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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就是喝酒太多,又吃了不好消化的食物——可太子的贴身侍卫们不知道,以为太子再次中~招,尤其太子捂着胃口还一个劲儿地要让贾珠过来,侍卫们当然得听命照办。
话说太子这真是小毛病,若是让太医来瞧,就是开些养肠胃的汤药慢慢调养几天而已。可无忧没这个耐性:吐出来一了百了。
太医哪里不知道催吐这法子最好?可谁敢让太子吃上这么大苦头?
无忧敢,而且干了之后太子还能笑得出来,谢意更是溢于言表。
这都半夜了,太子脸色差了点,但眼睛依旧晶亮晶亮。
他双手按在自己太阳穴上,又撒娇道,“师傅,我难受。”
都吐了好几回,身上还有些微酒气,无忧不跟他计较,只是替他点按几下头上的穴位,“殿下为了应酬未免太拼了。”
贾珠这破身子骨,不过是按揉几下居然就累了……须知他自打穿过了足足养了三个多月。
“拼什么?”太子眯着眼睛道,“是老家伙们不肯放过我。忠顺王那老东西好像挺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还在用他给的生子□□。”
太子纵然住在宫中,也不是他爹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出入的确得多点“手续”,但还算自由。
从贾珠匆匆赶来,二话不说就粗暴地给太子催吐开始,就一直进入看戏模式的六皇子都没什么机会说话,听到“生子□□”四个字,顿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
忠顺王从西南归来,带了不少西南特有的方子和草药,这老家伙也是老谋深算,不给旁人成药,而是直接给出方子,配成什么样,你是不是愿意吃,他表面上都不管的。
太子酒后控制力略弱——他重生前后最为信任的三个人,其中两个都在手边,最后那一个是太子妃,他抹了把脸道,“你二哥我原先还有儿有女,”能不能活到成年两说,但以前真不至于生都生不出,“在宫里住久了就生不出孩子了。”
六皇子闻言也不劝解,而是……直白道,“贵妃管着宫务,二哥你在宫里能得好?那娘们……”六皇子立时住口,“她没在宫里毒死你,只不过你出了事,父皇绝对饶不了她。”
无忧起身,仔细看,实际是闻了一下:六皇子身上果然也有酒气……原来如此啊。
反正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酒后的这兄弟俩也……越发可爱。
太子一拍手,“谁说不是!但……”他又沮丧起来,“没有证据,父皇不信!唉,二哥我没孩子心里不得劲,忠顺王那几个药方送人之后,好多人都说见效,我也就打算吃点试试。”
六皇子道:“结果方子拿过来,太医说没问题,二哥你放心吃……是不是?”
那个药若是毒到一目了然,忠顺王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太子面皮微红,“刚开始吃着很见效,我就吃得有点多。”
想来也是,忠顺王献来的方子,太子肯定给不止一个太医看过:方子里导致上瘾和伤身的部分必定药性不强,相对于大量的补益与壮阳的效果,没有太大妨碍。
但架不住吃得太多。忠顺王再和贵妃勾结,贵妃再给东宫预备点促进上瘾的东西……太子就越陷越深,好在现在还爬得出来。
无忧正琢磨着,忽然看见太子左腿一蜷,右腿一抽,两只手几乎是同时握起拳来。
这是瘾头犯了?无忧见状不妙,赶紧招呼太子的心腹内侍,“把殿下绑起来。”
曾经他还是贾代善的时候,拎过太子的领子,也曾把太子夹在过腋下,这一次……他壳子不给力,只能用个巧劲儿,以膝盖先压制住太子的腰,又对内侍喝道,“床单!”
床单到手,他便以娴熟的手法把太子弄成了个蚕茧:只露出肩膀和脑袋在外面。他边绑还边安抚众人,“你们别怕,都算我的。”
话说,贾赦小时候是个妥妥的熊孩子。
无忧给他当爹的时候,光暴揍效果都不行了,后来他便发明了“床单裹娃”战~术,把缠成蚕宝宝一样的便宜儿子往床上一丢,一晾晾一天,给水不给饭,再放出来臭小子能老实好些天……
这法子用在太子身上,也……有奇效。
无忧看着不能动弹的太子,暗地里简直乐开了花。
太子什么“毛病”,贴身伺候的内侍和侍卫如何不知?本来他们想去找太子妃讨主意,但大这半夜里,太子喝得来了兴致在兄弟家留宿,这说得过去;太子妃出宫作陪……没有好理由啊!
话说太子神智仍在,眼睁睁地看着师傅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料理好了。然后他浑身没一块儿地方好受,还能对着师傅笑一笑,就是这笑比哭更难看。
无忧会意,“我守着殿下。”
太子闭上眼就在床上自行煎熬去了。
不小心再次看戏的六皇子,在无忧歪倒在椅子上喘息的时候,才问,“这是怎么回事?”
无忧小声道:“就是您看到的这么回事。”想声音大?他没力气。
六皇子沉默半晌才又问,“我那几个刚进京的小将大约保不住了吧?”
无忧道:“王爷无需过于担忧。毕竟给太子的药,和给您麾下的药……药效必然不同。”
这话最在理不过!
