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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先生从牢里回去,回到了封君府主院。
听说君夫人在封君那里,他只好先站在院外等。
而此时,封君才刚刚又从昏迷中醒来不久。
看见坐在床前垂泪的君夫人,他显得有些烦躁,道:“夏姬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君夫人怒道:“秋原那边都送信过来了,你要抱着她一起死,就别连累我和我儿子!”
“秋原那个窝囊废,有什么大不了的……”
君夫人冷笑道:“人家送信过来,说是十二弟的宠姬被白翼带走,一路往你浔州的方向来了。他现在和十二弟的副将亲自带兵过来了,到时候要向你借道。”
楚长熊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又怎么样?要借道,就让他借。你现在就去牢里,把那女人和孩子都杀了便是。”
君夫人吃惊地站了起来:“楚长熊,那可是你亲侄子,是你十二弟的第一个孩子!”
楚长熊歪了歪嘴,道:“这么些年了,他在外面留没没留种你知道?”
比如那个力大无穷的小子,看起来也像他养的。
君夫人却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此刻她心乱如麻。
楚长熊以前真不是这样的人。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其实他的心肠比她要软得多。
今上有二十多个儿子,只有十位获位封君,余下八位封君是有权势的宗族子弟。
当年宜昌大长府择婿,诸皇子无不跃跃欲试。因为娶到宜昌的孙女,就意味着封君之位十拿九稳。
楚长熊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是个狠人,看中了这个男人粗犷外表下的仁慈。
“这几年你变了许多。”君夫人喃喃道。
楚长熊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我们浔州的地牢,就是这几年被你给填满的”,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喃喃道,“我刚去看过了。就是我这种心肠狠辣的人,看到牢里那个情景,也觉得很可怕。”
楚长熊烦躁地道:“我说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君夫人没有理他,低声道:“他们说你贩妖,你是真的……做了吧?”
楚长熊抬起头,用单眼看着她,道:“所以我说,让你赶紧去把牢房那两个杀了。等楚云泽借道来去,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他啐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漠海那个副将跟了过来,楚云泽我都要让他死在这儿。成日只知道跟在老十二屁股后头献媚,什么玩意儿。”
见君夫人还在发愣,他有些不耐烦,道:“让你去办呢,这点事儿都办不了?平时不都能耐的很,府里上上下下你都要管。”
这边讥讽了一顿,他又道:“对了,夏姬的事情你记得也要安排好。你是我家的大妇,我倒下了,你也该照顾好家里的姬妾才是。”
君夫人蓦然回过头,看着他。
楚长熊知道刺激到她了,便有些得意,笑道:“不然你可就是不贤了。”
这些都是她自己标榜的。
其实这女人也是有点厉害的。
夏姬作为魅妖,而且盛宠,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家妾大欺主。
但实际上,真要进了这个门,夏姬怕的人,也只有这君夫人。
曾几何时,君夫人觉得只要这样,自己也就满足了。
她要有大妇风范,怎么能去跟一个妖姬计较?
楚长熊说的这些话,虽说是讽刺她,但也确实是她之前心里想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在耳里,却像扎在心里一样难受。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如今很可能要大祸临头了,就光想着要我照顾你的宠妾?你就没想过,我作为你的妻子当如何,我们的一双儿女当如何?”
楚长熊道:“怎么大祸临头了?我想好了办法,在这里嘱咐了你半天,你怎么就不去做?”
“我觉得你那样做不合适。你这些年肆无忌惮,恐怕留下的证据也太多。”君夫人道。
“就算是这样,我和夏姬一块儿领罪就好了。至于你,凭你的本事,总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孩子也有来昌宜大长府护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君夫人长出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
楚长熊就对着她的背影骂道:“让你去办事!不要拖拖拉拉的!不然的话,到时候不但我和夏姬,连你和孩子都走不脱!”
君夫人没再搭理他,只是走了出去,还小心地给他带上了门。
欧先生就在外头等着,看那样子,里面说话他是已经听见了。
君夫人看了他一会儿,道:“欧先生,你伺候他十几年了。你来说说,作为他的正妻,我是不是像个笑话?”
欧先生连忙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在这封君府,只有您和君上,才是主子。”
君夫人看了看这庭院。
她喃喃道:“是啊……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所以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委曲求全,把责任,都扛起来。
她很快回过神,道:“明天秋原那边的兵力就会开过来。你尽快做好准备开门迎客。”
“是。”
“城里也务必清理干净,不要让消息传出去”,君夫人思索了一下,又道,“他们急着找人,应该不会来做客。但府里,当时在场的,还有现在伺候夏姬的,也全都灭口。”
“是。”欧先生道。
这位君夫人是个狠角色,杀伐决断是从不心软的,他早就习惯了。
事实上,他家君上也是这几年才狠起来的。
若是放在当初,和君夫人根本没法比。
她道:“牢里那几个……也尽快处理干净吧。”
欧先生愣了愣:“您指的是,那位夫人?”
君夫人点点头。
饶是欧先生早就习惯了她的狠辣,此时也愣了愣。
那可是身怀六甲的妇人啊!
刚才还听见她质问君上呢,怎么转身就又改了主意了?
现在看来,这对夫妻都疯了!
当下,欧先生只能不动声色地道:“是。”
君夫人魂不守舍,也就没发现这小子神色不对。
她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欧先生深深作了揖,然后转身离开了。
只是离开庭院的时候,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只道可惜了这位,当初也是宗族最璀璨的天之骄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