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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五天气很不错,邢堂山一大早就开车去自建房把谭芸和她们的东西搬进蓝湾半岛。
他知道谭宝儿和邢顾阳一个学校,便打电话让邢顾阳下午放学带着谭宝儿一起回家。
邢堂山知道邢顾阳有些不情愿,所以特别叮嘱:
“今天是你老爸我40岁生日,小兔崽子别给我添乱!”
邢堂山和邢顾阳父子二人喜欢清静,从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
这是邢顾阳十八年来第一次见邢堂山主动提出庆生,虽然不喜欢谭氏母女,但是他却已经感觉到老爸对她们的重视,看来今天必须安分守己了。
每周五放学是石云二中最热闹的时候。
校门内,学生在班主任带领下排成两纵队,井然有序地走出门。
一走出校门,学生迅速放飞自我,朝四处散开,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着。
校门外的两边道路上停满了各种私家车和客运车,拥堵不堪。
“放心,他打不过我的!”
谭宝儿斜挎起她的黑色包包,把外套往身上一披。
“安全起见,你跟我通着电话,到家再挂。”
周舟说着便拿起手机拨了过来。
谭宝儿接通电话,戴上耳机:
“莫西莫西。”
周舟也戴上耳机,挥手告别,转身,上了一辆公交车。
谭宝儿转过身,看见邢顾阳侧着身体靠在远处砖红色围墙上,正远眺着马路对面的高楼大厦。
他的侧面很好看,轮廓流畅漂亮,尤其是鼻梁的弧度,谭宝儿不知道这在数学里有多少度,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忍不住想再看第二眼。
谭宝儿朝他走了过去。
邢顾阳听到谭宝儿的脚步声,也开始迈着不大不小的步伐往前方走着。
两人一前一后,始终间隔三米。
“你化学书带了没?”
耳机那边传来周舟的声音。
“带了带了。下周要默写化学方程式和元素周期表,我记着呢。”
邢顾阳过了马路,谭宝儿本想跟着过去,却被红灯拦下来,等到绿灯再次亮起,邢顾阳已经走到前方道路尽头。
“元素周期表你会背了么?”
“没有。后面那些元素怎么读我都不知道。”
谭宝儿小跑着过了马路,邢顾阳左转,黑色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你不会用口诀吗?”
周舟的语气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谭宝儿一心追上邢顾阳,没作回答。
“哦忘记了,你之前没背过元素周期表。”
隔了三秒钟,周舟的语气稍微温和一点,他继续说:
“等会儿我把口诀用文字发你微信。”
“好稀饭。”
谭宝儿终于跑到邢顾阳刚才消失的地方,却没有发现那黑影。
她眉头微皱,四处张望。
见前方不远处就是蓝湾半岛正大门,谭宝儿松了口气,找到蓝湾半岛,就不怕迷路了。
谭宝儿跑的有点热,她脱下外套系在腰间,放慢脚步,开始优哉游哉。
蓝湾半岛的大门呈深蓝色,门的边缘镶嵌着金色条纹。两旁的柱子雕刻着金色的花纹,像湖面的水痕,由上到下飘散着,仿佛风一吹便会飘散开来。
虽然小区已建立十余年,但保护的确实很好。
上次来蓝湾半岛是傍晚,谭宝儿没怎么注意到这小区大门。
这样一看,果然气派。
经过大门时,她在门砖里看见了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着白色T恤衫,黑色运动裤的女孩,她咧嘴一笑,对着自己的身影说道:
“蓝湾半岛,请多多关照。”
“这么快就到了?”
周舟听见谭宝儿的话,想着这才走了不到十分钟的路,有点不相信。
“嗯,到大门口了。”
谭宝儿觉得腰间有点紧,便松了松腰间的衣服继续说:
“昨天(18)班那女生和你说什么了?”
她继续往前走,见着小区风景甚好,心情也跟着放松许多。
“没什么,就问了我些问题。”
周舟故意说的云淡风轻,被女生表白,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在问你元素周期表的口诀?”
谭宝儿知道那女生是文科班的,也知道她喜欢周舟,虽然没见过她几面,不记得那张脸,但谭宝儿记得她看周舟的那眼神,像极了谭宝儿看江弋。
谭宝儿见周舟没吭声,便知他又拒绝了别人。
“唉。”
谭宝儿叹气。
“走饿了?”
周舟那边传来风的呼呼声,谭宝儿知道,他又坐在靠窗的位置。
“不知是何等美女,才入得了稀饭的慧眼啊。”
“相比美女,我更喜欢化学书。”
书中自有颜如玉。
“齐刘海,大眼睛,瓜子脸,大长腿,性情温和。”
谭宝儿一边掰手指一边细说着。
“马?”
