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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子,你可知纳兰先生?”话音刚落,贞儿便责备起自己来,她的确是心生疑虑,却并未想过如此挑明,直觉总在告知着她,孟佐定是有着秘密的人。
“哦?你是说那位皇上的伴读,大清第一词人美誉之称的纳兰容若么?”孟佐那般聪慧又怎会不知贞儿这一句试探着的是什么,好在他的历史还算不错,纳兰性德却又偏偏是他最爱的词人之一,说毕,唇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疑虑散开,可贞儿心里总觉着还是有着一丝的不同寻常,孟佐似乎真的不同寻常。晃了晃头,既而放弃了询问,继续踱回桌边吃起粥来。
然,孟佐却随她走到桌边,拿过她手里端着的粥碗,道了句:“粥凉了,我给你重新盛一碗。”便走进了厨房。
剩下贞儿一人独自坐在圆木桌前,好奇心促使着她走回桌案边,轻轻执起那本书卷,翻开的一页纸卷上还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上面是这样的记载:谕礼部、皇考大行皇帝御宇时。妃董鄂氏、赋性温良。恪共内职。当皇考上宾之日、感恩遇之素深、克尽哀痛、遂尔薨逝。芳烈难泯。典礼宜崇。特进名封、以昭淑德。追封为贞妃。所有应行礼仪、尔部察例具奏。
晨风透过窗拂面,吹起手中书卷的边角,贞儿再次回神看向手中的书卷,方才那一页的记载却消失不见,恍若是她的幻觉般。
“过来吃早点吧,刚刚泡了杯清茶。”孟佐从里屋厨房走出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圆木桌前,轻唤着贞儿。
放下手中的书卷搁在桌边,方才那幕依旧困惑在心头,贞儿拂了拂额前发丝走向了孟佐身边坐下。方才的那碗已凉的白粥已经被孟佐端走,桌子上放着的是新鲜可口的糕点,还有一杯温热的清茶。
贞儿掀开青瓷杯盖,三两片白色花瓣漂浮在上面,浅喝一口,清香满喉。
“这是什么茶?”贞儿轻问出口,捻起盘中糕点,放入嘴里轻嚼着。扮相可口的糕点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咬了一半露着里馅儿,竟是红梅花芯。
“菩提兰的花叶。”孟佐的话很简洁明了,却引起了贞儿的兴趣。
看着青瓷茶盏中的白色花瓣,贞儿将手里剩下的糕点一口吃光光,猛喝一口清茶咽下,抬起头来对上了孟佐深邃的眼眸:“闻之菩提百年花开,清香溢人,生于藏之南,破土红尘,净化心境。”
“直说无碍。”孟佐知道贞儿想要问他些什么,便径自开了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贞儿上挑着眉眼,搁放下茶盏杯盖,翘首看着孟佐,深埋心底的疑惑还是问出了口。
似是没有料到她会问着自己这样的问题,孟佐坐在她的身侧沉默了片刻,望着她探知的双眼,缓缓轻启了双唇,却又欲言又止。
耳畔回绕着的是苏教授的话,初进轮回时光机时,他清晰的记得苏教授那一句叮嘱的话语,他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身份,还有……找到苏秣。
苏秣,孟佐的心莫名地悸动,看着面前这张与秣秣几近一样的面容,他的心竟慌乱了,若红尘中仍有一丝的贪念,那她春静如水的双眸便是轮回。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贞儿原本淡然的面容晕染上淡淡的笑意,别人不愿告知的秘密她又何苦去寻觅呢?低下头,手捧着依旧温热的青瓷茶盏左右不自然地转动着,杯底与圆木桌面摩擦发出突兀的声响。
看不清她的神色,孟佐只知贞儿此时定是不悦的,唇边淡淡的笑意一如她以往的性格,伪装着最为真实的她。
手中的青瓷杯盏被挪开放置一旁,贞儿猛然抬起了头看向孟佐,语气颇为戾气:“你干嘛?”
