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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庭芝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说:“洛大哥或许是误会了,那时异族前来并非是与苦无有关,而是为了营救冒充掌宫身份,被关在地牢的妖族统领妖杞囊。”
“哦?原来是为了营救妖杞囊么?”洛扶烟若有所思地说。
叶庭芝肯定道:“正是。”
洛扶烟轻蔑一笑,饶有兴致地说:“即便异族之人此行不是为了营救苦无,可事情来的如此巧合,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强行给他扣上一个串通异族的罪名呢?”
叶庭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由衷称赞道:“洛大哥英明!”
洛扶烟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知不觉间,便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继续说道:“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掌宫。”
……
方才被洛扶烟气走的柳贺央出了这院子没几步,便迎面撞上了薛壶,他连忙双手作揖,恭敬地喊道:“师父。”
而后,柳贺央又注意到,师父旁边还站了一个人,瞧这干净锃亮的鞋和纤细的腿,料想是一名女子。
他缓缓地抬起头,鼓起勇气,目视前方,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人竟是杨若灵。
薛壶上前一步解释道:“我回来的路上遇到的若灵,他是来探望洛扶烟的。”
柳贺央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就凭洛扶烟这臭脾气,竟然还会有人来探望他,真是一个奇迹!
贺央伸出一只手指向后面的院子里,并对杨若灵说:“洛扶烟就在里面的院子当中,若灵姑娘进去便能看到了。”
杨若灵双手作揖,有礼貌地回应道:“多谢薛堂主,多谢贺央兄。”
师徒二人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便目送着杨若灵进了去。
若灵没走多久,便跨过门槛,进了病房,果真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洛扶烟。
洛扶烟看到有人进来,顺势将目光向那人投去,千想万想,却未曾想,师姐竟会来,可真是叫自己毫无防备,猝不及防。
洛扶烟一怔,身子猛地一颤,不免小鹿乱撞,神游天外,那正是心动的感觉。
“洛大哥?洛大哥?”叶庭芝见洛扶烟突然一动不动,便晃了晃他的胳膊,轻轻唤他两声,可谁知,他竟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于是,叶庭芝转身回头,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到杨若灵后,连忙起身,双手作揖,恭敬地喊道:“若灵师姐。”
杨若灵回应性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向洛扶烟大步走去。
洛扶烟看着她良久,迟迟没有说话。
叶庭芝忽然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氛围,尤其是在自己的身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像是多余的味道。
于是乎,叶庭芝再三犹豫之下,对洛扶烟双手作揖道:“洛大哥,我先走了。”
而后,又对杨若灵也鞠上一躬,这才迈着极其不自然的小碎步,匆匆离开了。
杨若灵见洛扶烟眼里空洞无神,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一般,便在他面前试探性地挥一挥手,疑惑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洛扶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自己痴迷的眼神,拍拍床边的凳子,热情地说:“哦,没什么,师姐,坐。”
杨若灵顺势坐下,还没等自己开口,洛扶烟便抢先问道:“师姐怎会来此?”
“自是来找你的。”杨若灵冷冷地说。
“找我?”洛扶烟确认了一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更是不自觉地红了脸,有些期待地接着说道,“师姐……能专程来探望我,真是叫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别误会。”杨若灵赶紧撇清关系,脱口而出道,“我找你,不是来探望你的,我就是想问问,上回你与我说的,拆穿楚蕴笙身份一事,究竟能不能成。”
洛扶烟一听这话,便突然变了脸色,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倒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原来师姐是为了此事而来。”洛扶烟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绝望。
“正是。”杨若灵丝毫不顾洛扶烟的感受,大方承认道,“一日不拆穿她的真实身份,大师兄就会一日受到她的魅惑,我无法接受……”
洛扶烟微微抬头,生无可恋地看向了她,心如死灰地说:“师姐如此着急,最终竟也只是为了得到大师兄而已?”
杨若灵终于是收敛了些,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心知即可,切莫直言。”
“呵……呵……”洛扶烟苦笑连连,觉得自己真是可悲至极,付出许多,竟只是为了成全别人?
“师姐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洛扶烟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质问道。
杨若灵疑惑地看了看他,不解地吐出一个字:“你?”
洛扶烟一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诚心诚意地说道:“若灵师姐难道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就这样对我的真心实意视而不见吗?”
