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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祁瑜才幽幽转醒,宋玉珠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祁瑜,不肯错过祁瑜一分一毫表情的变化,这下子见祁瑜缓缓睁开眼,她立马从高高的太师椅上跳下来,扑到祁瑜床前,热切的嘘寒问暖:“主人,你活过来了吗?”
祁瑜扯了扯嘴角,他烧的正厉害,头昏昏沉沉的,一张口,嗓子干的厉害,“水……”
宋玉珠听清了祁瑜的话,忙乐颠颠的去倒水,桌子太高,她够不到,刚刚送饭的小师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叹口气,求人不如求己吧。
宋玉珠去搬祁瑜床前那把太师椅,奈何太师椅太重了,她搬不动,最后只好拖着那太师椅走,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偏偏宋玉珠拖动的慢,让这刺耳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
祁瑜见宋玉珠倒个水都要大张旗鼓,颇为无奈。也难怪,侯府娇养出来的小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倒水,自己会喝水就该庆幸了吧?“不用了……”祁瑜想拦住宋玉珠,奈何宋玉珠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祁瑜虚弱的声音就这么被淹没在吵人的挪动声中了。
祁瑜重新躺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嘈杂的声音让他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宋玉珠总算把太师椅搬过去了,然后便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椅子,小不点儿站在椅子上,总算能好好倒一杯水了,她笨手笨脚的,倒一杯水还撒了大半杯,祁瑜别过头,不忍再看。
不一会儿,小姑娘就举着杯子送到祁瑜面前,祁瑜要坐起来喝水,小姑娘忽然抽回了杯子。
祁瑜就见着小姑娘伸出了舌头,沾了沾杯子里的水。
祁瑜目瞪口呆:“……你做什么?”
他本就声音嘶哑,此刻更是变了调。
宋玉珠对祁瑜笑着说,“我帮主人试试水温。”说完,她便满怀期待的举着杯子喂祁瑜。
祁瑜想说我自己来就好,结果那小姑娘直接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几乎是强迫他喝下去,祁瑜下意识的躲,结果那杯水全部洒在了他前胸的衣襟上。
祁瑜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宋玉珠想起李妈妈的话,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主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在小跟班回来前好好照顾你……”
有这么照顾人的么?祁瑜总算发现一个比东篱还不靠谱的。
宋玉珠又故技重施,为祁瑜倒了杯水,只是这次乖乖的把杯子递给祁瑜,再也不妄想喂他了。
看着祁瑜喝下自己为他倒的水,宋玉珠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祁瑜缓了过来,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古怪的笑,这才开始发问,“小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侯夫人又来慈寿寺上香?”
宋玉珠摇摇头,“我到底说不说呢……”
本来是找主人救小跟班的,可是没想到主人病的这么厉害,在这种时刻,如果告诉他小跟班出事了,主人会不会承受不了呢?算了,还是先不说了吧,反正二哥哥和段姐姐已经去救人了。宋玉珠经过一番挣扎,最后坚定的对祁瑜道,“主人,我就是想你了。”
祁瑜:“……”
“主人,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宋玉珠把头凑近祁瑜的脸,“你看看你,脸都有点红了。”
祁瑜浑身无力,又被这小姑娘的童言稚语调戏的浑身不自在,为了避免更多尴尬的情况,他索性再次躺下,蒙上被子假寐,心里只盼着东篱早些回来,这小姑娘多调皮他不是没领教过。
宋玉珠见祁瑜又睡着了,再不敢吵闹,她想去把桌边的太师椅搬回床前,可是又怕打扰到祁瑜睡觉,所以只好放弃了坐着的想法,索性跪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手支着下巴,安然的看着祁瑜的睡颜。
只是看着看着,宋玉珠就支撑不下去了……
闭上眼前,她对祁瑜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啊主人……”
祁瑜听见这句,心里竟然涌起一股暖意,他睁开眼,就看见小姑娘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从小到大,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母亲,几乎没有人在意他,除了东篱和孟蓉,他几乎没和谁说过话。
他不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主动而笨拙的靠近他。
他忽然想着,他的生命里,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妹妹就好了。
祁瑜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宋玉珠的头。
宋玉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醒过来,一睁眼,眼前竟然是熊熊燃烧的火堆。
她吓得弹跳起来,四只小短腿同时离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白白的身子蹭了一身的灰,再立起来的时候,小白猫变成了小灰猫,一脸恐惧的盯着眼前的火堆。
不会被抓住了吧?她被抓回来烤肉了吗……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宋玉珠回过头,发现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正对着她咧嘴笑。
这人谁啊……
“啧啧……”那男人蹲在地上,手指头一下一下点着地,饶有兴致的等着宋玉珠过去。
宋玉珠意识过来,不满的叫了一声:我又不是狗……
那男人有心逗弄宋玉珠,宋玉珠偏偏不过去,最后那男人没耐心了,直接蹲着前行了两步,把宋玉珠抱了起来。
男人的怀里臭臭的,感觉很久没洗澡了的样子,宋玉珠在男人怀里不满的挣扎,反而让男人把她抱的更紧了。
“小东西,可叫我逮住你了!”
