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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太上小君在石壁上变出几个火把,使得空间明亮起来。
虽然石壁厚重,但仍能听到外面传来隆隆的水声。众人都从外面看过这石壁的厚度,因此洪水再大,也不可能将这地方冲垮。
花盛抹去额头的水渍,刚站稳,就看到灭影跑了过来,但语气显然平和了很多:“小蝼螘,谢谢你刚才救了本小姐!”
蝼螘的称呼突然变成了小蝼螘,花盛竟然有种突如其来的昵称感,忙回复:“不……这……”
“快让本小姐看看你的手臂。哪儿伤了?”说着灭影拎起花盛的手臂,将道服的袖子往上一翻。
“这点小伤没事。”花盛把手缩了回去。
“本小姐可不是狼心狗肺的糊涂蛋!你救了我,本小姐至少要关心一下。”灭影瞪着大眼睛,又凑了上来。
花盛往后退到了墙边:“真没事。”
“你这大老爷们,躲什么!以为本小姐是吃人的老虎么?”灭影把嘴一嘟,显然并不打算放弃。随后一把抓起花盛的手臂,结果正好压在伤口上,立刻化作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哎呦!”花盛本能地一缩手。
“叫你别乱动!让本小姐看看怎么回事。”
灭影只得轻轻地抬起花盛的手。花盛两只手臂上都裂出几道婉如刀割般一掌长的口子。
“还伤得不轻,要是有药就好了。”
“真没事!没事!”
“来,本小姐包一下。”
“抱一下?”花盛看了看周围,“抱就不用吧。”
“滚!”灭影对着花盛脚背用力一踩,“谁要抱你!我是说用布条包一下。”
“哎呦!”花盛只得一条腿站着,靠着墙壁。
“别乱动!敢动本小姐踢折你的腿!”
灭影对着花盛右手臂上的伤口轻轻一吹,花盛只觉得手臂上一阵暖暖、痒痒、麻麻的感觉。只见灭影那股吹出来的暖风竟化成一条白色布条,将伤口缠了起来。由于伤口不再碰到衣袖,疼痛感确实好了很多,更重要的是止住了血。
“谢……”
“如果要谢,你可以做本小姐的奴仆。”灭影抬起头看了花盛一眼。
“奴仆?这么卑贱?”花盛皱了皱眉头,“……那还是免了吧。”
“让你做奴是给你脸!本小姐还不是谁都要的。”灭影自顾自地嘟哝着,“蝼螘这个名字不好听,但你就是个蝼螘。那以后本小姐就叫你小蝼吧,比较亲切。”
“我叫花盛啊喂!别乱给我起绰号啊!”花盛争辩道。
但灭影显然没去在意花盛的想法,她又去抬花盛的左手臂。她将道服衣袖卷起,随后对着左手臂上的伤口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吹出的暖风也化作白布条,将左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了起来。
包扎完伤口,灭影刚要放下花盛的手臂,突然一停,说:“小蝼你手臂上这是什么?”
“别叫我小蝼啊!”花盛没明白灭影的话,“什么是什么?”
“就这。”灭影举起花盛手臂,往后一扭。
花盛被灭影这么一扭,直疼得脸快变了形:“哎呦呦!手要断了!”
“小蝼你自己看,手臂背面是……花纹?”
“花纹?我没文过身啊。”花盛将左手臂翻了过来。原来自己手臂上方的背面竟然真的有一组花纹。
那花纹尤为奇特,是一些圆形和短直线的拼接,没有任何规律。
灭影问道:“你确定这不是胎记?”
“肯定不是。我才没有这种胎记。”
“那这乱糟糟的是什么?像是用笔乱涂乱画的。”灭影抿着嘴,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大概真是什么时候擦到的吧。”
“这太丑了,小蝼。本小姐帮你抹了。”
灭影说着用拇指一按,用力一揉,花盛顿觉手臂传来一股惊人的钻心疼痛。
“啊!”花盛立刻冷汗直冒。
灭影一跺脚,说:“你这大男人怎么回事?豆腐做的么?碰都不能碰!”
“太疼了!而且是那种超级超级的疼啊!”花盛被疼得眼冒金星,“我去!不会是什么绝症肿瘤的吧!”
“你怕什么!喊什么!生什么病本小姐都能给你治好。让小蝼你活奔乱跳得像个兔子一样。”灭影说着有去抓花盛的手臂。
“你们两个在这里打情骂俏够了没有!”
原来是宣文看不下去。
“你怎么地!本小姐想干吗就干吗,你敢管!”灭影回头对着宣文就是一掌,但手中御风之术刚吹出,就被天极子一把拦在半空。
天极子不发一言,只是瞪着灭影。
“哼!你敢拦我,我要你好看!”灭影冲着天极子嚷道。
花盛赶忙把灭影的手按了下来,说道:“算了,现在不是咱们内讧的时候。”
灭影这才作罢,看了花盛一眼,嘴里轻声嘟哝着:“看我三姐的风火轮怎么收拾他!”
