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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箱自打开后,就一直不显山不显水的静静沉默着,黝黑的外相让它看起来就像用无数边角料杂揉成的混合体,何止平淡无奇,简直是其貌不扬。连外裱的那一层镂花雕繢的金丝楠木都比它惹人眼球。只有亲身感受过宝箱神异之处的林源、况元祝和秦馥玉三人才知道,这平凡背后代表着的是,吴阳子神乎其技地手段,到达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到了这种层次的宝贝,即便放在普通人眼前,也是无缘得识。所以又有‘宝贝有灵,当有缘者得之’的说法。其实,也唯有达到此等境界的宝物才是当之无愧的至宝,传世之宝。普通人肉眼凡胎就轻易识辨的宝物,那只能算是珍宝、奇宝。普通人持有,要遭到觊觎,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相传上古时期有至宝和氏璧,石胎中孕育而生,故先有璞玉和先天之玉之称。事实上,那璞玉就是至宝,只是凡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唯有和氏有幸有缘识之得之。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就是说,上天给你赐福,赠予你宝物,可是你不要,那么,这就是在亵渎苍天,苍天反而要降罪与你,给予你惩戒。所以,和氏得到宝物后,不思铭谢上苍,反而欲将之献与王换取赏赐,结果王误以为石,和氏因罪犯欺君,断去了双足,可谓凄凄惨戚戚。其后,宝玉虽剖出石胎,得见天日,但却也从先天之玉沦落为后天之玉,由至宝降阶为珍宝。当然,即便是珍宝同样不是凡品,结果遭到无数人觊觎,引发无穷血雨腥风。
同样是宝,相差却何以千里计。这中间的差距并不是指传统意义上金钱、货币所衍生的价值,实际上,有能力追求这等宝物的人,又有谁会缺金少银?两者之间的真正差距在于带给持有者截然不同的命运。至宝不显山不露水,普通人得到,不会沾惹是非因果。供奉家中,甚至可以镇压家族气运,绵延子孙福泽。但珍宝则不然,一旦出世,举世皆知,普通人得到,镇压不住宝物气运,就要被反客为主,成为祸根之源,反而是祸不是福,要遭遇到种种厄难灾祸和劫数,危在旦夕。什么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即便达官显贵、公卿贵胄甚至王侯至尊得到,同样要遭遇‘天妒’。
有诗为证:
斗牛冲天祥瑞生,
宝器谪临人间界。
莫道福缘天注定,
只因贪嗔祸人间。
相比普通人,这类人分享国运,家族气运悠久绵长,但珍宝不是至宝,并不完美,需要汲取气运哺养自身,或许平时看不出任何异状,但没有气运能够永远保持鼎盛的家族和王朝,一旦气运衰竭,种种乱像显现,直至家族、王朝覆灭,宝物再次沦落人间,如此轮回反复。看似人间至宝,其实却是不详之器,九五之尊得到它,非但镇压不了国运,反而遗祸千年,更遑论其它人了。其实,宝物就是宝物,只是普通人也好,王侯将相也罢,就算是至尊九五,这些人依旧没有脱离凡人的范畴,宝物有灵,如果能与其中灵性沟通,做到天人合一,宝物反哺持有者,人宝交融,不但宝物能够臻至完美,晋级至宝,连人也能够获得极大好处。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真是难以想象那吴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就算集中现代社会最杰出的大科学家、结合最尖端的科技的手段,都恐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吧。”先前林源和况元祝的交流中,秦馥玉一直都充当着听众的角色,直至两人交流完毕,她才终于忍不住地赞叹起来。
“哎,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观察到秦馥玉眼神盯着宝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目眩神迷,林源心中有些好笑:“恐怕这也是她有生以来失态最多的一天吧。”林源右手轻抚下巴,放弃了现在就找她问个清楚的想法,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搞清楚宝箱中的秘密才是当务之急。
三人离宝箱很近,张眼就能看到其间盛放的物品。这是两支卷轴样式的书卷,似是白色丝绸质地,色泽光亮如新,如果不是眼前这一切都是自己亲眼见证,林源甚至要误以为是昨日才被放置宝箱。如此奇异,却也不知是宝箱的特殊功效呢,还是卷轴本身质地不凡,或者两者兼有吧。此刻,它们静静地并排躺在宝箱中,一股奇异的清香弥漫着,让人凝神静心。再看卷轴,那沉睡千年的卷轴之灵,或许等待的就是被唤醒的瞬间吧。
