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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跟我结婚了,就利用了我俩的婚姻做了遮羞布。然后,你就可以公明正大地去做掉这个可怜的小生命了,是不是?你这样做就不觉得太自私太残忍?是在欺骗我的感情?”
“是的,我承认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我就知道,当我把事情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和全翟家庄的人都会谴责我辱骂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别无选择……如果,我继续照现在这样走下去,我,我真的很担心我的未来。我不能没有未来,不能没有我的母亲,我的城市……”
“说到底,你是丝毫都不顾及我对你的感情……”翟先华强忍着,“我知道,现在我跟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了。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请求你把他(她)生下来,我要这个孩子。”
“先华,你不要逼我了。我都考虑过了,如果生下来了这个孩子,他(她)一定会成为我们将来生活的拖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真没有想到你竟会这样狠心……殷倩,我什么都明白了!”翟先华朝殷倩喊叫着。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的……”殷倩冷冷地说。
“那好,事已至此,我再说太多也都无济于事了……”翟先华这时显得却异常的平静,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殷倩的全部想法了。看了看殷倩,他冷冷地说,“我已能猜出你的下一步的决定了,你就一并把它说出来吧。”
“先华,你是个好人,都是我太自私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这样了,我对不起你。做掉这个孩子后,我想……”殷倩的脸上挂下了一串晶莹的泪水,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想跟我离婚是吗?然后,你就回城,回你的坤城,我说的对吗?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从来就没爱过我。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可以用婚姻来见证的,可是,可是在你那儿,爱情却是苍白虚无,婚姻也是扯淡,是儿戏!为了你今后过得好,我不会为难你……”
“是的,我的下一步就是要向你说,我要离婚。先华,任你怎么说我,我都可以接受可以忍受,我现在的目的只要离婚。我不能让婚姻把我的一生羁绊在翟家庄……”
殷倩抬着泪眼看着翟先华,希望从他的口里得到一句原谅的话;可是,翟先华却始终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殷倩跟翟先华像捉了一个迷藏,躲闪了一圈,又伤痕累累地回到了生活的原点。
她心里清楚,翟先华确实很爱她;可是,她却只能把对翟先华的那份爱深藏在心底里,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她的一蹶不振的心态使她一直都认为,爱情对于她所谓的未来来说,不过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千百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给自己创造一个心无旁骛的心境,等待哪一天的到来——回坤城去,回到她可怜的母亲身边去!
无时无刻,她都在梦想着那一天能尽快到来。
只是,自从跟翟先华离婚之后,她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有时甚至产生出很多的懊恼。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为自己做出的那些残忍的决定暗自落泪……然而,她最后又不得不无奈地安慰起自己来:本来跟翟先华的婚姻就是糊里糊涂不慎踏了进去的,我不能再为了自己的未来,把自己的前途稀里糊涂地葬送在这段无奈的婚姻之中。
既然婚姻是羁绊,离婚何尝不是摆脱这种牵扯的一个果断?
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那么多的冷眼和唾沫星子自己也都默默地领受够了。翟先华对自己恨也好,爱也罢,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论是对翟先华还是殷倩来说,这无疑是一个破碎了的残酷的梦,一个瞬间花开又霎时花落的凄楚的梦魇。
为了避免跟翟先华再同处一个办公室的尴尬,殷倩跟冯定颀要求,换了个办公室。葛卫松和杨昭忠两位老师评价说,这是殷倩离婚之后所做的唯一的一件明智的事情。
殷倩搬走后,办公室里的气氛也从开始那几天的沉闷,逐渐地轻松了一些。
办公室里只有杨昭忠、葛卫松两人。杨昭忠还是忍不住要发一些感慨,他一边批改作业,一边自言自语地叨叨着,“唉!我说人哪,也不知是怎么了,该用脑子的时候吧,他偏又太感情用事了……”他抬眼望了一下对面而坐的葛卫松,“你说老葛,先华这事情做得……”
葛卫松摘下眼镜,“我说老杨,殷倩那娘们都搬走了,你就不要再敲她了那。我说呀,还是人家先华有器度。”葛卫松接着说,“你是不是想说,先华跟殷倩离婚是他做得太冲动了,是感情用事了?”
