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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自然是有问的。”杨若灵相当自然地说道,“不过她的理由太过荒唐,信不得真。”
“她怎么说?”祭风道人好奇地问。
杨若灵老老实实地答道:“蕴笙师妹说,半夜睡不着觉,故而出门去散散心;翻墙而行,是因为不想因木门‘咯吱咯吱’的声响,而惊扰了其他师姐妹的休息;至于穿着夜行衣,则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衣服,故而随便拿了一件来穿。”
祭风道人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蛮不在乎地说:“那不就行了?你要的答案,她都给你了,这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杨若灵眉梢一紧,倒吸一口凉气,不服地问:“掌宫,如此荒唐的理由,您也能相信?”
祭风道人挑了挑眉,淡定自若地说:“荒唐吗?一言一行,有理有据,我不知道,它是哪里荒唐了呢?”
“掌宫!”杨若灵略显焦急地说,“楚蕴笙形迹可疑,鬼鬼祟祟,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彻查此事,不能让妖族之人,逍遥法外才是啊!”
祭风道人漫不经心地安慰道:“若灵,我看此事还是你太过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若蕴笙是妖族之人,那她身上一定会有妖族的气息才是,哪怕她是妖魔鬼怪四大种族当中的一个,身上多多少少都会留有异族之人同有的气息,可她拜入我们神宗门下这么长时间以来,其他的师兄弟们都没有留意此事,说明她一定不会是妖族之人。”
杨若灵竭尽全力地反驳道:“妖杞囊身为堂堂妖帝,身上的妖族气息最是浓重,就凭他这样的身份,都能在神宗潜藏数月而不被人知晓,楚蕴笙一个区区小妖,想要掩盖身上妖族的气息,不更是易如反掌,轻而易举了吗?”
祭风道人眉梢一紧,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许是听她三番五次地提起妖杞囊一事略有不满。
于是乎,祭风道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情绪,一本正经地问:“既然你早就怀疑她,那在我闭关的这段期间,可有将这件事情与你吴谋师尊和战岩师尊提起过?”
“有。”杨若灵颔首肯定到。
祭风道人又问:“那他们可有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杨若灵无可奈何地摇头否认道:“吴谋师尊和战岩师尊皆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到任何妖气……”
“那不就得了。”祭风道人轻声一笑,如释重负地说,“那妖杞囊定是有法宝相助才会如此,而楚蕴笙只是区区小妖,没有通天本领,盖世神功,寻常人等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也就罢了,可两位师尊既然也察觉不到,那你还在深究什么呢?”
杨若灵不依不饶地说:“掌宫,两位师尊试探期间,正是妖杞囊假冒您的身份在任,弟子担心,一定是那时,妖杞囊从中作梗,才掩盖了楚蕴笙身上的妖气,而众所周知,现如今掌宫您已经达到了九重天的功力,若是让您前去试探一番,定可有所收获。”
祭风道人严肃地再三确认道:“若灵,你就这么肯定,蕴笙是妖族的人吗?”
“弟子确定!”杨若灵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肯定道,眼神当中闪过一丝坚定。
祭风道人长叹一口气,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好吧,过些时候,我会去找扶烟和看守地牢的弟子确认一下,若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定会严惩不贷!”
原以为杨若灵一听这话会喜出望外,眉飞色舞,谁知她竟仍然是愁眉苦脸,面露难色,一筹莫展的样子。
祭风道人定睛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又问到:“怎么了?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为何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若灵有所顾虑地说:“楚蕴笙若是去地牢找妖杞囊,定会先设法将外面看守的弟子迷晕,否则她不杀人灭口的话,也不至于能将身份瞒到现在。”
“那你的意思是?”
杨若灵有条有理地说:“弟子以为,洛扶烟那边,掌宫问也好,不问也罢,最重要的是,掌宫应当亲自出手查探一番,就以掌宫九重天的功力,任凭楚蕴笙使了什么奸计掩盖了自己身上妖族的气息,那她也是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祭风道人默默颔首道:“好吧,既然你这么笃定,那我就依你所言,亲自瞧上一瞧,可她若不是妖族之人,你……”
还没等祭风道人说完,杨若灵便抢先一步答道:“若蕴笙师妹不是妖族之人,我自是无话可说。”
“好。”祭风道人心满意足地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她和慕功执行任务去了,等他们一回来,我便亲自试探,给你一个答复。”
杨若灵终于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径直起身,双手作揖,感激不尽地说:“谢掌宫!”
