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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隽自然,须纳万物,不知这处园林出自哪位大师手笔?”林未央赞叹道。
“这却不知,只听说当年有一位落魄人,住了些时日,无钱偿还资费,经那时老板同意,改造了这后院,一直到了今天。”慧娘想了想,“算来,也有四五十年了。”
林未央边走边看,啧啧称奇。我注意到,这里应是那些女子居处,透过些绿植昏暗的灯火,隐隐可见屋瓦檐角。
“已到了,这里便是兰若姑娘所居的暖香阁。诸位公子请进。”慧娘立与一侧邀请时,早有两个小侍女撑起门帘。
“哈哈,运气不错,一来就能成为兰若姑娘的入幕之宾,不过她一人应付……你……你是谁?”鲁智深迫不及待当先而入,想一睹兰若风采,仍不忘口中占着便宜,可是话还未说完,就惊怒地叫道。让我和林未央一惊,赶忙进去,同时一怔,暖香阁名不虚传,既暖又香,中庭一尊古雅的暖炉燃着香薰,房内空间虽大,却极暖和,让处于外边阴凉里的我们刚一进来竟瞬间出了一层细汗。
当然房内装饰如何考究与我们惊讶无关,主要是在房内软塌席地而坐的是一个俊逸甚至过于阴柔的男子,应该并非兰若,但让我更多的是莫名的疑惑,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他阴柔俊丽的容貌和端酒而饮的姿态都有那么些熟悉的味道,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诸位可也是为了见兰若姑娘?”男子先行开口,“那便请坐吧,我也候了有段时间了,不如一起先喝几杯静待佳人?在下秦寒,未请教?”
“原来是同道中人,这冠军楼也忒没诚意了。”鲁智深不满的随意坐下,端了一杯酒,无所谓的灌进嘴里,“我乃霹雳刀鲁智深,这两个呆子一个姓林,一个姓青。”
“林兄,青兄请。”秦寒也不起身,手一伸,示意我们落座。
“秦兄,我们见过吗?”我疑惑地问。
“哦,青兄见过我吗?”秦寒一笑问道,“那倒奇了,我见着青兄也眼熟的很,也许真在哪里见过,喝过酒也说不得。”
“秦兄不知等了多长时间了?”林未央轻举一杯,凭空一敬问。
“也不长,比你们多到一刻吧,听说诸位被人扰了雅兴,如今能来这里也算因祸得福吧?”
“女人就是麻烦。”鲁智深嚷嚷道,他已经不赖烦了,扯了扯衣襟,露出些健硕的胸膛,“哼,要不是为了见这传说中的美女,我定把那狗东西打碎了牙齿。”
“少说点。”林未央斥责鲁智深,转头向秦寒微笑道,“又不知秦兄如何有幸来此?”
“我啊,这地儿熟,经常来玩,可能老板可怜我吧,让我进来见识见识。所以等的太久也不敢造次,生怕一不小心被赶了出去,我可不一定有你们这么好运。可怜啊可怜。”秦寒眨了眨眼笑道。我半含了一口酒,越看越觉得我肯定是在哪见过他的,一个男人竟有些女人般的娇态,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忘记,可是这是谁呢?
鲁智深在我眼前扬了扬:“想什么呢?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那我可得离你远点。就算你真有这嗜好,我也不建议你跟他,我林哥就挺好……”我们不约而同瞪着他,他要是再敢胡说,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咦,有人来了。”鲁智深住嘴突然道,我一开始以为他转话题,然而看别人的动作,真的有人来了。
一个面着薄纱的女子抱着一尊古琴,眉目如画,眸有清寒,淡妆素衣,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一股流泉般明媚的嗓音:“诸位久待,小女子这里赔罪了。”虽说赔罪却无赔罪之态,自顾抱着古琴落座。我难以在意她的冷淡,或者说这股冷淡,乃至嗓音,让我又有一股难以道明的熟悉感,真是太奇怪了,我难道与青楼这般有缘?在现世的模糊记忆中,我似乎很少在类似的地方逗留,开始是因为忠贞,后边却真的无欲。
“你就是兰若?”鲁智深上下打量一下,“不错,不错,不知姑娘过夜费怎么算?”轻佻地说道。
“粗俗!”秦寒斥道,抱拳对兰若笑道,“姑娘请勿在意,在下也有一疑问,不知当讲否?”
“那还是不必说了,诸位若是废话,见过我了,也请回吧。”兰若道。
秦寒自顾自的道:“如此良辰美景,与姑娘这等美人共度春宵,不知要多少金?”
