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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茗,你在我荣府效力已有多年,结果到头来还是知规矩而不守规矩,像你这样的墙头草,哪边有钱就往哪边倒,我怎么放心把你留在我身边?”荣千富用一种惊悚可怖的语气,暗藏杀机地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即便我杀了你,也只能怪你太过贪心,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一听这话,郭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径直往后一跃,瘫坐在地,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瑟瑟发抖地凝视着荣千富,心慌意乱,惴惴不安。
随后,郭茗赶紧狼狈不堪地朝着彭斯言爬去,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语无伦次地极力讨好道:“彭管家,彭管家,你快帮我说说话呀!我在荣府为奴为仆,向来都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求求你,替我求求情吧!老爷看在你的面子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彭斯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首鼠两端,左右为难,露出一副纠结的神情,而后咬咬牙,稍稍用力踢开郭茗,来到荣千富的身边,识趣地双手作揖,毕恭毕敬地开口道:“老爷息怒,郭茗固然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但您若是为这样的人而气坏了身子,那才是真的不值呀!”
郭茗一愣,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现如今连彭斯言都抛弃了郭茗,他已然是心如刀割,万念俱灰,深深地陷入了绝望当中,无法自拔。
荣千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进而慎重地开口道:“彭管家,依你之见,该如何处决郭茗才好?”
彭斯言微微低头,一本正经地出谋划策道:“该如何处决郭茗,全看老爷的决心。老爷若是对其所作所为愤恨至极,大可不必留手。哪怕令其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过弹指一瞬的事情。”
荣千富的眼睛一闭一睁,暗暗喘了一口气,虎视眈眈地凝视着郭茗良久,一手伸出两指,来回摩挲着下巴,几经思量过后,毫不留情地决断道:“那就将他丢入池塘,自生自灭,待他消融瓦解,化为尸骨,还可供鱼儿食其肉,依其骨。既能解我心头之恨,又不会给他人带来影响,你觉得如何?”
“老爷英明!”彭斯言无条件地支持道。
瑞霜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颤,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浑身上下冒出一堆冷汗来。虽说遭受处决之人不是自己,可依然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听到这里,本就惊魂未定的郭茗更慌了。
他的脸色惨白,眼神当中尽显慌乱之态,面庞上的赘肉微微颤动,气喘如牛,鼻息愈发沉重,双手撑着地面,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挪动,已然害怕到了极点。
只见郭茗火速起身,扭头就跑,企图从荣千富的后院溜走。
彭斯言见状,立马惊呼一声道:“来人!给我将其拿下!”
话音刚落,后院的两侧便有一堆家丁井然有序地纷至沓来,他们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将郭茗团团包围,更是把后院儿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家丁们摩拳擦掌,步步紧逼,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郭茗无可奈何,被他们逼得步步后退,倒着倒着,一不留神,后脚跟突然撞在了门槛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郭茗闻声倒地,手足无措地摔在了三人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一看,视线之内皆是那三人的面庞。
郭茗出于本能,从地上一跃而起,张皇失措地连连挥手道:“别过来,别过来……”
可尽管郭茗再怎么苦苦哀求,荣千富也是绝不姑息。
荣千富转过身,回过头,背对着郭茗,似是不想再看见他一眼,进而简单粗暴地吐出三个字:“动手吧。”
“是。”彭斯言先是双手作揖答应了一声,而后把手一挥,指着前面的两个家丁,下令道,“你们两个,把他给我丢进池塘,不得有误!”
“是!”家丁们不假思索地答应道。随后便大步流星地朝郭茗走去,一人架住郭茗的一只臂膀,将他拖向池塘。
与此同时,郭茗仍然是苦丧着脸,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不要啊……不要啊……”
就在这时,瑞霜终于看不下去了。
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挡在面前,坚定不移地劝阻道:“且慢!”
荣千富听到动静,不明所以地转过身,面对瑞霜,极为不悦地问:“怎么了?”
“老爷。”瑞霜有条有理地以理服人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郭茗也不过是一时财迷心窍,才酿下了大错,但却并未惹出什么事端,又何至于此?”
荣千富眉梢一紧,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有意无意地威胁道:“你想为他求情?”
