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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雁秋、梁文龙俩人由北方赶回汉阳,已是七月下旬,雁秋想想他与肖俊的邀约,还有半月光景。
梁文龙见目的地已到,便问道:“那日你与凌姑娘,是在何处分手的?”
雁秋旧地重返,可是两时心情,却是截然不同,闻言凄然道:“我依稀记得,那日我们是在一家‘隆兴客栈’门前分手的。”
梁文龙道:“那我们先找到‘隆兴客栈’然后再说吧。”于是,雁秋便带领梁文龙,沿着那日途径,直向隆兴客栈奔去。俩人来到客栈前,店小二眼光何等犀利,一看行色,便知俩人有意落店,便忙起身接过俩人的坐骑,然后直引向内走去。
雁秋问道:“小二哥,你可知在两个月前,在你们店前,曾发生过一件事情吗?”
那店小二闻言,看雁秋一眼笑道:“客官可是问的,那与官差打架的一丐一少女吗?”
继又神秘地望了雁秋一眼:“这档子事,近两个月来,简直已成了茶余酒后的谈话资料,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雁秋闻言一惊,心想,店小二所说的那少女,可能就是他的红姊姊,但那一丐是谁呢?
莫非是江南神乞尚老前辈?
雁秋思忖至此,继又问道:“小二哥,你对这事很清楚吗?
请说给我们俩人听听。”
那店小二巴不得客人能向他搭讪,忙道:“可以,当然可以,不过,这事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得完的,我看两位还是先住下,待我把两位安顿妥当,再说与两位听罢。”
那店小二边说着,一边带雁秋和文龙俩人,来到一间一明两暗的客房之间,道:“两位看这里还合适吗?”
雁秋打听凌雪红下落要紧,便连声道好。
雁秋呷一口店小二刚为他泡来的一杯清茶,便道:“你现在可空下来了?能否将那轰动满城之事,向我们叙述一遍?”
那店小二笑了一笑道:“看你这位相公,对这事这般着急,莫非有什么关联不成?”
文龙在一旁笑了笑道:“我这位秋弟,与这事关联倒是没有,只不过就是好奇,所以才闻说赶来,特地打听,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店小二见二人说得如此认真,不由笑了笑,道:“这件事怎么闹起的,我们却不清楚,不过据说,是因为一位少年,在城门未开之时,骑马由城墙上跳进来,说来简直不敢令人相信,你们两位进城时,一定是看到的,城墙门那么高,一匹马怎么跳得过去呢?这不是近于神话了吗?”
梁文龙怕他把话扯远,忙道:“那少年骑马跃进城来以后怎样了?”
那店小二一紧,道:“后来吗?他们就在我们店前打起来了。”
雁秋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道:“你们可曾出去看看这场热闹?”
那店小二把头一缩,作出一副不敢神色,道:“那我们怎么敢?”
“为什么呢?”
“在出这事的前四五天,全城便贴满了布告,说是皇家有要人莅临,谁也不可随便,就连开门闭户,也都得按照一定的时辰,早也不行,迟了不行,否则便要捉进衙门重办。”
雁秋心想,怪不得那日,他与官府捕快斗了将近半个时辰,竟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店小二又十分神秘地道:“听说那美若天仙的郡主,莅临现场,亲自督战。”
“有这种事?”文龙故作惊讶的说。
“这是由衙门里传出来的消息,我相信这不会是假话。”
“后来谁胜谁负?那位郡主出手了没有?”
“当然是官家胜了。相公你想,凭那位少年一个人能有多大能力?怎么能与官家斗呢?”
梁文龙问道:“这少年败了之后,又如何了?”
店小二想了一阵道:“那少年被官兵逮捕之后,又引出了一丐一女,大闹提督府。”
雁秋虽然料不透店小二所说的一丐,是否就是江南神乞,可是他对他口中所说的一女,心想,一定是红姊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于是关怀地道:“那一丐一女,大闹提督府的情形,你可也清楚吗?”
那店小二点了点头,道:“说起来那天的事情,没有比这更凑巧的了。”
说着,眨了眨眼,道:“那日清晨尚未发市,便在我们店前打得惊天动地,也许就该倒霉,所以午后,就来了这么一丐一女二人,折腾了我们半天,结果他们一文未给,便疯疯颠颠的全部溜了。”
这时,雁秋脑中千头万绪,即又问店小二道:“小二哥,我还有话要问你。”
那店小二道:“相公你有什么话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没有一句不可告人的。”
雁秋道:“他们离此之后,到哪里去了?”
店小二眨一眨眼道:“相公问的可是那要饭的,和那疯丫头吗?”
雁秋点了点头。
那店小二道:“传说不一,不敢胡说。”
雁秋已宽的心,顿又不安起来,道:“那些传说是怎么说?
你能说给我们听吗?”
那店小二咂了咂嘴,咽了口口水,点头道:“他们先在衙门口打了一场,后来,便跑到江边去了。”
“有人说那疯丫头被人救走了,也有人传说那疯丫头跳江自尽了。到底如何,我就不敢说了。”
雁秋也被这不可捉摸的事,搅乱了心,梁文龙倒还冷静,闻言思索了一下,道:“那位姑娘跳江自尽的事,可有人亲眼看到,还是单凭听说?”
那店小二道:“看是没有看到,可是在那当天夜里,那老要饭的,在江边上大呼救人,后来,来了两只船,那老要饭的便跳上一只船,硬逼船上人,替他们在江里寻觅尸体。”
雁秋强忍悲戚,问道:“可曾寻着没有?”
那店小二道:“据那船上人说,他们在江里顺流飘了一夜,却也没有找到尸体。”
雁秋噙在眼中的两行清泪,终于滚落下来,道:“后来呢?”
“后来那老要饭的,想是已没有指望,便下船走了。”
雁秋悲恸欲绝,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了一声:“红姊姊”
遂热泪夺眶而下。
雁秋这一大放悲声,顿使那店小二霎时傻了眼,他想:她是他姊姊?
文龙见情,颇为不忍,便打发走店小二,对雁秋道:“秋弟,那店小二虽是如此说,但你也不能完全信。再说,那投江自尽的纵有其人,可是,却不一定就是凌姑娘呀!”
雁秋闻言,果然平静不少。
因为那投江自尽的,一直到目前为止,除了江南神乞知道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究竟是不是凌雪红呢?确实尚费猜疑。
雁秋心念至此,一腔悲怨,顿时化解不少。他既羞且窘的拭去脸上泪痕,道:“以三哥看法,可是须找到江南神乞老前辈,始能断定那日之事。”
梁文龙点了点头,道:“因为除了他老人家,身历其境,得知真情之外,还有谁知道得更清楚呢?”
雁秋真巴不得即刻能见到那江南神乞尚老前辈,但想他老人家,一向四海为家,飘踪不定,不由又徒叹奈何了。乃道:“但不知要到哪一天,才能见到他老人家了?”
文龙知道雁秋心急如焚,却也无法解决,便道:“这事急也急不得,可是我们慢慢找,谅来总会找到他老人家。”
这次雁秋回汉阳的目的,虽然不算解决,但也有了眉目,本来一颗火急的心,这时更急上加急,令他坐卧不宁,于是对文龙道:“三哥,汉阳已经到了,同时情形也打听得差不多了,我看,我们也该走了。”
文龙点了点头,道:“秋弟,你打算到哪里去?”
雁秋悲戚失望之余,还有最后一线希望,道:“我想先找到寒瑛姊姊和玉虎儿师兄之后,然后大家分头进行,也许容易寻觅些。”
文龙一听,便知雁秋心意,道:“虽然人多好做事,但不知他们现在在哪里?距此远吗?”
