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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中,近万天雄军森然布列,杀气弥漫。
天雄军的装备跟舞阳卫几乎如出一辙,头上戴着圆滚滚的钢盔,身披铁甲,六块黝黑发亮的弧形钢板由肩至腹,将整个胸腹要害遮得严严实实,这样一套盔甲,总重不过二十斤。火枪手的装备要差一些,除了头盔就是一身皮甲,颈部再围两层链甲就算了,反正他们是隔着四五十步与敌人对射的,要那么好的防护干嘛?横刀手则武装到牙齿,不仅身披铁甲,手里还拿着嵌了一层铁叶子的大盾,在必要时候他们会组成严密的盾墙,阻挡敌军的进攻。六百名骑兵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布列在军阵后方,战意昂扬,身上丫丫叉叉的全是精利的武器,除了必不可少的骑弓外,还有一杆三四米长的马槊,一把横刀,一把*,即便是关宁骑兵见了,只怕也会口水长流。
出奇一致的装备,出奇一致的精神面貌,整支大军浑然一体,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当几千顶钢盔那火红的盔缨迎风舞动的时候,那无声的、令人震撼的力量,即便是关宁军也相迎见绌!
孙承宗身边那几位很可能是武装出身的家伙眼冒绿光的盯着那片沉默的钢铁丛林,再想想自家部队的装备,真是越想越委屈。
孙承宗的声音有点异样:“建斗,这……这就是你练出来的精兵?”
卢象升说:“是的,阁老!我天雄军共九千七百人,九千一百名步兵,六百名骑兵,全在这里了!”
孙承宗指着那片比芦苇还密的枪林:“这些装备跟其他部队不大一样啊!”确实不大一样,这些长枪枪杆木质坚韧而有弹性,一尺长的枪刃令人生畏,下面还套着三尺长的铁制矛樽,将枪杆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长枪最大的弱点就是一旦被弄断了枪头就成了烧火棍,所以必须加铁制矛樽,防止敌军握住枪杆将其斩断,明军的长枪也是一样。只是兵部那帮大老爷实在太会精打细算了,矛樽只有二十厘米长,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手持钢刀的敌军一旦抓住了枪杆,随手一刀就能将枪杆斩断,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某位武将演武的时候枪头脱落这种破事就懒得说了,反正在那帮比山西婆娘还精的兵部官僚眼里,这些细节都不必在意的。
杨梦龙说:“跟其他部队的一样就惨了!”
卢象升说:“禀阁老,这些长枪都是我们自制的,枪杆结实而有弹性,再加上三尺长的矛樽,极难削断。”
孙承宗说:“比兵部提供的强多了啊……不错,不错!”
一位武将说:“这样一来,成本可就大大增加了啊,一个矛樽的铁料都可以做出三个枪头了!”
卢象升说:“那种一弄就断的长枪,做一万杆又有何用?”
那位仁兄直翻白眼。
天雄军九千七百名士兵,有六百骑兵,一千八百火枪手,四千长枪兵,还有两千刀盾手,暂时还没有炮兵编制。还有一千三百补充兵,负责喂马做饭维修军械之类的杂事,当战兵损失过大的时候就从他们中间挑人补充进去。
“全是战兵?”孙承宗吃惊不小。
卢象升说:“全是战兵。”
孙承宗沉默良久,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说:“你干得着实不错!”
卢象升说:“阁老过奖了。要不要让他们演练一番,以便阁老考核?”
孙承宗说:“演练就算了,我虽然已经老眼昏花,但是一支部队能战与否,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天雄军装备精良,从上到下斗志昂扬,显然是一支来之能战的精兵,你能在短短两年内练出这样一以精兵,真是不可思议!”
卢象升说:“阁老过奖了,其实下官这练兵之法,包括装备制式,都是跟杨指挥使学的!”
孙承宗望向杨梦龙,吃惊更甚:“还有这事?”
