?”
齐逖冷笑道:“怎么没有关连?试想那澄因大师既是被人掳走,他当然不愿写下这等字句的纸条的了!”
于逸摇头道:“齐兄,如是就我猜想,这字条定然是澄因大师所写!”
齐逖微现怒意,接道:“阁下不嫌太武断了么?”
于逸笑道:“齐兄,兄弟这等论断,乃是基于常情的推论,倘若那澄因大师不是身处常情之下,兄弟这等论断,自是不能作准了。”
齐逖听他这么说,倒也怒意稍敛,沉声道:“于堡主,我问你,什么叫做常情之下?”
于逸道:“所谓常情,不外两种处境而已!”
简鹏心中一动,脱口道:“于老弟,你是说那澄因大师被人掳去,还有两种不同的处境么?”
手逸道:“不错!”他语音顿了一顿,淡淡一笑,接道:“简兄,你虽然口口声声说那澄因大师乃是被人掳去,但兄弟依然设想他还可能有另一种境遇!”
简鹏道:“什么境遇?”
于逸道:“照理说那澄因大师如是被人掳去,本应是作为阶下之囚,但如那掳他之人,乃是澄因的一党,则他也很可能是贵为上宾的了!”
简鹏怔了一怔,道:“于老弟,你果然心机过人,咱们先前可真是未曾料想及此”
齐逖浓眉连扬,接道:“老夫不懂,那澄因大师纵然贵为上宾,却与他书写字条有何关系?”
于逸笑道:“有关系!”
齐逖急道:“快讲!”
于逸微微一笑,道:“齐兄,他如是处身真正被掳境况之下,他们很可以逼他书写这等字条!”
齐逖道:“不错,这也不是难事!”
于逸接道:“倘若那澄因大师乃是由他同党所救,则他更可以主动留下这等字条,令你们查不出根底来了。”
齐逖呆了一呆,道:“如此说来,依然还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简鹏也忍不住长长叹息道:“石贤侄,咱们终于还是白跑了一趟了!”
石承先心中虽然极为失望,但他明白,这等事虽然发急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好摇头苦笑了一声,道:“简叔叔,事情到了这般田地,着急也是无用的了,咱们倘能慢慢查探,小侄相信必可查得出来那澄因大师的下落。”
简鹏闻言,心中对石承先十分钦佩,忖道:“他这等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豁达,真是难得!”但他口中却是接道:“贤侄,愚叔总觉得这事一日不能查明,愚叔心中这口盛气就难以搁下”语音顿了一顿,掉头向于逸道:“于老弟!”
于逸瞧他神情十分沉重,不禁吃了一惊,接道:“简兄有何见教?”
简鹏道:“你确信这是澄因笔迹么?”
于逸皱眉道:“简兄似是对小弟不太信任啊!”简鹏道:“兄弟不是对你老弟不太信任,只因兹事体大,老弟如若看错的话,那就害人不浅了!”
于逸忽然哈哈一笑,道:“简兄,兄弟相信,那澄因大师终有被人发觉之时,到那时简兄不妨亲自问问他,如是这张字条不是由他所写,兄弟这一双眸子,自动奉上给简兄如何?”
显然,这于逸对自己的鉴定,十分自信,才会用自己的双目,当作了赌注!
简鹏愣了一愣,道:“这么说,你已然完全确定,这字条是出于澄因大师的亲笔了?”
于逸道:“不错,这字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澄因之手,如是有人仿他笔迹而写,那气韵上,绝对无法写得这般神似。”
简鹏呆呆的望着那案上纸条,半晌方始说道:“于老弟,想在这字条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那是完全无望的了!”
于逸点头道:“简兄不必再为这字条费心了。”折好那张字条,交给简鹏,接道:“简兄收好此条,日后也好找那澄因大师对证一番啊。”
简鹏皱眉苦笑道:“既是澄因所书,咱们留不留它倒也无所谓了”
雷刚忽然伸手将那纸条接了过来,揣入怀内,冷冷的说道:“雷某日后倒要找那澄因对证一下,而且,于堡主也得好好保存你那一双尊目才是。”
言下之意,对那于逸充满了不快!
于逸无动于衷的哈哈一笑,道:“雷兄好说,兄弟就凭这双眸子鉴定收藏之物,自然会好好保存的啊”语音一顿,接道:“兄弟这就引导各位去至宾馆如何?”
敢情他此刻急于要去研读那本“过山拳谱”故而要将他们先行安顿。
简鹏看了石承先一眼,道:“贤侄,咱们与那于堡主约定在先,只好在这神机堡中打扰一日了!”