我手底下的可造之材如何能跟二哥相提并论?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居然为这个,我还稍微庆幸了一下。”
无忧酝酿了一下,看床里贴墙的蚕宝宝闭着眼哼唧,他放下帐子,又对六皇子道,“王爷,烦劳您给我弄个贵妃榻……今儿我只能叨扰了。”
六皇子不废话,弄来了两张贵妃榻,二人并排熬着,身上搭床薄被,与无忧一起守着太子,还因为睡不着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无忧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不过是没直接承认自己是贾代善罢了。
这个身份问题,他不想让荣府上下知道,一来贾赦和贾政知道了,必然有恃无恐,二来,他不在在意王夫人的感受,却不能不考虑贾母。
丈夫占了孙子的身子,她该哭还是该笑?哪个都不对,哪个又似乎都有道理。
六皇子毕竟不如太子天生脑洞大,只是觉得贾珠颇似故人,想想荣府能有个衔玉而生的子孙,为何不能还有个开启宿慧的后辈?
想想荣国公一世英武,两个儿子却不大像样,幸好到了孙子辈算是后继有人。
六皇子便问:“养好身子可想好了去处?”又主动道,“西北大营我还说得上话。”
无忧指了指自己,“我只求能多活几天,仕途不敢奢望。”
他的任务可就只是多活五年而已,飞黄腾达重振家业,都不在计划之内,所以在仕途上几乎可以称得上无欲无求。
六皇子可没喝高,他还能分得清真心还是假意:目前为止,他第一次见到二十来岁就对仕途真心没兴趣的年轻人……
于是六皇子咧嘴一笑,“你倒是跟旁人不一样。”
无忧穿越了这么多次,从以前被本尊残留的情绪影响,到现在完全碾压壳子里残余的意识,可见他……说是魂力也好,精神力也罢,有了不少长进。
而且他还发现,他说话很容易让人信服:不止在荣府几乎同吃,就算面对六皇子依然有效。当然,他跟忠顺王说“你现在投诚,太子一定跟你一笑泯恩仇”,忠顺王必须不信。
无忧这副不冷不热,不卑不亢的态度,终于引起了六皇子的注意。
连提携都不热切,六皇子便有意考校一下。可无忧身为贾珍、贾琏和贾代善的经历还没忘呢,别提六皇子现在才二十多岁……
于是六皇子对无忧的态度在经过半个晚上,就不再是“引起注意”,而是“二哥眼光没话说,这是大贤啊”……
贾源贾代善兄弟加在一起镇守西北将近五十年,无论是用兵还是用人,总有些心得留给儿孙,贾赦贾政兄弟不成才,到了贾代善的孙子辈立即就不一样了。
话说六皇子一点都不怀疑,也实在是贾珠本人在幼年便有天才之名:不足弱冠之年便能凭真本事真才学中了举人。
二人说得投机,一没留神,窗外已然透出几丝晨光。屋里亮了几分,二人才发觉太子正透过帐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俩。
无忧赶紧把太子松了开来,还递了胳膊过去。
结果太子看着无忧伸来的手,轻叹了一声。
六皇子忍不住笑了,“你还要扶我二哥?非得两个人一起跌了不可。”
无忧摸了摸鼻子,“习惯了。”
太子也是浑身无力,抓着六弟的手站起身来,“听二位聊了大半夜,连那股子挠心挠肺的难受劲儿……都不那么难捱了。”
六皇子显然看出了什么,但什么都没问,却不是全当没事儿人,要置身事外的模样。
反过来说,受贵妃和忠顺王联合暗算而生不出孩子,更为断了那害人的药而吃苦头,这两件事二哥都不瞒他,绝不仅仅是接纳他这个弟弟的意思。
陪了太子与六皇子许久,无忧也要回府去了。今天过后,他也成了六皇子府上的座上宾。
回到荣府无忧二话不说,回屋倒头就睡。贾政正要出门去衙门,见到长子归来,真是……纠结不已:他知道昨晚请走儿子的是太子的侍卫!而且长子又是从六皇子府上归来。
望着儿子虽带病容却依旧俊俏的容貌,贾政很担心儿子他……是……以色……侍人……他想不下去,叫上长随就跑出了门。
无忧一看贾政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就知道这位老爷在琢磨什么:这也是贾政的思维定式,自己无才,就觉得旁人也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而总是把才能这个最大也最正当的理由丢在一边。
其实贾母早先也觉得太子忽然亲近珠哥儿到了让人诧异的地步。可冷眼看了几天,老太太已然相信太子是取中自家珠哥儿的才学,她也彻底放下了那“乱七八糟”的担心。
可贾政似乎就是只愿意相信他看到的。贾代善那轮里稍显胆小却不失赤子之心的二儿子,究竟去哪里了啊……
自从穿成老长辈贾代善,无忧现在看谁都自动带入亲爸爸模式。他打着哈欠,缓步回房的时候还抓空扎进系统里问潇潇,“什么时候咱们也生一个?”
潇潇唰地甩出四个字:等你升职。于是无忧现在超有干劲儿!
却说无忧一觉睡到中午,跟李纨一起用饭,之后摆弄了一会儿兰哥儿,便拉着老婆孩子再次补觉。
他再醒来,都到了掌灯的时候。
此时潇潇也在系统里提醒他,“给元春点个好姻缘,只够贾珠的身体延续大约一年的寿命,其余那四年你得再加把劲儿。宝玉黛玉宝钗和湘云的年纪都忒小,就不用打他们的主意了。”
无忧当时就说,“可惜了。”
黛玉、宝钗和湘云作为最重要的三钗,为她们逆天改命总是收获不菲。
无忧跟潇潇说话,落在李纨眼里,就是大爷在打盹失神,她等了一会儿才问,“大爷可要摆饭?”
