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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星牧字字珠玑、振振有词,苦无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这份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男儿气概着实令人钦佩不已,尤其是像贾星牧这样的朝中大臣。
虽然正值花甲之年,但依然怀揣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雄心壮志和浩然正气!
苦无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称心如意道:“贾大人莫慌,我要找你,正是为了可以想出一个不仅可以借此机会除掉张予淮,而且还能保居安城清泰无虞、安然无恙的万全之策来。”
“哦?”贾星牧就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当即就提起了一丝兴趣,格外好奇地问,“听苦大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已经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办法有是有。”苦无的眼睛一闭一睁,进而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只不过需要贾大人全力配合罢了。”
“这是自然!”贾星牧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道,“苦大侠有何良策不妨直言,我定当竭尽所能帮苦大侠展开计划。哪怕倾其所有,也是在所不惜!”
“贾大人真是言重了。”苦无轻声笑笑,镇定自若地说,“我只不过是想问问除了用来抗衡业乐城的兵力外,贾大人手头可还有多余的兵马?”
“多余的兵马?”贾星牧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珠子于眼眶中来回转动,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不甚确定地说,“倒是还有千百亲兵。怎么?苦大侠难道要用吗?”
“哦!不不不,贾大人误会了。”苦无连连挥手,矢口否认道,“我不擅行军打仗,这些兵力给我也是一无是处,还是贾大人自己留着用好了。”
“留着给我用?”贾星牧的脑袋向前倾了倾,疑惑不解地问,“给我如何用呢?”
苦无轻声一笑,有条有理地解释道:“等到业乐城来犯,到时候的大多兵力肯定是要交由出征之人调度的,届时只能留守一小部分的兵力于城中,而当业乐城真正兵临城下的时候,这一小部分留守的城中的兵力也不过是子虚乌有、形同虚设了。”
贾星牧眉梢一紧,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进而饶有兴致地问:“苦大侠的意思是?”
“我希望贾大人可以利用手头仅有的精兵猛将早做准备,在城外二十里处严密布防,以备不时之需。”苦无板着一张脸,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了,贾大人可别忘了叫上马大将军手头的兵力一块儿,这样才能有备无患、未雨绸缪。”
“我明白了。”贾星牧神色愀然,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进而表示肯定地点了点头,强装淡定道,“这执迷不悟的张予淮必须借助业乐城之手除掉,而为了防止他们兵临城下,扰我居安城安宁,必须多布置一道防线,以阻挡他们大军来犯,敢问苦大侠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正是。”苦无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张予淮不是个善茬,他武功高强、内功深厚,更是身经百战、匹敌群雄,他除了有些自大自负以外,自身的作战经验更不容小觑。虽然这般有勇无谋、暴虎冯河,却也未必会败下阵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曲突徙薪,防患于未然。”
“苦大侠所言甚是有理。”贾星牧面不改色,表示赞同地说,“这是一个令张予淮一命呜呼、含笑九泉的好机会,他三番五次地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仗着有城主给他撑腰,更是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甚至有时候连我的命令都不听!”
“先不说张予淮本身武功就不弱,现如今他既然成为了王允川的爪牙,便更是没有对贾大人俯首帖耳、卑躬屈膝的理由。”苦无气定神闲地说,“好在还有马大将军对贾大人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使得贾大人还不至于无人可用。”
贾星牧不由自主地默默颔首,进而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而后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就是不知我和马将军手上的这点亲兵够不够用来阻挡业乐城的精兵强将,倘如我等再失手,那居安城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贾大人不必担忧。”苦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镇定自若地安抚道,“业乐城要杀过来远远没有这么容易,张予淮本就是不好对付的,虽然他们人多势众、有所准备,张予淮未必能逃出生天,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叶昭希真的将张予淮斩于麾下时,相信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元气大损、奄奄一息了。届时,贾大人和马大将军一齐上阵,难道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叶昭希吗?”
