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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4.漫无止境的八月（6）
“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小仓友希继续说，“连这种事都要撒谎。”
鲜红的花瓣在牛奶表面漂浮着，随着胸口的起伏而微微转动。
她的声音很轻，话语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就好像一个从身后走过来的人，对自己说“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吧”那样。
淡然得仿佛可以用“嗯”、“是氨、“对吧”这类词来应付。
可即便如此，星野爱还是沉默了好久。
她泡在温热的池中，感受着盘起的长发不断向大脑施加的莫名重量。
她过了很久才开口：“怎么会。不可能是谎言。而且，就算是谎言的话，”她抬着头，看向表情凝重的小仓友希，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就算是谎言的话，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那像是警告，又和自欺欺人完全没有两样的笑容，委实把小仓友希吓了一跳。
“……什么埃”她缓缓别开视线，“不只是你的事情。”
“因为你也喜欢牧村？”星野爱歪了下头。
“……”小仓友希将半张脸埋进牛奶里，吐了几个泡又冒出来，“是，我喜欢他，所以你不能自私的说这只是伱的事情。”
“完全不掩饰就说出来碍…”
“你才是吧。”小仓友希说，“为什么不喜欢他，还偏偏能若无其事地用‘喜欢你’这种话来欺骗他啊？太过分了。”
“因为，”话刚出口，星野爱又没了底气，“因为那不是谎言，大概。”
“怎么不是？”
她的手在水下攥紧了，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打气。
小仓友希从正对面认真地看向她，星野爱的目光则左右游移，试图在有限的时间里斟酌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回答。
“因为，我想和他呆在一起，”星野爱很小声，“这一点还不能证明吗。”
“和牧村？”
“嗯。”
“还是说，”说这话的同时，小仓友希朝她游过来，两人的脸离的并不远，“这个，也是谎言？”
“不，不是……”星野爱蓦然抬头，两只黯淡的瞳仁中正发生着一场如同地震来临的巨大震动，“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和牧村说的一样。”小仓友希摸她脸，“你的喜欢，对牧村的感情，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是假的。是这样吧。”
星野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整个身体都静止未动：“不，不对。”
“他可以识破谎言，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吧？”
“不对。”
“你连自己都骗了，是吗。”
“这是，”星野爱的眼睛垂下来，不是在看哪里，她现在连聚焦都做不到，“……和你说的不一样。”
小仓友希抬起她的脸。
两位沐浴在牛奶池中的美少女，隔了二十多厘米互相望着。
“你确定吗？”小仓友希又轻声问。
被那双无比沉着的眼睛盯着，星野爱的樱唇颤动两下，最后回答：“是。”
她们互不开口，就这样保持沉默，大概过了十多秒。
“嗯——”小仓友希长长地出一口气，仰视着头顶那沉沉的夜色。
星野爱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被对方一连串的追问搞得心神不定，唯一能做的只有静静地泡在这浴池里。
“也是。”小仓友希释然地说，“不喜欢什么的，哪有这种事。”
“嗯？”星野爱愣了下。
小仓友希哈哈一笑：“别在意。刚刚的话全是开玩笑的，只是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而已。”
“开玩笑？”
她重新游过来：“哪有那么乱糟糟的事情嘛，只是想逗逗你啦。”
“……”星野爱的表情呆滞得厉害，“这算什么，真的把我吓一跳了。需要说到那种地步吗。”
“不然怎么叫逗你呢。”小仓友希说。
“好了好了，别在意。”她绕到星野爱背后，“比起那个，还是直接动手比较有意思。”
没等星野爱缓过神来，小仓友希直接攻击她的下半球：“吃我一招１
“咦１星野爱发出尖叫。
“腿也不放过１
“都说了不行１
“有什么关系？”
“玩过头了１
坐在浴池外面的牧村拓再次听见两位美少女的嬉闹声。
他抵着脑袋放松，看见路过的女仆装小姐朝他微笑一下。
“能不能带我去另一个浴池……”
“不行呢。”女仆很礼貌地说。
“好吧。”
“不好意思。”女仆优雅地走开。
浴池内，两位美少女回到岸上，准备穿浴衣。
“这个蝴蝶结要这样打才对。”
“不对吗。”星野爱抬高手，任由小仓友希蹲下来给她系上腰后的结。
“这样穿过去，再这样，这样，最后才拉紧。”小仓友希站起来，“好了。”
“谢谢。”星野爱说。
“不，没什么。”小仓友希准备走出去。
“那个，友希。”星野爱从身后叫住她。
“怎么了。”
“不全是玩笑，”星野爱望着她，“对吧。”
小仓友希没急着开口，只是先直直盯回去。
两人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一样，硕大的浴场里唯有池面上的花瓣在动。
“是。”最后她回过身。
星野爱的声音像是被灌了冰水：“果然。”
“我喜欢他，这句话不是玩笑。”
“这句？”
“所以，小爱。”小仓友希站在原地，“虽然很过分，但我说不定会把牧村抢走。”
“突然之间说这种话……”
“因为我必须说出来。”
“哪有什么必须的。”
“只有这样，”小仓友希说，她微微低头，“我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夺回来。不可能，不可能轻易让给你的。”
“……”
“你能明白吗……”
“绝对。”
“……”小仓友希抬起头。
“绝对，”星野爱微笑着说，“只有牧村，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她原来也可以露出这样可怕的笑容，小仓友希想着，再也没有开口。
从浴场出来的两人，面对抬头打量着她们的牧村拓，连半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回到各自的房间。
牧村拓一边用莫名其妙的眼神送她们离开，一边在女仆小姐的安排下，一个人进到浴池里面泡澡。
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时，已经过了夜里十一点。
被褥和枕头都被管家摆放到位，铺在地上的毯子连半点灰尘都没沾。
牧村拓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心里思索要不要去书房看会儿书再回来。