无忧闻言便笑,“好啊。今天除了吃就是睡。”
李纨也笑,“大爷觉得如何?”
“舒服。”无忧稍微活动了下肩膀,“只是这样的日子不会太多。”
大爷心情不坏,李纨决定趁热打铁,“下午舅妈来了。”
李纨口中的舅妈说的是王子腾之妻,李夫人。
舅妈虽然也姓李,但跟李纨娘家一点关系都没。
现在的王子腾可不知道自己能官居一品,还是个尽可能与人为善的三品官。明年开春,他便该进京述职,为了前程便把妻子先打发回京城,尽早四处走动一下,哪怕打听出点风声也好。
不过王家有个家学渊源,就是势力且薄情。
话说无忧跟太子交好,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家已经都知道,毕竟无忧与太子往来没避人。但是见面之后如何相处,又聊了什么他们却不知道了。
往东宫书房和六皇子府书房安插探子,即使是圣上也没办到。
李夫人猜测,太子必然取中了贾珠的才学——只要贾珠能活着参考,中进士不是难事。再说荣国公贾代善又教过太子,太子顾念旧日师徒情谊从而特别高看贾珠一眼,也是顺理成章。
因此贾珠怎么看怎么前途光明,但有个大前提,就是贾珠能活着啊,还得一直活着!
李夫人不看好贾珠的寿数,于是无忧穿来前后李夫人都没上门探望:她不想在已经死定了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转眼三个月过去,无忧不仅从床上爬起来,还与太子六皇子经常往来,直到昨天直接留宿六皇子府……李夫人终于再也绷不住,前来拉关系说好话了……带了张十分丰厚的礼单。
王夫人与这个嫂子关系并不怎么好,再说嫂子行事她也看不上,因此礼物和奉承话悉数笑纳,但是李夫人想去看望下珠哥儿,不行。
王夫人也有计较,珠哥儿说让元春去东宫,结果一点波折都没就办成了。看太子对珠哥儿器重的样子……将来好着呢,何必非得顶着个“送女入宫求提携”的名头?
李夫人眼见大姑子态度坚决,情知让对方回心转意也不在这一回,便想着有机会遇见珠哥儿一次,跟他好生说道说道才是正理。
回家之后,还得让老爷给珠哥儿写封信才是。李夫人颇为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大姑子和珠哥儿跟前没什么脸面。
话说在王子腾发迹之前,王家就是个金陵当地望族的水平,跟两府三国公,连续两代都官居一品的贾家根本没得比。
王子腾迎娶的妻子李夫人也是当地望族出身,她固然跟着丈夫一路水涨船高,但进京与权门世家的各路诰命往来,她只能尽力讨好,言行上也不是那么有底气,更何况在珠哥儿这事儿上他的确犯了大错。
为此王子腾已经来信训了她一次了。
因为无忧那番关于王夫人的贴心话,李纨对丈夫多添了几分亲近之心。说句心里话,对于这个舅妈,李纨也实在是看不上,“这是临阵抱佛脚呢。”
大爷能经常见到太子,也能跟太子说得上话。要不是投靠无门,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要跟大爷毛遂自荐了。
无忧笑道:“跟她计较什么?她说话又不顶用。”
李纨颔首道:“大爷说得是。”
其实无忧有点奇怪,李纨明明跟贾珠感情不错,但不知为何就是……肢体上似乎不那么亲近,靠近一些就是极限。
这举动跟他当贾琏时,凤姐儿自然而然地靠近丈夫完全不同,李纨总有点……想要敬而远之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跟贾赦和邢夫人那种感情不睦又有明显不同。
无忧一时好奇,便仔细翻看起贾珠的记忆……而后就忍不住笑了开来,扭头就跟潇潇嘀咕,“我说呢,原来技术不成,还觉得媳妇冷感。”
潇潇假意嫌弃道:“看你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
无忧又问,“潇潇,你觉得我咋样?”
潇潇先刷了个硕大无比的“呵呵哒”,最后才诚恳道,“你要是不成,咱俩刚勾搭那会儿拌嘴掐架,我能就那么忍了?”
小两口床头掐床尾合……这话真理。
无忧心满意足地从系统里出来,再看李纨就忍不住带了几分怜悯,“不管是太太还是舅妈那边你都不用出头,推给我就好。只要老太太那边你伺候好了,你就是首功。”
李纨惊疑道:“啊?”
“太子和贵妃母子都要势不两立了。”无忧也好奇道,“你回娘家,岳父都不透点口风?”
那怎么可能呢?
李纨可是前天刚从娘家回来。把嫡女嫁给嫡子,两家一般情况下都是想正经结盟做亲戚的。
想起他爹娘告诉她的小道消息,李纨实话实说,“舅妈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也不都是为了舅舅的前程四处打探。”
意料之中的事儿……无利不起早这话是白说的吗。无忧便问,“怎么说?”
“我听说,舅妈想把她娘家侄女嫁给太子妃娘家侄儿。”
这弯儿绕的……无忧直白道:“他们家还真敢想。”
“谁说不是?舅妈这边的侄女是嫡出,他们看上的那位……是庶出。”
“这谄媚得忒明显。”无忧直乐,“还不如妄想让自家闺女往东宫里冲呢。”
听听这提起东宫就无比随意的语气!
