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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清澄依照约定亲自为宁则士烹煮了四菜一汤。
“小姐,老爷来了!”
“快帮我看看,如何?”清澄手忙脚乱将眼角涂着水滴。
“泫然欲泣!很好!”若月朝清澄竖起大拇指,继而立于门外迎接宁则士。
“澄儿,嗯……甚香!”宁则士大步跨进门槛,只觉饭菜香气扑鼻,不禁吸气夸赞。
“澄儿自学了几样小菜,上不了大台面,只愿爹爹用得可口。”清澄上前将搀扶宁则士落座。
“澄儿这是……何人惹我澄儿伤心?”宁则士毕竟心疼爱女,一眼便瞅见清澄不对劲。
“爹爹,澄儿无事,先用饭罢!”清澄故意闪躲宁则士探寻的视线。
“若月,小姐因何事伤心?”瞧见清澄心绪低落,宁则士顿时失了胃口。
“老爷,您还是先用饭罢,小姐孝顺,下厨准备了好几个时辰!有何事,待用完膳,再谈不迟。”若月亦遵从清澄吩咐,对答如流。
宁则士见二人三缄其口,只得依了清澄心意,用完饭再谈其他。
“爹爹,这是银耳莲子羹,苦芽儿都剔除了,味道甜美!这是夫妻肺片,酸爽可口;这是豆苗儿炖豆腐,名叫同气连枝;这是冰糖白藕,唤作冰清玉洁;这是杂蔬烩炒,名为和和美美!”清澄提起精神,一一指向每道菜式向宁则士解说。
“澄儿孝心可鉴!便是连菜名都别出心裁!”
“也未曾花什么心思,只是近些日子爹爹胃口不佳,澄儿便想法做得赏心悦目些,愿爹爹能好生用顿餐食罢了!”清澄强颜欢笑,眼角水痕未干。
“好,爹爹多用些就是!”宁则士见清澄愁云惨淡,心乱如麻间执起竹筷。
清澄静默相陪,帮宁则士布菜。
二人各自怀揣心思,一顿饭下来,宁则士只觉味同嚼蜡。
“澄儿,今日九皇子犹豫再三,告知我处置家事定要公正不阿,当下我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否……”宁则士放下碗筷,面向清澄小声询问。
若月递过帕子待宁则士擦净嘴角,忽的“扑通”跪地,凄然喊到:
“老爷,今日小姐受了天大的委屈!望老爷替小姐做主啊!”应时,清澄面上泪珠扑簌落下。
宁则士闻声蹙眉,回眸再瞧自家爱女,甚是揪心,抬手示意若月起身:
“若月,今日出了何事?但说无妨!”
“回老爷,今日四姨娘同小姐于纤盈轩作伴,四姨娘称困,小姐便请四姨娘歇于自己榻上,因怕搅扰姨娘,小姐自去别院采花。奴婢领了月俸回来,以为榻上之人是小姐便候在门外……不多时,晋王来了纤盈轩,再三打听小姐下落,我只当小姐在屋中就寝,如实相告,未曾想晋王猥琐大笑后便横冲直撞,命人将若月撵出纤盈轩……”
“男女有别!晋王怎地如此不知礼数!”宁则士气得拍案怒斥。
“若月见晋王来时行为鬼祟,生怕小姐不妥!即刻跑去向翁管家求救,恰好九皇子登门拜访,便同我一起闯进纤盈轩,谁知……姨娘已然遭晋王轻薄!衣衫不整!”
“咳咳……咳咳!”宁则士气血上涌,咳疾又犯,清澄连忙帮宁则士顺气,又示意若月暂时噤声。
“无碍……咳!接着说!”
“老爷,若月后怕的是——若安寝之人是小姐……可怜姨娘替小姐受辱!当下晋王寻错人亦不知悔改,强词夺理间,二小姐突然跑来哭丧般伏地大喊:妹妹来迟了,竟让大姐遭人折辱……若月就纳闷……晋王强闯一事,因为刻不容缓又为掩人耳目,我只告知了翁管家,盟王殿下是小姐未来夫婿,若月不曾避讳他!因此,二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怀柔?”宁则士脸色发青,心下揣测。
“不多时,小姐采花回来,见姨娘狼狈模样,追问若月发生何事,若月便如实相告。小姐听完怒火攻心,打了晋王一巴掌,继而骂跑了晋王。”
“打得好!如此龌龊之徒使我宁府平添奇耻大辱!咳!咳……”
“因此事来得蹊跷,晋王如此轻松就得手!又因二小姐素来与小姐不对付,却同晋王关系熟络!小姐才疑心是大小姐从中捣鬼!小姐虽平日一味忍让,可有关女子清白的大事!小姐气恼至极也顾不得许多,便教训了二小姐几句,哪知二小姐气急败坏,执起砚台重重摔于小姐膝上,小姐躲闪不及,老爷您看!小姐不日大婚,这腿伤只怕要将养好一阵!”若月提及清澄受伤,直气得眼眶发红,径自上前撩起清澄亵裤,将清澄肿成畸形的膝盖暴露在外。
“家门不幸……柔儿好歹知书达理,即便急于辩白也不该对自家姐妹下如此狠手!”宁则士只觉那肿块格外刺目,亲自躬身将清澄亵裤放下。
“澄儿……今日你受尽委屈,爹一定将此事奏明圣上,让晋王还我公道!”