杨梦龙大大方方的说:“也没什么啦,其实天雄军跟我们舞阳卫的装备、训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喜欢穿红色战袄,我们更喜欢黑色战袄。”
卢象升说:“舞阳卫训练之严格,兵甲之精利,士卒之敢战耐战,十倍于天雄军!阁老,杨指挥使是有大才的,让他当个卫指挥使实在太屈才了……”
杨梦龙心里暗暗叫苦:“老大,你想害死我呀?”他最怕孙承宗耳根一软,然后又给他升官————打从当上这个卫指挥使之后,他又开始赔钱了!
孙承宗却对卢象升的话持怀疑态度:“杨指挥使,果真是这样吗?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练兵之法的?”
杨梦龙不加思索,说:“还用想吗?照搬戚家军的训练方法就行了!”
孙承宗:“……”
戚少保留下的《纪效新书》不知道被翻烂了多少本,却不见有谁练出过一支堪与戚家军比肩的军队,他照搬戚家军的训练方法就做到了?天才!
杨天才瞅着天雄军那庞大的方阵,心痒痒的,真想冲方阵高喊几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过过瘾。可是有孙承宗和卢象升这两位大人物在,还轮不到他出风头。嗯,回去一定要搞个阅兵式,好好的过一把瘾!
在卢象升的邀请之下,孙承宗走下点将台,来到方阵前检查天雄军的武器装备。锋利无比的横刀,连重甲也能一枪刺穿的长枪,还有那口径出奇的一致的火枪,无不让他啧啧称奇,连声说:“好精良,好精良!”杨梦龙却很不满意,等孙承宗走远一点,要过一把横刀,弹着刀身压低声音问卢象升:“不是卖了两千多把破锋刀给你吗?怎么不拿出来用?你看这玩意儿,就刀刃的材料好一点,刀身材料差远了,能用吗!?”
卢象升同样压低声音说:“那两千把破锋刀有一千把藏在库房里,还有一千把有六百把装备了骑兵,四百把装备四百名刀法最精湛的士兵……”
杨梦龙叫:“你全拿出来用嘛,藏着掖着干嘛?”
卢象升苦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可以给所有士兵都佩上削铁如泥的宝刀啊?你知不知道,即便是这种夹钢的破锋刀,也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
杨梦龙哼了一声:“屁个可遇不可求!在我看眼,它就是二流货色!我又没有卖得太贵,你犯得着宁可将它藏进仓库也不拿出来给士兵们用么!”
卢象升还是苦笑。杨梦龙确实没卖多贵,这等斩钉截铁如削豆腐的宝刀,也只卖十两银子一把而已,可以说是便宜得掉渣了。不过对于卢象升来说,他还不如卖得贵一点呢,至少这样就不必觉得欠他那么大一份人情了。
“回头我再买两千把破锋刀。”他说。
杨梦龙说:“这才像话!”
……
检阅完毕,孙承宗让大军解散,神情有些欣慰,捋着胡子问:“建斗,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在百忙之中突然跑到大名府来?”
卢象升说:“下官愚钝,请阁老提点。”
孙承宗淡然说:“朝中有人参你私自贩卖军粮牟利,搜刮民脂民膏充作军资,大量打造兵器,似有不轨的意图。”
卢象升面色微变,额头都冒出冷汗来了。杨梦龙脱口叫:“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也太毒了吧!”
孙承宗神情厌恶,说:“还能是谁干的?当然是那帮言官御史了!”