石承先料不到简鹏会用这等方式来向他征询意见,当下略一沉吟,立即笑道:“咱们当然不可失信于于堡主,一切都由世叔作主便了!”
简鹏面色十分沉重的向于逸道:“老弟,咱们只留一个对时,你也不必多张罗了。”
于逸笑道:“小弟这神机堡中,虽然客人不多,但宾馆的陈设,倒也甚为讲究,简兄请!”
说话之间,业已站起身子,走向门口。
简鹏等人,了无情绪的举步向外行去,于苓也随在他们身后,一同出了这座书房。
于逸前头领路,原来那宾馆乃是建在遁园之外,离神机堡的客堂,相去不远。
于逸将众人送到宾馆入门之处,便行告退而去。
但那于苓却是留了下来。
只见她一声招呼,顿时从那建造得十分华丽的宾馆楼上,奔来七八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婢女。
于苓低声向那领头的青衣使女交代了几句话,只见那丫头笑了一笑,便自拉了一名紫衣的少女,转身而去。
于苓这才向那剩下的六个丫头低喝道:“这几位乃是本堡贵宾,你们好生侍候”
话音甫落,那六名少女已一字排开,莺声燕语,神态恭敬的向简鹏等四人见礼请安!
于逸这等排场,倒叫简鹏大感意外,摇头皱眉,挥手一笑,道:“不敢当,姑娘们快快请起!”
回头却向于苓笑道:“贤侄女,老朽等人一向过惯了山居野宿的岁月,似这般人世上锦衣玉食,仆从如云的生活,实是有些不惯,贤侄女不必叫她们侍候了!”
于苓嫣然一笑道:“简叔叔,她们原本是派在宾馆的丫头,也不是特为你们而设,那有什么关系呢?”话音一顿,莲步轻移,当先向室内行去,口中接道:“侄女替简叔叔带路”
简鹏看了那班丫头一眼,苦笑了一声,道:“有劳贤侄女了。”
一行人随在那于苓身后,上得楼来。
这栋宾馆,占地不大,前后也只得五间房舍,但楼上的正面,却有着一间十分宽敞明亮的大厅。
于苓引着他们进入这间大厅,只见一席热腾腾的酒莱,已摆在一张金漆的八仙桌上。
于苓微微一笑肃客入席。
齐逖只瞧的白眉一皱,道:“姑娘,老朽等人刚刚用过了酒饭,哪里还能吃得下去了?
贵堡这般客气,叫人好生不安。”
于苓格格一笑,道:“齐叔叔,家父由于研读那本拳谱,不能分身奉陪几位,心感疚歉,所以,要侄女准备上好酒菜,只不过是请各位以酒当茶,聊助谈兴而已。”
齐逖摇头道:“令尊真是设想得太周到了一些!”
但简鹏却忽然一笑,道:“齐兄,咱们客随主便,既然那于老弟盛意拳拳,咱们倒不可辜负于他,来,来,来,咱们就真个以酒当茶,且享他一日一夜世俗之福吧!”
说话之间,当先落坐。
齐逖见他已然入座,自是不便再说什么,只好和雷刚、石承先各自拉开木椅,坐定。
那于苓也坐在下首相陪。
那先前离去的青、紫二女,这时领了另外一着红裳,一着白褛的少女,各抱了一盏银壶,分立四人身后斟酒。
这情景,只把石承先瞧得心中大感不安。
他望望面前那杯醇香四溢的美酒,又忍不住回头,望望那俏立自己身后的白衣少女,终于,他缩回手,不肯举杯就唇。
雷刚跟他一样谨慎,也是点滴不曾沾口。
倒是那简鹏一付毫不在意的样子,一面大口喝酒,一面还向于苓谈论一些武林之中的掌故。
这一顿直吃到月在中天,方始罢休。
于苓领着他们,看过了后楼的卧房,又复叮嘱那四名少女一阵,方始转身而去。
后楼的卧房,共有四间,他们每人分得一室,那青、紫、红、白四女,却各守一室,未曾离去。
石承先发现,那白衣少女,却正是站在自己的房中,心中一急,窘态毕露,顿时坐也不好,立也不是,别说再想调息打坐了。
那白衣少女,原先是俯首俏立在门口内边,未敢正眼瞧看石承先,这时只觉房中灯影闪动,人影在地上来回移晃不停,只道那石承先有着什么疑难之事,心中打不定主意,才会这等焦虑不安,当下偷偷的抬头,向他望去。
怎知石承先却正好走到她身前不远,也下定了决心,要将她赶出门外,刹那之间,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向对方望来。
那白衣使女,娇靥生春,羞得连忙低下粉颈,但石承先也不好受,只觉心头鹿撞,到口的话,却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