“哈哈,我说你老葛又不是傻子么。我问你,为什么殷倩那娘们跟先华结婚要那样仓促,那么匆忙?你大概也听说过的吧,那娘们结婚没几天就做了人工流产。她之所以要那样慌张地提出要跟先华领证,那是她的肚子大了瞒不了了么,呵呵,赶紧领了那张证,不就可以遮羞了……”
“好像是有点道理……”葛卫松说,“不过,依我看,说到底他们就不该那样瞎折腾,你看弄成现在这么个不尴不尬的下场……”
“依我说呀,先华后来又犯下了一个同样的错误……他就不应该同意跟她离这个婚!嗨,生活当儿戏玩了那……”杨昭忠显得有些激动。
杨、葛二位你一言我一语正闲聊着,不防翟先华走了进来。
“我说两位老师,我说过了,不管我跟殷倩离不离,我都还一样在心里有她。我可以明白地说一句,我仍然爱着殷倩,至于她爱不爱我,那是她的事情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人家要飞,我也不能挡着她呀……”
翟先华无疑是在向他的同事们通报,结婚离婚是属于他与殷倩的个人私事,局外人过多的关心,往往会把本来简单的事情给渲染得复杂化了。
嗨!结婚离婚的事关别人屁.事。从此,半山学校的老师们也就不再有人议论翟先华和殷倩结婚离婚的事情了。
时间慢慢地走到了这一年的冬天。
西北风卷起的干燥尘土,像发了疯似地漫天抛洒开去,远处的山坡,近处的道路都像是笼罩着一场黄色大雾中,叫人睁不开眼睛。
殷倩的头上裹着红方巾,脸上戴着雪白的大号口罩,穿着那件下放时妈妈硬是为她买的御寒的黄色军大衣,正吃力地前行在半山山沟去梁堡镇的山道上。
上午,冯定颀找殷倩谈话通知她,说是公社知青办的林秋枫主任让她下午去公社一趟。听到这个消息时,殷倩的心里不禁暗暗地激起一阵不小的涌动:知青办找我?是不是我有进城的希望了?怀揣着一份希望,她不动声色地按捺着心中的喜悦,不敢让它过早地流露出来。
吃力地迈着步子,她一路又这样地想,“林秋枫选这么冷的天通知我去公社,一定是事情等得急。听说这个林秋枫他不仅是知青办主任,现在还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了……”不由地,她忽然觉得了一阵紧张的心跳,“莫非,这个林秋枫主任还要调查半山庄知青屋的反标事情,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我进城的事?嗨!我连那个混蛋的魂都没有见过,这事跟我绝对没有关系。如果林秋枫要问起这件事,我就这样回答他,‘我生得漂亮也不犯法呀,那家伙要写反标是他自己的事,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一路走一路胡乱地想着,她不觉暗自觉得自己很好笑。
不过,殷倩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听说林秋枫这个人整人是全公社出了名的……
战战兢兢,殷倩终于走进了公社大院。她找到了门边挂有梁堡公社知青办公室牌子的那间办公室,门锁着。
正当殷倩准备离开时,迎面跑过来一位年轻人跟她搭讪,“你找谁?”
“同志,我是来找林主任的……我是半山学校的,是林主任通知我今天下午来找他的。”殷倩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年青人。
年青人瘦瘦高高的个子,长脸,戴一副黑框近视眼镜,看上去显得很干练。
年青人同样地朝殷倩打量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自我介绍说,他是公社的秘书,姓蒋。
不知何因,蒋秘书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两只眼珠子仿佛也从厚厚的镜片后面透出来光芒,“哦,你就是殷倩么……林主任正在那边等你呢。”
殷倩听了蒋秘书说的,显得更加紧张了起来,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林主任在等我?你能告诉我,林主任等我是什么事情吗,蒋秘书……”她拉下了口罩,朝蒋秘书露着不自然的微笑。
“去了就知道啦呀。领导的意图我们跑腿当差的,哪就猜得透啦?再说,我就是敢猜,也是不敢随便说的啦……”蒋秘书的眼珠又从镜片后悄悄地偷看了一下殷倩,“林主任是主管你们知青工作的,他找你来,大概跟知青的事有关吧……”
“跟知青的事有关?!”殷倩的心头不禁一阵狂喜,她很不礼貌地打断了蒋秘书,“蒋秘书,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政策了……”说了一半,她觉得这样问话未免太为难他了,于是就慌忙地改口说,“蒋秘书,对不起,我有些激动……对不起,你就是知道了什么也是不会跟我说的呀!我知道,那些都是领导的意图,其他人是不能随便透露出去的呀,呵呵。”殷倩朝蒋秘书尴尬地笑了笑。
蒋秘书礼貌地点了点头,眼睛又情不自禁地朝殷倩溜了过去,“对不起,殷倩同志,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啦……林主任正在公社旅馆的办公室办公。他指示过我,让我在这里候着你的……哦,对了,他在16号室,你还是自己去找他吧……”
从外观上看,这是一幢跟其他的平房一样的普通屋子。殷倩慢慢地挨个找下去,轻轻地敲响了16号室的门。门开处,林秋枫很快地把殷倩迎了进去。
这是一个明亮的大敞间。殷倩很快地扫了一眼,里面摆有一张很有气派的,宽大的褐红色的办公桌,一个靠墙摆放的文件柜及四把有靠背的椅子,除此,就是一溜排开挂在墙壁上的用老虎夹夹着的一叠叠文件材料,十分醒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