周舟问。
谭宝儿见周舟一语道破,不服气,于是扯了扯嗓子,装作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继续说道:
“咦,难不成稀饭喜欢我这样的?”
“正解。”
“但是我的心里只有江弋啊。”
谭宝儿撅着嘴,满脸委屈巴巴。
“如果你还想要元素周期表口诀的话,那就打住。”
周舟见谭宝儿越说越离谱,不想和她继续扯犊子。
“打住了打住了。元素周期表口诀,发过来。”
谭宝儿马上收口。
她听见周舟那边的声音有回声,估计是已经下车走到家里楼道,便补充了句:
“我这边也快到了,先不说了。”
谭宝儿踩上长椅垫脚远眺,在稀稀落落的几栋蓝色房子后面,她看见了一栋白色别墅。
“终于要到啦!”
她从长椅上一蹦而下,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去我家,你高兴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冷冽的声音。
谭宝儿被吓得差点叫出声,她转过身,邢顾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
她突然想到刚才和周舟的那一通肉麻的胡话,这个人肯定都听见了。
完了,江弋,和邢顾阳是一个班的!
想到这里,谭宝儿的脸瞬间憋的通红。
再三斟酌,她迈开腿继续向前走着,对邢顾阳的挑衅置之不理。
“江弋?”
邢顾阳不急不躁,慢条斯理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甩了甩,试卷开了,江弋的背影从试卷另一面跳出来。
谭宝儿听到“江弋”二字,忍不住停下步子,回睨,果然在邢顾阳手里看见了那张丢失的数学试卷。
她再也淡定不下来,直接跑到邢顾阳跟前,想伸手抢去试卷。
邢顾阳把试卷举过头顶,谭宝儿跳起来,邢顾阳一会儿把试卷往左摇,一会儿往右摇,再加上两人的身高差,谭宝儿几次跳跃下来,连试卷边儿都没碰着。
和谭宝儿一起跳起来的发梢扫到邢顾阳侧脸上,怪不舒服的,邢顾阳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我的试卷,请还给我。”
谭宝儿跳累了,终于停下来,她伸出手,像是在请求,又像是在命令地对邢顾阳说着。
这场景似曾相识,她想起了在篮球场那天,自己把篮球扔进垃圾桶,让邢顾阳自己去垃圾桶捡篮球。于是又说了一句:
“大不了,你把试卷扔垃圾桶,我自己捡去。”
那天的她有多傲慢,今天的她就有多懊悔。
邢顾阳没理她,他绕过谭宝儿,往家的方向走去。
“对不起。”
谭宝儿跑到邢顾阳面前,朝他无比虔诚地鞠了一躬,这躬至少有120度。
邢顾阳没有看她,只把试卷折回去,放回裤兜。再次绕过谭宝儿,离开了。
“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把试卷给我?”
谭宝儿不服气,她再次追上邢顾阳,张开双臂拦在邢顾阳面前。
邢顾阳停下步伐,双手叉腰偏头看着山边的夕阳,说道:
“学声狗叫来听听。”
“汪~~”
“猪。”
“吼吼~~”
谭宝儿为了确保学得足够像,还特意用食指抬高鼻子,露出两个圆圆的鼻孔。
“哈哈哈!”
邢顾阳被这声猪叫逗笑。
谭宝儿第一次见邢顾阳笑,这笑声十分爽朗。
邢顾阳一笑,眼睛微微一弯,将山边夕阳的余晖吸入眼底,嘴里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嘴角左下方不远处一个浅浅的梨涡也浮现出来,显得格外迷人。
但对谭宝儿来说,这灿烂的笑容异常诡异,甚至充满敌意。
“给我。”
谭宝儿朝邢顾阳伸出手。
邢顾阳收回笑容,低着眼眸看了谭宝儿一眼,又绕过她离开了。
邢顾阳在和谭宝儿擦肩而过时,还半似故意半似无意的撞了一下她,谭宝儿被他突然一撞,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又追了上去。
“你让我做的我都乖乖做了,你倒是把试卷给我啊!”
谭宝儿追上邢顾阳,和他并肩走着。
“还要我做什么,你一次说完!”
谭宝儿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说着。
邢顾阳的步子更大了,谭宝儿开始由走改为小跑。
“邢顾阳,你有在听么?”
谭宝儿握紧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里。
邢顾阳仍不回答,自顾自地走着。
“邢顾阳你不守信用,枉为人子。”
谭宝儿终于耐心耗尽,破口大骂起来。
邢顾阳似乎被惹恼,扭头盯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对不起。”
谭宝儿马上认怂,低头认错。
邢顾阳继续走。
谭宝儿继续跟。
邢顾阳走的路,是谭宝儿要走的路,她不得不跟。
邢顾阳拿的东西,也是谭宝儿一直在找的东西,弥足珍贵,她不得不认输。
至少,暂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