花盛赶紧小声回了一句:“待会再说,待会。”
此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太上小君说道:“试炼瓷盒都已经开启,等洪水停止后,我们出去看看。或许这巧盒夺局差不多该结束……”
话未说完,突然这个岩石的房间上下晃动起来。晃动之剧烈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花盛急忙漂浮到半空中,结果头被天花板重重砸到,摔在地上。他想不明白,这个岩石至少重达数万斤,怎么却变成海中的一叶孤舟一般?
就在花盛差点出现晕船征兆之前,这种上下剧烈的晃动停止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石门轰的一声倒下。
“小心水漫进来!”宣文大喊一声,并用手施法抵御洪水,却发现门外只是下着大雨,这大石盒并非是在水底。
外面电闪雷鸣,仿佛正下着一场暴风雨。
“难道我们浮到水面上了?”太上小君率先走了出去。
花盛也紧跟在他身后。但走到户外的时候,众人却大吃一惊。
刚才的术道习院已经消失不见。而花盛怎么也无法想到的是,这石盒外面,竟然是一艘万吨的游轮。
一艘现代的豪华游轮。而石盒就在这艘游轮顶层最前方的甲板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绝不是圣平宁!这是凡间?我们怎么会到这来了?”宣文说道,“我们根本没有穿越混元道,为什么会来凡间?”
太上小君环顾四周说:“等等!你们看这地方甚是蹊跷,好像也不是凡间。”
花盛赶紧往四处看去,原来这游轮到处都锈迹斑斑,往远处望去,他们根本不是置身于海上。这游轮竟然停在一个城市的中心,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但这些高楼大厦,仿佛早已历经数千年,不仅上面的玻璃残破不堪,绝大多数的大楼上也布满的青藤,这些楼宇仿佛都成了一颗颗苍天大树。
站在这艘破旧游轮的甲板边缘往下望去,城市的地面也是杂草丛生,数米高的野草随处可见。虽然设计上像一座现代城市,但却像已经荒废了数千年。
暴雨不停地下,夹杂着闪电与雷鸣,到处都看不到一个活物。
“花盛,你在凡间知道这个地方么?”太上小君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如果是个小地方,或许会是个人造乐园。但这看上去就是一座城市,完全没听说过这么大的被荒废的都市。这绝不会是我待过的那个凡间。”花盛答道。
“那这是什么地方?问题是,天目试炼为什么会带我们到这里来?”
“贝德岚。”灭影突然说道。
“什么?”花盛问。
灭影倚靠着甲板的栏杆,手指着船身外侧说道:“这艘大船,叫贝德岚号。”
花盛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胳膊却又开始疼痛,不知是手臂上的肌肉开裂,还是因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图案造成的。
众人在甲板上寻找线索,试图解答为何来到此处。忽然听到宣文说:“这艘船上有股奇怪的臭味,像是某种异兽的遗留下来的。”
轰隆一声炸雷传来,令花盛猛然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令人胆寒的怪物。
“异兽?你是说像刚才的穷奇?”
宣文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有点像蛊雕?但好像并不是最近才留下的气味。”
“蛊雕是什么?”
“像你这种蝼螘,就是文盲,说了你也不明白。”宣文似乎没有耐心给花盛解释。
这无比空旷、陌生、奇异而又令人感觉不安的世界里,自己站在一艘像是搁浅在市中心的游轮,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令人觉得诡异?
“你们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些不协调吗?”花盛说道。
灭影说:“不协调?小蝼你的意思是?”
花盛指着远处说:“你们看。这城市就像荒废很多年,到处不仅毫无人烟,就连建筑上也都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和杂草。你们看下面的地上,都已经看不到公路。可以说这个城市就像是一座原始森林。”
随后他又指了指这艘游轮:“而这艘叫贝德岚号的游轮,虽然残破,到处锈迹斑斑,但并没有覆盖绿色植物。也就是说,这艘游轮和这个场景,存在着某种不协调感。似乎对于这个场景而言,游轮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新事物,是被强加于此的。”
“你想说什么?”说话的是不怎么开口的天极子。
“我想说的是,如果像你说的天目试炼被污染了,那污染它的,可能并不只是一样东西。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形容,但刚才巧盒里的怪物、这荒废的丛林般的城市,以及这游轮,都不像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又代表什么?”
“说不上来。我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白说?”宣文说道,“你这就是胡乱猜。”
花盛开始觉得头疼,看到太上小君就在旁边,便问道:“太上小君,从刚才到现在,你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上小君摇摇头,说道:“我们不明白,是因为我们处于正中心,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全貌。”
“你觉得全貌是什么?”
“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现在看到的都是某样东西的碎片。”
“你是指?”
“就像你说的,我们看到的东西互相之间,明显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只是我们发现的,或许会有更多。但绝不会是毫无缘由。我们在这看到很多,有真实,有虚假。但这些真假也许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谁希望我们看到这些。”
“你的意思是,这些所见的背后有缘由?”