“远倒不远,大概需要一天行程,便可到达。”
“好,我们这就走罢。”
文龙话毕,即与雁秋俩人,走出店房,然后吩咐店小二备马。
那店小二见俩人入店不久,即要离去,心中自有些纳罕,可是却也不便相询,只得依照吩咐,将俩人的马匹牵来。
文龙又赏了那店小二一些碎银,这才与雁秋策马直向寒瑛等人原先投宿之处飞奔而去。
俩人策马奔了一夜一日,但赶到地头,又扑一空。
雁秋真想不到,自己这般倒霉,到处扑空,于是问那店小二道:“请问他们是甚么时候离开此地?”
那店小二想了想说:“好像是你这位相公,和另一位姑娘去后的第二天,他们也一同走了。”
雁秋又问道:“可有人来找过他们吗?”
那店小二思索了一阵,摇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确实没有人找过他们。”
雁秋觉得这就怪了,不由深锁眉头,暗自揣测他们离去的原因。
可是他无论如何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莫非他们去了大雪山,救那诸葛师兄的遗孤?”
雁秋心想,除了这一原因之外,他们都不会在他与凌雪红未折返之前,会离此而去的,于是又向那店小二道:“他们临走之际,可曾留下甚么话语?”
那店小二又摇了摇头,道:“没有,甚么话也没有留。”
言此,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拍了拍脑袋,道:“我倒记起一件事来了。”
雁秋问道:“甚么事?请你快说。”
那店小二笑道:“就在你这位相公离去的第二日,约在傍午时分,你骑去的那黑马,独自又跑了回来。”
雁秋闻言,惊讶的大“哦!”一声。
那店小二继又道:“他们一见到你的那匹马,便都大感吃惊,于是通通围了上去。就在那时,不知他们说了些甚么,然后便离此走了。”
雁秋直感激他那匹神驹,在他危难之时,竟知报警求援。
可是他们此一去,到了哪里呢?
文龙一旁听来,也觉迷惘不已。
因店小二所告知的一点线索,就如海里落下一根针一般,令人迷惘。
雁秋这时竟如石塑木雕一般,两只圆眼一瞬也不瞬。
文龙怕他悲伤过度,便忙劝道:“秋弟,不必着急,更不必难过,难道你忘了我那四字妙诀,正是处这逆境的不二法宝。”
雁秋道:“二哥,我所经一切,均是你亲眼目睹,你看这倒霉劲,实在令我心酸。”
文龙含笑开导道:“秋弟所说固然不错,但依我看来,这对你正是一种磨练,我传你的那处世四字妙快,有无妙用了。”
雁秋苦涩地眨了眨眼道:“可是目前该怎么办?”
“依我看,我们兄弟该分手了。”
“三哥的意思可是我们应该分头察访?”文龙频频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雁秋想想文龙为他之事,已在外飘泊数载,这时又须他再度奔波,不由地道:“三哥为小弟这般一再奔波,实令小弟感激不安。”
文龙唉了一声道:“你我兄弟,情谊手足,何须说这般见外之言。”
雁秋感激地道:“那么我也不敢言谢了,只有请三哥尽力而为,最好能在中秋给我一个回话。”
“咱们在什么地方聚首?”
“肖俊大哥与小弟已有前约,约定在湖南衡山雁鸣峰,希望三哥,届时务必赶到。”
文龙道了一声好,道:“就这么说好了,但希望届时咱们兄弟聚首,大家都有收获才好。”
说着,重新上马,即欲离去。雁秋望着这位古道热肠的拜兄,道:“三哥一路请多保重。”
文龙哈哈一笑,道:“这我自会晓得。”言此一顿,凝视雁秋又道:“你比我更该注意。”
显然他关怀雁秋更甚,雁秋点了点头,继又道:“凡事多往宽里想!”
谆谆劝导,果然一副兄长心肠。雁秋对文龙这种爱护热忱,感激莫名,道:“谢谢三哥开导,小弟决不辜负兄长这份盛意就是。”
文龙依依不舍的又看了雁秋一眼,道:“那愚兄这就走了,我们中秋相见。”
话完,一夹马腹,放缰疾驰而去。
雁秋望着绝尘而去的文龙,内心更平添无限惆怅。一时里竟不知何去何从,只牵着马漫无目的地向前而行。
忽然一声闷雷,匝地而生,吓得他身下坐骑,霍地一跳,几乎将他掀下马背。
他定了定心神,同时看了看天色。
只见乌云四合,大雨将临,可是穷尽目力,却不见有避雨之处,不免心中一怔。
就在此时,豆大雨点,已劈劈啪啪落了下来。
雁秋赶紧驱马扬鞭,往前飞驰而去,可是雨点愈来愈大,眨眼间遍身俱湿。
雁秋身受大雨一淋,反而精神一振,一腔郁闷,像被这场倾盆大雨洗涤无存。
冒雨奔驰了顿饭工夫,蓦见蒙蒙大雨之中,有一身着劲服的女子,也正策马飞奔,只因她背向着他,以致看不见她的真面貌,但由身段而论,颇有几分与寒瑛相似,不由出声疾呼:
“寒瑛姊!”
凭他深厚功力,加之全力高呼,若在平时,谅那女子定可听闻。
无奈此时雨势过猛,他的疾呼,均被雨势遮没,那女子根本无法听到。
二人距离,却越拉越远。
雁秋见那女子,即将在大雨中失踪,不由大急,遂抛了身下坐骑,展开轻功,疾向那少女追去。
眼看已相距不远,雁秋心中一松。
就在这时,那马上女子忽然一勒马缰,飘身下马,雁秋这才看清,原来那女子已到村落之中,只因雁秋一心注意那女子行动,而未发现已到村落边近,待他发觉,已嫌稍迟。
因为当他飞身赶到那女子下马之处,那女子已栓好马匹,进了院内,踪影皆渺。
雁秋望着那少女隐身过去的朱漆大门,一时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
假若敲门求见,未免太嫌冒失,如若不然,那女子若是寒瑛姊,岂不失之交臂?
就在雁秋望着那扇木门,默默发愣之际,突然,那门“呀”
的一声大开,紧接着,露出一张俏丽的俊脸,望着雁秋扑哧一笑。
雁秋蓦见那朱漆大门,突然大开,不由心中一惊,同时也暗自心喜。
但经那少女俏然一笑,不由尴尬起来。
那少女见他呆若木鸡般的站在雨中,不言不语,反而更瞪大一双眼睛,不由更觉有趣,竟而笑弯了腰。
她这一阵格格娇美,直笑着雁秋窘不堪言,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去,但想想刚才进去的那女子,不知是否就是寒瑛?又犹豫起来。
那少女笑过一阵,对雁秋道:“喂!你是干什么的?”
雁秋一怔,但旋即醒悟过来,向那少女微一拱手,道:“在下旅途遇上这场倾盆大雨,衣物尽湿,难以继续前行,故而想借宝庄,避一避这场大雨,待雨一停,我便离去,不知小妹妹肯是不肯?”
雁秋唠唠叨叨的把话说完,那少女把粉脸一板,道:“那你为什么见了我还不作声,我想,你八成没存好心!要不就是双龙堡派来的奸细?”
雁秋闻言,不由在内心转了几转,始道:“在下实为避雨而来,决非有如小妹妹心中所想,是什么双龙堡,单龙堡的奸细,请小妹妹放心。”
“你可是跟踪我家小姐前来?”
