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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厢房内,窗户有些狭小,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气息。
随着门开,照进一抹刺眼的阳光,掩门后,里面又恢复了昏暗。
桑云停脸色苍白,眼神漠然的看着几个大夫轮流给她把脉,一个个嚅嗫皱眉,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她今晨醒过来后,回想起昨夜情形,像是做了个噩梦般,现在已经完全清醒。
可是噩梦的主角却阴气不散,一睁眼就在她眼皮底下。
面对沈云谏的出现,桑云停沉默以对,她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的尘埃,不是不想出声,而是的确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嗓子呼呼灌风,出来了全是气声,她说不出话。
沈云谏站在床边,盯着她的发旋,察觉到她有些萎靡,对着一帮乡野村医道:“如何了?”
以白胡子老头最大,他支支吾吾,一时也弄不明白:“这……这……”
老大夫的犹豫进一步惹怒了沈云谏,只听他肃声喝叱道:“都拉出去砍了!一群庸医废物!”
桑云停听到他惨绝人寰的做法,一时心有不忍,只是给她看个病,倒不至于让人家给她陪葬。
察觉到她的眼神,沈云谏只是冷然嗤笑“都自身难保了,少操心别人!朕与你的账还未算清呢!”
沈云谏狠声道,对桑云停突然吐血失声,他第一反应是桑云停中了毒,能有什么病,会让人独独说不出话?
可几个大夫诊断不出,脉象没有任何问题。
可见下毒人,心思缜密,或早有预谋。
屋内一时沉静,谁都知道气氛不对。
程渊此时也有些绷不住脸,谁承想,人在他手底下出了事。
“回京!”沈云谏当即开口,原本顾忌她身子弱,现下看来不能再停留了。
凶手未揪出,多待一刻都是危险。
沈云谏面上不显心里的沉思预谋,带着桑云停上了马车,准备先回京,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传信让御医也往他这边赶。
如此,能缩短她就诊的时间。
马车华丽至极,桑云停难以形容,沈云谏本来就是王爷,做了皇帝……更甚以前了。
而她在外出逃半生,归来依旧穷困潦倒。
她在之前都不知道,原来马车上也可以有这么软的小床。
只是她此刻什么也不稀罕,单单是沈云谏就已经令她窒息。
世界像一个无限循环的人际网,也许她永远也跳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逃跑的意义是什么?
她究竟是谁?女主又究竟是谁?
桑云停依稀记起,当初离开沈云谏,是因为褚黎——女主角带来的生命威胁。
还有他无形之中给自己的压迫,和束缚。
可是离开他,她就能过的好吗?
好像不一定。
明明小说里那些逃跑的女主角,可以在外面过的风生水起,即便回不到现实,也可以重新人生。
是她没能力?
还是她没有主角光环?
桑云停想不明白。
兴许多半是自己废物。
饭不会做,菜不会买,伤不会处理,被人骗,爱心软……
以现代思想在封建社会生存,注定夭折。
*
京城,凤栖宫。
殿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忍冬,你说为何陛下生病,为什么连本宫都不许近身!本宫可是他的妻!”李安仪死死的咬住唇,声音颤抖道。
身为皇后,她屡屡被拦在门外,往后这宫里,还有谁不敢骑在她头上!
“娘娘息怒,许是陛下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忍冬安慰道。
“陛下年轻,在边关镇守多年,平时习武,身强体壮,极少生病,前几日您见陛下还丝毫无事,怎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恶疾,连太医院也一时颇为棘手……”忍冬一语道破,陛下生病着实蹊跷。
“可是……陛下能有什么事让他……”闭门不出,甚至暂停朝政,李安仪喃喃道。
归根到底,无论是真病,还是其他,她都毫不知情的被她的夫君排除在外。
“陛下一直病居,前朝定然也是急得团团转才是。”忍冬出主意道:“要不娘娘去信给老爷,看看老爷和大郎对此事,有何主见?”