“声音太过刺耳罢了。”孟佐的回答虽然不尽人心,却也是字字属实罢了,这摩擦的声音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大学宿舍里舍友拉扯椅子发出的怪声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耳膜的底线。
贞儿本是要回上一两句的,但轻轻地扣门声却在耳畔响起。
“公子,皇上请您前去乾清宫一趟。”伴随门声而来的,是浅沐泽颇为低沉的话语,孟佐起身打开半掩的木门,望着沐泽看不出喜哀的面容,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我跟你一起去。”贞儿的话响起在耳边,转身面对着她,隔着门槛儿,孟佐唇边勾勒而起,微微冲着她笑了笑:“怕是问问我私自出宫一事,你在这儿等我便是。”
话语中出奇的自然,贞儿望着远去的身影,也诧异为何方才自己竟也听信了他的话语,坐在原地吃光了他亲手制作的糕点与泡制的清茶。似乎是,这样的日子很自然,自然到她甚至忘记了这里是潜龙居,而并非她的珑湘阁。
起身打算离开,却再一次瞥向桌案前的书卷上,贞儿带着疑虑的心再次走进桌边,执起书卷翻阅着,那一句文案再也没有出现过,先前那句话似是昙花一现般。
搁下书卷,修眉略蹙,贞儿的心里对于孟佐着实是怀疑的,至少遇上他之后,人生中某些似乎亦跟随着一起,不知不觉中在改变着。
从潜龙居出来,一路走过后花园与桥段,前面便是乾清宫了,贞儿原本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绕过而走。
然此时,孟佐与沐泽却是正坐在殿内座椅上,福临危坐于龙榻前,左手担于椅抦之上,右手则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微低着头,一卷奏折散落在榻旁。
浅沐泽看了看他俩,着实受不了这么沉寂的气氛,刚欲起身,便闻之孟佐开了口:“不知皇上此次相邀,所为何事?”
“沐神医可否先在殿门外一候?”福临扳弄玉指的动作悄然而止,抬起眸来看向了孟佐,这乾清宫内除却他们三人再无第四者,就连是平日里跟随他身侧的小玄子,此时也被他遣至殿门外候着。
为的,便是和他孟佐谈谈心中疑惑。
浅沐泽看了看翘首而坐的福临,又看向了自家的主子,得到示意的眼神后,这才起身拉开了殿门走出殿外。因是初晨微露,又是四月天旬,依稀可以听闻鸟雀隐隐的啼叫声,沐泽仰面看向了天空,倒真的是怀念起二十一世纪来,那儿有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和他的梦想。
淡漠的笑意荡漾在唇边,他怎的忘记了这儿还有他未寻着,却暗自深爱的女子呢?
苏秣与那董鄂涴贞分明拥有相似的容颜,可却性格迥异性情违和,这连他都能看出的不同,为何主上却依旧沉沦呢,浅沐泽终究是想不明白,不明白苏秣在孟佐的心中是否真的那般重要,还是已经随着董鄂涴贞的出现而悄悄淡漠。
殿外苦思冥想,殿内二人却浅酒对饮。不知何时,福临已走至孟佐身侧,俯身探看向他的面容,双手扶撑着八角檀木桌。
借着醉意朦胧,福临看向了这一张与自己恍若一人的面容,望不尽孟佐眼底的深邃,他所能看见的只有自己那张憔悴不堪的脸,迅速抽身离开桌边。
“皇上似乎有心事?”孟佐的话语总是这样的简洁,却一语道破旁人心思。
福临背对他而站,迈着步子踱步走回龙榻前,执起浅搁于一边的酒樽,抿一口清酒入喉,青瓷杯恍然落地,破碎成碎片。
殿外等候的浅沐泽刚欲推门而入,却听见了福临颇为疲惫的话音,动作戈然而止。
“你可知朕有多爱她,朕不是昏庸之君,却依然可以为了她放弃帝王之位,只要她一句话即可。可现在她却沉睡不醒,你说!”福临的手心猛然拍上檀木桌面,酒杯相碰发出喤铛的声响:“那日你向朕承诺治愈她,可如今如何?”
看着酒醉的福临,孟佐的心亦跟着悸动,早闻顺治对董鄂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六宫粉黛无颜色,却没料这爱沉沦至深。
这便是前世的自己,想来真是可笑至极,今生的他眼看着前世的自己陷入爱情中沉沦,无法自拔,却无动于衷,究竟是自己不能够改变历史,还是历史本就不能被篡改,这些孟佐都不明白。
可现在看着福临如此沧桑模样,孟佐却心生一计,他决定替福临治愈董鄂宛如,完完全全的治愈,也就等于他愿意无条件地将镇宫之宝地狱红莲双手奉上。
“皇上,您醉了,先行休息罢。”未等福临开了口,孟佐自他身后现行将他打晕,既而扶着他平躺至龙榻上,扯过薄被轻轻覆上,随后收拾了檀木桌上的水酒,手指触碰到散落一旁的卷册上时,视线却就此停留。
那散落的卷册上竟是大臣的奏折,上面工整的字楷写着:兹董鄂妃身体抱恙,皇上怠慢朝政服侍左右,实乃荒唐,还请废除妃位,恢复我大清国威。
轻轻卷收起奏折放置于书桌上,孟佐看了看福临,醉酒的他却是最为真实的,平日里有碍于身份他总是一副威严样,却无人知晓这大清帝王也有安静温和的一面,那便是对于他所心爱的女子,面对那一个体弱多病却又偏偏被下了毒蛊的女子,他温柔似水,柔情至深。
反手带上殿门,浅沐泽随即走上前来,却不料孟佐下一句的吩咐便是让他去熬制解酒的汤药,满脸的不乐意,但还是向着御医房走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