雁秋被她一言道破行藏,不由赧然一笑,道:“小妹妹之言固然不错,可是也不尽然。”
那少女像是不耐与雁秋多言,闻言脸儿一绷,道:“不错就行了,你赶快走罢!否则我家小姊恼怒起来,到那时,你想走恐怕也走不成了。”
雁秋虽然一向并不刚愎自用,但也忍不下眼前这副轻蔑侮辱之言,不由微愠,道:“是你家小姊对你讲的?”
那少女“嗯”了一声,道:“我家小姊说,有人盯她前来,特地打发我出来瞧瞧。”
雁秋闻言,不由气往上冲,道:“你家小姊是谁?”
那少女打鼻孔冷哼一声,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装作?”
雁秋闻言,恼道:“你们把我罗雁秋,看成何等样人”
那少女似不耐与他多说,撇了一下嘴,转身跑进门内“砰”
的一声,关上大门。
雁秋话尚未完,那被关起的朱漆大门,复又“呀”的一声敞开,这时再现身的已不是那少女,而是一个比那少女稍大几岁的艳丽闺秀。
那女人向雁秋望了一眼,道:“你不是想借个地方避雨吗?
那么你还站在雨中干什么?请快进来吧!”
雁秋一怔,心想:她把我的话都听到了吗?
雁秋不知她究存何心,可是他不能畏首畏尾,于是道了声“多谢!”便举步向前。
那女人竟果然像是一副迎客的样子,直待雁秋走进大门,她才转身去导引雁秋,走入大庭。
她把雁秋带入大庭,冲着雁秋嫣然一笑,道:“山野人家,歉无珍品待客,请多担待!”
雁秋忙还一礼,道:“姑娘能容在下进内避一避雨,已令在下感激不尽,何敢再劳姑娘招待?”
雁秋说着话,适才那少女,这时已端着一个银盘,盘中有一瓷碗,碗上尚有一盖,内中不知究系何物,缓缓走来。
她一进门,冲着雁秋,皱了皱眉,挤了挤眼,扮了个极其滑稽的鬼相,几乎逗得雁秋发笑。
这时那带雁秋进庭来的女人道:“少侠,请坐呀!”雁秋这才未笑出声来,向那女人一拱手谢道:“有谢!”
那少女将手中银盘,放在靠近雁秋的长桌之上,将盘中瓷碗一取出,端到雁秋身旁,然后她始端着空盘而去。
当她走到雁秋面前之际,复又冲着雁秋扮了个鬼脸。
雁秋心想:这丫头确实也太顽皮,正在这样思忖之间,继又听那女人道:“少侠请用茶罢!”
雁秋忙又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热诚招待,不知姑娘肯否赐告尊姓芳名,以便日后图报。”
那女人淡淡一笑,道:“我司徒家中,一草一木,俱皆被你们数得清清楚楚,少侠何必故作神秘,有话就请直截了当的说罢,无须再摆一副伪面孔了。”
雁秋闻言一愕,心说,果然被我猜中,她是有意安排,令我入彀了。
于是正色道:“恐姑娘认错人了,我罗某人一向与尊府从无瓜葛,这次贸然闯入尊府,完全为了避雨,还望姑娘谅解。”
那司徒姑娘面色一板,道:“那你为何从双龙堡,一直跟踪而来?”
雁秋不由心中叫苦,暗道:这真是冤枉,立即肃容,道:“说出来姑娘一定不信,我罗某人不但不是由双龙堡而来,同时就连那双龙堡在哪里,亦皆不晓,至于为何一路追着姑娘而来,这事不能再相欺瞒,实告姑娘,只因姑娘背影,酷似家姊罗寒瑛,是以才赶来此地,不意竟令姑娘误会。”
司徒姑娘见他不像说谎,始把面色宽了一宽,道:“阁下何人?”
“在下罗雁秋!”
司徒姑娘面露惊疑,道:“你是罗雁秋?”言下颇有不信之意。
因为她由传言中所知,罗雁秋乃是一位英俊潇酒,倜傥不群的少年,而此时坐在她面前的罗雁秋,不仅蓬头垢面,而且老气横秋,哪里有传言中的半点形象?难怪她不能置信了。
雁秋见她不信,便道:“难道姑娘还有什么怀疑之处吗?”
司徒姑娘道:“你与传言中的罗雁秋,却一点不像!”
雁秋哦了一声,道:“难道我变了?传言中怎么说?”
司徒姑娘星眸微转,似笑非笑道:“传言中说,罗雁秋英俊潇洒,倜傥不群,实为人中龙凤,而阁下则蓬头垢面,漫说我不会相信,恐怕就连三岁娃娃,也会怀疑了。”
雁秋倏然瞪起双目,同时“啊”了一声。显然他内心中颇为震惊。
他摸了摸他那一头既湿且乱的乱发,复又摸了摸他那渐为消瘦的双颊,和长满短须的脸,摇了摇头,说:“我已经长大了,难道还能与以前一样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司徒姑娘听。
司徒姑娘秀眉一挑,道:“所以我不能相信你是真的!”
她又沉吟一阵,忽然若有所悟地道:“听说罗雁秋有一袭武林异宝百毒衣,不知你有是没有?”
雁秋愕住了!因为百毒衣这一问题,实在令他难以答对。
罗雁秋想了又想,脑中一片混沌,摇头道:“在下实无那百毒衣。”
司徒姑娘格格一声娇笑,道:“这样看来,你更是伪冒的了。”
雁秋恼道:“我为何要伪冒?”
司徒姑娘徒然把面一寒,冷声道:“这要问你!”
雁秋眼看已成僵局纵有百口也难向她分辨,只得道:“你不相信,我纵说破嘴皮也是枉然,你司徒姑娘一片盛情我已心领,咱们来日再见。”
雁秋气恼间语无伦次,同时倏的站起身形,即住外走。
司徒姑娘冷笑一声,道:“你要走吗?”
雁秋头也不回道:“我既已知你非寒瑛姊姊,又呆在此地何用?”
说话间,已走到大庭门口。
司徒姑娘陡然娇叱一声:“你给我站住!”
雁秋回头把眼一瞪,道:“你打算怎样?”
司徒姑娘寒着一张粉面,道:“你想来就来,相去就去!哪里有那么容易?”
“难道姑娘心有不甘?”
司徒姑娘目射凌芒,逼视着雁秋,道:“你先给我留下一个记号,然后再走!”
雁秋哈哈一笑,不屑的瞄了瞄司徒姑娘,道:“凭你也配?”
司徒姑娘浑身一颤,面现杀机,娇叱一声:“你是找死!”
右腕一抬,一颗似针非钉的“追魂扣”已比电光石火还快,欺到雁秋面门。
雁秋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你的本领吗?”
话声中,左手一抬,一颗带有巨毒,蓝汪汪的“追魂扣”
已夹在他中食两指之间。
“别丢人现眼了,赶快收起来罢!”
说话间两指微弹,那夹在他两指间的一颗“追魂扣”星飞电掣般的飞向司徒姑娘。
这被雁秋所弹回来的“追魂扣”不但在空中翻翻滚滚,而又弯弯扭扭,根本无法拿捏准头。
司徒姑娘闪身避于一旁,目睹自己苦练十数年的“追魂扣”
竟不能接下,心中这份懊恼,真是不堪言状。
“当”的一声“追魂扣”飘然落地,司徒姑娘一颗芳心不由也怦然一跳。
雁秋揶揄一笑道:“你姑娘还有什么新鲜玩艺儿吗?”
