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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第十军团被撤销了,根据圣堂们的决定,他们的整支队伍都会补充给我们。”海因里希现在样子肯定会让每个熟悉他的人大吃一惊,看不到威严,更找不出骄傲。颓然的,沮丧的,仿佛老了十岁。
“”胡安没有说话,事实上摆在海因里希面前的不过是一具残破不堪的铠甲,至于这副铠甲的主人早已葬身于那个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想起,却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冰天雪地里。混乱中,胡安为他挡下了对他来说其实并不致命的一记劈砍,用自己那鲜血淋漓的身躯。
“根本不够啊,胡安,根本不够啊。”海因里希喃喃的说,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者,他擦拭着早已不可能光鲜如初的铠甲,似乎还能从那些黯淡的纹理中找到这位老伙计的气息。
胡安。云豹,第一军团骑士长,与他并肩作战十余年的左膀右臂。一个永远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一个永远最虔诚的信徒,一个永远最称职的副长,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分别的老伙计。那些辉煌和荣耀,如今想起,竟似过眼云烟。
他不明白,是的,他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死?并肩作战多少次,赴汤蹈火多少回,他不是都活下来了吗?!可是他为什么不会死?四十万精锐,多少人曾经跟他并肩作战,多少人曾经跟他赴汤蹈火,他们中的很多个甚至已经在这支军团中战斗了超过十年,可如今呢?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万!他心中响起这个悲痛的声音,不到三万!
就在那恍如一梦的两天两夜之间。
谁都想不到这样的结局,满山遍野的狂信者和亡灵大军,还有那头肆虐的冰霜巨龙他和胡安拼死冲杀着,终于在无边无际的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却只带出了一万多名兄弟。
在这场战争中,十万将士,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无一人溃逃,无一人投降,无一人倒戈!无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还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无论年过五十的老者,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一张张决绝的面孔,那一个个视死如归的表情,总会纠缠他的在梦里,让他热泪盈眶
“听说,你的狐尾祭祀还没补齐?”一个永远严厉的声音此刻正在试图表现出些许关切,虽然依旧不怎么成功。
“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惩罚者殿下。”克里斯汀看着这个一头灰发,身形清瘦却笔挺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的说。
“难道除了那个梅琳。雪狐,光铸牧师里就没人了?”伊卡洛斯用力拽了拽自己的魔纹长袍,显然在刻意压抑着情绪。
“是有那么一两个,只是太年轻,还缺乏历练,我会继续留意的。”克里斯汀继续波澜不惊的回应着,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一身金色甲胃,面容严肃的白发老者说:“对了,守护者殿下,前线的将士们怎么样了?”
“协议达成了,炽天之翼的要求并不过分。”萨菲隆站了起来,身材高大、魁梧,浑厚的声音中充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第一批部队已经开始返程,各大军团将回到他们原本的驻地休整,地方部队也将分散回各自的教区。”
“有那两只老鼠的消息么?”伊卡洛斯突然问道。
“没有,他们消失了,跟阿伦一起。”克里斯汀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惋惜。
“我怀疑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很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那个死灵法师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它召唤出来的!”伊卡洛斯冷笑着,开始用自以为缓慢,实则比一般人至少快了两倍的步幅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是个危险的信号,也给我们提了醒,死灵生物跟我们印象中的不一样了!它们不仅可以藏起自己的死灵气息,还能从摸样上看起来跟我们一样,这就意味着,它们很可能就藏在我们中间!车夫,佣人,副官,朋友,它们可能是任何人”
“行了,惩罚者,在这些猜测没得到证实之前,我们没必要疑神疑鬼,更不应该去怀疑身边的人。”萨菲隆打断了他,言语间流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烦躁感。
“你说的没错,守护者,可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事情,免的夜长梦多。”克里斯汀立刻见缝插针似的打起了圆场:“死亡召唤者和炽天之翼,谁都想不到它们会在这次北伐中结成同盟。但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它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密切,而我们却正在逐渐失去优势。”
“这样更好,祈福者,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伊卡洛斯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克里斯汀的目光中闪烁着些许久违了的狂热。是的,从鹰眼魔导到惩罚者,从第三军团统领到圣堂,二十年间,他战功赫赫,亲手诛杀各路敌人数以万计。他是噩梦,是屠夫,是绞肉机,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已经再也没有人值得他出手,他一定还在大杀特杀。
“可我们需要时间,惩罚者。第八军团和第九军团伤亡殆尽,补齐人员很容易,要恢复战斗力却至少需要一、两年,至于第一军团则需要更久。”萨菲隆叹了口气,毕竟是三十年前自己带领过的队伍,有些往昔至今都历历在目。
“下次也许会是我们在位以来最大的一场战争,有可能波及到整个大陆,甚至会关乎到教会生死存亡,我们必须做足准备,不止是我们,而是同铸会的每一个人!”萨菲隆接着说,而他目光也正分别从克里斯汀和伊卡洛斯的脸上划过,直到他们的表情跟自己一样肃穆:“到时候,也许我们其中的一个必须亲自率领军团投入这场战争,甚至有可能是我们三个!而当全面战争爆发的时候,就连苦修者殿下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他有义务成为我们的领导者,有义务带领我们的信徒赢得胜利,有义务让这个世界重归光明!”
“可你别忘了,守护者,他可已经十几年都没露过面儿了!”伊卡洛斯冷冷的笑着,言语间更是没有丝毫的尊敬:“也许他已经老到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
“我会试图说服他的。”克里斯汀的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硬:“在那种情况下他义不容辞!”
