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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轻雲所料,阿木古郎侧目瞥了心妍一眼,半眯的深邃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她是在他接到密报嘉懿公主将要前往周国时主动找上门来,说她有办法对付嘉懿公主和乌云那丫头,没想到她果真神鬼不知地将嘉懿公主带到了王府,他便也信了她几分。
可如今听嘉懿公主这么一说,莫非她真的是别有用心?
眼见着阿木古郎明显相信了轻雲的挑唆,心妍不禁浑身一震,狠狠地瞪了轻雲一眼后,扑通一声跪在阿木古郎跟前,急切表明清白:“王爷明鉴,王爷好心收留奴婢,奴婢自是感恩戴德,万不敢有任何欺瞒,求王爷不要听信他人谗言,以免自毁根本。”
“心妍这话,本宫可就不明白了。”轻雲面色淡然,语气却凉凉的让人听了心寒:“本宫敬佩王爷乃当世豪杰,才好心好意说出本宫心中疑虑,怎么你竟说王爷听信谗言,甚至自毁根本?难道在你心里,王爷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听不得半点直言的昏庸无能之人?”
心妍脸色霎时变了几变,背着阿木古郎怒瞪轻雲的眼瞳里布满了入骨的怨恨:“你胡说!你。。。。。。”
“据本宫所知,乌云公主虽秉性率直了些,可对身边的人却极好,从来不舍得迁怒身边的人,更何况是打骂和责罚?还有,乌云公主不止一次跟本宫说过,她自小就佩服王爷的英明神武且智勇双全,又怎么可能处心积虑伤害一个她敬重的人?”
冷冷打断心妍未完的话语,轻雲意味绵长道:“如此,本宫倒想知道,你假借乌云公主之名潜入王爷的身边,是想伺机挑拨乌云公主和王爷的关系,导致两人手足相残?还是另有图谋?”
听了轻雲的这番话,阿木古郎粗犷脸上顿时渐渐布满阴戾,幽深目光仿佛蕴含了戾气的冷箭直射向心妍。
嘉懿公主说乌云自小敬重他,他不信,但是说乌云不会伤害他,这点他信,毕竟他并没有谋朝篡位,乌云就不能违背皇兄的誓言。
而这个心妍来历不明且动机不纯,万一。。。。。。
感觉到一股森寒如冰的浓郁杀气直面而来,心妍不由得心惊胆颤,
她身怀武功不假,可阿木古郎要杀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她还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王爷,奴婢真是乌云公主的贴身丫鬟心妍,奴婢。。。。。。”
轻雲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本宫昨夜见到的心妍可不是你这副容貌1本宫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阿木古郎眼角一细,浑身迸发出的噬骨冷意让心妍不寒而栗。
显然心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果解释不清楚,她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握成拳的掌心隐约可见丝丝血痕,就在寒气越来越凛冽之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禀王爷,奴婢其实是心妍的表妹玉珍,表姐不小心摔碎了乌云公主最珍爱的一只手镯,乌云公主狠狠训斥了表姐,并要求表姐赔偿,可怜表姐家贫如洗实在无力赔偿,一家六口人万般无奈最终投了河,奴婢与表姐从小关系就好,听闻这个噩耗后悲痛欲绝,于是乔装成表姐的模样想讨回公道,谁知乌云公主拒不承认逼死表姐一事,所以奴婢才求到王爷跟前,奴婢句句属实,求王爷明查1
心妍,此刻应该叫玉珍的女子说完不停磕头,同时在轻雲视线不及之处无声对阿木古郎说了个名字。
没想到她脑筋倒是转得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好了说辞!
轻雲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茶盏,睨着玉珍的瞳眸里划过一丝玩味,又见阿木古郎的表情随着她的辩解由阴霾变得震惊,接着愤怒,最后怪异,虽只是眨眼之间,轻雲却看得分明,心头越发肯定她的来历不简单!
转眼看着轻雲,阿木古郎一脸为难问道:“乌云也太任性了,因为一只手镯就逼得人全家投河,这要是传扬出去,岂非说皇家仗势欺人么?可乌云到底是本王最疼爱的侄女,本王实在。。。。。。若是嘉懿公主,不知会如何处理此事?”