“爹,女儿即便要嫁给九皇子,也知自重自爱!由不得奸佞之人串通外人来欺辱我至此!今日之事,若无内应,晋王那下流之徒岂能……”
“澄儿放心,宁府绝不姑息养奸!我亦觉此事蹊跷……”宁则士愁眉紧锁,埋首深思。
“老爷、大小姐,喜鹊有事求见!”翁晋才立于院中高声禀报。
“带她进来!”清澄同若月相视一笑,似乎事先料到。
“是!”
翁晋才话音未落,一年岁尚幼的小丫鬟神色惶恐、连滚带爬,跪于宁则士座前。
“禀告老爷、大小姐,奴婢……奴婢自来请罪!”说话间,小丫鬟顾盼左右,眸色警惕、畏惧。
清澄见此,侧头掩口失笑。
宁则士抬眸打量面前小童,冷声道:
“先报上名来。”
“回老爷,奴婢——喜鹊,伺候二小姐的!”
“你既说……你来请罪,此事可与今日晋王胡作非为有关?”
“正是,正是!”
“好!如此你便一一道来!若你句句实情,本官念你年幼,只会逐你出府,若你信口雌黄,故意栽赃!本官会送你入狱!”宁则士双目凌厉,威严慑人。
“老爷,奴婢绝不敢胡编乱造!句句属实!还望老爷明察!”喜鹊慌得直向宁则士连连叩头。
“本官不糊涂,自会明辨真伪,你直说即可,休得添油加醋,妄加揣测之言!”
“是!回老爷,今日早膳时分,您说要去京郊,饭毕,二小姐便着府中小厮——淳喜给晋王送去密信,信中具体是何说辞奴婢不知,但淳喜送信一事确凿无误,老爷一查便知!”
“翁晋才!传淳喜!”翁晋才正欲领命离去,宁则士目露精光又道:
“等等!翁晋才,传人即可!若敢有意透露任何细枝末节……当心你的舌头!”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翁晋才额间冒汗,方才疾步传话去了。
“你,继续说!”
“是!淳喜送信不多时,晋王便来了,只是未曾即刻奔赴纤盈轩,二小姐嘱咐晋王说:先于西苑候着,时候到了,自会命人带晋王去寻大小姐!当时在场之人仅奴婢、二小姐、晋王同他的侍从,故而无人可以证明,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嗯,你讲述事实即可,其他不用理会。”宁则士未曾放过喜鹊丝毫表情变化,但见喜鹊叙事流利,眉眼坦然,看似没有说谎成分,故而语气放轻,稍加抚慰。
“是!过后二小姐着我去找翁管家,传话说若月姐姐的月俸可以发放了!翁管家领命后,方才让我去唤若月姐姐领月钱,此事若月姐姐乃当事人,是知晓的!”喜鹊抬头看向若月求证。
宁则士亦回身,探寻看向若月。
若月即刻跪地道:
“回老爷!当下确实是这丫头唤我去领月钱,当时奴婢还疑惑……月钱应是次日发放才对,而且,奴婢领月钱时,翁管家磨磨蹭蹭好久,是奴婢耐不住性子催促,这才领了月钱赶回纤盈轩!”
“哼……翁晋才……”宁则士面色铁青,低声念叨。
“奴婢听从二小姐吩咐,办完这些才去西苑回话,只是不知为何,晋王耽搁了些许时辰,才跟着淳喜前往纤盈轩,后来的事……奴婢便不知了,二小姐让奴婢避嫌,淳喜也是将晋王带到纤盈轩门口便即刻回去了!”
“若月,传淳喜、翁晋才、二小姐!”
“是!”
“怀柔……”宁则士听完喜鹊讲述,只觉痛心疾首,轻捶胸口。
“爹爹,或许你我二人误会了也未可知啊!”清澄见宁则士心痛如斯,只得口不对心宽慰宁则士。
“但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