“我应该去前线的,亲爱的,早就该去的。”苏菲拢了拢自己披散开来的长发,言语间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悲伤。此时的她正穿着冰蓝色的睡裙,赤着脚在羊毛地毯上踱来踱去:“这样我们就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可你也改变不了整个战局。”菲利克斯靠在壁炉旁边的躺椅上,正翻看着一本古老的冒险家游记:“当时我们一举攻克冰封城,面对如此重大的突破,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我们继续前进。纵使后来兵分五路,海因希里元帅也对各种突发事件做足了准备,可惜毕竟谁都想不到在隧道另一边等着的会是死亡召唤者的六大魔头。”
“但是如果我去了,至少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自责的意味儿也更明显。
“可你同样无法阻止这次北伐的失败,却会让意义变得完全不同。”菲利克斯合上书站起身来,从背后环抱着她:“海因希里再出色,也只是个优秀的狮心元帅,他打了那么胜仗,失败一次也有情可原。可你不一样,亲爱的,你是星辰之泪,你是同铸会的圣女,是整个教会的旗帜,象征着繁荣和昌盛,象征着荣耀和辉煌!失败这两个字将永远都跟你无关,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输,也永远都不能输。”
“那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呢?”她回过头看着他。
“我承认如果我们都去了,也许战局会被扭转。但是你知道的,我对祷告者的训练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一旦这些人能够投入战场,不仅能大大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还有可能像苦修者殿下的修士一样,开辟教会的另一个新纪元!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因为任何事情分心,更不可能去北方打仗。”他也在看着她,目光中温柔和坚毅并存:“宝贝儿,比起赢在当下,我们更应该着眼于未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你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似乎想为他抹去所有的疲惫和沧桑:“我只是有点儿接受不了,那么多年了,我还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失败呢”
“事情总有正反两面,你没经历过,并不代表着它永远不会发生,就像胜利和失败,它们总是相辅相成。”他爱怜的梳理着她银色的发丝:“其实我觉得这倒未必是件坏事,我们虽然输了,却并没有伤筋动骨,还能借此警醒那些被这一片盛世浮华冲昏头脑的人,让他们明白,我们的敌人依旧强大,而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知道吗,亲爱的,当九年前你突然出现的时候,其实我跟很多人一样都不太信任你。”她握着他的双手,让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更想不到你会把教会看的如此重要。”
“我经历过的所有质疑和误解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多,亲爱的,但我从来都不会解释,更不会为此感到愤怒。我只做好我该做的,那些质疑和误解就自然会不攻自破,而最终每个人都会看到那个最真实的我。只是因为我们更亲密,所以你才看到的很早,也更透彻同铸会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亲爱的。”他亲吻着她的脖子说:“仅次于你。”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暖和轻柔。直到她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才不情愿的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说:“对了,那两个叛徒里有个叫索萨的,是吗?”
“有吧,好像是个灌铸法师。”
“不会是我之前册封的那个吧?!”她惊叫道。
“哪个啊?”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起来。
“前段时间,我不是在圣城给几个法师发勋章了嘛,就是最新进阶的那一匹,我记得里面就有个叫索萨的!”
“你连这些都记得?”他扬了扬眉。
“本来我是记不住的,别的几个我也真没什么印象,可是就在我给他发勋章的时候,突然有个刺客要行刺我!你想起来了吗?就是当时被我一下就干掉的那个,后来惩罚者殿下和师傅还为此一起去跟月下美人交涉过。”她秀眉微皱着说:“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幽灵俱乐部的人,跟刺客联盟没关系,但是就因为这件事,我记住了那个索萨。”
“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个人?”他问道。
“不,不会的!”她的表情越发坚定起来:“我已经看到过通缉令了,开始还只是觉得眼熟来着。可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原来我是见过他的!”
“那倒真是巧了。”他不置可否得笑了起来。
“亲爱的,我倒不觉得这是巧合了。”她双臂抱在胸前,右手食指轻戳着下巴,又开始走来走去:“你看啊,也许这个索萨并不是突然叛变的,他一开始就是打入我们的奸细,也正是他雇佣了那个刺客!”
“雇佣一个影子刺客去行刺你,谁会这么傻?”
“是啊,我们当时也这么觉得嘛,可如果行刺者是两个人呢?也许本来他是想跟那个刺客一起出手,前后夹击的。却没想到同伙儿瞬间就被我解决了,于是他意识到这次行刺不可能成功,就直接放弃了。”她分析着:“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的表情一直挺不自然的。”
“也许吧,不过得抓住他之后才能知道。”
“唉,早知道我该留个活口的!”她懊恼的摇了摇头:“如果能一早把他抓出来,也许怀特元帅就不会死了。”
“行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别想那么多了。不管那个索萨是叛徒还是奸细,我们都会把他揪出来,给予他公正的审判,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他坚定的看着她,就是这种目光,这种目光总会让她感受到力量。
“倒是咱们好像该准备准备,去参加守护者殿下组织的接待仪式了。”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时间差不多了,亲爱的,海因里希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对哦,我差点都忘了!”她看了一眼挂钟,连忙一溜小跑到墙角,拉开六个大衣柜其中的一个翻找起来,并在两分钟后对他说:“哎,你说我穿哪件好啊?”
“随便吧,反正都一个颜色。”他不太有所谓的敷衍道。
“不一样的,好不好!”“好,好,好,我陪你挑,我陪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