“嘿。”鲁智深笑道,“还不是一样,我们真是同道中人,啧啧。”
“诸位可说完了,那便请吧。”兰若淡淡不为所动,伸手招着丫鬟将欲起身。
“兰若姑娘,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忍不住问。
不过还未待兰若回声,鲁智深道:“哈哈,你不会总来这一套吧,见个人都说见过,这种老套的搭讪手段,我四岁就不用了。”
兰若却闻言坐了回来:“他说的不错,公子可太嫌老套了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兰若姑娘手中可是古琴梧桐?请恕我等冒昧,还请演奏一曲,我等洗耳恭听。”
“公子既然识得梧桐,也算半个知音。且罢,我便为公子和这位老套的公子演奏一曲吧。”兰若沉吟道,“既然公子提起《关雎》,小女子便演奏此曲吧。”鲁智深还待说什么,被林未央止住,秦寒抿酒浅笑,刚才似无所言。
兰若微一吸气,芊芊玉指落于琴上,叮的一声,如空山鸟鸣,一瞬便引人入了空灵之境,耳中除了乐曲,再无它想。乐曲和形,仿佛让人置身河中小洲,看着小河上朦胧的女子采着成朵的荇菜,像左右飞舞的精灵一般,心中不由得想去亲近,想追逐她的小船,却眨眼间不见了姑娘的踪影,心中焦急难言,不断的来回找寻她的身影,她美好的身影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让人辗转难眠。忽然,在参差的荇菜中又看见了她,鼓起琴瑟引她注意,想亲近她,取悦她。她回眸一笑,美好的身影让人连琴瑟也忘了弹奏,眨眼又不见了,心中只余那意蕴幽幽的一瞥,令人久久回味。
“好,听姑娘一曲,足可绕梁三日。”秦寒赞道。
“姑娘此曲深得我心,多谢。”林未央竟未多说,我看他眼中竟有些黯然和动容,也许这求之不得的寤寐思服,正戳中了他此时的心思。我不禁暗叹,觉得自己太过卑劣。
“好好好,兰若姑娘,我敬你一杯,想我纵横欢场数十载,这还是第一次让我忘了女人的皮肉。”鲁智深一句话便破坏了淡淡忧伤的艺术意境,端起了酒,兰若也并未理会他。
“公子以为如何?”兰若轻声问道,我有些惊讶,竟然是问我的。
“好,很好听。”我非常匮乏的说,比之鲁智深的话甚或更煞风景。然而兰若并不在意,追问道:“公子不觉的伤感么,原来《关雎》可算圆满,而我这曲中男女并未有果。”
我一怔,确如她所说,却不知说些什么。
“姑娘此言差矣,世间多少事情能获圆满,更何况这感情之事。我倒觉得,余白甚好,思念未尝不是一种美丽。”秦寒道,“若是近了些,也许就少了那些求之不得的美妙幻想了。”
“公子说的有理,思念确实美丽。”兰若轻叹一声,几不可闻。
“不错,一眼足以永恒。”林未央叹道。
“你们在说什么鬼东西,喝酒。”鲁智深见无人理会他,端起酒杯对我道,“来,我们两个俗人喝,别管他们这些矫情的人。”我心中苦笑,与他对饮一杯。
“一曲已必,夜已深了。诸位请了,小女子先行告退了。”兰若起身,丫鬟过来搀扶。
“诸位先玩,我也该走了。”秦寒也起身道。
“就这么……”鲁智深话说了一半,外边传来扫兴的声音。
“谁人唱的曲子?桂娘,你可不地道,又这么好的娘们竟然不介绍给我。”随着话音,一个龙行虎步的大汉走了进来,微微有些醉意的脸上看着兰若脸上一亮,竟似没看到我们一般,“这女子什么时候来的,你们竟不告诉我,该打。”说着竟在他身边半老的桂娘肥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音之大,竟隐隐产生回音,桂娘痛呼一声,面上有些尴尬,又些焦急,“将军,这位姑娘可不是楼里的那些女孩,她只是借宿几日,您要是想听曲儿,黄梦的曲最佳,我叫她们四个都过来伺候您,您看可好?”
“你在逗我呢,你这是什么地方,好女孩能来你这?怕不是想待价而沽?”“将军”不屑的道,“还是说给谁备的?”眼神竟有些狠厉。
“别,爷,我可说的实话,您就,您就放过我吧。”桂娘求道。
“那就没事了,她,我要了,在这威天,还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
“没人敢不听你的话?哈哈,真是笑死人。远的不说,就这近的据我所知这威天可是有魏大将军在。”秦寒冷笑道。
“将军”闻言转头,似乎才看见我们似得:“这几个油头粉面的玩意是什么东西,来人啊,把这几个奸细给我关进大牢里好好审审!”外面竟然真的应声走进四五个浑身甲胄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