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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理解你了。
男人穿着黑漆漆的外套,躲在背着光的角落里,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他的目光准确无误的穿过人潮,看向那个端正的坐着,等待画师为自己画好铅笔肖像的年轻女子。
画师似乎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男人只看到她摇了摇头,黑色长发温顺的趴在肩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她和广场上匆匆来往过的路人都不一样,就好比是在光怪陆离的油彩画上独有的一笔墨色,冷漠而孤寂,耀眼而,遥不可及。
年轻的少女拿着自己的肖像画,毫不留恋的从热闹的氛围中脱身。
男人跟着她一直走到安静的林荫小路,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窥视了,路旁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木根本遮挡不住他龌龊的,难以启齿的,不能坦露在阳光下的,深情。
柔弱的少女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这一刻男人全身的毛孔都张开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她在看着你。
仿佛是神明的垂涎,这世间万物都不能入她的眼,却偏偏为你停住了目光。
女孩儿并不满意刚刚画师为自己手绘的肖像,她的眼里没有星光,嘴角也不带着笑意。说白了,所谓的肖像最后也不过是在相同的模子基础上根据客人不同的发型服装来区分罢了。
没有任何收藏回家的价值。
她向男人伸出拿着画的那只手,说道:“累不累,当礼物送你可好?”
……………………
………………
“喂!醒醒。”
吴樣被推搡着睁开眼睛,眼神逐渐从迷茫转到清明,声音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略显沙哑,“到了?”
车大概熄火有段时间了,大开着车窗,张树夹着跟烟放在嘴边深吸了口,再重重的吐出来,他其实烟瘾不重,偶尔压力大的时候来提神醒脑。
距离刑警队接到报案不过半天的功夫,他不是没有自己的考量。
现场没有没有发现凶器血迹,证明孤儿院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应该是被凶手在某个地方掳走后再被残忍虐杀。尸体上采集不到有用的指纹,凶手非常懂得隐藏自己。他性格极端偏执,下手利落粗暴却不够专业,不会是从事医生厨子或者屠夫等需要长年和刀具打交道的。
全国范围内没有搜索到同类案件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第一次杀人。
“为什么一直咬着之前孤儿遇害的案子不放,无父无母难不成有人会为了正义感……杀人吗?”
张树脸色有些难看。
吴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等见了这位律师,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因为在网上找到了律师的联系方式提前打过招呼,对方如约等在事务所的楼下咖啡厅与他们会面。吴樣见她不过二十出头,应该还在实习,毕竟这种拿不到什么好处的case还极有可能惹身骚,大律师是不会接手的。
“怎么称呼?”
小姑娘多看了吴樣两眼,“叫我小周吧。”
“周律师,很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来为我们民警破案提供有用的信息。”张树照例先打好官腔,然后说明来意,“您还记得半个月前天使之家的孩子,不幸去世的那个案子吗?”他打从心底拒绝那是个意外,只得顿了顿,委婉的用到“不幸”两个字。
“不用这么客气,比我老那么多还用敬语好尴尬~”周律师故作夸张的抖了抖,然后很坦然的承认:“怎么会不记得,那可是我入行的第一个case,虽然失败了。”
老那么多……张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一边掏出本子方便随时记录有用的信息,一边心疼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周律师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你们来是因为今天早上发生在天使之家的凶案吗,专程找到这里,是和之前我的被害人有什么关系吗?”
“律师都这么敏锐的吗?”吴樣抓了抓头发,语气平淡丝毫没有自己暴露了什么大新闻的自觉。
他告诉周律师:“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是李华。”
小姑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原样,惊讶又不意外。她长叹一声,低头摆弄着还存着热度的咖啡杯,问:“所以呢,是没人选都怀疑到我头上了吗?具体时间呢,需要提供不在场证明……”
“啊咧……”
吴樣无奈地晃了晃手打断她。
“小周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真的是李华杀害了那个孩子吗?”
这次不止是周律师,连坐在他旁边的张树都瞪圆了眼睛猛地看向他!
那饱含失望和愤怒交织的目光如果凝成实质已经将他扎得千疮百孔了,吴樣半睁着死鱼眼,不动声色的等待着答案。就在张树气红了脸准备甩本子不干的时候,周律师温和不带有攻击性的嗓音终于响起。
“不是。”
张树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她竟然否认。
为什么说谎……明明李华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虎毒还不食子呢简直禽兽不如,难道是有钱人施压高层胁迫祖国的花朵枉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无数匹***疯狂在他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上咆哮而过。张树在一瞬间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像机关枪般哒哒哒哒扫射出去,因为对吴様的信任,他攥紧手中的纸生生忍住了。
吴樣不用看也猜得到自己搭档那副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的样子,三秒后又满血复活,内裤外穿要去拯救全人类。
服务生为他们端上咖啡,周律师先拿到的那杯的拉花非常漂亮,是长脖子的白天鹅。再看两位男士类似于植物叶子的图案……服务生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愧疚感,下定决心要回去和那位骚里骚气的外国咖啡师好好讨论下,性别歧视的问题。
然而事实上,五大三粗的直男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敷衍了。
吴樣从衣服兜里掏出了自己便携式塑胶瓶装的辣椒粉,拧开盖子,有节奏的洒在咖啡上。甚至用“洒”这个字并不足以形容,因为那不是一般市面上带孔的瓶装设计可以控制少量的输出,完全是倾盆而下的红雨。
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的周律师就没张树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了,吓到直接伸手去阻止他,“ohmygod,快,快停下,你在干什么!?”
“哈哈哈他就是个离开辣椒粉会死的怪人,无视就好了。”张树看小姑娘一脸的惊慌失措,大乐:“你放心,正事办完了我就把他送回精神病院,保证不祸害无辜百姓!”
吴樣木着脸顿了顿,然后猛地伸手把剩下的底全数倒进张树的咖啡杯里。
“你大爷!”
“现在看来你是要和我一起回精神病院了。”吴樣慢悠悠的喝着咖啡,然后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怎么看怎么欠揍,“想一想也是白吃白住还有人照顾,简直比监狱还要好的最佳省钱去处。”
“别太感激我,兄弟同甘共苦,应该的。”
滚滚滚滚滚——
张树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咖啡杯推远了,然后重新拿起凉白开牛饮。
如此重口味·死不得其所·咖啡,凡胎肉身表示消受不起,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小姑娘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吴樣手里的咖啡瞅,直到他再次开口,瞳孔瞬间缩小,惊奇的目光变成了惊悚,而张树很不幸的一口老血……将未咽下的水喷了出去。
始作俑者不紧不慢的抛下炸弹:“那个孩子其实是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