“你是说……要我调查陛下?……可是陛下怕是不喜后宫干涉前朝……”李安仪有些犹豫。
“娘娘!自古前朝和后宫密切相关,您想安安稳稳当皇后,不涉及其它,可陛下又会怎样对您?像这几日一般,瞒着您,丝毫不知情吗?”忍冬劝道。
李安仪犹豫了。
她原本觉得,做好他的皇后就够了,可他真的把她当做皇后了吗?
真把她看做他的妻了吗?
她想起母亲告诫她的话,“天家无情,在皇上眼里没有妻子爱情,只有君臣权利。”
“好,帮我磨墨吧。”李安仪开口道,只是有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心慌。
这深宫之中,没有她可以信任的人,有点,只是冰凉的宫墙,层层阻隔着外面的世界。
“你去家书一封,问问爹爹最近如何?可有什么……关于陛下的口风。”她道。
“是。”忍冬为她准备好了笔墨。
夜色中,唯有一弦弯月挂在天幕,静静的看着凡尘,尖刀般的弯钩,好像下一刻便能挑开这漆黑的夜幕。
*
接连赶了几日路,众人终于回到京城皇宫。
沈云谏将桑云停直接安排进乾清宫,离开差不多半月,有些人自然等的心焦如焚。
朝中众人不明所以,私下里也探查不到任何消息,早就等急了。
沈云谏半夜带人回宫安置,经过御医查看,桑云停的确是中了毒,好在并无致命威胁,加上药效轻微,只要查清毒药成分,便可配制出解药。
沈云谏让太医开了药,先把人养着,然后派程渊去调查,桑云停究竟是如何中了毒。
折腾了半宿,天已微亮,已至上朝之时,借病推辞数日,已经不能再拖。
沈云谏没有休息,整顿好着装就去了早朝,既是安顿朝臣,也是稳定人心,平止谣言。
而桑云停早就在乾清宫的龙榻上,睡着了。
宫里多了个人,除了在乾清宫伺候的奴才和几个御医,外面自然没有丝毫消息。
就连镇国公,也只探查到陛下是并非生病而是出宫,至于陛下出宫做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李安仪收到父亲的消息,信上只说要她稍安勿躁,此事与后宫多半无关,陛下出宫的消息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装作不知即可,他会再派人继续探查下去。
她看完信,将其烧毁,原先破败的心又有些愈合,陛下出宫办政事她管不上,只要不是威胁到她的事就行。
沈云谏回宫后就立刻上朝,堵住悠悠众口,仔细一算,她和陛下,还未算是真正夫妻。
既然他回来了,她也要将圆房怀孕的事尽早提上日程。
陛下不着急,那她就得催促着。
要不然等选了秀,就更加难上加难。
*
沈云谏坐于高堂龙椅之上,朝下,臣子就土地兼并问题议论纷纷,他却毫无动作,频频出神。
众臣争不出个所以然,见陛下不做表示,逐渐消停下来。
“陛下久病,如今还要为国操心,定然是疲惫不堪,前阵子我得了个小风寒,萎靡不振了半个月呢!”兵部侍郎悄悄和同僚道。
“也是。”那同僚点点头。
“……”
陛下不发话,众人也逐渐没劲。
“税制改革还有待商议,今日先退朝吧。”没想到陛下什么也没说,早早结束了早朝。
依照往日他凌厉高效的模式,今日沈云谏的做法,实在令人有些不适应。
沈云谏下朝回了乾清宫,衣袍迤逦在地,随着他的脚步,轻摆,每走一步,长贵都的心都会咯噔一下,手都紧张出汗了。
长贵在后面跟着,自然知道陛下心里惦记着什么。
他虽然对桑云停逃跑的行径,甚不赞成,但好歹有几分旧情意在,按照陛下以往的规矩,那桑姑娘怕是不好过。
真当他们陛下是心慈手软的主?以前怎么宠着是以前,现在桑姑娘是犯了大忌!
她千不该万不该私自出逃,更不该拿陛下生母的遗物做计,把陛下的心踩在地上!
长贵心里只叹气,更多的是为桑云停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