司徒姑娘艺出“万幻魔婆”门下,生就一身傲骨,从不认输,此时败在雁秋手下,已觉奇耻大辱,再经他一奚落,哪里还受得了,银牙一咬,一头就向雁秋栽了过去。
雁秋见她一头栽来,知她已恼怒至极,心说:这是何苦来的,忙运起“百妙秘籍”中的“先天一气”神功。
就当那司徒姑娘将到未到之际,他忙将两袖一抖,两股潜劲顿时凝成一道气墙,漫说姑娘到此无法闯过,即连飞刀怒弩,照样爱止,无法通行。
司徒姑娘狠着一颗心冲将上去,不意身到半途,便被一道无形气墙所阻。
令她一条娇躯,前进进不得,后退也退不成,这份尴尬,真比一刀杀了她,还要痛苦三分。
雁秋望着她那种痛苦之情,心生几分不忍,道:“我们前无仇,近无恨,姑娘何苦如此,在下还有急事,我们日后再行相见罢!”
话完,身形一闪,人已出了庭门,再一垫步,身形欲起。就在这时,突然院墙之上发出一声阴阴怪笑,犹如狼嚎鬼啾,令人闻之毛发怵然。
雁秋心头一懔,抬眼望去。
只见大雨倾盆之中,一位道装老者,手执一把拂尘,面无血色,瘦骨嶙峋,却是两道灼灼逼人目光,还能令人意味他尚未死,否则定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他站在围墙之上,笑过一阵之后,望着雁秋道:“小子!你打算往哪里走?”
雁秋可说打从第一眼望到他起,心内就存了厌恶之心,此时闻言,道:“我愿到哪就到哪,你还管得着吗?”
那道装老者哈哈一笑,道:“道爷不但管得着,而且,你小子生死,亦全在道爷手内!”
雁秋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有多大能力,竟敢这样夸口?”
道装老者仰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纵想死也得候一候,待我得了司徒小丫头的回话,再来打发你也不迟!”
这时,那司徒姑娘业已奔出大庭,怒视着道装老者,娇叱道:“杂毛老道,快给姑娘滚开,如若一味唠叨,休怪姑娘对你无礼了!”
道装老者嘿嘿一笑,道:“姑娘你可知道我是特地来作和事佬的!”
司徒姑娘寒着脸道:“没有那么便宜,只要我司徒乃秀有一口气在,决不与那双龙堡甘休!”
道装老者面孔一寒,沉声说道:“姑娘你又是何苦,只要你一点头,答应了二堡主这门亲事,不但救司徒老爷子解药即时到手,同时”
司徒姑娘不等他的话完,叱道:“住口,姑娘不但不需要他的解药即可将家父毒伤治好,同时,我今晚若不将双龙堡杀得一光二净,片瓦不留,从今以后,也决不姓司徒!”
那道装老者,把话听完,道:“司徒姑娘,我是一片好意,才特地来劝你,前夜若非我老道替你解了围,如今你不是已经成了马家人,我看,你还是答应了罢!”
司徒姑娘面现杀机,道:“谢谢你的美意,请你转告那马寸才,姑娘不但誓死不屈,并且今晚还要找他算帐,报了这笔杀母伤父的血仇!”
道装老者闻言,笑得前仰后合,道:“姑娘意思,可是令我通知马家,准备花烛洞房,等候姑娘成礼!”
司徒姑娘闻言,直气得身子微微一颤,道:“少放屁,赶快滚!”
道装老者更笑,道:“一定,一定,若不快些,真怕是张罗不及呢。”
说完,一势“一鹤冲天”人已凌空而起,再一提身,便已电掣而去。
雁秋听他俩人对话,已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他不但原谅了司徒姑娘对他的置疑无礼,而且还萌起一股不平之心。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留下来帮一帮姑娘解决此事。
司徒姑娘一腔怒气无处泄,望着默默出神的雁秋,怒道:“你还不滚”
司徒姑娘下面的话尚未说完,心中一动,知道与雁秋之争,实是一场误会。
司徒姑娘心念至此,已将对他的一腔仇怨,化得无影无踪,讪讪地说:“我心烦,你走吧,不要打扰我了!”
雁秋见她敌意已消,便道:“此际大雨倾盆,在下再在这廊下避一避如何?”
姑娘闻言,道:“你还是到大庭里面坐罢。”话完转身径去。
雁秋见她转身离去,站在屋檐之下,他想,一个弱女子,经此大变,实在可怜。
“喂!你这人不到院子内坐,站在屋檐下作甚?”
雁秋抬头一看,来的是那俏丫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瞪视着他。
雁秋道:“我在此且避一避。”
那少女抿嘴一笑,道:“快进屋里去罢!我家小姐令我要你换上干衣服呢。”
雁秋呆呆望着那少女。少女薄嗔道:“你发什么愣呀!是不是不懂我的话?”
雁秋尴尬地道:“姑娘之言,焉有不懂之理,只是这份盛情,太令罗某人不安了。”
“你不好意思是不是?那有啥关系,呆会儿你见到我家小姐,好好谢她一番就成了。”
雁秋怦然心动,道:“你家小姐可是去照料病人?”
那少女顿时脸儿一寒,心有不安道:“可不是么!前晚老太爷中了敌人毒药镖,至今人事不省。”
雁秋自“百妙秘籍”之中,得悉甚多难治症之法,经他自己亲身体验,果然灵验无比。
于是道:“可否让我见见你家老爷?”
那少女面现惊疑道:“他人事不知,如何能见你?”
雁秋道:“我就因他人事不知,才要见他,若是好端端的,我又何须见他?”
那少女闻言,黑白眼珠滴溜一转,道:“敢情是你想替他治病吗?”
雁秋点了点头,道:“有这份心意,但不知能否治得了,须待见过你家老太爷之后,方能断定。”
那少女闻言喜得跳脚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去禀知我家小姐!”
话完,一溜烟似的转身而去。
未几,她又奔至雁秋面前,且喘且笑道:“快换衣服,我家小姐请你去呢!”
“不换也罢,救人要紧。”
那少女不依道:“不行,你若不换过衣服去见我家小姊,她会以为我慢待客人,到时责怪起来,可担当不起!”
雁秋见她动人楚楚的样子,也不便再行执拗,一笑道:“那就换过衣服再去好了。”
少女妩媚一笑,带着雁秋走进大厅,随即送来一包衣物,冲着雁秋神秘一笑,道:“穿穿着,不合身再来唤我。”
雁秋接过衣物,她已飘然退出厅外,及待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换好,她始进来,对着雁秋望了又望,瞧了又瞧,像是从未见过这么一个人。
雁秋道:“谢谢姑娘。”
那少女道:“这乃是老太爷的衣服,不意你穿起来竟是这般合身。快走罢,免得小姐等得心急。”
雁秋一笑,俩人相继跨出厅门。
少女领导雁秋,左回右旋,转了十数弯转,方始到达司徒老侠养伤静室。
雁秋进内一看,不由心头顿时一紧,道:“姑娘曾给老伯服过何等药物?”
司徒姑娘本俯身站于老侠病榻一旁,当雁秋进房之际,她已直起纤腰,这时觑了雁秋一眼,心有不安道:“难道投错了药物?”粉颊之上,顿时掠过一抹疑惑迷惘之色。
雁秋微一点头道:“由这紫黑发肿的面色来看,显然中了其毒无比的冰域蚁涎之毒,实非一般药石所能奏效。”
司徒姑娘听他说得有条有理,焉能再存半丝猜疑,忙问道:“不知可有医治之方?”