“不错。”瑞霜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小人恳请老爷,放郭茗一马。就当是为自己积德行善好了。”
“积德行善?”荣千富跟他一起念了一遍,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略显不耐烦地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纵使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也绝不能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那是自然。”瑞霜意味深长地说,“不过小人还是要提醒老爷一点,就凭老爷的威名和气魄,小惩大戒已是绰绰有余。倘若把事情做得太绝,怕是会对老爷自身的利益受到影响。”
荣千富皱了皱眉,沉思良久,正色庄容地答应道:“好,那就割去他的舌头,再将其逐出荣府,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瑞霜又是一怔,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过分,但是她清楚,荣千富能下此命令,已经是仁至义尽。如若继续为郭茗求情,可就要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了。
于是乎,瑞霜的喉咙一阵蠕动,面露难色,愁眉莫展地说:“老爷果真是宽宏大量,陂湖禀量,难怪可以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以至这般多财多金,富甲一方!”
郭茗也赶紧挣开了家丁的手,急急忙忙地爬到荣千富面前,连声致谢道:“多谢老爷不杀之恩!多谢老爷不杀之恩!”
“哼!”荣千富挥一挥衣袖,潇洒自如地转过身,回过头,义愤填膺地说,“用不着谢我,你真正要谢的人,是柳树。要不是柳树给你求情,恐怕你早已淹死在池塘里了!”
“是是是。”郭茗连声答应,随即面向瑞霜磕头谢恩,感激不尽地说,“多谢柳兄弟,多谢柳兄弟!”
“好了!”荣千富义正言辞地说,“你也该上路了。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割其舌头,逐出荣府!”
两名家丁再度上来架住他的臂膀,硬生生地把郭茗给拖出门外。
众人依稀可以听见郭茗所说出口的最后几个字是:“多谢老爷――”
……
“唉。”解决完郭茗一事的荣千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重新坐在了藤椅上,有所感慨道,“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以为我开出高额月钱能换众家丁忠心耿耿。可没想到到头来,竟依然是无法让他们彻底地为我所用。”
“呃……”
“老爷不必焦虑。”彭斯言正想开口安慰,可还没等他说出口,瑞霜便抢先一步说道,“老爷所开出的月钱已足以让大部分家丁心悦诚服,像郭茗这样的人,也只不过是少数而已。一帮向善之人当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宵小之辈,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所以老爷大可不必在意。”
“嗯……”荣千富心满意足地默默颔首,一手伸出两指,冲着瑞霜点来点去,饶有兴致地说,“你倒是伶牙俐齿,机灵得很。不过要小心,过慧易夭啊。”
瑞霜的心中一阵触动,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应对自如道:“多谢老爷关心。只可惜柳树还不够聪明,尚且达不到过慧易夭的地步。”
“哈哈……”荣千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心血来潮地站了起来,双手背过身后,兴致勃勃地说,“好,好啊!有你这样机敏的人做我的贴身庖厨,我倒是放心了许多。”
说起贴身庖厨,瑞霜便也提起了一丝兴致,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虚心问道:“对了老爷,小人初来乍到,还不知如何才配得上这贴身庖厨之位呢?”
“哼。”荣千富轻声一笑,信誓旦旦地说,“像你这样的厨艺精湛之人,就有资格做我的贴身庖厨。”
“就这么简单?”瑞霜眉头紧锁,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不是。”荣千富把手一挥,意犹未尽道,“做我的贴身庖厨,你得时时刻刻跟在我的身边。哪怕途中有事离开了一时半会儿,也得在短时间内随叫随到,不得有误。我想吃什么,你便给我做什么。我想不出该吃什么,你便想出该给我做什么。听明白了吗?”
“啊?”瑞霜当即眉头一紧,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愁眉苦脸地说,“这么麻烦?”
“你小子竟然还敢嫌麻烦?”彭斯言不敢置信地嗔怪道,“能做老爷的贴身庖厨,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可就偷着乐吧。”
瑞霜尴尬一笑,最终为了顾全大局,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道:“是!小人一定不负老爷所托,尽心竭力地让老爷品尝到舌尖上的美味!”
“好!”荣千富欣然自喜,兴高采烈地说,“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瑞霜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兴致冲冲地问:“老爷,那我何时开始正式做您的贴身庖厨呢?”