祭风道人点了点头,平心静气地说道:“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下去吧。”
杨若灵首鼠两端,支支吾吾,犹豫不决,迟迟不肯离去。
祭风道人为自己倒了杯茶,把嘴巴放到茶杯边缘,稍稍抿了一口,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见她还不走,便奇怪地问:“还有何事?”
杨若灵吞吞吐吐地说:“弟子……弟子还想知道,大师兄是做什么去了呢?”
一听这话,祭风道人眉梢一紧,放下了茶杯,摆出一副臭脸,婉拒道:“此事你别问,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待到他们一回来,我自会给你交代。”
杨若灵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祭风道人表情的变化,虽是微妙,却还是叫自己看了出来,于是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双手作揖,恭敬地说道:“弟子告退。”
杨若灵走后,祭风道人一人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后,也直接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也不知是去向哪里。
……
与此同时,量尘宫内,吴谋和他的两个入室弟子正在用早膳。
荣百华见师父面色凝重地喝了口粥,进而却是反复咀嚼,舌头在口中不停地蠕动,双眼呆滞,空洞无神,自己思量半天,也不知他是在品些什么。
苏幕明见师父这般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样子,左手拿着个小馒头,右手从他面前一挥而过。
谁知,吴谋竟连这都没反应过来,仍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他脑海中正在想些什么。
苏幕明和荣百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纷纷感到诧异。
紧接着,苏幕明又拿手在吴谋面前晃来晃去,并且试探性地轻声唤道:“师父?师父?”
吴谋这才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子一颤,如梦初醒,张皇失措地答应道:“啊,怎么啦?”
荣百华好奇地问:“师父,再不吃,可都要被我们吃光了,您愣了这么半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吴谋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又不禁眯起了眼睛,庄重肃穆地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道:“我在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出发了吧?”
“出发了?”容百华瞬间来了兴致,好奇地问,“谁啊师父?是谁要出发了,出发去哪儿呢?”
吴谋镇定自若地看向他,惺惺作态地笑了笑,假仁假义地问道:“你想知道啊?”
荣百华连连点头,激动地说道:“嗯嗯!徒儿当然想知道了,还请师父满足徒儿的好奇心吧!”
还以为吴谋马上就要吐出真相,谁知他竟又突然收起了笑容,当机立断,毅然决然地一口拒绝道:“我偏不说。”
荣百华瞬间变了脸色,沉着头,啃起了自己的小馒头。
苏幕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又赶紧拍拍自己的胸脯,险些被嘴里的食物噎到。
荣百华觉得心里憋屈,就连吃早膳都没了兴致,苦着脸,小声地嘀咕道:“哼,真是小气,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吴谋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瞥向他,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后,觉得很是可爱,于是乎,也忍不住“扑哧”一下,放声大笑起来,顿时心旷神怡,倍感舒心。
荣百华恶狠狠地瞪了师父一眼,委屈巴巴地说:“师父不告诉徒儿究竟是什么事情也就算了,如今徒儿吃个早膳都要笑话,这未免也太看不起徒儿了吧!”
吴谋一听,赶忙停下了笑声,右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下,强装淡定,可嘴角依旧是止不住地微微上扬,憋得难受,虽没有笑得之前那般明显了,却还是让百华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丝丝侮辱。
荣百华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嘴里还没有啃完的馒头丢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愤愤不平地说:“你们吃吧,我不吃了!”进而起身就要离去。
幸好苏幕明眼疾手快,反应迅速,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连忙笑着劝阻道:“诶!别走啊师弟,这早膳还没用完呢,你不吃的话,多浪费啊。”
“有什么浪费的。”荣百华睁大了眼睛,蛮不在乎地说,“几个馒头几碗粥,你们吃了便是,又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说完,又想离去,刚向前迈出两步,结果苏幕明一用力,竟又将他拉了回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师弟,你冷静一点嘛,虽是粗茶淡饭,可浪费总归是不好的,你快回来,再吃点,我跟师父可吃不完这么多呀!”