雁秋点头道:“尽快准备银针一枚。”
司徒姑娘对那身旁少女道:“碧玉,还不快去取一根银针来。”
碧玉应命而去,转眼便手捏银针而来。
雁秋接过银针,走至榻旁,手起针落,不偏不斜,扎入老侠“璇玑”穴中。
司徒姑娘心神一紧,芳容灰败,两只澄若秋水的瞳眸,更是瞪得滴溜滚圆。
碧玉丫头同时也惊诧出声,不安地迸出一个“你”字。
雁秋专注于他的手术之上,这时将银针一拨,即又往“华盖”穴上扎去。接着“膻中”
“中庭”“鸠尾”“巨阙”
片刻间,周身三**穴,但皆戳遍。司徒老侠沉浊地“噢”了一声,雁秋才面现舒慰的吁了一口气。
司徒老侠重重地喘息一声,接着由口中喷出一道乌紫血箭,腥臭冲鼻,中人欲呕。
司徒姑娘和碧玉丫环俩人,这时赶忙将司徒老侠,扶着坐直身躯。
老侠又连吐出几口血块。
老侠吐过一阵,像是已将胸中淤血呕尽,始一睁失神的双目,舒然道:“可闷煞我了!”
司徒姑娘笑逐颜开,纤纤玉手揉着老父胸口。
司徒老侠慈爱地对司徒乃秀道:“孩子,爹爹这条老命算是拣回了。”
忽然面色一沉,继又道:“解药是哪里来的?莫非是你已向他们屈服了?还是”
司徒乃秀未等司徒老侠把话说完,忙不迭接口道:“爹爹,你老人家别误会了,姓司徒的纵然死后化骨扬灰,也不会向他们屈服!”
司徒老侠眼中焕发出一道异芒,颔首微笑道:“对!你有份硬骨头,才不愧为我司徒烈的孩子!”
司徒乃秀莞尔一笑,却又带着些许羞愧之情,道:“你老人家这伤势,多亏这位相公,施以妙手,才能化险为夷。”
她说着话一伸手指了指罗雁秋。
司徒老侠听说有人插手救了他一命,心中这份感激自是不必说了,随即向罗雁秋望了一眼,即欲下床叩谢救命之恩。
罗雁秋察颜观色,已洞悉老人心意,未等司徒烈开口说话,便忙上前阻挡,道:“老前辈伤势尚未痊可,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再说,这些许小事,乃是晚辈举手之劳,又何敢言谢。”
司徒烈真想不到,像罗雁秋这般年纪之人,身挟绝技,竟然不浮不骄,已经难能可贵,再听他谈吐斯文,句句感人,不由赞叹,道:“少侠这份阴德,老夫实在不敢言谢,不过,少侠上下如何称呼,肯予赐告吗?”
罗雁秋闻询,急忙抱拳施礼,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罗雁秋,实不敢当!”
不知是罗雁秋的名头太大,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只见司徒烈听完罗雁秋三个字之后,面色一愕,喃喃道:“罗雁秋!罗
雁秋”同时一边凝目仔细打量罗雁秋。
他这等仔细打量,反令罗雁秋心里感到纳罕。
就在罗雁秋暗起疑窦之际,司徒老侠突又问道:“罗九峰可是令尊大人?”
罗雁秋从来不曾听人对他提起过他父亲的名字,今日突然被人提起,立有一种亲切之感,不由心中一股热流上涌,顿时珠泪盈眶,道:“老前辈怎知先父名讳?”
司徒烈似无限感慨地道:“一晃眼,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与令尊,毗邻而居,犹如一家人,难道令尊就没有对你提起过?”
罗雁秋闻言悲从中生,顿时落下两行清泪。
司徒烈突见雁秋语塞涕零,便知自己情同手足的老友,一定遭了不幸,忙不迭地追问道:
“怎么了?”
罗雁秋泣道:“先父已经丧命黄泉。”
司徒烈仰天浩叹一声,抑止不住内心的伤感,顿时热泪盈眶,道:“他得的什么病?”
罗雁秋像是回到昔年的那一晚,目睹着仇人,向他父亲施以辣手,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颤声道:“乃是被仇人所杀!”司徒烈睁大了一双眼,惊啊了一声道:“那人是谁?我司徒烈决不与他甘休!”
雁秋迷惘了,也羞愧得无以复加。
司徒烈见雁秋并未道出仇人是谁,以为他小小年纪,尚未察出仇人线索。
于是叹息一声,道:“孩子,一味悲伤,于事何济,老夫伤愈,定与你调查个水落石出,湔雪此仇!”
司徒烈正安慰罗雁秋时,站在一旁的司徒乃秀,突然插口道:“爹爹,你老人家伤势究竟怎样了?刚有起色,就这般不知爱惜,难道不怕”
司徒烈舒了舒四肢,神色一朗,道:“好啦!完全好啦!你看我不是可以下榻走路了么!”
他边说着话,边走下榻来,直急得司徒姑娘面色泛白,道:“爹”她欲阻止她爹逞强。
司徒烈望着焦急的爱女哈哈一笑,道:“傻孩子,我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会与自己性命开玩笑,难道我还会装扮给你看吗?”
他说着话,在室内又舒了舒身躯,不但觉得完好如初,同时并有比受毒伤之前,还要轻松舒畅的感觉,他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望了雁秋一眼,道:“贤侄,你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华陀绝技?”
雁秋虽还不知司徒烈与他有何渊源,但由他的言谈话语之中,知他与乃父交情定非泛泛。
于是拭了一拭面上泪痕,将巧得“百妙佛珠”之事,一字不隐地告知了司徒烈。
司徒烈虽然一向远居边陲,追寻杀妻仇敌,但对“百妙佛珠”之事,并不生疏。
闻言神色一愕,道:“怪不得有这般神奇妙用,原来出自‘百妙佛珠’之中。贤侄,你告诉我‘百妙秘籍’所载,你练得几成?”
“不瞒老伯,我自得‘百妙佛珠’,熟记秘籍所载之后,除一前一后,用以救了两名病者之外,对于拳掌剑术功夫所练甚少。”
司徒烈闻言,急道:“傻孩子,你怎么不按照秘籍上所载去练呢,难道你不想称霸武林,天下无敌?”
罗雁秋精神一振,抱拳对司徒烈道:“尚未请教老前辈名讳?”
司徒烈哈哈一笑,拉住罗雁秋一只手道:“老夫司徒烈。贤侄,你先坐下,我们再来慢慢长谈。”
雁秋坐下之后,司徒烈转身向司徒乃秀道:“孩子,你去将那缸陈年花雕取来,我要与罗贤侄痛饮几杯。”
司徒乃秀见老父大伤刚愈即要饮酒,不由急道:“爹爹,你怎么”
司徒烈未等司徒乃秀话完,哈哈笑道:“孩子,你去拿呀!