李纨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我估摸着,舅妈就想走通大爷的门路牵个线,要是好呢,就进东宫,要么不成,还能退而求其次。”
无忧笑得嘴都咧开了,“贪心不足蛇吞象。”
自从太子“苏醒”,他和太子妃的东宫就守得跟铁桶一样,现在的贵妃可送不进人去。圣上日理万机,怎么会闲着没事儿给儿子指侧室。
所以说现在想给太子做侧室,必须得太子首肯才成,至于太子妃……太子妃跟太子感情不错,她也不是那种想不开到主动给丈夫挑人的“大度正室”。
无忧继续道:“让我拉皮条?可真敢想啊。”
李纨深以为然,“这不是成不成全看大爷的吗?”
“明明成不成全得看太子的。回头一定把这事儿说给太子听一听。”太子没癫狂之前,行情是真的好。太子生得好,又偏好美人,但不至于下作到强人所难。于是无忧又问,“舅妈这侄女长得不错?”
李纨笑道:“岂止是不错。否则……”
“何至于就有待价而沽的信心。”无忧忽然福至心灵,“不会吧?”
李纨忙问,“怎么了?”
“想起点别的,回头得问问太子。”无忧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才怪!
四处找小鸳鸯的无忧再次跟太子“接头”……太子白天不耽误政务,晚上还要跟时不时发作的~毒~瘾作斗争,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见到三天没见的师傅,太子一杯酒下肚就吐起了苦水,“父皇以为我是想……专心生孩子才看着气色不振。我媳妇还让贵妃叫过去敲打了一顿,谁让父皇有言在先!得亏父皇觉得我心情急迫情有可原。”
太子侧室们生育的儿女到现在已经悉数阵亡,只有太子妃所生的女儿硕果仅存,其实单就这一点看来,就知道贵妃手段不凡,但太子妃防守起来也是滴水不漏。
想让太子妃对嫡出庶出一碗水端平?
无忧是个男人,几乎没看过宅斗小说,都不会如此天真。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有挑拨太子与太子妃关系的嫌疑,无忧拍拍太子的肩膀,“将错就错,您不解释才好。”
太子赞同无比,“师傅放心,我知道哪个值得信任。最近……倒是越来越不……频繁了。”太子连打了两个嗝儿,而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师傅笑得趴在在桌子上。
无忧好不容易再坐直身子,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抚着胃口,“殿下,您害得臣都快喘不过气了。”
太子先是默默无语,之后便给无忧拍了拍后背,“慢慢笑。”
这二人的互动,把太子的心腹大太监都看呆了……
等笑够了,无忧才正色道,“殿下,臣这身子骨不成,春闱只怕竖着进门,横着出来……臣这次也就能陪您说说话。”
太子一怔,旋即低声道,“您能陪我,我就庆幸不已,再不敢奢求别的。”
无忧相信太子这番话发自真心,他声音极低,“总归咱们师徒缘分未尽便是。”
太子郑重点头。
“对了,臣那舅舅……就是王子腾,他媳妇想把侄女往您身边送。”
太子一下子就皱了眉,“王子腾的内侄女?怎么莫名耳熟呢?”
这会儿正好带上两个“新欢”爱将的六皇子匆匆赶来,师徒两个都暂且丢开此事。太子接受六皇子以及两位少年将军的感激,无忧……就坐一边看热闹。
六皇子为自己麾下,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而碰壁之后,这次终于投靠对了根……真大腿。
须知一个萝卜一个坑,官位都是有数的。
六皇子麾下这几人的确该升一升,但架不住他们前面还有好些人排队等补缺——尤其这些人都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老爷”。
有时候皇子的面子真不如那一沓子银票,可就在太子苏醒以及六皇子表明态度之后,在圣上与阁老和兵部高官坐在一起商量人事之际,同样在场的太子就发动了“偏心~大~法”。
身为太子凭什么不能给自己人捞点好处?
六皇子说不上话那是因为他多年远离京城,但太子不一样。别说太子手里攒了不少臣子的人情和把柄,足够换来好处,而且……想太子说话不算话,圣上也得答应!
太子的理由也很正当:没地方安置六弟是你们说的——成婚的皇子是一定要有个正经差事的,而且必须有实权。
当时管着兵部的阁老不愿意空降来个六皇子分这杯羹,便把六皇子丢到边关硬说是历练一番。
太子的意思就是,好几年下来人家力气出了血也流了,该给好处你们又缩了?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六弟可是父皇的儿子,孤的亲弟弟!
当天六皇子暗中递了个名单上来,结果很快便收到了兵部的文书,他的麾下大多都按功劳升职,只不过有人留任有人调任罢了。
当然,如果六皇子不来投靠,太子看在前世情意不至于不给弟弟出气,但肯定不会像这次这样重拳出击。
太子在圣上面前大战阁老和尚书的英姿,无忧通过潇潇看了场现场直播。
小情侣两个当时就感慨,不奇怪忠顺王和贵妃联手一众宗室以及勋贵世家,非要把太子拖下来。
相对于太子,贵妃所出的儿子,也就是三皇子就好控制得多,而且……三皇子将来坐上龙椅,也依旧要仰仗这些扶助他一路登顶的宗室世家们。
简而言之,三皇子若是上位,就注定了臣强君弱的格局,这当然正是忠顺王他们那一众老狐狸所期望看到的。
要是没有动机,谁非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太子对着干?而太子越出色越锋芒毕露,圣上就越喜欢,而这些权臣们就越不高兴。
可在前面几轮里,这些宗室和世家搞掉了太子,也让圣上彻底看透了他的老臣们,最后脱颖而出的就成了六皇子——他也是个不肯向权门世家妥协的主儿。
无忧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太子他们几个说话,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地走了神。
他这副模样落在六皇子眼里,六皇子也不由多想:二哥这个心腹幕僚实在是够特立独行,但此人见识也实在了不得。再回西北的时候,能不能将贾珠从二哥那儿暂时借过来用一用?
