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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
于亨老警长一口气分作三截吐了出来。
其实在事发的那一刻于他心里就有眉毛了:七成的可能是聂家干的。
甚至于,因为现场最差的也烧了个稀巴烂,重伤昏迷,目前没有目击者,所谓‘梁利生的目击者’是于亨老警长在做了一番猜测后凭空捏造的,为的就是试探聂钊。
但即使这样,也只试出个不确定?
于亨老警长说:“聂钊也才不过27岁,乳臭未干,三辆车十条命,个个都是天一堂的栋梁,真要是他做的他就必然有反应,你竟连这都听不出来?”
人非动物,有七情六欲,而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直觉。
案子昨晚才刚刚发生,还新鲜热辣,十个杀遍九龙无敌手,能止小儿夜啼的古惑仔被一锅端了,作为缔造血案的凶手,谁能不担忧,不恐惶?
不可能的,十殿阎罗都做不到。
刚刚案发,于峥嵘又是打个措手不及,如果聂钊真是凶手,那么不安和惧怕会隐藏在他的嗓音中,声线里,在不经意的言谈间将他出卖。
于峥嵘听不出来,是他有问题吧?
于亨老警长对儿子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你是不是被吓到走神了?”
于峥嵘放下电话舀了勺粥来吃:“本来我直觉就是他,但我邀请他参加表彰,按理如果是他干的他不会答应,可他不但爽快答应,还坚持要给警犬颁奖。”
于亨正在擦嘴,手顿:“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能顾及到为自己塑造形象?”
于峥嵘点头:“要真是他做的,在听闻梁利生被目击的情况下他第一要想的是帮梁利生消灭罪证,本能也会让他远离我,但他第一念确是借警方塑造亲民形象。”
富豪特别需要塑造亲民形象的,而相比于人,动物会是更大的亲民密码。
所以给警员颁奖不算什么,但给警犬颁奖,必定能赢得市民们的好感。
在听闻警方抓到要传唤梁利生后聂钊但不慌,还能于第一时间捕捉到亲民密码,他若非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的冷血动物,那还真就有可能,事不是他办的。
但要说不是他,于峥嵘自己都不能相信。
自聂钊从菲律滨逃回来,梅潞,聂耀,阿明齐齐失踪,梅宝山和三个保镖倒是被送到火葬场了,可全都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而聂氏报的死亡原因竟然是互殴。
互殴的原因是打牌起的争执,最后的处理方案是一人二百万抚恤金。
那个理由简直鬼扯,几个保镖因为打牌起了点小争执,就把彼此削成人棍了?
那不可笑吗,说出去三岁小孩都不会,八旬老太要笑掉大牙的。
不过现行法律是,两百万足够买普通人的十条命了。
保镖们的家属拿钱签字,放弃追责,警方也就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万恶的源泉,人,也只不过是金钱的奴隶。
闭眼良久,于峥嵘说:“不管是不是他,我们该做的事还是必须往下做。”
于亨冷哼:“天一堂一夜被毁,可你连聂钊一方的实力都还没有估量清楚,阿嵘,阿爹我很不满意你目前的工作成果,我也希望你打起精神来……”
正说着,老爷子突然满脸慈祥的笑:“我的乖孙们要去上学啦?”
俩十四五岁,面容一模一样的美少年走进客厅,身后是个面容姣美,端庄娴熟的美妇人,那是于峥嵘的双胞胎儿子,于光和,于光煦,和他温柔贤惠的妻子郭娴。
她是一名大学教授,她的父母也都是教授,出身书香家庭。
正值盛年的于警长有个足以叫全香江人羡慕的美满家庭,儿子聪慧,妻子温婉。
“阿公好,阿爸好,阿公阿爸,我们去读书啦!”俩孩子齐齐鞠躬。
看得出来,于家的教养确实好。
郭娴也柔声说:“阿公阿嵘 ,我送崽崽们去上学啦,你们慢慢吃。”
“要好好学习,要讲礼貌,要听老师的话呀。”于亨一边一个,拍拍俩孙子的屁股,笑的那叫一个温和,但再看儿子时厉目瞪眼:“看看,孩子都比你省心。”
要查清聂钊的底细,也要尽快处理掉他,否则死的就只该是于峥嵘自己了。
他望着出门的俩儿子,意味深长的说:“是啊,崽崽也许比我更管用。”
……
儿子于一个男人来说,优,则会是他人生莫大的荣耀。
劣,则将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
于亨老警长虽说退休,却也无法颐养天年,还在为了儿子而操心。
聂荣也一样,大清早的,他跟梁利生面对面坐着吃早餐,操的也还是儿子的心。
梁利生是他最忠实的小弟,马仔,凡事当然无巨细,要跟大哥汇报一遍,完了还得感慨一句:“我一直觉得那个宋仔要强点,没想到真正强的是阿柔。”
挑只奶皇包丢嘴里大嚼,他笑的抖肩:“阿柔真不愧是咱们养大的乖乖女,好女就该配好枪,大哥,我又帮她订了一把巴雷特,过几天就到。”
聂荣在喝白粥,锁眉:“于峥嵘不可能不查咱们,弹孔可以排查到枪支型号,你贸然再弄把新的进来,岂不是要给阿钊找麻烦,引祸上身?”
梁利生连忙说:“大哥,每支枪的编码不同,而且我会把它暂存在澳城,阿柔用的时候我去取,来回顶多一个半小时,这样既查不到枪,她用起来也方便呀。”
“玉珠慧眼,帮阿钊挑了个得力太太。”聂荣难得一笑。
梁利生可会给自己洗脑了,现在也绝口不提陈柔鬼上身了,点头:“大嫂慧眼!”