爹爹不能喝,就少喝几杯,难道罗公子也不准他喝不成。”
司徒烈待司徒乃秀去后,又坐回原来座位。
司徒烈又追询一阵雁秋历年来的经过情形,这时,司徒乃秀已将酒肴端来。
司徒烈给雁秋斟了杯酒,俩人边喝边谈,不知不觉间,雁秋已晕晕欲醉,可是司徒烈却兴致勃勃。
司徒烈看着罗雁秋,道:“贤侄最好选择一处隐秘之所,将‘百妙秘籍’上所载功夫练成,然后再找你们罗家的仇人报仇,我决定与双龙堡的人拼了。”
罗雁秋酒意陶然,热血澎湃,闻言将身一挺道:“前辈说哪里话来,雁秋虽然不才,遇事却也不会畏首畏尾,双龙堡这段公案,你老人家就交给小侄了断好了。”
司徒烈怎能将全责交于雁秋,是以双目一闪,朗声道:“这样吧,我叫乃秀与我们前去,了断这段公案,然后再定行止。”
雁秋因在长辈面前,不便提出意见,是以并未答话。
司徒烈见雁秋默默不语,以为他已同意,当下便吩咐碧玉丫环,转告司徒姑娘,即刻打点行囊,碧玉丫环应命去后,他又与雁秋对饮几杯,始推盏离席。
雁秋见司徒烈离席不饮,他也放下碗筷,但已有八成醉意。
司徒烈摘下挂在壁上的屠龙刀,抽出来映着落日余晖晃了一晃,顿时满室金光。
就在雁秋望着屠龙刀暗自赞赏之际,司徒烈已将抽出来的宝刀归鞘,并叹了口气,道:
“二十年来未开杀戒了”
显然,他已下定决心,今晚要大显神威,以报前日凌辱之仇了。
忽而,他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抽出宝刀,走向雁秋,雁秋一愕,情不由己的倒退两步。
司徒烈突见雁秋惊的倒退两步,不由哈哈一笑,道:“孩子,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是要让你看看这柄宝刀。”
雁秋只觉这把宝刀光华耀眼,再也瞧不出任何名堂,司徒烈道:“你看到刃上的这个缺口了吗?”
雁秋凝目细看,果然发现明亮的刀刃上,有一极其细微的缺口。
他不知司徒烈问此话的用意,便点了点头。
司徒烈凄沧地摇了摇头,道:“论起这把屠龙刀,敢说天下难逢敌手,可是却被令尊的一把倚天宝剑,斩了一个缺口”
雁秋闻言精神一震,心中暗道:难道你至今仍记恨他老人家,欲找我报复吗?
他的思念未了,却听司徒烈道:“一见此物,不由令我见物思人,想当年,令尊大人和我驰骋江湖,不知留下多少佳话,至今仍记得江湖流传的两句话:‘倚天一现宵小颤,屠龙一出鬼魅哭。’不意二十年后,人事皆非”
过去的事,雁秋一点也不知晓,巴不得对方能将乃父过去的历史追述一遍。
可惜司徒烈却未再继续说下去,雁秋有些失望,但又不敢动问,因为这时司徒烈的神色,像是又沉浸于往事之中。
碧玉丫环突然闯进来道:“禀告大爷,小姐已收拾妥当,马匹也已备好,就等老爷和罗相公动身了。”
司徒烈忙一慑心情“哦”了一声道:“好!我们马上动身。”
说着话,他已将屠龙刀还鞘背于背上,然后望着雁秋,道:“我们走罢!”
三人走出庄院,已见司徒乃秀端坐马上。
司徒烈走至司徒乃秀近旁,神色凝重地道:“我们此去双龙堡,无疑是闯龙潭虎穴,你可务必小心。”
司徒乃秀瞟了雁秋一眼,始向乃父道:“爹!你老人家放心。”
司徒烈也不向雁秋客气,便翻身上了他的枣红马,与司徒乃秀俩人领先而去。
只剩下二匹黑驹,雁秋和碧玉俩人,便各人分乘一骑,扬鞭随后追去。
司徒烈在双龙堡前首先下了马,冲着守堡的两名彪形大汉道:“你们尽速进内通报马寸才,就说我司徒烈,特地赶来会一会他。”
那守门大汉,虽然不知司徒烈是何许人物,但由对方的气势神色之间,觉察出不是泛泛之辈,赶忙应诺一声,飞驰而去。
不一刻,堡内***齐明,照得夜空发红,而由堡内通往堡门的道路上,闪烁着一条火龙,渐渐向堡门驶近,雁秋和碧玉赶至堡前,那堡内火龙也来到近前,原来竟是灯笼火把,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火龙一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司徒烈手指最先一人,骂道:“马寸才,你倚仗雪山、崆峒之势,就想无法无天了吗?老夫今夜若不取尔狗命,誓不为人。”
马寸才哈哈一笑,道:“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马寸才话声刚一出口,司徒烈已“呛啷”一声,抽出屠龙刀,一式“平沙落雁”疾如雷奔,横扫过去。
司徒乃秀一见乃父出手,她哪里还会闲着,只听她娇叱一声:“爹!双龙堡没有一个好东西,咱们不把他们斩尽杀绝,实在难吐这口闷气!”
叱声中,疾向堡内奔去。
马寸才见司徒烈扬刀飞而来,嘿嘿一笑,一按腰中机簧“唰”的一声,一条软剑,已握在手中,只见刀光剑影,团团在夜色中滚动,再辨不出俩人身形。
司徒乃秀飞身掠入双龙堡,双龙堡中一干豪雄,便将司徒乃秀围在垓心。
司徒乃秀秀眉一挑,纤手微抖,一蓬“追魂扣”漫天化雨般疾向四周撒去。
眼前这一干人乃双龙堡的精锐,其中尤以虚无子道长,功力惊人。
他见司徒乃秀一出手就以暗器袭人,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中拂尘一挥,身形快逾电掣,围着司徒姑娘飞绕一匝,姑娘所打出手“追魂扣”悉数钉入拂尘之上。
虚无子气定神闲的伫身司徒姑娘身前,道:“司徒姑娘,我尊敬你是因为你是我们堡主的心上人,但若你没有一个分寸,不知进退,那就休怪道长不客气了。”
司徒姑娘蓦见自己一手“追魂扣”悉数被人收摄起来,真的大吃一惊。
及待看清这收摄她“追魂扣”之人,乃是一清瘦老道,不由怒火陡生,娇叱一声,道:
“你这杂毛老道,休在本姑娘面前逞强,你有什么能力,尽管施为,如若胡说八道,姑娘便撕烂你一张狗嘴!”
虚无子哈哈一笑,道:“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配!”
司徒乃秀气得抖声道:“你看配不配!”
话声中“呛啷”一声,三尺青锋已在半空打闪,及待配字刚落,剑已幻起万道银虹,围着虚无子起舞。
虚无子喝了一声“来得好!”手挥拂尘,便与司徒姑娘打得难解难分。
罗雁秋一旁看得真切,知道司徒父女,都遇到强敌,暴喝一声:“双龙堡中徒众,俱皆给我住手!”
声如春雷,马寸才和虚无子闻喝,俱皆收势跃出圈外,司徒父女亦皆收手跃到一侧。
马寸才飘身跃落圈外之后,只见罗雁秋虎目含威的望着自己。
马寸才冷哼一声,道:“无知小子,适才莫是你叫停?”
罗雁秋跨前两步,对司徒父女道:“你们两位暂且退下,待我先会一会这马寸才,再作道理。”
然后冲着马寸才道:“马寸才,只要你能保住项上人头,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马寸才估不透罗雁秋来头,更不知他与司徒烈的关系,当下把剑一横,抱元守一,道:
“你是什么人?快快报上名来,我马寸才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罗雁秋淡淡一笑,道:“江湖上罗雁秋三个字,谅你也听人说过。”
马寸才一愕,道:“你是罗雁秋?”
“难道还有假的?”
马寸才哈哈一笑,道:“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罗雁秋,我正找你。”
“你找我?”
马寸才点点头,道:“有一笔滥账,务须找你了结。”
“这倒新鲜,你说说着,我与你结下的什么冤仇?”