“当然有。可以肯定大家仍处于天目试炼之中。只是如天极子所说,巧盒夺局被污染了,所以我们此刻看到的并非都是假象。有一些是真的巧盒夺局,比如那些残存的试炼规则和瓷盒,而剩下的应该就是侵蚀仙阵的‘污染’。更何况,这污染之物也许不止一种,那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但所有东西总会有个原点。”
太上小君停了停,说道:“我们只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花盛觉得太上小君的话不无道理,他飞上石盒顶上,那血太极仍在。而那八个瓷盒却已不知所踪,兴许是被洪水给冲走了。
他刚想在血太极上寻找些线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得自己脚底发麻。
紧接着一束火光冲天而起。花盛抬头望去,发现游轮的上方被火焰完全点燃。
众人被这响声一惊,刚想飞上去探个究竟,只见在那火焰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形态佝偻的身影。那身影枯小瘦弱,在火焰中却如履平地一般,向众人所在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
风助火势,火借风力。尽管正下着漂泊大雨,但却丝毫没有减弱火势。
“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太上小君跑上前来,说道,“这就是刚才瓷盒都被打开的原因。这四种卦象中隐藏的东西和入侵法阵的事物之间存在联系,所以瓷盒才会打开,并触发了某些东西,或者像是条件……”
太上小君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厉色喊道:“快退后!这家伙有股说不出的邪气!”
随着那身影慢慢走出烈火,花盛才看清,竟是个骨瘦如柴、相貌奇丑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不停地喘气,像是因为走了很久而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刚才的火焰无法伤及她分毫,花盛定会认为这就是个长相丑陋的老妇人而已。
“怎么回来了?冥幽……冥幽去哪里了?”这老妇人嘀咕着什么话。
然后老妇人往四处望去,自言自语道:“不对,身体不见了……”那老妇人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腿,然后继续说:“不见了!不见了!”
“你这疯婆子,在胡说什么?什么身体不见了,你不是手脚俱全?”灭影喊道。
“灭影!小心,她不是什么善类!”太上小君并不像在开玩笑。
那老妇人看了一眼灭影,用嘶哑的声音叨念:“灵族?好久没见过了。”随后又瞄了一眼旁边:“太上小君和天极子!你们怎会在这?不,你们早该不属于这里了!”
“你认得我们?”太上小君做出提防的态势。
枯瘦的老妇人没有理会太上小君,反而用形同枯木的手指了指天极子:“你早已死了!”
天极子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妇人。
“胡说什么!他不是活得好好的!”灭影说道,“老糊涂吧!”
听到灭影的话,老妇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却比哭还难听。随后她看到了花盛,突然眼中冒出光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我的真身,没想到真身竟在你这!”
花盛不由地背脊一阵发凉:“你身体不是好好的,哪会在我这?”
“虽已残破不全,但你这确是老朽的真身。”
“胡……”花盛的胡说二字还没说出口,只见那老妇人用手指对着花盛一勾。突然花盛的左臂就像被弯钩刺穿一般,将他整个身子勾到半空中。花盛的左臂一阵剧痛,不由地大喊起来。
一旁的灭影安捺不住,喊道:“胆敢欺负本小姐的家奴!”
她双手一合,再展开时已变出一柄利剑,手握利剑往那老妇人飞刺而去。但老妇人将手一甩,竟然将卷发灭影瞬间击飞数丈之远。灭影手中的利剑,也折成数段掉落在甲板上,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灭影从地上爬起身骂道:“丑老太婆!”
花盛刚想问灭影有没有事,左臂背面突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直疼得他像骨断筋折一般,冷汗直流。只见自己的道服袖子被翻起来,而疼痛之处正是有那神秘图案的地方。
“花盛!你手臂上的图案!”灭影喊道。
花盛因为吊于半空之中,看不到手臂背面,问道:“怎么了?”
“那图案在变化!像烧起来了!”
随着灭影的话,花盛觉得手臂上越来越痛。灭影喊道:“那图案像是分解了,变成都是圆圈和‘一’字模样,我看不明白。”
“饶不了你!”灭影刚想再冲上去,只听突然斯的一声,那奇怪的图案竟然从花盛手臂上飞出,花盛的手臂像被揭去一层皮,立刻鲜血直流。
而那段图案沾染着血迹飞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张开嘴,而嘴张大之后竟然比她的头还大。老妇人一口将这带血的图案吞了下去。
“好恶心!什么怪物!”灭影喊道。
那怪异的图案一离开花盛,花盛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好事情……”那老妇人吞下图案之后,又开始狞笑起来,“虽残破不堪,但终于还是找到了。”
等等!
手臂上的疼痛,让花盛猛然惊醒。自己曾在梦中见过这怪异的老太婆!
对了,就在不久前的梦里,自己曾在一艘游轮上,就是这雨火交织的景象!
绝不会错,自己见过眼前这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