就不知道陈柔跟九龙城寨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了,那于他俩也是个谜题。
也是大嫂韩玉珠的运筹帷幄。
聂荣只吃了一碗白粥就撂了调羹,躺到了沙发上闭眼养神了。
梁利生还有事,得先走了。
倒不是因为警方的传唤,那个让律师去就好,他得去盯着九龙街头。
因为今天正在九龙上演的,简直就是一部嘎嘎乱杀的街头残酷史。
项天戈的小弟们还不知道是谁害了他家老大,讲文明讲礼貌的马仔们扛着棒球棍冲进警署,敲着桌子逼迫警方尽快破案,粗鲁的或者内讧,去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鸡婆和商户们,敲诈勒索,还有的聪明的一看情况不对,去投奔别的大佬了。
最得利的当属鬼头荣,因为他和项天戈的地盘紧挨着,听说对手死了,他早餐没吃牙没刷,甚至眼屎都没顾得上抠一抠就提着大刀杀过去,拼抢地盘去了。
还有俩老家伙呢,尔爷和董爷,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虽然暂时他们还没有插进来火拼,但他们那种老家伙目光长远,要的不是保护费,而是地皮。
从现在开始,项天戈地盘上属于他自己的地皮,还有些小包租公们就惨喽,因为尔爷和董爷目前齐头并列,是九龙最大的包租公,他们虎视眈眈,只盯地皮。
但梁利生蹑手蹑脚出了屋才发现自己把大哥大落下了,遂又折身进门,这一进来,就见聂荣不但睁着眼睛,而且手里握着一张聂耀小时候的照片在看。
梁利生心里咯噔一声:“大哥!”
又说:“以我看阿钊不会对阿耀怎么样的,dNA咱们就先不想了吧。”
他以为聂荣是准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重查聂耀的dNA,第一念头就是要阻止,因为如今的聂氏尘埃已定,聂钊是瞻,所有人就必须听他的,也要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不能有内耗,更不能有内讧,否则聂氏很可能死于于峥嵘之手。
团结一心,方能马到成功嘛。
谁知聂荣摇头,只说:“阿耀要真要出什么事,希望是在我闭眼之后吧。”
梁利生执行方面没得说,但谋略布局方面要差一点,所以并没有理解聂荣这句话的深意,也不觉得聂耀会有什么危险的,反而宽慰聂荣:“阿钊只是嘴上说得凶,对阿耀还是很不错的,住宿和吃喝都很不错,您就别操心了。”
聂荣依旧闭着眼睛,但眼眶里涌满了泪。
知子莫若父,他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聂钊的人。
而在他看来,聂钊跟聂耀完全是两个极端。
聂耀有多么的柔软乖巧,聂钊就有多么的狠辣,冷血无情,他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资源,而接下来,在和于峥嵘的下一场对峙中,他应该要用到聂耀了。
那将会是一步让于峥嵘背后的于亨都会意外的棋吧?
可要万一在那个过程中聂耀死了呢,没命了呢?
聂荣不相信他那冷血的小儿子,但也不能做什么,此时也只能祈求亡妻保佑,让他面对更艰难,更残酷的局面。
……
且不说他们,说回陈柔。
她不知道她的老前辈宋援朝在面对如今的花花世界和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时还能不能坚持一颗又红又专的心,但她得承认,自己稍稍有那么点动摇。
不是她意志不够坚定,而是有钱人的生活实在太快乐了。
其实经过养和骨科和康复科的会诊治疗,她的肌肉拉伤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到了第二天,聂钊又不知道从哪里请来几位香江有名的推拿技师,还搞竞争上岗制,由她来点名,挑了两个来给她做推拿,不用说,推的她神清气爽。
到了第三天,聂钊休养好,又去上班了。
她吃完早饭,刚到养和顶楼的健身房拉伸了一下肌肉,聂涵打来电话,说自己就在楼下,还说要约她一起去做士巴。
香江所谓的士巴,就是湾岛流行的芬兰浴,以及将来大陆风靡一时的SpA,通俗点说就是美容保养类的沐浴按摩。
要是别人,当然得去外面做。
但聂家人不需要,因为聂氏在维多利亚湾有一家全香江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而在酒店的士巴专楼,有一个小厅是专供聂家人用的。
它既拥有大巴士屋的各种便利,还具有良好的私密性。
抱着去见世面的心态,陈柔当然得去感受一下,而一到酒店门口,她就被香江九十年代的装修所震撼到了,因为它跟她小时候在大陆见的,暴发户们照猫画虎,从香江挪过去的暴发户风格完全不一样。
整个聂氏国际酒店只能用八个字形容:金壁辉煌,沉稳大气。
话说,她截止目前为止,虽然接受了聂钊诸多金钱方面的好处,也很敬重他,但对他的金钱整体还处于蔑视状态,能用无产阶级的眼光去批判的。
就比如这间酒店,她就得批判两句:奢侈,太奢侈!
不过很快她就批判不起来了。
她和聂涵进了酒店,才要上电梯,聂涵的大哥大响了。
她接了起来:“小叔?”
……
接完电话,聂涵撇撇嘴说:“本来我还想今天是Girls' day,就咱俩好好享受一下温泉桑拿,奶盐按摩的,可是小叔说晚上要跟你一起吃饭,下午还要去裁衣。”
“裁什么衣?”陈柔一身运动服,觉得自己很舒服,不明白为什么要裁衣服。
“他说周六要去给警犬颁奖,你会很想去的。”聂涵说。
陈柔明白了,聂钊竟然还真的要去警局,给受伤的警犬颁奖。
怎么办,她确实想去,不不,她可太想去了。
给警犬颁奖,就为这事儿,她都无法再蔑视聂钊的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