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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黄大夫为您配的药,还需每日服用,待伤口结痂脱落方可停止。”顾七将药呈给沈云谏。
不过小小一瓶,却足足有五十丸,前几日夜里,沈云谏高烧昏迷时,如若不是黄大夫的药,此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漠北军营那边已经收到您遇刺的消息,现已派人到处寻找殿下,王将昨日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与那边碰头了……”
顾七简单同他汇报了漠北军营的情况。
沈云谏默不作声,茶水已经凉了,还一口也没碰,他随手将瓷瓶放在案几上。
他如今下落不明,那几个人怕是早已忍不住,要露出马脚了。
“去查查牧怀生那个徒弟是否与那边有勾结。”沈云谏眼神一暗低声道。
“您是怀疑牧怀生是那边的内细?若是如此,那殿下现在岂不是危险!”
顾七一急脸色骤变,如果牧怀生有问题,是王将的人,那殿下隐藏在此处,岂不是正好中了敌计!
“并无定论,只是……”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顾七瞬间警惕,习惯性的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沈云谏听着熟悉的脚步声,估摸着时间,料想应该是牧怀生那徒弟来给他换药。
他眼神一凛,示意顾七不要妄动。
可现在离开,已然来不及。
“去屏风后。”沈云谏道。
紧接着就传来了敲门声,顾七一侧身,轻盈的避在屏风后,屏住了呼吸。
“沈大哥,我来换药。”
“进。”
桑云停推门进来,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除了第一天,她对沈云谏的露出眼外有些胆怯不适外,多天相处下来,两人还算相处融洽。
沈云谏似乎就是她之前猜测的那样,守礼客气,温文尔雅,可能只是在性子上沉闷冷漠了些。
当然不排除是古代男女大防,他在保持距离和界限。
但这里除了她就是牧老头,别说让一个老头来给他换药,就是牧怀生自己先说明了,这种事还是她来比较好。
毕竟自己一糟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再说了他那么大年纪,长幼有别,那小子守的起吗?
桑云停见他胡子一吹,料想似乎场面确实尴尬。
她并不是一个内向的人,几次换药熟了之后,就不自觉打开了话匣子。
有时候她会同他闲聊几句。
每逢桑云停与陌生人闲聊,亦或是想要结交认识,上来打开话题,都会从这几个问题入手。
哎,怎么称呼啊?你是哪的人?家里做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奥!我知道这个!你喜欢这个?我也是哎!
譬如他叫沈令驰,这是他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他次次有回应,但字并不多。
就比如现在。
桑云停放下药盘,带着笑问他道:“沈大哥久等了,今日觉得身体如何?”
“尚好,劳烦了。”
沈云谏早就收起了一贯的冷戾,换上他对外的那副温润如玉的形象,嘴角勾着浅笑,只是不达眼底。
他向来如此,一副具有迷惑性的外壳。
是试探对方的最好伪装。
世人总会为这种虚伪,而放松警惕。
“怎么会劳烦呢?”桑云停替他揭下旧纱布,语气熟稔道。
“伤口已经结痂了,我缠薄一点,后面长新肉可能会痒,千万不要挠。”桑云停细心嘱咐道。
“嗯。”沈云谏单字从嗓子里蹦出来,心里有些微恙。
这些年受伤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比这再重再深的伤也有过,只是从未有人这么详细的嘱咐过他。
毕竟那些人并不关心他的痛痒。
军医也不会这么细致入微。
他对牧怀生这个徒弟的印象算不得好。
除了在沙丘上那次,此人话实在是太多,丝毫不加掩饰的打探他的底细,没有自知之明,问的问题有些近乎直白的愚蠢。
他怀疑此人应是想在不经意间套话,这种聊天方式,如果换个人,的确很容易就会被放松。
且此人身上总泛着若有若无的淡香。
男人做女态,他看不上眼。
桑云停垂着头苟腰,替他上药。
宽肩窄腰,肌肉紧实,桑云停不是第一次见,却次次都会面颊微烫。
老天爷作证,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离男的如此近。
毕竟也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她还是有欲望的,那狂放不羁的梦做了几天,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满,该为自己找个男朋友了。
不过好在只是想想,她现实中还是比较清醒规矩的。
她放慢动作,深吸了几口气,想要排除杂念,也好让红彤彤的脸赶快消下去。
“沈大哥,听师傅说你们是贩茶路上遇到了匪徒,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人啊?”桑云停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口问道。
她现在除了他叫沈令驰,其他一概不知。
沈云谏扫过已经凉透茶杯旁的小药瓶,皱眉道:“京都人。”
顾七刚刚躲得着急,他竟然也疏忽了,好在牧怀生这个徒弟一心鬼胎,无所察觉。
“公子可是嫌在下叨扰了?”沈云谏问道。
他疑心重,不得不怀疑桑云停刚刚的问题是在打探什么。
桑云停被唤作公子,有那么一瞬间是愣住的,而后知道他是唤自己,便要直起身道:“不是不是,怎么会呢?!”
见桑云停想要起身,怕她察觉桌上的破绽,沈云谏撇了一下头,左臂被桑云停缠了一节纱布不方便动,只能抬起右手,去拿左手边桌上的小瓷药瓶。
如此右臂刚好穿过桑云停,好似将她环在了怀里。
“沈大哥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还希望跟沈大哥做个朋友呢,沈大哥不着急走,倒是可以多陪陪我了,哈哈……”
他不着急走,桑云停一乐,他走了可就又只剩下牧老头陪她了,实在无趣的紧,哪有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赏心悦目。
话未落,桑云停脑子霎时像被轰了一样,一片空白,她直起身的动作被他抬起的手臂一压,差一点就要贴在他怀里。
桑云停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没想他为什么要抬手。
沈云谏将药收好,为做掩饰,捏起了一旁的茶杯,放在唇边轻啄了一口。
直到怀里人薄热的呼吸,一下下触及到他的肌肤,逐渐升至滚烫,他才察觉不妥。
这般好似将他抱住了一般。
沈云谏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偏生那人离他伤口极近,令人忽视不掉。
“够了。”沈云谏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人打在自己伤口上的清浅呼吸,让他感到异样。
沈云谏面无表情道:“剩下的,我自己来。”
说着他拉上了衣服。
没有察觉沈云谏突如其来的变脸,桑云停晕乎乎的,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道:“好。”
生怕沈云谏瞧出了端倪。
气氛一度尴尬,似乎热的有些闷。
桑云停又说不知所云了几句,便低着头走掉了。
顾七听见开门又关门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沈云谏已经冷着脸将衣服穿好,丝毫看不出,刚刚还是一副好说话的面容。
“主子,此人举止别有用心,话里带着打探,为保稳妥还是先处理掉的好,万一暴露行踪……”顾七分析道,。
沈云谏面无表情,“不必,左右过不了几日便要离开了,他是牧怀生的徒弟,若是让牧怀生知道了,易多生事端。”
“是。”顾七只能道。
主仆二人充满杀机的对话,桑云停是一概不知。
复盘回想两人之前那通话,是否有破绽露给对方,沈云谏攥着瓷药瓶的手,不自觉有些捏紧。
“沈大哥,听师傅说你们是贩茶路上遇到了匪徒,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人啊?”
“沈大哥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还希望跟沈大哥做个朋友呢,沈大哥不着急走,倒是可以多陪陪我了,哈哈……”
他面色不显,心里却冷嗤一声道:
多陪陪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