“嗯……妙,妙,实在是妙不可言啊。”贾星牧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由衷夸赞道,“没想到苦大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谋略,才智过人、不同凡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
“贾大人言重了。”苦无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谦逊地说,“晚辈初出茅庐,实在是愧不敢当。若要比起兵家的行军打仗之法,我是万万比不过贾大人的。”
“苦大侠年少有为,切莫妄自菲薄。”贾星牧有理有据地说,“此番我居安城若是能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度过难关,那一定都是苦大侠的功劳。没有苦大侠,我居安城恐怕当真是要被城主搅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了。”
“我身为神宗子弟,行侠仗义和除暴安良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苦无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说,“只因我神宗子弟极少下山,故而不知原来看似云淡风轻、风平浪静,且又繁荣昌盛的居安城竟有如此横征暴敛、不知廉耻的城主,否则一定会及时地派弟子下山处理此事,不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贾星牧暗暗喘了一口气,有条不紊地说:“此时派苦大侠下山解决此事也为时不晚。城主的势力遍布朝野,百姓出了什么事儿,应当找县衙报官才是,只可惜许多为官者都因惧怕城主的势力而对其俯首称臣,以致他们忘记了做官的初衷,眼中只剩下了名利,于是贪污腐败就这样流行开来。即使百姓的生命受到威胁,也没人能站出来为他们打抱不平。”
一旁的徐书予长叹一口气,不紧不慢地替他说下去道:“在这种危急时分,百姓自然而然会想到身为天下第一名门正派的神宗,大家都坚信神宗一定可以出面为自己讨回公道。谁知王允川竟拿株连九族来威胁百姓,致使百姓纷纷踯躅不前、不敢动弹,甚至养成了逆来顺受、不敢反抗的性格。”
苦无的心中一阵触动,眼眸隐隐闪烁,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嘴角时不时地一阵抽搐,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没能说出口。
只见他猛地用握拳的手捶了捶旁边的桌面,发出“砰”的一阵清脆声响,引得桌上的茶碗杯具瑟瑟发抖,进而火冒三丈、怒气冲天地下定决心道:“我一定要卸去王允川的左膀右臂,然后惩恶扬善、激浊扬善,营造一个群情激愤、骑虎难下的局面,让王允川退位让贤,还天下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
“苦大侠深明大义、有勇有谋,我等深表敬佩!”贾星牧字正腔圆地说道。
“苦大侠。”徐书予面露难色,猝不及防地轻声唤道,“我忽然想起来方才我们所说的城主面对出征人选首鼠两端、犹豫不决一事,似乎并没有我们所想的这么简单。”
“此事方才不是已经议论过了么?怎么徐大人又说起这事儿来了?”苦无把眼睛稍稍睁大了些,一头雾水地问。
“因为我看到贾大人时,心中顿时又生出了不详的预感。”徐书予面色凝重,颤抖着声线,忧心忡忡地说道。
贾星牧皱了皱眉,不明所以地问:“徐大人何出此言?”
徐书予长舒一口气,言之凿凿道:“张予淮虽是桀骜不驯了点,但按理来说,他本该是贾大人你的部下才对。他有多么强悍,相信贾大人是最清楚不过了。由他率军出征,这几乎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情,可就在我今早向城主举荐张予淮的时候,城主反而露出了一抹进退维谷、左右两难的神情,甚至连最后都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贾大人难道不觉得这其中太过蹊跷了么?”
贾星牧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瞠目结舌、大吃一惊,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仔细一想,竟还觉得他说的颇有一番道理。
“与其说张予淮是我的部下,倒不如说他其实是城主的得力干将。”贾星牧一本正经地说,“而城主面对率军出征此等大事,竟然没有毅然决然地派出张予淮,细细想来,实属怪哉。”
“徐大人是担心王允川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其他人选?”苦无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后一针见血道。
徐书予的神情忽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忧心惙惙地说:“今早在朝堂上,贾大人正好因为对两城交锋一事感到不满而顶撞了城主,城主会不会对此怀恨在心,故而决定派贾大人挂帅出征呢?”
贾星牧心弦一紧,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目光当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不安之态,脸上的细皮嫩肉更是开始微微颤动,想来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不过他却并不是害怕挂帅出征,毕竟自己早些年间征战在外,也是积累了不少丰富的经验。
对于行军打仗一事,他愿为,也乐意为。
而且王允川倘若真派贾星牧挂帅出征的话,他非得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把叶昭希率领的大军打回业乐城不可,绝不会像他那样有勇无谋、赤膊上阵。
贾星牧之所以心惊胆颤、惴惴不安,皆是因为他担心苦无的计划会因此受到牵连罢了。
就在这人心惶惶、七上八下之际,苦无突然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王允川虽然昏庸,但不至于昏庸到派贾大人挂帅出征的地步。”
“何以见得?”徐书予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苦无暗暗一笑,平心静气地说:“徐大人难道忘了我与你说过的么?率军出征乃是大事,王允川不可能会派跟自己作对的人去完成这件事情,更何况是像贾大人这样三番五次弹劾自己的人?”