无忧不知道六皇子正打他的主意,听到六皇子问他们刚刚在聊些什么,他就照实说了。
无忧穿梭许多次也不会特意去记一个小姑娘的下场,可太子又有点印象。可见这姑娘在前几轮里肯定一头扎进了宗室或者权臣这个圈子。
六皇子闻言笑道:“他家啊……我都知道他家有个美人儿。听我媳妇说贵妃娘家哥哥打发人过去瞧了瞧。”
太子此时望了无忧一眼,无忧便知道太子也想起来了。
等酒席散了,无忧准备回府,跟太子道别时,才听太子道,“那女人是我那好三弟的心尖儿。这么一看,王子腾以前也是早有所准备,两手准备。”
所以以前王子腾半截儿就转换门庭了。无忧听了点了点头,心说这辈子王子腾算是完了。
不过……无忧低声问,“这鸳鸯谱您看怎么点合适?”
太子笑了笑,“怎么?还想一女许多家?”
无忧还是公允道:“他们现在还是偏向您的。”李夫人她娘家应该还没有往贵妃那边偏的意思,但在太子这儿碰壁之后,结果就难说了。
太子轻飘飘道:“我当然要圆了他们好几世的姻缘啊。”
就听那咬牙切齿的尾音,就知道太子生气了。然而隐约听到了一声提示,无忧进系统一看:居然多了些点数,够他活上三个月了。
原来成全人家也有收获?无忧越发惋惜宝玉和黛玉年纪忒小,不然有这一笔就足够圆满完成任务了。
眼见无忧面露遗憾之色,太子心里“咯噔”一下,却还笑道,“莫非师傅舍不得?”
想想也是,师傅向来护短。
“我舍不得个屁!路都是自己走的,伏低做小也没见人家哪里不乐意。”无忧不知太子心中所想,他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跟太子十分熟悉的结果就是他跟太子说话没什么顾忌,“像元春似的,明白地表现出来,她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愿意为妾,反正我是不会强求她。”
荣府的爷们怂,也有怂的好处,他们很好说服,也很容易屈服。无忧连当了两次孙子,还不是纵横荣府?连贾珍能弹压得住。
太子又问:“师傅,”太子的内侍和侍卫都站得隔了三四十步远,“你这次……”他斟酌了下措辞,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你有什么愿望吗?”
无忧笑了,“您能坐上那个位子,老臣好回家混吃等死……嗯,含饴弄孙,看着他们别再把我重孙辈弄废了便是。对了,有机会老臣想去趟江南。”
曾经在很久以前,太子还是个相对纯真的少年,就有这么一个疑问,究竟有没有人不因为他的出身地位逢迎讨好他,只是单纯对他好,与他投缘?
现在他有了答案。
太子沉默良久,才笑问,“师傅想女儿了?”略一回忆,又道,“要不我想辙把林海调回京城?”
这时的林海也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党。无忧喜道:“那就太好了。”
回家后,无忧睡得可香了,太子倒是辗转了半夜:一个真心为我好的人,我该怎么回报他?
他瞎琢磨了半个晚上,最后抱着太子妃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才在太子妃的提醒下想起来:哎哟,昨晚睡得好沉,都没功夫犯病。
就在王子腾之妻李夫人还在四处走动的时候,贵妃下了一道旨意:李夫人的侄女就乘着一顶小轿进了三皇子的~后~院。
王子腾知道此事连骂媳妇的心情都没了,他想要留京还得靠太子。
而今一个外甥女元春在东宫,另一个内侄女则在三皇子身边。如果王子腾是权臣,这勉强能叫双保险,但他现在是个不高不低的三品官,这就是想左右逢源。
如果自己没显露过人之处,结果就是两边全都不待见他。
王子腾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这回不管他甘不甘愿,也得向宁荣两府求助了。贾政权衡了一下,还是想帮一帮——王夫人已经为此央求了他好几次。
贾赦和贾珍可就没这么热络:娶了王子腾之妹的,也只有贾政而已。而且这些年里,谁看不出来王子腾已然有了另立门户的心思?
以宁荣两府爷们的骄傲,不会挽回王子腾这样存着另攀高枝的故交之心。再说王子腾现在的品级,也不值得宁荣两府力保。
于是这次家庭会议不欢而散,全程看热闹的无忧刚迈步出了书房,就让贾珍和贾琏拉住了。
三人一起来到贾琏的书房,落座上茶,被兄弟两个关心过身体之后,无忧便知道戏肉终于来了。
贾珍放下茶碗,郑重问,“珠兄弟怎么看?”
珠哥儿却是王子腾亲外甥,他怎么也得亲口跟珠哥儿讨个主意才好。
王夫人之所以不去求亲儿子珠哥儿,而是尽力去劝贾政搭把手,也是觉得在珠哥儿这里会碰壁。
想到这里,贾珍还是得为自己解释几句,“帮不帮的倒在其次,只是用得着就贴上来,用不上就丢一边,也忒难看。”
“巧了。”无忧笑了,“我也这么想。”
贾珍暗中松了口气:以前珠哥儿都是这般气势非凡了?他跟太子交好也是莫名其妙。外面也曾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是荣府把兄妹俩全都送给了太子。可实际上珠哥儿若真是以色侍太子,那六皇子对珠哥儿也欣赏有加又怎么说?