“你在说什么?”杨若灵不禁眉梢一紧,一头雾水地问。
洛扶烟诚挚地说:“大师兄有什么好的?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倾箱倒箧地全力付出,值得吗?”
洛扶烟说着说着,猛地抓住了杨若灵的纤纤玉手。
杨若灵吓一大跳,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像一条泥鳅一样,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并径直起身,一手握住腰间的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毫不犹豫地拔剑而出,直指洛扶烟的首级,厉声呵斥道:“住口!不许你诋毁大师兄!”
“师姐想杀我么?”洛扶烟颤抖着声线,灰心丧气地问道,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眼眸中,隐隐闪烁着泪光,想来是悲伤到了极点。
杨若灵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大师兄慕功,故而一如既往,不留情面地果断说道:“如果你一再挑衅,那么我敢保证,我会的。”
洛扶烟悲痛欲绝地冷笑一声,随即闭上了双眼,挤出一滴泪水,从眼眶中顺流而下,沾湿衣襟,悲不自胜地说:“如若师姐要我这条命,我心甘情愿地给你。”
杨若灵一怔,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把剑收了起来,愁眉苦脸地说:“既然你不助我,我便独自一人,叫那楚蕴笙原形毕露!”
说完,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洛扶烟睁开双眼,已然不见杨若灵的身影,眼前浮现的,只有说不完的凄凉,道不尽的悲苦。
……
吴谋回了量尘宫,刚进门就看到,百华正在前面来回踱步,摩挲着双手,忧心忡忡的样子很是焦急,夕晖映在他的脸颊上,粒粒汗珠依稀可见。
“百华!”吴谋大声叫道。
荣百华一惊,猛地回过头看向吴谋,向他跑去,并惴惴不安的叫道:“师父,苦无他怎么样了?”
吴谋犹豫了一会儿,下意识地用舌头润了润嘴唇,不禁面露难色,进退维谷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在想,到底该不该告诉百华这件事情,倘若是如实相告,就凭他们之间的情分,想必他又是要为其痛哭流涕,伤心难过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吴谋最终还是选择了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于是乎,他机智果断地说:“先别说这个了,你师兄呢?怎么没看到他人?”
荣百华成功被他的问题所牵引,并未起任何疑心,并且老老实实地答道:“师兄去外面了?”
“去外面了?”吴谋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又接着问,“他去外面做什么?”
荣百华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兄见我心神不宁,料想是因为我过度担心苦无的缘故,于是他便决定替我出去瞧瞧,探探他的安危。”
吴谋一听,不由得眉梢一紧,忍不住“啧”了一声,质问道:“可既然是你担心,那你怎么不亲自出去瞧瞧呢?”
“看苦无刚才那状况……对师伯和掌宫都敢大打出手,师兄怕我见到苦无,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言行,所以……所以……”
“所以他就独自一人去帮你探望神智不清的苦无?”吴谋用一种惊悚的语气说。
荣百华愧疚难当地点了点头,并轻声答应道:“嗯……”
“胡闹!”吴谋二话不说就是一声呵斥,“连你师伯和掌宫都不是对手,他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谁又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荣百华连声致歉道,“弟子这就去找师兄,一定将他寻回!”
说完,便迅速地绕过吴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不过却被吴谋一把拉住了胳膊,大喝一声道:“不必了!”
荣百华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皱着眉,忐忑不安地说:“可若是真如师父所言,师兄遇难了该如何?凭他一己之力,怎能是苦无的对手?”
“笨蛋!”吴谋用手背敲了敲他的脑瓜子,骄傲地说,“这里是神宗,苦无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肆意妄为地兴风作浪,更何况是直接要了幕明的小命,这事儿要是换作早点发生的话,幕明还可能真会有危险,但好在……”
“师父!”吴谋还没说完,苏幕明便打断了他的言语。
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了量尘宫,径直奔到了吴谋的面前,佝偻着身子,双手撑在大腿上,低着头,喘了好一会儿的气,又过了片刻,才缓了过来,直起身子,咽了咽口水,勉勉强强开口道:“不好啦!苦无不见了!”
“什么!”荣百华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幕明,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苦无不见了?师兄,你可确认过了?”
苏幕明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见到苦无,不过,他应当是逃走了,大家都这么说。”
荣百华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双眼变得呆滞,愁眉莫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不留神儿,便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顺便还把苏幕明吓了一跳。
苏幕明出于本能反应地想要上前扶他,可荣百华则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师兄,我没事……”
这时,吴谋却轻声笑了笑,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而恰恰是这一笑,引起了其他两人的注意。
苏幕明苦着脸,抱怨道:“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笑,您就不能考虑一下百华师弟的感受吗?”
