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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英、吴月英带着婆母向河北赶路时,担心经相州会遇官兵,东入山东,绕山林向青州奔去。姐妹俩一路拔山涉水,本已累之不济,却并不说累。老夫人年岁已高,受不了长途拔涉,整日昏昏沉沉。二女体谅婆母身体,只赶半日路程,让李老夫人安心在旅店歇息。
这日,三人来到青州白虎山前,四下观望,却见此处人烟稀少,丛林密布,似乎屡有盗匪出末。三人正赶路间,忽见山上奔下一伙儿喽兵,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又黑又瘦,长着鹰钩鼻子老鼠眼,奇丑无比,身穿黑色紫金紧身衣,手执鹰抓钩连刀,跨下骑着一匹枣红马。只听他停马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是放不下银子三斗三,俺等管杀不管埋!”
吴凤英将李老夫人交托给姐姐,催马上前道:“呔,尔等好生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拦路打劫,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那人道:“你与俺谈甚么王法?在此地俺就是王法!”
吴凤英道:“我这口宝剑虽然锋利,却不斩无名之辈!你是何人?”
那人道:“就怕说出俺的大名,吓破你的胆儿。”
吴凤英拍了下胸脯:“本爷天生胆大,你只管说来便是。”
“那你且在马鞍桥上稳稳坐定!俺就是妇孺皆知,老少通晓的白虎山三代王……千里飞鹰段九飞是也!”
“原来是你呀?”
段九飞冷笑道:“哼哼,就知道你听过俺的大名!不错,俺正是段九飞,你怕了吧?”
吴凤英轻蔑地道:“哎呀呀,真不巧,你这小小鼠辈,我还真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段九飞怒道:“你耍我啊?好,今日就让你认识认识段爷!”说着摧马挥刀杀将出去。
“来吧!”吴凤英拔剑迎了上去。
二人一个像恶虎扑食,一个似猛龙出海,一来一往大战了三十回合,未分胜负。段九飞抖臂一甩,打出三枚毒镖,分袭吴凤英三大要害。吴凤英摆剑磕飞三枚毒镖,双腿一纵,跃起数尺,点足一踩马鞍,身子倏然似利箭般飞射出去,剑尖直指段九飞前心。段九飞荡刀震开剑势,意欲再次发镖,不料吴凤英双足一跺地面,飞身跃上半空,猛然一个倒栽葱,骤使一招“老龙探海”,射出一道劲气,正中段九飞后背。段九飞脊梁奇痛难忍,还好紫金衣挡住了剑气锋芒,让他未遭脊骨碎裂之祸。众喽兵一拥而上,将吴凤英困在正中,跃跃欲上。吴凤英举剑左砍右劈,乱杀一通,向后一跃,复又坐回自己马背。
段九飞道:“阁下剑法精湛,武艺高强,不知高名贵姓?”
吴凤英道:“在下名不高,姓不贵,区区洛阳吴凤英是也!”
“敢问城南吴家庄的吴大员外吴成功是您何人?”
“他是家父!”
“原来是吴二小姐到此!”段九飞急忙下马,抱拳道:“二小姐,段某刚才失礼了,望您海涵!”
吴凤英甚为震惊,问:“怎么?莫非阁下识得家父?”
“在下的两个结义兄长与令尊交情甚密,故而俺也与他颇有些交情!”
“哦?你二家结义兄长是何人?”
段九飞抱拳道:“俺大哥是钻天豹孔洪,俺二哥是大力神曹霸天!”
吴凤英听至此,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抱拳道:“既然您与家父交情如此之深,还望放我等过山!”
“小姐哪里话,这就请您过山吧!”段九飞挥了下手,众喽兵瞬间分在两边,让开一条大道。
吴凤英摧马返回姐姐近前,速将婆母扶上马背,三人策马驰过白虎山,迳向河北赶去。
吴家姐妹每日夜间轮流守夜,白天骑马前后相随,时刻问候着婆母的身体状况,都将李老夫人照顾的无微不至。要说此等贤孝儿媳,世间少有,很值得我们孝敬老人之人引以为鉴,学为榜样。
三人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保定城,吴凤英开口问:“婆母,表叔姓甚名谁,在城在乡啊?”
老夫人道:“儿媳啊,我只知道你家表叔姓刘名琴,人称刘大官人,别的我也不知情啊!”
吴月英道:“妹妹,人常说,见人不施礼,枉跑四十里。我们问一下路人不就知道表叔家在何处了吗?”
吴凤英问过路人,得知刘大官人在城西十里外刘家庄上居住。二女跑马来到刘家庄前,只见一座豪华府院坐落在山间,房前屋后朱垣碧瓦,里边苏木楼房,海阁梁墙。又见大门外站定一名老家丁,三人下马来到门口。
吴凤英施礼问:“敢问这位老伯,这里是刘琴大官人的府邸吗?”
“正是。”老家丁问:“你们是何人?”