马寸才道:“现在无须和你多饶口舌,赶快受绑,送上十二连环峰,你自然知晓。”
罗雁秋闻言,若有所悟道:“原来你们是受命雪山派,怪不得这般横行霸道,从现在起,你若改过便罢,如若不然,小爷定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马寸才气得虎吼一声,道:“放屁!先吃我一剑。”
话声中一式“八步赶蝉”身形暴射,手中软剑,抖起碗大一朵剑花,疾向雁秋前胸刺进。
罗雁秋呵呵冷笑一声,眼看剑尖即已触到前胸,直急得一旁掠阵的碧玉丫环,娇喝一声,飞身扑到,欲将抢救雁秋。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雁秋屈指一弹,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马寸才手中一支软剑,一折为二,前半截坠落于地,后半截也在马寸才“啊呀”声中,相继跌落尘埃。
马寸才一怔之下,即又出手硬拼,也顾不得自己虎口麻痛,双手一挥一折,一式“叶底摘桃”快逾电闪,疾向雁秋打去,同时脚下一式“扫裆脚”连荡带勾,狠辣至极。
只见雁秋随意一挥,马寸才一条矫健身躯,恍如醉酒一般,手舞足蹈,一连向后跟跄数步,幸亏背后有人将他扶住,否则,这个丑可出大啦。
可是内腑己受微伤,站定之后“哇”的一口,吐出一滩鲜血。
马寸才脸色灰败地望了望地上鲜血,复又举目望了望罗雁秋道:“罗雁秋,我与你远无怨,近无仇,你竟胆敢与我马某人架梁结仇,马某人只要留一口气在,你罗雁秋就休想活着走出我双龙堡。”说完一声清啸,宛如龙吟凤哕。
要知马寸才善以驯练百兽为能,这时他在悲戚之中,发出这一声清啸,无疑是调集他所豢养的一批野兽。
可是罗雁秋却不明了内情,还以为马寸才太过任性,竟在受创之下,仍图逞强,不由暗自摇了摇头。
就在罗雁秋暗自为马寸才忧伤之际,耳旁飒飒风声大作,间或夹着一声声虎吼猿啼鸟啾之声。
这时除马寸才仍立当地之外,其余之人,俱皆悄无声息的溜上城墙碉堡。
司徒父女、罗雁秋、碧玉等四人尚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朗朗晴空,已被结队的雕鹏鹰隼,遮掩得无隙无缝。
罗雁秋心知不妙,但为时已晚,当下叫出一声:“叔父、秀妹”
马寸才一阵低啸,当头数以百计的鹰雕,犹如雷奔电闪一般,已疾扑而下。
罗雁秋一个箭步,跃至司徒父女和碧玉身前,双手不断挥舞,道:“你们暂且匍匐地上,待我阻挡一阵。”
这时,那俯冲而下的一群雕鹰,在罗雁秋双手挥舞之下,已有几只受创,带着一串悲戚长鸣,扬长而去,但那些未受伤者,却又飞了过来,向雁秋啄攫。
司徒老侠也奋起神勇,出掌拍击雕鹰。
司徒乃秀乃父及雁秋俩人,俱皆挥掌抵抗顽雕,急忙伸手入囊,掏出一把“追魂扣”照准雕鹰咽喉,弹射过去。
雕喉受射,顿时洞穿,连叫都未能叫出一声,便惨死跌落于地。
一把“追魂扣”足有三十余只,无一虚发,霎时,惨死雕鹰,叠如丘陵。
马寸才一见自己心爱雕鹰,遭此重创,不由心如刀割,忙不迭呼啸一声,遣令散去。
罗雁秋和司徒父女三人,刚刚打发走了那批穷凶极恶的雕鹏鹰隼,尚未待喘过一口气,继又见一批猛虎,张牙舞抓飞扑过来。
他们三人防守虽称严密,无奈十头猛虎冲势太过威猛,当雁秋刚刚挥掌将迎面冲来的猛虎击死,尚未来得及撤手,他的左右后三方,已如破石天惊一般,俱皆被猛虎乘虚而入。
只听司徒父女及碧玉丫环,这时各自发出一声怪叫,雁秋闻之,顿时一身冷汗淋淋,他也顾不得回顾,忙不迭一式“旋风八打”身如车轮般的旋转一匝,排山掌力,同时施出,顿时将周围冲过来的猛虎,拍翻丈外。
司徒父女以及碧玉丫环三人,也就随着被雁秋打翻出去的猛虎,一同跌入虎群之中。
雁秋急忙飞身扑救,无奈汹涌的虎群,犹如浪涛一般,雁秋明明见到三人被虎噙着跌入丈余远近的虎群之中,俟他飞身掠起,凝目搜寻,却已不见三人踪影。
三人是被虎噬?抑或是被虎群踏死?
雁秋无暇细思,抡起“乾坤掌”对准拥来猛虎,搂头猛击。
他的一双肉掌,足可开碑裂石,打在虎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顿时,一串惊天吼叫,几只猛虎,不是头裂,便是骨折,匍匐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一声清啸,冉冉传来,虎闻啸声,风掣再去,转眼走得无踪。
他想在虎尸之中去找一找司徒父女和碧玉丫环,可是身形未动,一声哈哈惨笑,已由暮空之中传来,宛如魑鬼哀嚎,雁秋机伶伶打个冷战,侧目一看。
只见身旁站着一个长袍老僧,年入古稀,可是精神矍炼,尤其是一双朗目,灼灼炙人,手中一条铜禅杖,少说也有百十斤,雁秋凝目望去,他仍阴笑未已。
雁秋会过高人不少,可是从未会见到这一号人物,不由心中暗费猜疑。
那老僧笑过一阵之后,始把面色一正,对雁秋道:“你这小子未免太过狂妄,竟敢杀伤马堡主的神雕金虎,你可知这东西的来历吗?”
雁秋见他这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神色,心中便有几分恼怒,及待听完他的话,不由更感不服,道:“既然神雕金虎俱为马堡主之物,马堡主不找我理论,而由你来出头,难道这批神雕金虎,是你的不成?”
那老僧一笑道:“不错,这批飞禽走兽,正是老僧赠与马堡主之物,所以你伤了马堡主的神物,就等于伤了我的神物,你该知道,伤了我的神物是要以命相抵吗?”
雁秋闻他要拿自己的命,去给那些死去的虎雕偿命,不由怒火中烧,道:“你说的倒很简单,但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那老僧寿眉一挑,目露凶芒,道:“你小子以为我毙不了你?
哈哈”禅杖一抖,又道:“你能避过我三招,便算你有本事,不但过往之事不究,同时我哈木从今而后,再也不履中土。”
老僧话犹未了,那马寸才已走上前来,道:“哈木大师让一旁,对付这种无名之辈,何劳大师动手,岂不污了你大师的名望。”
言罢一转身,对他身后之人道:“费宠、王右余,尽速将这混账拿下。”
原来在雁秋与哈木老僧对话之际,马寸才已率领他的部下,和一些喇嘛僧相继围拢过来。
费宠、王右余俱是马寸才心腹,尤其一付毒辣手段,比马寸才犹过之无不及,是以马寸才唤他们二人对付雁秋。
哈木老僧嘿嘿一声冷笑,怒气未消的瞥了雁秋一眼,对马寸才点头道:“我真不愿管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雁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费宠和王右余已相继应命飞落雁秋面前,身形未稳,怪招已出。
罗雁秋见二人怪招袭来,便存心要捉弄他俩,看看他俩究竟有多少份量。是以仅仅用了三成为道,把费宠拍过来的手掌一拨一带。
费宠便如负了千斤重担,随着雁秋一带之势,向右一个踉跄,这时正好王右余抡掌欺入,于是俩人不偏不倚,恰恰撞个满怀,只因费宠冲劲稍大,竟把王右余撞得往后翻仰。
俩人自出娘胎以来,几曾吃过这种苦头,顿时满头青筋暴现,大吼一声:“小兔崽子,我与你拼了!”