六皇子可在诸多皇子之中极为洁身自好,而且出了名的爱才,不然他不至于为了麾下几个出身平平的小将讨个“公道”——贾珍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论起消息灵通,都是贾赦贾政不能相比的。
贾珍知道得越多,就对贾珠这个弟弟另眼相看:珠哥儿无官无职,身上就有个举人功名,全家上下真有本事“直达圣听”的还就他一个。
见贾珍若有所思,无忧又道,“会钻营不是坏事,咱们家就是吃亏在太老实。不过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处,咱们的言行上面都会看在眼里。”
贾珍贾琏一同点头:蛇鼠两端真是要不得!
无忧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贾蓉还没成婚呢吧?于是他立即问,“珍大哥,蓉哥儿的婚事你怎么打算?”
贾珍道:“倒是有几个人选。”
无忧想了想,便出了主意,“这样吧,蓉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让他跟着我出门四处看看。他的婚事……珍大哥,我问你一句,若是,”他往东一指,“指个媳妇,你可乐意?”
无忧的原则一直都是力所能及范围内,值得帮一把的就拉上一把。
蓉哥儿是个好孩子。以前那几轮里这孩子已然长歪,很难救得回来。这一次贾蓉年纪尚小,不如干脆带在身边~调~教~一下。反正他当爹当习惯了,带娃都是顺手的事儿。另外,他也想怜悯秦可卿一回,好好的姑娘别再让贾珍糟蹋了。
贾珍当然乐意得不得了:儿子的前程不用再操心。贾琏倒是有点可惜,却也能理解堂兄的心思:带个小辈方便使唤啊。
却说无忧回到自己房里,李纨喜滋滋地迎了出来。
李夫人那侄女首选目标是太子以及太子妃娘家的子侄,这次“得偿所愿”终于不再来叨扰。李纨也不用再到王夫人跟前一起陪客——李夫人爱打听消息,李纨父亲又是国子监祭酒,每次见面总是被问东问西,李纨焉能不烦?
李纨这心思都外露了,无忧也笑,“能安生过几天日子也不容易。”在书房里没翻上几页书,贾蓉便跑来报道了。
十五、六岁的蓉哥儿面上此时可没有半点苦逼相。听他老子说堂叔要带他见世面——去见太子和六皇子,蓉哥儿别提多兴奋,因此面对无忧时也无比恭敬。
自此以后,蓉哥儿便成了无忧身边的小管家。
无忧跟太子与六皇子见面说话,蓉哥儿就在外面跟两位皇子的心腹一起守着,一来二去也听说了不少“趣事”。
无忧带着贾蓉走动了几次,太子果然主动问,“这个也没成婚?”
无忧道:“是啊,殿下随便给找个踏实的明白姑娘就好。作为谢礼,殿下稍微提携这姑娘的娘家便是。”
太子大乐,“你这是赖上我了?”六皇子也在,因此他就没一口一个“师傅”。
而六皇子早就见怪不怪:有时,他都觉得比起他这个正经兄弟,二哥跟贾珠才更像是一家人。听听,这什么破事儿都能推给二哥,二哥还兴冲冲地接下了。
话说甭管多忙,只要亲口答应师傅的事儿,太子一定特别上心。太子妃见得多了,也就彻底麻木。
幸亏太子和贾珠见面,总有旁人在,而且好几个月下来,两个人一直“清清白白”。每次见过贾珠,太子的心情总是不错,瘾头也不再频繁发作,因此太子妃决定……装不知道,同时善待贾元春。
贾元春的确是个聪明姑娘,亲近她这个太子妃,却尽量远着太子。这样的姑娘,太子不提照顾,太子妃也会拿出几分真心教导一下。
却说一个月之后,太子还真给贾蓉挑了个媳妇:太子卫率副统领的长女。
贾蓉是宁府长房长子,他的媳妇就是将来的宗妇,没点才智和手段的女孩子根本无法胜任。
说起挑选这个姑娘的缘由,太子跟无忧解释道,“以前……这是我六弟心腹爱将的填房,咱们这次是横刀夺爱了。”
无忧拍手道:“夺得好。”就看贾蓉跟人家姑娘来不来电了。无忧为了完成任务,免不了拉郎配,但他不会枉顾两个当事人的愿望。事实证明无忧也是白担心了。
他挑了个酒楼,跟太子在包厢里高座,看着贾蓉与人家姑娘,以及姑娘的哥哥“偶遇”。
果不其然,彼此都很满意。女孩子出身才学品行都很好,还有几分姿色,可……惊鸿一瞥之下,将来的夫婿竟然远超她想象的……俊朗……女孩子脸都红了。
贾蓉本就对这婚事十分情愿,女孩子的长相也超出了他的期待,他也……脸红了。
其实,女方家里对这门婚事原本略有微词的,不过真正见过贾蓉,心里就平衡了。
因为跟着堂叔见了世面,贾蓉不说脱胎换骨,气质上却有了不小变化:连太子和六皇子都能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俊俏的少年哪里还能轻易怯场?