星野爱突然发消息给他，发的是一条三秒钟的语音。
她说的很慢：“我喜欢你，牧村拓。”
牧村拓听完，在聊天框下敲出“什么意思，大小姐给你吃了什么奇怪的药？”，发过去。
星野爱随后回：“真的是谎言吗，牧村。”
“当然。”牧村拓一开始想这么发。
手指停到发送按钮上的瞬间，他又忽然想到星野爱从浴池出来时，和小仓友希脸上挂着的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他犹豫一下，把要回的信息改成：“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因为突然想问。”
“受刺激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这个回答让人不放心呢。”牧村拓说。
“啊？是吗。”星野爱发了个可爱的道歉表情包来缓和气氛，兔子正九十度鞠躬，“歉抱歉抱１
“道歉的说法很新颖嘛。”
“是吧。”
“也挺可爱。”
“从渡边那偷来的１
“难怪。”牧村拓想起好久没见的渡边麻衣。
“不过，能不能回答一下，牧村。”星野爱把话题拉回去，“就是刚刚那个问题。”
“不是谎言。”
“真的？”
“是。”
“怎么说呢，牧村，”星野爱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说实话也没关系哦~”
语气很温和，或者说乐观得超出想象了，但牧村拓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就好像，她是故意发语音过来的，为的就是能把那虚假的感情给传递过来。
“我们出去说吧。”他也发语音。
“不要。”星野爱转成文字了，“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啦，毕竟现在也不早了，不是吗，都十一点半了。”
“总感觉没法说清。”两人都开始敲文字。
“哈哈，怎么会。”
“你能找到我房间吗？”
“找不到，直接告诉我吧，牧村~”
“或者去楼下，在大厅？”
“不要。”
“我说，你今晚也太任性了吧。”牧村拓对着屏幕苦笑。
“告诉我吧。”
“是不是亢奋过头了，你。”
“真的，我困了，你直接告诉我吧，听完我就睡觉啦。”
牧村拓摇摇头，有点无奈，刚准备打上一些文字，一条一秒钟时长的语音从底下冒出来。
“……求你了。”星野爱带着哭腔。
尽管说的模糊不清，但牧村拓连听第二遍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愣了半天，才想起回消息：“不是。”
“不对。”
“怎么了。”
“上一次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带着情绪的话，就没法好好听话了吧。”牧村拓说。
“我没办法……”
“怎么会呢。”
“只有这个。”星野爱发来最后一条语音，“连这个都是谎言的话，我……”
后面的话没了，不是听不清，是没录下来。星野爱没说下去，她哽咽得厉害。
牧村拓发消息给她，星野爱没回，打电话过去，星野爱没接。
他把手机丢在床上，拉开房门准备出去，小仓友希正站在门口，一副刚准备敲门的样子。
两人面面相觑。
“你要去哪？”
“你怎么来了。”
“你要去找小爱？”
牧村拓望着她，旋即点了下头：“是。”
“不行。”
“为什么？”
小仓友希责怪似的说：“我可是亲自来找你了，你忍心就这样抛下我？”
“抱歉抱歉，不过现在没空和你过家家了，我的大小姐。”牧村拓作势要走。
小仓友希也不在乎会不会走光，一个高抬腿就把他壁咚在墙上，同时抬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没有开玩笑。”
“别这样。”
“怎样？”
“可以看到了。”牧村拓说。他其实没看到。
小仓友希突然脸红一下，别开脸，又迅速转回来。
她放下大腿，换成同一边的手来壁咚：“没开玩笑，牧村。”
“什么。”
“今晚，我们，”她继续小脸泛红，但表情又带着些威胁的味道，“我们合宿吧１
“……”
“听清了就说是１
“你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别说别的了。”
“……”牧村拓说，“不行。”
“不行？”
牧村拓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小仓友希则诧异地诶了一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右手。
“你要拒绝的话，”小仓友希说，“也行啊，不过得先亲我一次，这样我才走。”
“不行。”
“不行？那我也……”
“A桑……小爱她，她现在好像哭了。”牧村拓轻声道。
“……”小仓友希愣了下，“哭了？”
“是。”
“所以，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出去？”
“是。”
她的手滑下来，好像失去力气一样：“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
“和我有关系。”
“我一个人的问题。”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
牧村拓闭口不言，只是望着她。
小仓友希那被吹干的黑色长发落下来，挡住两边脸颊：“我说了，我说那是谎言。”
牧村拓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算你不说，她也会知道的。”
“本来她可以安安稳稳睡觉的。”
“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因为我想让她退缩，所以……”她有些着急了。
“不关你的事。”牧村拓温柔地开口。
“不怪我。”小仓友希说，说完又使劲晃了几下脑袋，“……不，应该全是我的错。”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不过。”
“……”
“不过，”她抬起头，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是不是，只要哭了，就能让你同情了呢。”
除了悬在墙上的古钟一直滴答滴答地转着，四下便万籁俱寂了。
“别这样。”牧村拓说。
“狡猾一点，就可以了吧。”
“……”
直到最后，他们没有往星野爱的房间里走，而是一起从楼上下去，坐在大厅。
他们一言不发，在沙发上呆了十多分钟，直到小仓友希缓过来。
“为什么要跟着我下来。”
“你是明知故问吗？”牧村拓叹口气。
“我又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小仓友希破涕为笑，“去找小爱吧，她可是真的哭了。”
“那你呢。”
“我是装的。”
“谎言。”
“莫非喜欢上我了？”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太心软了。”
“被我知道的话，这就是你的软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