吴谋仍是笑意不减地说:“我没想到啊,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这才没多久,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师父这话什么意思?”荣百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亮光,迫不及待地想要探寻事情的真相,“难道说,师父早就知道苦无跑了?”
“这是自然,苦无破了我的封刚囚人锁,我岂能不知?”吴谋蛮不在乎地说,“而且,我还是亲眼看到他逃走的。”
荣百华和苏幕明大吃一惊,瞠目结舌,不谋而合地齐声重复道:“您看着他逃走的?”
吴谋相当平静地点了点头,以示肯定,并振振有词地说:“对,就从我眼皮子底下。”
“那您为什么不拦着他?”苏幕明急不可耐地反问道。
而吴谋则是变了脸色,匪夷所思地说:“拦他?我能拦得住么?掌宫和你战岩师伯都被打成了重伤,就连他们都不是苦无的对手,我又怎么拦他?靠我这条小命么?”
荣百华好奇地问:“师父,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苦无究竟是怎么逃走的?”
“唉!莫急莫急!”吴谋不耐烦地安抚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坐下,听我娓娓道来。”
说着,吴谋自己便先坐在了石凳上,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恰好还是热的,正合其心意。
于是乎,吴谋端起茶杯置于自己嘴前,冲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刹那间,烟雾缭绕,散布四周,进而稍稍抿了一口,又猛地把头缩了回去,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连忙用另一手扇扇自己的嘴唇,想来定是给烫得不轻。
“师父,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喝茶呢?”苏幕明催促道,“还是快与我们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们都快好奇死了。”
“是啊师父。”荣百华随声附和道,“既然说来话长,那也不必面面俱到了,您长话短说即可。”
吴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
“嗯嗯嗯!”两人连连点头,充满了期待,眼神大放异彩,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吴谋认真严肃地说道:“我和掌宫发现他破了我的封刚囚人锁后,便一起去追寻他的踪迹,慕功也紧随其后,一直追到了禁地之外,神志不清的苦无转眼就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和慕功,加上早就有伤在身的掌宫又岂能是他的对手,于是乎,转眼间苦无便将我们三人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脸肿,幸好有岭湾真人及时出现,我们才得以侥幸逃生啊!”
吴谋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时,神色虽尽显夸张之态,但其语气可谓是绘声绘色,洋洋盈耳,仿佛是习得了街道陌巷之中,说书人的真传一般,听得两人好生入迷,久久无法自拔。
“然后呢,然后呢?”两人匆匆问道。
吴谋端起终于凉了的茶杯一饮而尽,往桌上这么一拍,“砰”地一声,像极了说书人的醒木声,进而继续讲道:“然后,武功高强的岭湾真人与失了智的苦无大战三百回合,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声势浩大,气贯长虹,可谓是排山倒海,风云变色啊!”
“最后谁赢了?”苏幕明睁大了眼睛问。
而吴谋则是越来越激动地说:“自然是岭湾真人!岭湾真人武艺超群,非同寻常,连过数十招,一直是轻而易举地力压苦无呀!”
随后,吴谋说着说着,便深深地长叹一口气,有些惋惜地说:“只可惜,谁都没有想到,苦无的轻功竟是这般了得!飞檐走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便已经消失在了我等眼前,一点踪迹都不留!”
“苦无就是这样从您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荣百华再次确认道。
吴谋奋力点了点头,肯定地答应了一声,之后却看到百华忽然把头一沉,一筹莫展,面如土色,想来定是为了苦无而担忧,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尽力安抚道:“百华,别担心了,苦无他吉人自有天相,佛祖会保佑他的,掌宫一直在暗中追寻他的踪迹,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的,苦无他,一定会没事!”
“师父……”荣百华稍稍抬起一点头,嘶哑着声线说,“我担心苦无,并不只是因为他流离在外,而是他以下犯上,顶撞掌宫,即便他能回来,那神宗,还留得下他么……”
听百华这么一讲,吴谋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暗淡无光,不由得细细思索了起来。
而这时,苏幕明却伸出一只手,一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笑着说道:“没事儿!苦无会这般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等他给我们解释清楚,掌宫一定会不计前嫌的!你说是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