荣千富平心静气地说:“既然你都已经答应了,那不妨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啊?从现在开始?”瑞霜不由得慌了一下,自己还没回去跟小和尚提醒一声呢。现在开始做荣千富的贴身庖厨,未免也太过突然了。
荣千富见他这般呆滞的样子,竟有些忍俊不禁,而后忍不住了,便干脆放声大笑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慌什么?”
瑞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勉勉强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故作镇定地说:“呵呵……老爷还真是幽默风趣啊。”
荣千富挥一挥衣袖,长舒一口气,进而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天在晚膳的时候就已经吃的很饱了,所以今晚暂且用不着你,你就先回你的东边大院准备一下,明日就可以搬到我这边来住了。”
“真的?”瑞霜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真当自己在做梦似的。
荣千富睁大了眼睛,挑了挑眉头,把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我言出必行,岂能有假?”
“多谢老爷!”瑞霜惊喜万分地脱口而出道,“我终于不用跟其他家丁住在一块了!”
荣千富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兴趣盎然地问:“你不愿意跟其他家丁住在一块儿?”
“当然不愿意了!”瑞霜相当自然地说,“若是能有自己的一处独立别院,谁还愿意跟其他人挤同一间院子?”
荣千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只可惜即便你搬到我北边大院来,也依然不是一人一院。”荣千富意味深长地说。
他摆明了就是话里有话,瑞霜不会听不出来。
只见她憨憨一笑,毫不犹豫地欣然接受道:“无妨无妨!能跟老爷住同一间院落,乃是小人的福分,小人可是还求之不得呢。”
荣千富慢慢悠悠地点了点头,心潮起伏地说:“你能这样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瑞霜乐呵呵地傻笑一阵过后,又将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来回摩挲,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佯装成一个小财迷,疯狂暗示道:“老爷,您看这?”
荣千富一见他这个手势,立马就明白了瑞霜的意思,情不自禁地仰天长笑好一会儿,无比痛快地答应道:“放心,我可以担保,你的月钱,一定是众家丁中最高的那一个!”
“哦?”瑞霜从容不迫地打趣道,“老爷这番话的意思是……小人的月钱可以比彭管家的还要高吗?”
听到此处,彭斯言当即愣住,只觉得尴尬无比,紧张万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而荣千富却是从容自如地开怀大笑,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一定,一定!只要你能做出让老夫满意的美味佳肴,老夫保你腰缠万贯,立足一方!”
“那可真是多谢老爷了!”瑞霜干脆利落地应付一声过后,又摆出一副犹豫不决,进退维谷的样子,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荣千富见他这般忸怩不安的模样,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便也心直口快,毫不避讳地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哦,也没什么顾虑。”瑞霜古灵精怪地欲擒故纵道,“小人就是在想,老爷能不能再答应小人一个请求呢?”
“咳咳!”彭斯言突然面红耳赤地提醒道,“柳树,老爷对你已是给予许多,你可不要太过贪心,得寸进尺,免得落得跟郭茗一样的下场。”
语毕,荣千富便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示意彭斯言安静下来。
彭斯言心领神会之后,先是瞪大了眼睛,感到一丝诧异,而后瞳孔才逐渐缩小,心情也随之变得失落起来,最终沉默不语,不再说话。
“还有什么事情,但可直言。”荣千富镇定自若地说,“只要我能够做到,便一定会不留余力。”
瑞霜顿时心花怒放,进而眉飞色舞地开口道:“那真是太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还有个兄弟,名叫杨树。我希望明日他能和我一起搬进北边大院,我们兄弟二人好有个照应,日后我为老爷准备佳肴的时候,他也可以从中辅佐,帮我一些小忙或是……给我打打下手什么的。”
“就为这事?”荣千富冷冷地问。
瑞霜皱着眉,苦着脸,嘟囔着嘴,委屈巴巴地说:“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我何时说过不答应你了?”荣千富泰然自若地说。
一听这话,瑞霜瞬间高兴得从地上蹦了起来,径直高兴得手舞足蹈,欢欣雀跃道:“老爷这话的意思,是答应我了?”
荣千富点点头,相当笃定地说:“小事一桩,我准了!”
“太好了!”瑞霜欣喜若狂地感激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小人一定再接再厉地钻研美食之道,绝不让老爷失望!”
荣千富轻松自如地点了点头,很是欣慰地说:“我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积极开朗,乐观向上的精神,永远怀揣着这份干劲,这样才对得起我给你开出的月钱。”
“是!”瑞霜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小人一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