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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好端端地商量着,不曾想竟钻进了一条死胡同里,致使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的氛围里,就连空气当中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
清筱玉府的守卫松懈,这于他们而言本该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即使再怎么松懈,也绝不会松懈到任由他们带着一箱两箱的金银财宝进进出出的地步。
府里的带刀侍卫又不是瞎子,岂能容忍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为所欲为?
袁今梦也是在征收赋税、充入国库之日才有机会进入清筱玉府,否则即使是他,也不能随意地进进出出,非得上奏城主,得到他的允许不可。
而明日就是月初了,王允川势必会率领亲兵横征暴敛,届时又会是一片狼藉、生灵涂炭的光景。
无论让谁去征收赋税都比他去要好,王允川这人,横行霸道、太过强势,相较于那些毫无人性的官兵而言,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城之主尚且道德沦丧、人性泯灭,那他底下的臣子和官员则更是丧尽天良、肆无忌惮。
这便是一城之主的重要性,上面的毫无作为会引起下面的暴乱骚动,这是不可否认、毋庸置疑的事实。
王允川贪得无厌、横征暴敛,再让他继续胡闹下去,偌大的居安城非得毁在他的手上不可。
而这,便是四人齐聚一堂的原因了。
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地让王允川退位让贤,换得明君登场,只有这样,才能还天下一个去伪存真、清明坦荡的朝局。
苦无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征收赋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袁今梦在全权处理,而我们若是想从中作梗,展开我们筹谋已久的计划的话,恐怕还得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才行。”
“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徐书予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苦无,疑惑不解地问,“苦大侠的意思是?”
苦无不自觉地伸出舌头润了润干瘪的嘴唇,进而愁眉莫展地长叹一口气,怅然若失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我反反复复地思来想去,觉得要按计划中将金银财宝转移到袁今梦的私人府邸的话,似乎只有接近他,然后才方便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妙啊!”王沛琛瞬间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地脱口而出道,“苦大侠此计甚妙,袁今梦征收赋税之时,定有下人跟随左右,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其中,定有机会手到擒来、扭转乾坤。”
苦无见状,不禁愣了一下,目光空洞呆滞且无神,直勾勾地注视着王沛琛,没想到自己带着迟疑提出的建议竟能引来他的赞许有加。
不仅仅是他,就连贾星牧也止不住地默默颔首,深表赞同道:“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如果可以借此良机在袁今梦征收赋税之时接近他的话,或许就有机会达成我们这次的目的。”
苦无的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进而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而后才继续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可要是搬走应该运进国库的金银财宝的话,光我一人肯定是不够的啊……如果没有几个帮手互相照应,要完成此事,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王沛琛顿时变了脸色,当即就“啧”了一声,愁容满面、忧心惙惙地附和道:“对啊……只可惜我手底下对我忠心耿耿的下人为数不多,甚至大多数对我嗤之以鼻,所以在这一方面,我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无妨。”贾星牧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挡在面前,坚定不移地说,“太子殿下手头没有可用的人马,但是我有。虽然大多数都要借给马大将军奔赴前线、以防万一,但区区几个精兵强将我还是能拿的出手的,他们个个身强体壮、孔武有力、还会武功,定能给苦大侠起到极好的辅佐作用,绝不会给苦大侠拖后腿。”
一听这话,苦无欣然自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容,兴高采烈、心花怒放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明日我就击晕跟随袁今梦征收赋税的下人们,并悄无声息地将其取而代之,然后在清筱玉府中稍做手脚,跟着袁今梦将它一起带出。”
“可是……”徐书予说着说着,顿了顿,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进而提心吊胆、顾虑重重地说,“可是苦大侠如何才能瞒着袁今梦,不知不觉地将其运回府邸呢?其中不少眼线不说,到时候进入清筱玉府的马车虽多,可出来的,却只能是载着袁今梦的那辆,就这一辆马车出来,我们藏也是无处可藏,更别提带着这么明显的一箱金银财宝出来了,清筱玉府的带刀侍卫肯定不会轻易地放我们出去。”
王沛琛眉梢一紧,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一筹莫展地说:“袁今梦在清点钱财数目的时候往往是他最掉以轻心的时候,所以我们要趁他在清点金额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染指一部分出来,否则等他清点完毕,我们便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至于如何带着宝箱出来,我倒真是无计可施、束手无策了。”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眼珠子于眼眶中来回滚动,反复思量着对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好在他最后终于是灵机一动、急中生智道:“师父曾传我御风之术,我可以尝试着以风驭物,把宝箱放在马车的最底端,然后散发周身真气,以势不可挡的风力吹向它,令宝箱得以紧贴着马车的底端,只要能保证它在一定的时间内不落在地面上,便可顺利地按照计划进行了。”
听到这里,王沛琛就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急不可耐地追问道:“苦大侠当真可以做到如此吗?”