没了畏惧之心,谈吐举止就很能看了。再加上外表和出身,贾蓉可是妥妥的才俊相。消息传回来,女孩子的爹妈自然痛痛快快地认了这女婿。
话说,看着一对儿小男女彼此有意,太子还调侃无忧,“师傅可真会带孩子。”
无忧道:“当然。臣这几辈子亲手带出来最得意的那个,就坐在臣身边。”
太子就不说话了,抬手一杯酒……一口闷了。
不过无忧却知道太子其实挺高兴的,于是他趁热打铁道,“殿下,臣也要好好夸夸您。您都逼得那群老家伙非得出邪门歪道才能扳下来,因为正经跟您斗法,他们打不过。”
太子顿时喜忧参半,“最后我还是中招了……”
“一计不成再出阴招,您得防备这个。前世也是圣上发现您不对劲儿,才真正正视起那些老臣们的阴毒心思。他们已经让圣上压制了一辈子,将来总是想要舒展舒展筋骨的。”
太子点了点头,旋即自嘲一笑,“师傅,教我学问武艺的可不止您一个,但只有您一直为我着想。”
太子这番话无忧也不觉得肉麻:他说的是实情嘛。
君权臣权可是永恒的矛盾,太子的其余老师也是臣子,当然要自发维护他们那个集团的利益。无忧跟他们都不一样,他跟谁合得来就相着谁。
回到荣府,无忧在泡澡的时候打开系统一查,立时乐了:给贾蓉解决了终身大事,居然加了一年的寿命。
潇潇又来解惑,“这门婚事指得好,因为他俩很合得来,将来更是差不了。元春那边你催催太子呗……我发觉你这便宜儿子很擅长当红娘。”
无忧太赞同了,“他比我合适这活儿!你看这任务我基本上全都推给他了啊。”
“所以说人啊……还是得多做点好事儿。”
“是,这回我完全可以坐享其成。”无忧稍微有点遗憾,“要是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更圆满了。”
“你以为我不想?想愿望成真,拿业绩说话。”
“哦。”连洗澡时都不忘激励我,无忧又乐了。
两个人正打打闹闹,无忧发觉自己又多了笔“收入”……一查来源,居然来自秦可卿。
话说这一轮里贾蓉亲娘多活了十来年,前几年才撒手西去。贾蓉如今说亲因为他守孝满了三年;贾珍觉得没了老婆反而自在,于是也装模作样地为了正妻三年没续娶。
结果这一次阴差阳错,贾珍居然打算让秦可卿做填房。
不提秦可卿真正的身世,就说一个一直依附宁府的小官养女,能给宁府大老爷做填房,也是高攀了。
贾珍不过三十多岁,又生得一表人才,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门好亲。
系统显然也这么认为。贾珍固然王八蛋,对秦可卿也是有几分真情意的,没准儿这一轮里秦可卿就有本事让贾珍稍微收敛呢。
再说无忧也不是死人。既然这次要做月老,而且秦可卿这婚事与他有关,只要他在一天,就得包管“售后”。
如果说不服贾珍,他还可以揍服他。体力不成,但无忧的战斗技巧全都深刻在记忆里,这几十年下来已经有了真正高手的大巧不工的意思,招式未必好看却十分高效。
话说贾珍与贾蓉父子先后成亲……肯定是贾珍先来,娶了秦可卿之后正好忙活贾蓉的婚事——谁让贾蓉的岳家分量不同。
这门婚事是他们荣府的珠大爷烦劳太子指来的,据说成婚当天太子这个大媒都会到场……这也是贾珍急着迎娶秦可卿的原因之一。
于是在一年的时间内,宁府添了两位女主人:秦可卿比她儿媳妇还小一岁……不过这两个明白人相处得很不错。
考虑到儿媳妇的娘家,贾珍这次不会再“爬灰”了。
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长江在汛期又发了水,京杭运河与长江交叉的部分简直损伤惨重。
太子领命南下赈灾,他不仅要了六弟作陪,更要带上无忧,而这个时候太子妃刚查出有孕……
太子也是聪明,立即通过六弟向六弟的生母德妃娘娘求援。也就是德妃死得早,不然在前几轮里贵妃不会那么得意,六皇子也不至于憋气了那么年。
为了亲儿子的前程,德妃责无旁贷。太子在带众人离京时,也走得安心。
等太子仪仗到了河南,无忧终于把六皇子拉到身边,将这些年忠顺王以及贵妃的各路明枪暗箭的阴招大致跟六皇子说了一遍。
六皇子反应极快,“莫非……这就要铤而走险?”
“乱民都是现成的,不说别人,就说忠顺王就曾在西南镇守多年,贵妃娘家又不是没出过正经的大将,如今还不到人走茶凉的地步……这些都加在一处,王爷觉得如何?”
前几轮里,不过四五年之后圣上就退位了。此次能收拾掉忠顺王那一批人也算是一了百了。之所以选在此时发作,那是因为无忧若是忠顺王,也会抓紧机会,再搏上一回——难不成所有的算计都失败之后,坐等太子上台大清算?