明朝的言官御史就是现在的街头政治家,没有实权,什么事都不用干,骂人就行了。他们一天到晚就干两件事:骂皇帝;找同僚的碴。当明朝的皇帝是很辛苦的,稍稍有点错处马上就会有一大帮言官御史眼冒绿光流着口水的扑上来穷追猛打,不让皇帝低头认错装孙子不算完!如果皇帝气不过了,要揍他们,那更是求之不得了,对这帮家伙而言,挨廷杖绝对是最光荣的履历,一顿板子下来,绝对是声誉跃起,所以很多言官御史都是没事找事,无中生有的找皇帝的碴,指着皇帝的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倒不是皇帝真的犯了那么多错,而是这帮家伙屁股痒了,想骗廷杖,往往气得皇帝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至于找同僚的碴,更是他们最乐意干的事情————找皇帝的碴是有风险的,一旦让皇帝恨上了,给你升个官然后找个碴宰了你,找谁哭去?找同僚的碴那是一点风险都没有,只管拿放大镜盯着同僚的一举一动,稍有错处马上夸大十倍然后上奏就行了,能将那个倒霉蛋扳倒当然是普大喜奔,板不倒也没事,对方奈何不了你的,谁叫你是言官御史,有风闻奏事————说白了就是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权力呢?这帮家伙纯粹就是一群疯狗,逮着谁咬谁,因为言官是没什么油水的,只有将那些手握实权的家伙扳倒了他们才有上位的机会,自然是该忽悠就忽悠,语不惊人死不休了。像卢象升卖粮吧,朝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天雄军发军饷了,粮食丰收之后当然得卖掉一些以补充军需用度,马上就让言官御史们找到了攻击他的机会,奏折雪片般飞向崇祯皇帝,几乎将崇祯皇帝给活埋了,罗织的罪名更是让人毛骨耸然,随便皇帝信了哪一条,他卢建斗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啊!至于证据,对于言官来说,那是从来就不需要的,他们的职责是风闻奏事,不是办案!
卢象升定了定神,说:“阁老明鉴!下官确实是卖了不少粮食,但那也是因为朝廷数月不发军饷,军需用度匮乏所致!至于大量打造兵器……不瞒阁老,兵部拨下来的兵器大多有破损,弓箭火铳很多都不堪使用,特别是火铳,打几发就炸膛,为将士的生命安全计,下官不得不将这些火铳重新回炉……”
孙承宗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淡然说:“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还信不过你么?你做得很好,不仅自己养活了近万天雄军,还让天雄三卫近两万户军户都过上了温饱的生活……在你回来之前老夫先在大名府城的街市转悠过了,也跟一些老百姓谈过了,街市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是不会骗人的,老百姓那满足安祥的笑容更不会骗人,你干得很好!至于那帮言官御史,当他们放屁好了,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说:“他们这么卖力的攻击你,无非是看到天雄三卫欣欣向荣,眼馋了,想扳倒你,将你攒下来的这点东西瓜分干净罢了,那帮家伙的私心味,隔着十里都闻得到!”
卢象升感激的说:“多谢阁老信任!”
孙承宗说:“好好干,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回去之后老夫会上奏朝廷,让圣上给你更大的权,当然,如果天雄三卫能纳几万石粮食的税就更好了,朝廷现在真的很缺钱粮。”
杨梦龙咕哝:“这不公平……老子一个卫就纳了五万余石土豆面,他三个卫才纳几万石,太不公平了!”
卢象升说:“只要朝廷不滥征,下官纳几万石粮又何妨?”由于军田被侵占,大批军户破产,卫所早已入不敷出,明朝中叶的时候不得不免掉了卫所的赋税,开始给卫所发军饷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卫所军户都要饿死了,还怎么纳税?只能免掉了,不过现在天雄三卫和舞阳卫大获丰收,朝廷认为还是应该稍稍的征一点税,免得国库里的老鼠通通饿死了。卢象升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要朝廷能放点权,别瞎派人到天雄三卫来捣乱,纳点税又何妨?
“天雄军还没有火炮吧?”孙承宗指着又天始操练了的士兵,问。
卢象升说:“兵部还没有拨下来。”
孙承宗说:“没有火炮可不行,一支军队没有火炮,可是要吃大亏的。回去我想办法让兵部尽快给你拨十几门火炮过来,你加紧训练,没准……没准你们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卢象升愕然:“阁老的意思是……”
孙承宗说:“自大凌河城重修工程开始之后,辽西的形势就骤然紧张起来,只怕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如今朝廷已经没有多少能战之兵了,万一关宁军不支,只怕要动用到你的天雄军,你要作好准备!”
卢象升凛然,抱拳一礼:“下官随时听候调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