“在敝国,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而王爷英明神武,想必心中早有论断,况且此乃贵国家事,本宫一个外人不便参言,不过”轻雲微微蹙了蹙眉:“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如果仅凭玉珍的片面之词就认定乌云公主德行有失,贵国子民难免会觉得王爷偏听偏信,着实有损王爷的声誉,若是再因此导致王爷与乌云公主之间关系失和,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王爷说是么?”
阿木古郎神色一滞,继而点了点头:“嘉懿公主所言极是。”接着对玉珍威严道:“这件事本王自会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本王定会为你表姐讨回公道,如果你胆敢蒙骗本王,本王就诛灭你九族!你先下去吧。”
“王爷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告退。”玉珍站起身就要离去。
“慢着1
看也不看闻声停住脚步,双眸满含怨毒的玉珍一眼,轻雲静静地看着阿木古郎淡淡道:“玉珍是否蒙骗王爷暂且不提,既然王爷收留了玉珍,那她胆大妄为用迷药将本宫掠到王府之事,本宫就只有向王爷讨个说法了,如果王爷的解释不能让本宫满意,那贵我两国就只能战场上相见了1
墨炫端走她酒杯之时以密音告诉她酒里下了药,而她将计就计,借着宽大的衣袖将酒水全部倒在了地上,又故意假装中了迷药,以此深入狼窝一探究竟,没想到居然来了靖肃王府,倒也正中她下怀。
挥手示意玉珍退下,阿木古郎起身走到轻雲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不改色的她,深不可测的眼中晦暗不见底,脸上也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公主想讨个说法不难。”
说完转身大步往屋外走去,察觉到轻雲并没有跟上来,阿木古郎头也不回说道:“公主请吧,相信本王的解释会让公主很满意。”
不知为何,轻雲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却也无暇顾及这不安从何而来,忙敛去烦乱心绪跟上阿木古郎。
随着阿木古郎穿过一道道院门,走过一个个回廊,一路行来皆是三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洒扫的丫鬟老奴都身怀武功,更别说隐匿暗处的无数暗卫,还有布置精妙绝伦的重重机关和陷阱,这王府果真坚固如铜墙铁壁,等闲之人根本无法轻易出入。
大约走了约一个时辰,阿木古郎和轻雲来到了位于王府最偏僻的院落。
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恭敬行礼道:“见过王爷。”
“公主里面请。”阿木古郎领头走在前面:“前几天有人擅闯王府,口口声声说是公主派他前来刺杀本王的,本王见他竟敢诋毁公主的清誉,于是严刑拷打了一番,谁知他宁死不肯松口,正好公主去见一见,如果公主不认识他,本王就将他五马分尸,以免伤了公主与本王之间的和气。”
轻雲听罢面上依旧沉静如水,然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克制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进得稍显破败的厅中,阿木古郎轻轻转动木架上的一个花瓶,就见旁边墙壁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跟着阿木古郎进入暗门,然后七倒八拐地走过一条只容两三个人并排通过的长长暗道,而每隔几步就安了一颗夜明珠,亮如白昼。
轻雲本想摸摸那些墙壁是何物建造,耳畔传来阿木古郎得意的声音:“公主放心,这个地牢是用最坚固的石材筑建,火烧水淹也完好无损,并且到处都设有机关,谁若擅闯必死无疑,当然里面的人也休想出得去。”
“王爷果然英明神武,连小小的地牢都这般固若金汤,回国后本宫也建造一个这样的地牢,将那些对本宫不敬的人统统关进地牢,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轻雲话里有话道。
阿木古郎仿佛心情颇佳地笑了笑不语。
来到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外,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之气顿时迎面扑来,轻雲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吩咐侍卫打开牢门,阿木古郎含笑着将轻雲迎进牢房之中。
只见杂乱肮脏的牢房里,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男子背对着牢门,挺直脊背席地而坐,全身上下被一根手腕粗的寒铁锁链捆缚着,破烂衣衫遮也遮不住浑身新旧交替的累累伤痕。
虽未得见其真容,可看着那傲然不屈的背影,轻雲便认定他就是几个月来音信全无的龙影,始终沉静如水的脸上霎时变得清幽如霜雪,紧拽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已然渗出丝丝血迹也犹不知疼。
龙影不是去追查当年冯家和苏家的事情么?又怎会到了这里,还被阿木古郎囚禁毒打?难道两家人的冤屈都与阿木古郎有关?
