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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进入范增帐中时,听见有人交谈,便在帘子旁站了一瞬,没有偷听的意图,话却在不经意间传入耳中。
“将军这病,来的奇怪,莫不是被人暗中算计了。”范增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不疾不徐,那是看透尘世的从容,让人有种莫名心安的力量。
“非也。”
隔着屏风,项羽看不见说话者的相貌,依行舟所言,这应该就是那被奉若神明的张仙人。
原本以为会是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家,没想到声音如此的年轻,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无异,出乎了项羽的意料,倒让他更想结实一番。
还未走进去,便又听那年轻的声音说:“那日我夜观天象,只觉得星云异动,如时空交错一般,便循着方向找了过来,这才知晓了将军的病症。”
项羽一愣,心中狐疑,这张仙人真有通天之术不成,连他穿越回来的事都能知晓,他站在原处不动,预备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仙家的意思是?”范增继续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张仙人但笑不语,忽的提高了音调:“屏风后站的可是项将军。”
真是怪了,他并未出声,也未暴露半分形迹,偏偏就让里头的人察觉到了,项羽不好再站在原处,便几个大步跨了进去。
“亚父”他先同范增问好,才打量起那张仙人。
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中等个头,最普通的白色交领长衫,穿在他身上倒真的有些仙家风范。
年纪是一个人最好的资历,见张仙人这样年轻,项羽对他的怀疑更甚,他在现代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的诈欺花招,对这样故弄玄虚的人打心眼里不信任。
“将军可是在疑惑我的年纪?”
未待项羽开口,张仙人便笑问道。
项羽赧然一笑:“听闻张仙人有经天纬地的之能,没想到竟这般年轻。”
在弄清对方是真的本事,还是招摇撞骗之徒之前,项羽出言谨慎,他不确认这人的真正身份。
他能穿过去现代,又穿回来,难说别人办不到。
张仙人听了这话,抚掌大笑:“不年轻了。”他一笑而过,并未透露自己的真是年龄。
范增立刻让项羽坐下,关切了几句,把话题转到了当前天下局势上。
“因将军身体抱恙,我军已在函谷关驻扎了几日,现下将军已然痊愈,趁早拿下的好,莫让刘季那小人太过得意。”
项羽听着范增的建议频频点头,咸阳是他一定要攻破的,通晓史书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哪里有疏失,对于刘邦的已经施展或是未来的及施展的伎俩也是了如指掌。
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会再让江山落入旁人之手。
范增说的并不是什么军事机密,因此也没有避讳张仙人的在场,倒是张仙人听见刘邦的名讳,无端的笑了。
项羽看着他,直言道:“仙人有何高见?”
他叫他仙人多少带了几分讽刺的意思,在接受现代文明的熏陶后,对于江湖术士直流,他都持怀疑态度,这个张仙人是有些不寻常,但是否真的有经天纬地未卜先知的本事,还有待检验。
“高见谈不上,只是——”他吊足了人的胃口,却不着急解答,伸手将长袖袖口的褶皱履平,才慢悠悠的开口:“沛县更近咸阳罢了。”
沛县是刘邦的出生之地,而咸阳是秦朝的帝都,他话说的隐晦,项羽和范增都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他分明说的是,刘邦更有帝王之相。
“何出此言?”范增从容不迫的问道,经世累月的沧桑,已将他的性子沉淀下来,若是在场的是行舟,听到这样的言论,定会跟当众对方掐起来。
毕竟在这个时候,项羽的实力远远在刘邦之上,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将要君临天下称王称霸的节奏。
张仙人高深一笑,没有回答。
项羽在心中已有定论,这人,不是已经跟他一样通晓后续历史的后来者,就是真的能见微知著洞晓天下大局的世外高人。
无论是哪一种,他想要打翻身仗,都不能让他落在刘邦的手里。
“亚父,我想跟张仙人单独谈谈。”项羽扭头同范增说道。
范增微微颔首,便从帐中走了出去。他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已年过古稀。
待范增走远,项羽才徐徐开口:“仙人对当今局势了如指掌,为何还会直言,羽没有帝王之相呢。”
单是触他逆鳞的言论,并不能完全让项羽相信他有异能,毕竟走到他门上的谋士太多,真正有本事的不过两两,而得他赏识并奉以长辈礼数的只范增一个。
“天命不可违。”张仙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未必!”项羽反唇相讥,在穿越到现代之前他心里便抱了一统江山的宏图大略,在知晓了历史之后,心中胜算更大。
最简单的方法,在即将到来的鸿门夜宴上,听从范增的建议,杀了刘邦,便可永除后患。
“不瞒仙人,正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项某人有幸窥得天机,在得知自己何处有疏失之后,还不法逆转格局吗?”
项羽的话掷地有声,根本不需要对方的肯定。他早已胜券在握,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定是要好好抓牢的。
听了他这番言论,张仙人脸上的淡然不复存在,眼中的惊惧转瞬即逝,似怅惘似忧愁的叹了口气:“逆天而行,天下大乱,后世覆灭,不可不可。”
“后世覆灭?”项羽心中一惊,突然被他的话点醒,陷入绵延的忧思。
若是他逆天而行,强行改变楚汉争霸的结局,结果会怎样?
若是没了刘邦创立的汉朝,还会有之后的朝代吗,还会有后世的人吗?
他现在多眨一下眼睛,都可能引起千百年后的惊涛骇浪,如果他执意妄为改变既定的历史,那么对于后世会产生怎么的影响呢?
原本不会出现的人可能会登上历史舞台,原本存在着的人可能会被封印进无尽黑暗里,无*回。
时间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
他不知道,只是心里隐约感觉到,若是自己没有遵循历史,妄自颠覆,他之前在现在遇见的那些人,都可能会不复存在,包括林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