苦无皱了皱眉,心中一阵触动,不禁露出一副首鼠两端、进退维谷的纠结神情,飘忽不定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
说实话,自己还真没有尝试过驱动风力操控物体。
即使自己的设想真能成功,那也一定不可能像那些顶尖高手一样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不过他又仔细一想,觉得如果纯粹是用风力托住某样东西,能够使得它腾空而起不降落的话,自己也未必做不到。
苦无想到此处,二话不说就自下而上地伸出一只五指并拢且摊开掌心的手置于众人面前,进而只伸直两指,稍微扭动手腕,猛地向外一震,一道强大的真气由此散发开,而苦无的指尖上也已经聚集了一团又一团无形的内力,这团内力在苦无的指尖停留片刻,随即又缓缓向着石桌中央的茶碗杯具游走而去。
只见一团朦朦胧胧的气流渗透进茶碗杯具和桌面之间的缝隙当中,这股气流自内而外地散发开来,渐渐包拢了它的周身。
随着苦无的手指稍稍向上一提,茶碗杯具便是一阵颤动,进而再随着他一使劲儿,茶碗杯具竟还直接腾空而起,悬浮在了半空中!
其余三人见了,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纷纷瞠目结舌、大吃一惊,瞳孔放大到极致,未曾修炼过仙家术法的他们已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成功了!”王沛琛的嘴角上扬到极致,露出一抹胜券在握、势在必得的自信笑容,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道。
徐书予和贾星牧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也争相露出了欣喜若狂、眉飞色舞的灿烂笑容。
“太好了,看来此计可行!”徐书予相当笃定地说道,想来也是对苦无充满了信心。
苦无慢慢悠悠地减小力度,操控着茶碗杯具归于原位。
伴随着“砰”的一阵轻微声响,他这心里的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苦无长舒一口气,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得知此计行得通,就连他自己也是乐此不疲。
贾星牧兴奋不已、激动难耐地说道:“既然现在万事俱备,那我现在就回去交代清楚一应事宜。”
苦无低了低头,惭愧一笑,有条有理地说:“还要麻烦贾大人去两处将军府跑一趟才行了。”
“诶!无妨!”贾星牧潇洒自如地把手一挥,蛮不在乎地说,“为了大局着想,这都是应该的。苦大侠,那我先行一步,告辞。”
“告辞。”苦无镇定自若地与之作别道。
徐书予见贾星牧走了,也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双手作揖道:“苦大侠,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那我也就先走一步了。”
“徐大人慢走。”苦无起身回应道。
两人将要离去之前不光只对苦无双手作揖,而且还对王沛琛深深鞠了一躬,大抵是因为二人心里清楚,现在帮助自己的虽然是苦无,但日后自己所要辅佐的,依然是一代明君王沛琛。
不过这两人一走,现场也就只剩下苦无和王沛琛二人坐在凉亭之下了。
王沛琛见苦无迟迟不走,不由得心生诧异,进而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致地问:“两位大人都已经走了,苦大侠身为父王身边的谋士,难道还不离开吗?”