吴月英抱拳道:“我等乃河南洛阳城北李家寨,李应龙的家眷,今日特来你处投亲!”
吴凤英抱拳道:“有劳老伯向你家大官人禀报一声!”
“慢等。”老家丁转身入内。
时间不大,大门开了,老家丁身后跟出一位中年男子,发髻高挽,面显善色,胡须飘在胸前,一件蓝衫罩身,腰围素带,带上悬挂玉坠,脚踩厚底靴,手摇折扇。这人正是大官人刘琴。他走近前来,伏地向李老夫人叩头道:“徐表姐在上,小弟这厢有礼了!”
徐氏欠身道:“兄弟请起,老姐姐还礼了。”
吴氏姐妹也双双向大官人行了个跪拜大礼。
刘琴邀迎三人回到客厅坐定,命人向他们殷勤款待一番茶饭,亲自将内屋里的老母亲请出见客。
刘老太太高堂落座,徐、吴三人纷纷伏地行礼。刘老太太见到老态龙钟的外甥女,甚为欢喜,唤起三人。众人畅谈片刻,大官人又唤出妻子柳氏和儿子刘承志与徐氏认亲。
十五岁的刘承志见徐氏身畔伴随两位小哥,均都手执宝剑,气度不凡,想必定是练武之人。他对这二人绕有兴趣,走将过来,抱拳道:“想必二位仁兄也是练武之人吧?不如与小弟出去切磋一二?”
刘琴嗔道:“志儿,不得无礼,你二家哥哥刚刚行过远路,疲劳不济,怎么可以陪你比武?快快退下!”
刘承志低头道:“爹爹无须动怒,孩儿见这二位哥哥也是练武中人,只想与他们讨教几招儿罢了!”
吴凤英见刘家小少爷甚是可爱,问道:“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刘承志道:“小弟名叫刘承志!”
吴家姐妹不想生事,只说自己是李家二位公子,众人看她们男子装扮,就当她们是男子。
吴凤英知道不好辞刘承志的盛请,便道:“我弟兄二人武艺平平,只要刘兄弟不笑话,我愿与你比试几招剑法!”
刘承志一听喜不自胜,抱拳道:“如此请李兄院中一去!”
刘琴对吴凤英抱拳道:“贤侄啊,犬子至幼热爱武学,他今日的不当之处,还望你多加担待啊!”
吴凤英道:“无妨无妨!”说罢,来到院落,与刘家小少爷比试了几招剑术。她并不出真功夫,每一招一式都打的平淡无奇。刘承志又与吴月英比试了一番,她也深藏不露。他觉得二女武艺远不如己,便对比武之事淡了兴趣。
是夜,刘大官人命人安排徐氏与吴家姐妹住进了上等客房。三人旅途劳动,瞬间酣睡入梦。吴氏姐妹在刘家庄舒歇数日,甚想李家兄弟。这日清晨,吴凤英起床后,坐在床头一言不语,思绪万千。
吴月英一看妹妹秀眉微蹙,呆若木鸡,她已猜出些端倪,问道:“妹妹迟迟不语,莫不是在算计我们日后的前程?”
吴凤英回过神儿来,说:“姐姐真乃神人,竟能将妹妹的心事猜得分毫不差。你既然猜出了妹妹的心事,必定已经做出了决定吧?”
吴月英胸有成竹地说:“我二人现下无家可归,惟今之计,只能先去长安找寻李家二位相公,其他事待与他们相会之后再作打算了!”
凤英说:“姐姐之言正合妹妹之意,那我们这便向婆母道别去吧?”
说毕,二女向婆母行过礼,问过安,月英道:“婆母,我二人已将您平安送到了表叔家,表叔为人甚是和善,您定能在此安然度日。您看,我姐妹迟早得去长安找寻怀珠、怀玉,无法常年侍奉您左右,不如您暂时住在这里,待他弟兄得了一官半职,我们再来定州接您回京享福?”
李老夫人听到二女要走,虽是百般伤感,到也十分开通,道:“二家儿媳均是大仁大义之人,为娘多蒙你们远路风程护送至此,已然感激不尽,岂敢再行挽留?此后你们无须为我担忧,只管去做自己的事。但愿你姐妹二人凡事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凤英挥泪道:“难得婆母如此善解人意,这下我们就放下心了!”
用过早膳,二女向刘大官人各施一礼,凤英抱拳道:“表叔啊,我弟兄二人如今要去长安赴考,我娘就得由您照顾了。待我们日后得了一官半职,定不忘您的大恩!”
大官人说:“贤侄无须客套,你娘与我乃姑表之亲,我自会好生照顾她的。你二人不必为你母亲担心,只管赶去长安赴考吧!”
二女抱拳齐道:“如此有劳表叔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刘琴赶忙命家人为月英、凤英备了二百两纹银,又给她们带了些水袋干粮。
二女从马棚里牵出各自的坐骑,翻身上马,抱拳道:“表叔保重!”策马扬鞭向大路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