看着面色清寒的轻雲,阿木古郎深邃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和势在必得的幽芒,然后向牢房外的两个侍卫扬了扬手,两个侍卫随即进入牢房走到龙影身边,蛮横地架着他双臂,迫使他站起来转身面对轻雲。
黝黑冰寂的眼眸,憔悴得惨白无血色却依然冷俊的容颜,紧抿成直线的双唇透露出他的威武不屈,赫然正是龙影。
龙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更衬得一双眼睛犹如寒潭般清澈幽深,无视一旁的阿木古郎,直直盯着轻雲,冰寂瞳眸渐渐变得震惊和难以置信,最后凝聚成焦灼,恐忧和惊悸,突然挣扎着冲向轻雲,然而两个侍卫死死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双唇不停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一身卓越武功居然挣不脱侍卫束缚的龙影,轻雲的眼睛猩红一片。
看情形,阿木古郎毒哑了龙影并给他服用了化功散,她更明白,龙影的不顾一切是想要她赶紧离开。
可龙影是她的家人,而她的目的还没达到,所以她是绝不会就此半途而废的。
不露痕迹地朝龙影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担心,轻雲绝然转身往地牢外大步走去。
看了看紧盯着轻雲的背影,满目担忧和痛苦之色的龙影,阿木古郎粗犷脸上带着残忍的戏味。
站在荒凉萧条的院中,微仰着头眺望湛蓝天际的暖阳,轻雲面色清幽,隐忍许久的珠泪悄然滑过脸颊。
听得矫健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行到近前,轻雲微微抿了抿唇,一道浅浅的咬痕掩饰去所有的泪意,收回望天的目光安静地看着阿木古郎,声音淡漠而清冷:“说吧,王爷费尽心机将本宫掠到王府,又以本宫的家人相要挟,其真正目的是什么?”
“公主够爽快1阿木古郎邪妄地笑着说道:“本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迎娶公主为王妃。”
轻雲挑了挑唇角,一抹极淡的讥笑从面容上轻轻划过。
“公主这是不相信本王的诚意么?”伸手撩起轻雲垂在腮边的一缕秀发放在掌心把玩,谁知轻雲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阿木古郎也不在意:“也许公主早已不记得,十年前怀安县那位中了秘毒的胡子大叔了。”
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阿木古郎,轻雲眼神沉静中透着一丝疑惑,不明白他这话何意?
阿木古郎见状粗犷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凝视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瞳眸,这双眼睛已深深刻在了他心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万人群中他都能一眼认出她来。
“十年前,本王不慎中了歹人暗算身染失传已久的秘毒,请了无数名医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乔装改扮秘密进入贵国寻找天玑老人诊治,听闻天玑老人正在怀安县义诊,于是带着几个属下急忙赶往怀安县;
在到达怀安县城内的平安客栈大厅时,本王体内的毒性突然发作得厉害,恰好公主微服前来体察民情,于是命人将本王安置在客栈内,又立即让人去请大夫,并掏出一颗丹药照顾本王服下;
据公主请来的大夫说,如果不是公主的那颗救命丹药,本王早就命丧黄泉了;
之后本王找到了天玑老人,一番诊治后他竟说本王的秘毒已经解了,而公主给本王服用的正是解药;
本王欣喜若狂,公主分明就是上天派给本王的福星,谁知等本王带人去找公主的时候,公主已经随晋皇离开不知去向了,同时本王探听到了公主的真实身份;
那时本王的王妃已经病逝好几年了,本王也一直无心再娶,自公主救了本王一命后,本王就发誓今生非公主不娶,日思夜想就盼着公主快点长大,好早日嫁给本王为妻;
原本公主及笄之日,本王就准备前往晋国向晋皇求婚,不曾想朝中有奸人作祟,本王忙着平乱故而未能成行;
如今好不容易公主前来王府,本王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成真了,本王自然不会再让公主离开本王身边。”
听了阿木古郎这番声情并茂的诉说,轻雲表情除了平静茫然,还是平静茫然。
说实在话,她是真不记得还有这档子事了,况且十年前她才六岁多,而阿木古郎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竟对一个无意中救了他的小女孩动了心思,那岂不是。。。。。。对了,冰莹说过的‘老牛吃嫩草’,并且还是一只居心叵测的老丑牛,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如果当年本宫没有救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无妄之灾呢?”早知道那人是阿木古郎的话,她非但不救,还会落井下石!
