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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西侧的帝高山,宗护城依山而建,这里有祭祀祖先的宗庙。
天高云淡,皇帝走在帝高山中的山道上,举目四望,天地辽阔。
没有宸卫护卫,没有重臣同行,没了往日的喧嚣,山中幽静,充满了野趣。皇帝突然有了年少时的激情,有种脱缰的感觉,一改往日的沉稳,不时的山中嬉戏。沿着山道,缓缓而上,登到山顶观星台,二人有些气喘吁吁了。看着杂草遍地的观星台,屈辅国很是疑惑,“这观星台都荒废了,大宗护如何观星?”
皇帝羡慕的笑道:“老祖何等放逸,万事皆在心中,何须观星?他老人家可是传奇啊!天生神睿,英俊风流,遍历中天,喜欢微服私访,结交三教九流,留下多少佳话。和帝支女子丹颐相恋,造就一段惊世奇缘,将平生经历写成了话本,随性而发,文笔盎然,现在多少说书人靠这些故事吃饭那。”
屈辅国点头,“随性所欲,逍遥人间游啊!”
皇帝面露笑容,“老祖为太子时,风流奢靡,以才思着名;登基后带着遇难和呈祥,微服私访,结交江湖豪侠,奇人异士,风尘女子。还心血来潮的去救援河间,带着收拢的三教九流,冒充将军,亲统五千骑兵,经保岱、美岱和云陵三川大战,千里奔袭,偷袭造阳和善无,让星夜城一夕三惊!策马冲锋,带领河间健儿重挫了乌古雅儿的崛起之势,也算是神武非凡了。”
屈辅国言道:“大宗护天真率性,只是不喜约束,托付国事的重臣能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在位期间,不立土木,不兴甲兵,崇尚黄老之术,行无为之治。虽有些胡闹,可民众殷实,市井发达,这说书行就是从大宗护后繁盛的吧。”
“老祖游历中天,经年不归,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差点兵变!幸亏太子监国,压住局面。他做事随心所欲,因不忍见血,就禁止宰杀牲畜;还禁收受彩礼,女子二十不出嫁,男子十二五不娶妻,让官府强配夫妻。喜欢断案,自封天判官。有个话本《铁公案》,讲的就是老祖断案,案情曲折,案中有案,人中套人。有人设套,利用妖族,嫁祸灵族,最后老祖号令天下,才结局圆满。”
屈辅国言道:“奴才可总听这个话本,说的凄婉曲折,仙帝骑着飞龙,前去百蛮,采来蝶兰,来证无罪,和丹颐互生情愫,劳燕双飞了。”
皇帝摇头,“朕好奇之下,查阅过当年卷宗,绝没想到,凶手就是老祖替她脱罪的丹颐!铁面判官从头到尾都是对的,他也为此隐遁东元。”
屈辅国有些震惊,“还有这么多曲折啊,奴才听说书的讲来,可真是婉转曲折,荡气回肠。大宗护也是福大命大,经历如此惊险曲折,竟能毫发无伤。”
皇帝笑道:“其实,也屡次命悬一线,你们卫府就是为了老祖的安全才成立,将爪牙伸到了中天各地。能有今日局面,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二人漫无目的的闲聊,到了幽静的院落前,远远的听到悠扬琴声,“群峰连绵帝高山,松下逍遥不记年。朝听浅啭黄鹂眠,夕映白鹤来相伴,风拂门前浅浅竹,月照柳下潺潺烟,骑青拨云寻古道,倚石抚琴花流泉……”
不待通报,皇帝跨入院落,白衣白发白须的老人正在抚琴清唱,童颜鹤发,精神矍铄,侍女有的弹琵琶,有的吹箫,有的打鼓击板,煞是热闹。
仙风道骨的老人就是三十六任帝成康节,皇帝赶紧上前拜见。
抚琴的手按了下来,大宗护对皇帝视若无睹,依然闭目沉思,沉浸在刚才余音中,摇头叹息,“五行不和,五音不调,总是找不到当年的味道啊!”对身侧小侍女言道:“雅琴,收起金钟来,太过刚硬,把文武七弦琴拿来。”
侍女端座上茶,大宗护润润嗓子,“润舆,所来何事?”
皇帝恭谨言道:“小子心有不解,老祖擅长观星,以求解惑。”
大宗护指着瞻星台方向,“瞻星台都荒废了。”
皇帝从袖袋中掏出星象图,呈了上去,“老祖,这是星象图。”
大宗护将星象图放在一边,悠悠言道:“神功造化,大易无以测其源;玄运自然,阴阳不可推其末。故乾元资始,通变之理不穷;坤元资生,利用之途无尽。无源无末,众妙之门大矣;无穷无尽,圣人之道备矣。你可明白?”