凝视着宝箱,况元祝一言不发,满脸肃穆庄重,弯下腰,双手慎重地轻捧卷轴,将之轻置于黄花梨木的大案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着的黄色绸带,这一刻,他甚至屛住了呼吸,可见怀着一种怎样的崇敬心情,这是对先祖的尊崇,也是对未知保持的足够敬畏。丝绸色的卷轴被缓缓展开,直铺至尽头,用镇纸压住边末后,整个卷轴顿时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三人眼前。
“嗯?这些文字是?我竟然一个不识?”卷轴打开后,况元祝和秦馥玉就完全沉浸在卷轴文字展现的世界之中,再也分不出一丝心神,看着不断变幻眼神和脸部表情的两人,林源可以猜测出他们内心的震惊怕是不亚于火山爆发。想来其中的内容必定是惊世骇俗,为世所罕闻。“这些文字应该是沐族本族所创文字,难怪我观之如看天书。”卷轴上的文字游龙走蛇,笔划盘旋弯曲,似蝌蚪又似乐谱音符,林源看的头如斗大,心急如焚,却又不好去打搅两人,竟站在边上一筹莫展。
“咦,小友,你都看好了吗?”良久,况元祝抬起头,正要就其中要点和林源交换一下意见时,却发现林源正呆立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呃,要让族长您见笑了。”林源指了指卷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况伯伯,我们都忽略了,林源他并不懂得沐族文字呀。”这时,秦馥玉也注意到林源的窘态,不由出声提醒。“惭愧,惭愧,倒是我的疏忽了,这该如何是好,卷轴中所载文字精短简洁,其中所含潜义当亲身细心揣摩方能领会一二,如果冒然翻译,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识二五而不知其十啊。”况元祝一句话就切中要点。
其实,况元祝先前也是太过专注卷轴才会忽略这一点,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面对即将掀开的千古之谜,任何人都是很难保持平常心的。实际上,即便是沐族族人,也并非个个精通本族文字,毕竟族语就好比方言,只要在大环境下,耳熏目染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但文字则不然,需要进行系统的学习。可沐族如今还有不少族人连山外的华夏通用语言都不会说,就更遑论本族文字了。
整个沐族,只有少数几个古老的家族,才会将族文作为子孙后代的必做功课。族长的家族自然也在此例。至于秦馥玉,作为支教,精通当地方言和文字倒也不足为奇。三人中唯独林源不会,加上况元祝一疏忽,才有了先前尴尬一幕,不过这倒也无所谓,如何让林源看懂卷轴才是关键,总不能让他从零开始,先学习沐文吧?
“况伯伯,不是还有一个卷轴么,我觉得不妨先将它也打开。”况元祝苦恼之际,秦馥玉若有所指地建议让他眼前为之一亮。“嗯,有道理。”况元祝似是联想到了什么,连忙取出第二幅卷轴,同样铺陈在案,这一打开,林源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这是楷书,字体是清一色的楷体。”对于眼前的字体,林源有一种骨子里的亲近和熟稔。他虽然失忆,但语言、知识等这些生活的本能却没有忘记。这也不足为奇,这种失忆在医学上被称之为解离性失忆,患者只是对个人身份的一种失忆,但一般的资讯记忆却是完整的,并不影响正常生活。所以林源一看到这个字体就认了出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这种方正大气、铁画银钩的字体他曾经书写过无数遍。
按捺下思绪,林源就看到:
天乱之年,兵祸横行,天下各部逐鹿,裹挟生灵无数,吾族亦难幸免。吾支一族,生性温和,虽为大部,不喜争斗。然天下皆乱,焉有净土?不择一阵营而入,则乃成共敌。天下虽大,亦无吾等安身立命之所。云川之地,山势险要,上倚绝壁、下临深渊,九曲连环,崖悬壑深,蜿蜒奇峻,险阻天成。择要扼守,万夫不入,则可堪无虞。
当是时,族中元老共议,决议举族迁徙云川。迁徙之路,何其凶险?天灾人祸,不及天堑万一。吾族之人,十之去七,所遗年轻精壮,数不及万。幸至腹地,平坦肥沃,终得繁衍生息。腹地深处,山岭广袤,重峦叠嶂,飞禽走兽多不胜数,狩猎其中,所得者无数,故曰天之岭。
看到这里,林源心中一震,知道天之岭背后的秘辛就要从这里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