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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我是一名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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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名猎人。”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支白蜡摇曳着黯淡的光线,还有从窗缝中漏出的一丝月光,但这对于一个习惯了黑暗的人,已经足够了。

    “我叫沈寻。”沈寻这样在一本崭新的牛皮笔记本的第一页上写着,然后便开始了沉思。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写的第几本ri记,每一本ri记的开头都是这样。他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将自己的底子在这本ri记上再交代一次。考虑了好一会,沈寻还是下手了,毕竟在每一本ri记上,他都是这么做的。

    “我虽然是一名猎人,但请不要让一个披着草衣,带着斗笠,手中持一把鸟枪,整ri在山林中为了自己怀孕的妻子而寻找着猎物的猎人的形象出现在你的脑海里。因为我的猎物,从来不是什么飞禽走兽,更不会是那种邋遢的样子。”

    “如果我的猎物是人类,那么我就不叫猎人,可以被称作杀手了。我要猎杀,或者说追捕的东西,很珍贵。至少它是黄金制品,但这却又是它最不珍贵的地方。真正知道它珍贵之处在哪里的人,也是我的目标。但我要得到的,是那黄金,对持有黄金的人,没有一丝恶意。”

    “贪财么?我不贪财,或者说我现在不贪财。如果有其他的猎人,那么我也是猎物之一,因为我有大把的金币。”

    “我一直在提金币,你厌烦了么?那么,就说说这金币吧。”

    “希望你听说过阿兹特克金币,这样我能少费许多口舌。”

    “不,这东西确实存在,那是阿兹特克人为免受屠杀,用来贿赂赫尔南多?科斯特的礼物。科斯特收了礼物却违背诺言,贪得无厌地破坏阿兹特克文明,于是金币受到了诅咒,任何取走金币的人,都将受到永世的惩罚。”

    沈寻叹了口气,继续在ri记本上写道:“我就是将受到永世惩罚的人之一,关于贪财这件事情,当我取走了一枚阿兹特克金币之后,我就完全醒悟了,与永世的惩罚相比,谁愿意取走这点黄金?”

    写到这里,沈寻放下了手中的笔,将一只手伸入映在桌面上的月光中。一只雪白的手掌在这月光之中皮肉尽褪,只剩下一只森森白骨。将掌心朝向自己,沈寻苦笑了一声:“如今再多的金银又是如何……”

    握了握这只白骨爪,又将手掌从这月光中抽出,仅是这一瞬间,手掌完好如初,每一寸皮肤都依旧细腻白皙。

    再次握起了笔,沈寻继续写着:“这诅咒,伴随着我走过了数百年的时间,我保持着不死之躯。这幅躯体,却是无数人都羡慕着的。数百年以来,多少皇帝做梦都渴求着的东西……却是让我得到了。”

    “一开始的不死之躯令我窃喜,兵刃无法伤我丝毫,我的生命悠长不息,我的相貌可保年少。”

    “但是,慢慢地……我意识到,美酒无法满足我的需求,美食在我的喉间化为尘埃,曾经多么令我沉醉的花天酒地的生活都无法满足我的yu望。在那时,我才明白,我是受到了诅咒的人。一开始,它被我的贪婪驱使着,而慢慢地,它却想要将我慢慢地榨干。”

    “忘却那些令人惊悚的鬼故事吧,我才是活在现实中的噩梦,我算不上活人,但也不会死,月光会让我原形毕露,让我以活死人的躯体在世间行走。太久太久了……我渴得要命,可再多的清泉都无法让我止渴。太久太久了……我饿得要死,可再多的佳肴都无法让我充饥。我毫无知觉,风吹在脸上,雨落在身上都没有一丝感觉。更别说……肌肤的温存了。”

    沈寻舔了舔嘴唇,却不敢咽下一口唾沫,就好像每一滴液体都会化为沙尘,让他的喉间难受十分。

    他顿了顿,继续写了:

    “我本以为,厄运只降临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但活的时间越久,我便发现,阿兹特克金币并不仅仅是我身上的这一枚,而我,也慢慢地对它开始了解。就像我开始所说的,阿兹特克人,为了让科斯特受到惩罚,而永远地诅咒了这种金币,任何取走金币的人,都将受到永世的惩罚。”

    “解除咒语的办法只有一个,将流落四方的阿兹特克金币都归为一处,以血还血。”

    “可是……我所生活的星球:‘厄斯’,它如此地广阔,仅仅是一个华夏的土地就已经让我难堪。更别说我不知道这阿兹特克金币究竟有多少,还有它们究竟流落到何方。”

    “但终究还是有一丝希望,更何况我已经受够了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我渴望清泉在我身上流过,让水流清洗我的身体,让我感受到那一丝冰凉。让它们流入我的唇间,让我享受它们穿梭在我肠胃时的快感。”

    “于是,我开始做起了捕猎的工作,目标,就是所有的阿兹特克金币。我不知道拥有这个想法的人有多少,但我敢肯定,想要脱离这样生活的人,大概是所有被诅咒的人。”

    沈寻又思考了一会,才继续下笔,现在开始写了这本ri记的正文,或者说,这是沈寻的捕猎ri记,每一枚金币的发现与寻找、获得的过程,在每一天的ri记上都写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的猎人工作,倒是在我诅咒后的生活里最让我感到有所寄托的事情了。至少,不会像一开始看见自己活死人的躯体时那样的惊惶无措,那样的空虚,整ri蹉跎。”

    “生活的年岁越久,我所看见的有趣事情倒也是越多。明天,我就又将得到一枚阿兹特克金币,我已经有一段ri子没有清点我究竟获得了几枚,就暂且写不写下了。我的捕猎,有时候轻松,有时困难。简单就像这几ri,我正为一个一百七十多岁高龄的的金币拥有者举办一场隆重葬礼,他受够了修身养xing的生活,准备迈着他‘年老’的身子‘一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