“此一时,彼一时。”徐书予慢条斯理地说,“苦大侠可有想过,万一城主灵机一动,借着这个机会让贾大人挂帅出征,正好顺理成章地除掉自己的这颗眼中钉该如何是好?”
“我是不会让王允川得逞的。”苦无板着一张脸,坚定不移地说道,“徐大人种种所言不过臆测而已,现在还不点下定论的时候。王允川心里到底打得什么算盘,我们唯有日后才有机会知晓,而等到他做出决断到底该派谁出征的时候,我已然成了他身边为其驱散妖风的功臣了。届时我只需说些不切实际的话来恐吓他,那要他改变主意也仅仅只是三言两语的工夫而已。”
徐书予张大了嘴巴,伸出一只手冲着苦无点来点去,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苦大侠言之有理。如此一来,不仅是已经出狱的太子殿下能替我们说话,就连苦大侠也能凭借能人异士的身份混入其中。这么一想,我们当真是增添了不少胜算!”
“王允川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倒台,乃是大势所趋、无可避免!”苦无正色庄容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所想的这么快就结束。”贾星牧忐忑不安地提出了自己的顾虑道,“即使我们能按照计划除掉张予淮,那户部尚书袁今梦和刑部尚书庄珂谐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两个人倘若还站在城主那边的话,恐怕我们难以逼他交出传城玉玺。”
“贾大人不必担忧。”苦无轻声一笑,不慌不忙地说,“待我混入朝堂,对这两位大人有更进一步的了解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当务之急,是借刀杀人,除了张予淮才是。”
“可即便如此,苦大侠似乎还忽略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贾星牧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我们不容忽视且位高权重的对手。”
“谁?”
“二殿下,王熙尧。”贾星牧眯起了眼睛,用一种阴森恐怖的语气,冷冰冰地提醒道。
尽管贾星牧口中所提及的人非同小可、不容小觑,可苦无却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沉思良久后,甚至还轻蔑一笑,颇具嘲讽意味。
“苦大侠这是何意?”贾星牧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二殿下好歹也是王位的继承人之一,苦大侠即便再怎么看不起他,也不至于嗤之以鼻吧?”
“贾大人误会了。”苦无从容不迫地解释道,“我之所以发出一声冷笑,只不过是因为我早就听过这位二殿下的名号了。”
“苦大侠竟然早就知道了?”贾星牧睁大了双眼,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苦无,不敢置信地说道。
苦无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从从容容地娓娓道:“先前我与沛琛兄在地牢会面之时,他便已经将王熙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尽数告知于我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沛琛兄饱受牢狱之灾,王熙尧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
“没错。”贾星牧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脸上闪过一丝极为不悦的神情,进而忧心如焚地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城主太过昏庸无能,仅仅是二殿下的三言两语就叫他将太子殿下关进了地牢。”
“好在沛琛兄现在应当已经安全出狱了,王熙尧再怎么明目张胆地兴风作浪,沛琛兄总能凭借太子殿下的身份镇一镇他。”苦无的眼睛一闭一睁,抱有侥幸心理地庆幸道。
“那苦大侠可已经想好了对付二殿下的办法?”徐书予毫不避讳地问。
而苦无则只是神色自若地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如履薄镜地扼腕叹息道:“这个暂时还没有,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只要有沛琛兄这个太子殿下在,便永远不会有他王熙尧的出头之日。总的来说,我们现在还是很占优势的,只要等张予淮的事情一解决,局势应当就会渐渐变得明朗起来了。”
“唉!”徐书予叹了一口气,神思不属,故作镇定地说道,“但愿如此吧,可别叫张予淮逃过一劫才好,否则有一个高韵白就够我们受的了,再加上一个张予淮,我们要对城主动手的话可就是要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