话声中王右余由背后扯出一对吴钧剑,费宠亮出他的一条墨骨鞭,俩人一左一右,势若猛虎,疾向雁秋欺入。
雁秋嘿嘿一笑,不屑道:“就凭你们两块废料,还想在少爷面前卖弄吗?赶快给我滚回去,免得现世罢!”
话声中身形一起,矫如游龙。
王右余和费宠只觉眼前一花,便身不由己的向前冲去“嘭”
的一声,撞在堡墙之上,一脑门七素八荤,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了。
马寸才原本知道雁秋是个劲敌,是以才挑选出王右余和费宠两名一流高手,想给雁秋点苦头吃,不意俩人同雁秋较量,竟连一招不支。
显然,今夜双龙堡倾巢而出,亦未必能讨得了好,不由心头如焚,暗自捏了一把冷汗,暗忖:我马寸才一生闯荡,就毁于这一旦吗?
哈木大师像是已看出马寸才大有技穷之感,但从方才雁秋一招神乎其技来忖度,雁秋功力,实在高不可测,以致令他踌躇不前,生怕自己这把老骨头,葬送中原,忙不迭转身一挥手,对一群喇嘛僧道:“速摆密宗大阵!”
密宗大阵是西域喇嘛绝技之一,是以,不在万不得已,是决不会轻易摆露出来的。
哈木大师一声话毕,三十个喇嘛,穿梭般地一阵奔跑,然后各自站到自己的方位之上。
哈木大师再一声“起!”密宗大阵便发动起来,顿时把雁秋陷入阵中。
雁秋真未想到,由三十几个喇嘛所摆出的阵势,竟有这般威势。一时间恍如千军万马奔来,并且雷厉风行,着实不可小视。
他忙气凝双掌,施出一招“河汉汹涛”
刹时,只见他一双肉掌,恍如长江大河,滚滚浪潮,把个蜂拥而入的“密宗大阵”顿时隔阻不能向前。
双方僵持足有顿饭工夫之久,只因雁秋只身匹马,精力渐有不支之状。
包围他的“密宗大阵”这时范围越来越小,势力也越来越显浑厚,再有盏茶工夫,雁秋不破阵,便有被擒之虑。
就在哈木大师沾沾自喜之际,罗雁秋在万般危机之时,突然一声清啸,恍如龙吟凤哕,令人神智一震。
“密宗大阵”也就在雁秋啸声之中,为之一滞,雁秋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顿时身形一长,掠出阵外。
哈木大师惊“咦”未已,雁秋已扑至他的面前,道:“老秃驴,我不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非把你宰了不可。”
哈木大师双目一瞪,叱道:“你少卖狂!看杖!”
他想拦住雁秋,然后再以“密宗阵法”来围困他。
不过雁秋目的并不在此,他急欲知道司徒父女和碧玉丫环三人的生死下落,哪里有心恋战。
当下身形一晃,闪过哈木大师一记杖法,道:“少爷这时想知道司徒父女三人下落,没有闲情与你闲磨了,姑且饶了你们。”
身形一旋,即向停着雕虎尸身之处扑去。
马寸才最攻心计,他看出雁秋单身匹马,不是喇嘛僧们的“密宗大阵”敌手,是以心想:
我何不假手“密字大阵”将这顽敌大害除掉。
故当雁秋飞掠而去之际,马寸才阴笑道:“罗雁秋,你要找司徒父女吗?我告诉你,他们现在已被我关入牢中,只要你能接下‘密宗大阵’,我马寸才一句话不说,便把他们好端端交与你就是。”
罗雁秋奔得正快,突听马寸才这一阵呼唤,忙把脚步放缓下来。同时心想他这话也对,我能把他们“密宗大阵”一破,他们还能以何为恃,到时,别说要他们放司徒父女,即使要他们的项上人头,也是易如反掌。
但他所怀疑的是司徒父女,是否如马寸才所说,已被他关入牢中?
若是已被关入牢中纵然拼个生死,也要与“密宗大阵”周旋到底。
万一三人已在此时作古,难道我也这么傻,放下自己的急务不去办理,而同这些秃驴们消磨精力时间吗?
顷刻间,罗雁秋杂念丛生,诸如寒瑛姊等人的去向,以及肖俊中秋之约,一时萦绕满怀,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实无把握,在一时半刻能将这变化万端,浑厚无比的“密宗大阵”破去。
他开始犹豫不决,因此脚步更慢,他继又前行数步,霍地竟把身形停住,自语道:“罗雁秋啊,罗雁秋!不管司徒父女是生是死,你都不该将这事置之度外。”
他定了定神,终于做了个决定,霍地一转身,即向马寸才疾扑而去,同时口中叫道:
“马寸才,今日罗雁秋,若不将尔等斩尽杀绝,何以能替司徒老前辈出这口怨气,又何以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你接掌罢。”身如电掣雷奔,瞬息欺至马寸才身前。
马寸才先吃雁秋一掌,内腑已受轻伤,复经发啸呼雕驭虎,致命内伤更加严重。此时倏见雁秋像饿虎般扑来,不由暗叹一声我命休矣。
哈木大师虽对雁秋暗生几分忌禅,但仗着“密宗大阵”却也有恃无恐,是以,他知马寸才无法将雁秋接得下来,忙从旁一抡铜禅杖,迎着雁秋飞扑之势,猛砸过去。
罗雁秋要想一掌结束马寸才性命,势必要吃哈木大师一杖。
急切间,他忙将前扑之势一收,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直向哈木“将台”穴射去。
哈木大师全心贯注于他的铜杖之上,哪会料到雁秋小小年纪,含蓄不露,竟练就一付“弹指神功”
幸亏他警觉得早,匆忙将身躯一偏,始算让过那缕劲风,但也急出一身冷汗。
喇嘛群僧见雁秋去而复返,正中他们下怀。因为他们不信,凭他们镇山秘技,拿不下罗雁秋来,是以,当雁秋一指弹空,众喇嘛僧不待哈木吩咐,一声暴喝“密宗大阵”宛如天马行空,立刻移到雁秋身侧,将他包于垓心。
罗雁秋早由得悉,这些喇嘛僧,与雪山、崆峒派鼻息暗通,欲霸武林,他岂能再容忍,顿时暴喝一声。
喝声中掌风雷动,急向围扑过来的众喇嘛僧劈打过去。无奈这时阵势早已发动。他劈出劲力,俱被阵势吞化殆尽。饶是他累得气喘吁吁,也只能保持了不败之局。
哈木大师目睹此景,不由笑对马寸才道:“马堡主,你看那罗性小子,已被围困阵中,虽然一时尚不能将他拿下,但时间一久,谅他终会不支,此刻你可先回堡,调伤养息,待我擒住那厮,再喝你的喜酒了。”话完,哈哈一笑。
马寸才早感不支,此时能有机会回堡休养,自是求之不得,当下哈哈一笑,道:“多蒙大师全力支持,我马寸才先走一步了。”话完一拱手,表示告退之意。
哈木大师道:“堡主不必客气,请回罢。”
马寸才点了点头,然后向堡中众高手,交待数语,始转身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