随后,苏幕明见他还是没有要入座的意思,便向吴谋劝道:“师父,到底什么事儿,您就告诉百华师弟吧,省得他又闹脾气,可麻烦了。”
“好好好。”吴谋略显敷衍地说,“我告诉你们便是了。”
“真的?”荣百华转身回头,欣喜若狂地脱口而出道,毫不客气地坐了回去,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样子,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吴谋,格外好奇师父一直在想的那件事情。
苏幕明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由得吓了一跳,大吃一惊,瞠目结舌,愣是没有反应过来,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吴谋亦是如此,呆呆地望着荣百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荣百华急不可耐地催促道:“师父,您倒是快说啊,到底什么事情让您深思熟虑地想这么半天?”
吴谋咽了咽口水,又喝了口粥,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酝酿了一番,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还是为了苦无……”
“这件事情跟苦无有关?”还没等吴谋说完,荣百华便抢先一步,兴致勃勃地问道。
吴谋点了点头,轻轻道了声:“嗯。”
荣百华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说:“那怎么能不算是大事儿呢?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师父,难道说你们找到苦无的下落了?”
吴谋平静地说道:“没有。”
荣百华一听,不免有些黯然失色,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道:“唉……还是没有找到啊……我还以为……啧……”
苏幕明安抚道:“师弟,你先别着急嘛,苦无现在神智不清,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呢?况且他的功力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找到了,若非他主动,我们也未必能将他带回来,还是先听听师父怎么说吧,虽然没有找到苦无,可说不定,也是有什么好消息呢?”
荣百华又突然变了脸色,兴致冲冲地问:“真的?师父,真如师兄所言,是有什么关于苦无的好消息了么?”
“这个……”吴谋欲言又止,勉勉强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也没有。”
荣百华顿时就变得焦急起来,皱着眉头,焦头烂额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哎呀!你先听我说嘛!”吴谋极力安抚道,“你想知道,那总得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吧?这么老半天过去了,我还没说几句话呢,你就叽里呱啦吵个不停!做事呀,不能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得沉下心来,我慢慢地讲,你静静地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苏幕明表示赞同地说:“师父所言,甚是有理,百华,你可安分点吧,我怕师父正事儿没提半句,时间全给你浪费了,咱们待会儿可还得练功去呢。”
有了两人的训斥,荣百华便默不作声,不再说话,而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态,洗耳恭听。
只见吴谋郑重其事地说道:“关于苦无一事呢,如刚才幕明所言,确实是急不得,现在呢,我们也还没有他的半分线索,但是,我和掌宫协商过后,已经在着手处理此事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苏幕明疑惑不解地问,“苦无临走之时,并未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啊,我们除了知道他异色双瞳,还有其他的什么线索吗?”
吴谋别有深意地说道:“这里没线索,可不代表,外面也没有什么线索呀。”
此言一出,苏幕明更觉困惑了,在这里尚且逮不住苦无,他现在跑到外面,还想要找到他的话,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呢,更别提什么线索了。
于是乎,苏幕明满脑子疑问地请示道:“还请师父明示。”
吴谋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很简单,苦无出身狄山脚下的宏德寺,自幼是由枯山大师抚养成人,要说谁最了解他,自然就是枯山大师啦!”
“对啊!”荣百华惊喜地说,“我听苦无提起过,他自幼便跟随着枯山大师吃斋念佛,以至于有了他现在的循规蹈矩,慈悲为怀,沿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说不定苦无是回宏德寺找枯山大师了呢?”
“唉,你想多啦。”吴谋否认他的想法道,“苦无现在失去了理智,怎么可能还会回宏德寺找他的第一任师父呢?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是啊。”苏幕明颇为认同地说道,“若是苦无真回了宏德寺,那么那里一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们现在去那儿,指定是晚了一步了。”
吴谋无奈地摇摇头,蛮不在乎地否认道:“你也想多啦!若是苦无真敢回他的宏德寺,那我们也不知能省多少精力在这件事情上,自有人会帮我们对付他的。”
“师父此话怎讲?”苏幕明愁眉不展地问,“就凭苦无现在的实力,要想将一个寺庙夷为平地,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能有谁站出来替我们制伏他呢?”
吴谋轻蔑一笑,夸大其辞道:“你只知苦无今非昔比,武艺高强,功力突飞猛进,又可知那世外高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苏幕明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道:“宏德寺中竟有此等高手!是谁?”
“这人你自己刚才不就说过了嘛!”吴谋长叹一口气,心力交瘁地说道。
须臾,苏幕明和荣百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道:“是枯山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