宋玉珠伸出爪子往男人脸上狠狠的挠了一把,结果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把爪子拨弄下去。
“还闹?再闹这事我可就不管了!”
宋玉珠忽然静了下来,圆圆的眼睛反着水光,好奇的看着男人。
男人拿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宋玉珠的头,旋即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猛往嗓子眼里灌了几口。
“小东西,走,咱们救人去!”
男人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把酒葫芦砸到那火堆里,火花溅起,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丛林深处。
而离他不到五百米远的小木屋内。
陈平捏着东篱的下巴,咬牙切齿的逼问,“我最后问你一次,钥匙在哪儿?”
东篱眼里一片鄙夷。
陈平虽然在外名声不好,但是怎么也没被一个下人轻视过,他心高气傲的,哪里容得东篱这样身份的人对他不屑一顾,若不是还未从东篱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他非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丢到山里喂狼!
但是,他纵然有滔天的怒气,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
他想到那传说中的霄云楼,与传说中霄云楼藏的名品珍画宝贝们,哪里还忍不下这口气呢!
前些日子,他认识了一个偷渡而来的东瀛人,听那东瀛人说起海上贸易,说起大夏的宝贝是如何低价买入,又是如何拿到东瀛高价卖出供奉为皇家珍品,说起这其中运作的道理乃至谋取的暴利云云……恰逢陈平这些日子手头紧,听那东瀛人吹的天花乱坠,怎能不心动,然而他贪心更大,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便一直思索着倒卖什么能赚得最大的利润。
那东瀛人说,他们那边最爱大夏的茶叶、丝绸和瓷器,但是近来船只管束得紧,再也没有批量运货的机会,所以还是倒卖一些名贵的字画最为妥当,这倒提醒了陈平,金陵城西那边有座神秘的霄云楼……
收藏字画除了要有经济财力,更重要的是要有鉴别真假的眼光,金陵城里土大款不少,附庸风雅一掷千金的也不少,最后买回家的都是赝品高仿还洋洋得意的更是不少,若说这金陵城最出名的收藏家,莫过于英国公府那位从不露面的祁二少爷。
陈平早就想会会祁瑜了,一则是有着孟蓉这一层渊源,二则是因为他想从祁瑜那里买些珍品字画。
奈何这祁瑜也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他托人去打听,回来的人却说那霄云楼只是用来珍藏,祁瑜从来没有保值变卖的打算,陈平心里不屑,便派人去查探霄云楼,结果发现那霄云楼虽然从外面看布防人手有限,然而躲过巡逻的人手,还有重重关卡,一道又一道的锁,这非是一时半会儿撬动的开的。
所以,陈平早就把目光瞄准了祁瑜身边的这位随从。
这个随从每个月都会代替祁瑜来霄云楼看看,深得祁瑜的信重,恐怕身上一定会有霄云楼的钥匙,所以陈平的计划酝酿已久,只是没想到这个随从竟然会得罪孟蓉,气的孟蓉来找他诉苦,他也乐得做顺水人情,一不做二不休,假意答应孟蓉解决了东篱,实际上逼东篱交出钥匙,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如此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随从的嘴巴竟然这么硬!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只要你交出钥匙,我就饶你一命,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你不必再靠祁瑜也能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东篱哼笑了一声,朝陈平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最好别放我出去,否则我一定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
陈平没躲过,被东篱直面的啐了一口,恼羞成怒的挥拳怒道,“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东篱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口中满是腥味,八成两颗牙都被打掉了。
“你尽管打!有种把我打死啊!”东篱吐掉口中那两颗牙,有鲜血从他嘴角流下。
躲在门外的男人摸了摸怀里小猫的头,“这小子,骨头够硬啊,可是,他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