“小子愚钝,望老祖给小子指条明路。”
“若有天命,难道能逆天改命?若能改命,还算天命吗?无有之物,谁能知晓?”大宗护目露幽深,“不只是星象。”说着,指着远方,“自然所现便是天象,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我们习以为常的文字,就是天地间的形象啊。”说着,手做起伏之形,“这就是山,起起伏伏。”指着山下流水,“这就是水,百川前行。”指着山中丛林,“这就是多木成林啊!”
大宗护仰望高天,“这风,这云。”手拨弦琴,“这琴声,难道就不是天象了吗?法象莫大乎天地,通变莫大于四时。润舆,上天垂象,以见吉凶,以警世人,不要独断专行,力扭乾坤!而是遵循世间大道,权宜时政,斟酌治纲。”
“小子知道老祖的意思,前来就是为了求教上天之意。”
“天道幽远,变化非一,至理难测,应感讵同,谁能说自己看破天机,不过是以自己所想去推断这世间。所谓智者,不过是多言屡中,欺人而已!”
皇帝很是震惊,“若无天运,凭什么我们成家坐江山?”
大宗护神色凝重,“登峰造极,不因天命!没有先祖百年谋略,广收贤才,哪有西征易朝之事?敬五事,农八政,协五纪,建皇极,用三德,明稽疑,念庶征,飨五福,威六极,遵循九畴为洪范,人心归附,甲兵强盛,奄有天下。”说着,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无人知天命,才有了天命!若是前路坦荡,心有权衡,何须让人指点迷津!只有身陷迷雾,不明就里,才能众说纷纭,有人借天言事,以增威权,愚妄之人畏惧天命,齐心协同,大事可成。”
皇帝面露苦笑,“借天言事,终究是人事而已。”
见到皇帝目露微微失望,大宗护眼中闪烁出狡黠,“既然来了,就卜一卦,山人最近研习风角术,算是有趣,正好大家无趣,算是游戏了。”
皇帝很是不解,“风角术?难道说,这天地的风也如同牛马?”
大宗护随手抚琴,发出宫商角徵羽五音,“这风,就如同天地的音乐,宫风如牛吼空中,征风如奔马踏原,商风如离群之鸟。羽风如击湿鼓之音。角风如千人之语,风有八级,天有八门,这风的强弱和方向便是六爻,这风是从西北而来的折风,西北为乾卦,难道说,你有什么解不开的愁心事了?”
“小子是有烦心事啊!要不,也不敢扰了老祖的清修啊。”
大宗护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看我这个老朽倒在其次,这山水如画,多走走总是好的!当年我游历过中天的,这南方越闾,灵域狼盂,东海仙山,西方昆仑,可都去过,不走天下,怎知天下之大,万物之趣。”
皇帝面露苦笑,“诸事烦心,小子哪有老祖洒脱。”
“看什么星象,都是托词,金银财宝你不缺,灵丹妙药你没用,你来此,不会是跟着老祖在这山中逍遥快活吧!相求长生不老?”说着,大宗护口气有些戏谑:“不要心存幻想了,世间可无长生不老啊!”
“小子哪敢做此想。”皇帝让侍女下去,“老祖,小子有个皇子。”说着,面露难色,“只是这皇子的母亲是个妖族。”
“妖族怎么了?”大宗护不以为意,“我们都有妖族血统啊!世间哪有人族,不过是神族、灵族和妖族的混血而已,有神性,灵性,也有兽性,要不说人心难测那。”说着,脸色阴郁,露出嘲讽,“你永远不知何时显露何性。”
皇帝面带担忧,“皇子的母亲是个……银狼。”
“银狼女子最为娇媚,无怪如此,福兮祸兮?”大宗护露出了凝重之色,“银狼血脉在狼族中最是强悍,若是显露出来……他的母亲那?为何不带走?”
“老祖,那名女子悄无声息的走了。”皇帝把信交给了大宗护,“临走留下这封信,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了哪里,小子怕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宗护看着信笺,也在琢磨,随口问道:“你如何打算的?”
皇帝说出了打算,“皇子因有狼族血统,不宜让人得知,小子想让他去了梁地,那里地广人稀,便于掩盖。小子恳请老祖出山,护皇子周全。”
大宗护点头,“毕竟是我们成家血脉,还是去邕国吧。”看着卦象,面露笑容,“这乾卦中说了,大利西北,看来没错。”凝眉深思,“去少阳山吧,靠近灵域,当年我也与灵族为善,希望他们能帮我们。”
皇帝跪拜,“小子多谢老祖,明日定会大修此处,让老祖颐养天年。”
大宗护笑道:“你是想拆了我这里,知你意思,明日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