“这是天赐良缘,你我终会缔结秦晋之好不是么?”阿木古郎笑得好不得意:“公主放心,你我大婚后,你就是靖肃王妃,整个靖肃王府都是你的,即便是皇兄和母后也要礼让你三分,本王会用生命来保护你,宠你,爱你,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当然,每年本王都会陪你回晋国看望亲人,你我的结合将是一段千古佳话。”
看着一脸自我陶醉中隐含着算计的阿木古郎,轻雲淡淡一笑:“王爷就这么有把握,本宫一定会答应?且不说本宫和墨炫早已定情,生生世世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单是本宫与王爷年龄相差太多,又分属不同国度,本宫对王爷更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又凭什么舍弃深爱的墨炫而屈就于王爷?”
“那又如何?公主与墨炫只是定情而已,又没有成亲,即便成了亲,本王也一样会将公主抢回来,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本王相信假以时日,公主心里必定只会有本王一人;
至于年龄,自古以来六七十岁的老翁娶十五六岁的少女多不胜数,你我刚刚好,何况本王年龄大些不是更会心疼公主么?
公主嫁给了本王,周国和晋国自然亲如一家,也就不存在什么国度问题了。”
轻轻叹息一声,轻雲转眼看向庭院中枯败的杂草,微扬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魔魅冷笑。
如果阿木古郎真象他说的那样非她不娶,为何前世她与司马淳大婚一个月内也不见阿木古郎来抢亲?
如今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只怕是从那个与他狼狈为奸之人口中得知父皇曾说过‘谁娶了她就将皇位传给谁’吧,另外周皇属意乌云公主继位,而阿木古郎却扶持昏庸无能的格斯尔,妄想事成之后独揽大权。
显然阿木古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就设了一个局,故意大量贩卖战马和兵器给国内的某人,迫使心系江山社稷安宁的她亲自前来,再千方百计逼她就范,凭着父皇对她的宠爱,不是全力协助他对抗周皇和乌云公主,就是他逃到晋国以图东山再起,更甚至取父皇而代之。
到时候,只怕晋周两国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继而称霸天下。
是谁说阿木古郎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全天下的人一直都小看了他,毕竟纵横沙场二十几年的常胜将军,又能想出这样一箭几雕的绝佳妙计之人会是有勇无谋么?
盯着表情淡漠的轻雲,阿木古郎眸光阴狠而霸道,隐约还透着一丝丝的柔情,不管怎么说,这个女子是他真心想娶的。
“公主此次秘密潜入敝国,又派人刺杀本王,如果本王奏明皇兄,公主说会是什么结果?虽然敝国的实力和军队不及晋国强盛,可倾全国之力征讨晋国,加上梁国和楚国一直虎视眈眈,到那时,晋皇要么牺牲公主避免纷争,要么兵戎相见,公主素来爱民如子,想必不愿看到晋国因为公主而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还有,公主此番前来不就是为了查清楚本王将战马和兵器卖给了谁么?只要公主答应嫁给本王,本王不但如实相告,还会帮助公主剿灭那些逆贼,平息晋国即将面临的一场浩劫。
本王并非以此要挟公主,而皇宫大内最不缺的就是秘药,可是本王从来没想过用药物强行得到公主,本王要的是公主心甘情愿地留在本王身边。
本王知道此事关系着公主的终身,本王会给公主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清楚,希望三天之后公主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公主的家人,本王会派太医悉心照料,公主就不必担心了。”
说完,阿木古郎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依旧静静站在原地的轻雲。
“公主安心待在王府,别想着离开,也别妄想着有人来救你,更别寄希望于皇兄或是乌云那丫头,府内高手如云且机关重重,不管是谁进得来也休想活着出去!而公主在乌云府上不见了,相信这会儿皇兄和乌云既要派人秘密四处寻找公主,又要千方百计地封锁消息,以免墨炫和早已潜入敝国的紫衣卫察觉后伺机生事,不过他们再聪明也绝想不到公主就在本王府邸之中。”
“王爷就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