话说太子与忠顺王这群人斗了多年,圣上光看见宝贝儿子过得不容易,哪里让圣上有半点危机感?指望圣上来遏制太子完全没希望。
无忧这番话完全说服了六皇子。
等太子仪仗过了长江,进了金陵境内,已经能看到源源不绝,拖儿带女往城里跑的灾民。
太子进城连夜召见官员,定下视察堤坝的日子,然而就在某天太子心血来潮离开金陵城去看一看灾民暂居的窝棚和粥场之际,天降暴雨,太子与紧随太子的三千精兵全都被堵在了一处镇子里。
这个镇子遭灾不重,房舍大多能住。带着三千精兵的太子到来,当地士绅连忙让出了自家的宅院,而大雨一下都是大半天。
入夜后,太子在屋里正泡脚,无忧直接闯了进来,“殿下,不对劲儿,我要去探一探。”
话音刚落,六皇子也冲了进来,一见这仗势,也不隐瞒,“斥候放出去一直没回来。”
无忧点了点头,“给我预备战甲,我带人出去瞧瞧,蓉哥儿也跟我去。二位先等我的消息。”
潇潇说了,这次忠顺王他们下了血本,而金陵那批勋贵不支持却也不反对,总之就是默默围观却不肯主动给太子提个醒。
所以说太子早年收了这帮人的银子却没给人家好脸,终于得到了报应。
太子猛地起身,光脚站在地上,“师傅!不行!”
无忧眉头都没皱上一下:一次掉马叫意外,次次掉马就是日常了。
六皇子却再次把下巴掉到了脚面上:目瞪口呆的神情足足维持了数息。他才回过味儿来似的,问了一句,“师傅?荣国公?”
无忧不接话茬,只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二位等等老臣的消息。”其实就是默认了。
太子直接就把怀里的令牌交了过来,“都靠师傅了。”太子也曾领过兵,但在这种时候他更信任他的师傅。
六皇子可不是上一轮里那位戎马半生的帝王,面对一个借尸还魂且经验丰富的老帅兼大将,他也直接分出一半亲兵,让他的人跟着无忧出去看看。
无忧深知壳子不给力,本想调集精锐直击,擒贼先擒王——没错,这次带兵前来行刺的正是“老相识”,忠顺王的长子,外加贵妃娘家的一个擅长兵事的族人。
刺杀太子,若是泄露,肯定是掉脑袋的事儿。忠顺王这边若不拿出诚意,不押上个够分量的“肉票”,谁肯出力出钱出兵跟他干?
因此忠顺王长子亲来,就在意料之中了:带着三千精兵的太子,不是派出百来人的刺客团就能解决得掉的。
有潇潇帮忙,无忧选准了方向,来了场奇袭。
无忧当贾珍、贾琏和贾代善的那三轮,无论个人战斗力,还是用兵领兵练兵都极有心得。然而顶着瓢泼大雨,直击对方的“指挥部”,无忧在成功捉拿忠顺王长子的时候,肩上还是中了一箭。
这一箭带毒。
换个健康的壳子,养上些时日也就罢了,可贾珠的身体显然撑不住。眼见要完蛋,无忧直接扎进系统找潇潇去了,“怎么办?我没完成任务。”
“没什么大事。”潇潇安抚他道,“贾珠想多活五年,也不过是为了媳妇孩子前途谋划,你再次救了太子,太子能不照顾好整个荣府?因此贾珠本人挺满意,他愿意按照约定交付报酬。不过作为回报,我得给他点好处,你也得接下一个稍微棘手点的任务。你赶紧跟太子交代下遗言吧,你这便宜儿子都快要哭死了。”
似乎还真没啥大事,无忧彻底放心,“他难过个啥,迟早再见。”
从系统里出来,无忧说话已经颇为费力,而太子和六皇子正一起守在他床前。
无忧心说交代“遗言”还是得言简意赅,“殿下,您女儿和北静王……”
太子眼圈已然红了,“都答应,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六皇子也是难受,有心劝解一下,但又无从劝起。
无忧奋力拍了拍太子的手背——他是想拍,但在太子感觉起来,却是像鸿毛一样轻轻拂过……
无忧望着太子的眼睛道:“殿下替我照顾我女儿,还有蓉哥儿和兰哥儿,其他人……过得去就成。”
太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无忧忽然挤出个笑容,“咱们师徒缘分未尽,您……不必哀伤。”这句话几乎只有太子一个人听得到。
这也是无忧在本轮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就被潇潇踹到了新任务里。
前后没有一点防备……这次他穿成了贾政,至于任务……看清楚屏幕上的几行字,无忧彻底无语:欲成仙?这是什么意思?想成仙的也是贾敬,不是贾政吧?
无忧抚着额头,心说果然没完全完成任务,下一个就立即微妙起来。不过没看到金手指说难度也为时尚早,而潇潇则告诉他正在给他加载金手指,让他稍安勿躁。
无忧拿起桌上的庄子,随便翻了两页,就听小厮小跑着进来,“老爷,太子到了!现在……现在……直奔珠大爷的院子……”
我去!不是我想象得那样吧?
潇潇冷静地刷出一行字,“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无忧衣裳都没换,快步来到贾珠的院子,此时贾赦、贾珍贾琏已然齐聚,他是来得最晚的。
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正紧紧抓着贾珠细瘦的手,边上站着有点无所适从的太医——对了,上一轮里就是这位大夫给他调养的身子。
无忧扭头看向贾珍,贾珍会意,摇了摇头:这是贾珠要没救的意思?
太子忽然扭过头,冷冷盯着无忧道,“长子病入膏肓竟不闻不问?”
无忧忍不住轻咳两声,就在太子越发不耐烦且脸色越发难看的时候,他轻声道,“殿下,别来无恙。”宁荣两府上下都是管太子叫太子,唯有无忧一直称呼太子为殿下。
太子那神情立时僵在了脸色,先红又白再红……
潇潇在还未完全搭建好的系统里已然笑开了花,“师徒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