苦无泰然自若地笑了笑,心如止水地说:“不急,我还有些事情要向沛琛兄问上一问。”
“哦?”王沛琛的脸上闪过一丝和颜悦色,当即就提起了兴趣,格外好奇地追问道,“苦大侠有何事要问,但说无妨。”
苦无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便是,原户部尚书,方知有,方大人一事了。”
“苦大侠想要向我询问有关于方大人的信息?”王沛琛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正是。”苦无不紧不慢地一口答应道,“我要知道有关方大人的一切消息,尤其是他现住何处,我得先亲自去见他一面,才能顺利展开接下来的计划。”
“呵。”王沛琛忍不住冷笑一声,兴致勃勃地打趣道,“这就奇了怪了,贾大人和徐大人跟方大人共事多年,要说对方大人的了解,他们二人应当是比我了解得多才是,甚至可以说一清二楚。我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刚才贾大人和徐大人在的时候苦大侠不问他们,怎么偏偏等他们走了,苦大侠才要向我询问?莫不是脑子里光想着如何栽赃陷害袁今梦,故而一时疏忽,把方大人的事儿给忘了?”
苦无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齿,挥手否认道:“当然不是。我之所以不像贾大人和徐大人询问,乃是因为这两人身处高官要职,公事繁忙、日理万机,尤其贾大人收到王允川的命令,他既要去张予淮的将军府,通知他率军出征,又要去马逸宸的将军府,通知他紧随其后,之后还要给我挑几个精兵强将做我的帮手,沛琛兄说说,贾大人这不是忙得不可开交了么?”
“哦――”王沛琛拉长了声线,语调逐渐上扬,一手伸出中指和食指,上上下下地冲着苦无点来点去,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苦大侠是出于不想再耽误两位大人的时间,所以才没有向他们请问有关方大人的事情了?”
“沛琛兄果然聪慧。”苦无面带微笑,赞不绝口道,“沛琛兄好歹也是在朝堂上待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虽谈不上像贾大人和徐大人那样对方大人的为人性情了如指掌,但总归是知道得不少。既然可以向沛琛兄询问此事,我又何必再麻烦贾大人和徐大人,给他们节外生枝、徒添麻烦呢?”
王沛琛暗暗喘了一口气,有所感慨道:“苦大侠考虑周全、处事稳重,真是有心了。恐怕贾大人和徐大人万万不会想到,苦大侠不光武艺高强,就连心思也是这般缜密,倒是给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好了。”苦无轻声笑笑,脑袋向前倾了倾,兴致冲冲地打趣道,“沛琛兄还是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有工夫跟我讲这些,倒不如先将有关方大人的消息尽数告知于我。要知道,我手头的事情也是多得很呢!”
王沛琛低了低头,惭愧一笑,平心静气地答道:“好,没问题。只不过我对方大人的了解也不甚清楚,但我会尽我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苦无立马摆正了坐姿,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王沛琛,翘首以盼、洗耳恭听。
王沛琛一手握拳,置于嘴前刻意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言之凿凿道:“据我所知,方大人自遭到父王的强制离职后,便是告老还乡、归园田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当是在雨禾村务农,随便干些杂活以图温饱。家中有一贤妻,下有一正值壮年的儿子,雨禾村最靠近田地的那一块地方便是方大人的住处了。”
苦无微微低头,极其不自然地憨憨一笑,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略显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沛琛兄与其跟我讲方大人的具体住处,倒不如先跟我讲讲雨禾村坐落于何处。这村庄我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沛琛兄要是不告诉我怎么走的话,我恐怕还真找不到方大人的处所了。”
“哦!”王沛琛匆匆反应过来后,尴尬一笑,毫不避讳地如实相告道:“这个我倒是忘了跟苦大侠说了。苦大侠从城主府出去以后,往东北方向走个六七里,差不多就能看到雨禾村了。”
“好。”苦无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大义凛然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即刻出发去雨禾村找方大人,其它的事情等我找到他再慢慢与之商议。”
说罢,苦无起身就要离去,可就在这时,王沛琛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对着他的背影,张皇失措地惊呼一声道:“苦大侠且慢!”
苦无如坐云雾地转过身、回过头,从容不迫地问:“沛琛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王沛琛一个箭步来到他的面前,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苦大侠和方大人从未谋面,素不相识,即使真的见到了他,方大人也是极有可能会提防苦大侠,以防苦大侠是父王派来的不轨之徒。不知苦大侠身边是否带着先前我交付于你的黄冈玉牌?如果有它在的话,苦大侠此行应是会顺畅许多。”
“沛琛兄放心。”苦无灿烂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你交代我的黄冈玉牌我一直视若珍宝、随身携带,待会儿见到方大人的时候,我一定将它出示在方大人面前,以此请他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