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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次日清晨。
湖光山墅内,霍岐南正在用早餐,刀叉碰擦着骨瓷盘,叮叮咚咚地响。
方致晟从一旁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本白皮书,正是昨晚霍岐南批复的那本有关市政府高速公路建设的投标书。
霍岐南用余光睨了方致晟一眼:“怎么样?”
方致晟将投标书翻阅一遍,才说:“应该是动过了,涂在标底价那一页的荧光物,明显被沾染了。”
霍岐南叉了一块培根,送进口中:“那说明小鹤应该翻看过了,既然这样,周湛应该马上也会知道。”
“先生,现在夏小姐已经和周湛联合在一起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能怎样,不担心又能怎样。”霍岐南慢条斯理地将刀叉放下:“小鹤对于白宏海的死,心里还有那口怨气在,要是不发泄出来,她不会善罢甘休。”
方致晟蹙紧了眉:“现在夏小姐一心和周湛联合,放她在您身边,私自窃取公司的机密,真的好吗?”
霍岐南用纸巾揩了揩唇,瞧了方致晟一眼,忽地笑了:“阿晟,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霍岐南目光危险:“你要先给她甜头,让她开始自以为是,然后贪婪的人性会驱使她把所有东西都投入进去。就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输局,她就永远不能翻身了。”
“您这样对夏小姐……真的好吗?”方致晟迟疑:
手指轻点着桌面,霍岐南说:“阿晟,你不懂夏悠。她这么一个顽固得像是块石头的人,哪可能那么轻易退缩。只有把她逼到绝境,让她没有依靠,无奈开始求助我。这样,在利益驱使下,她才会心甘情愿地长留在我身边。”
方致晟轻叹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的先生,对夏悠这个女人可真是执迷不悟。
过了会,方致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仓促问霍岐南:“先生,现在夏小姐和周湛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标底价。距离投标开始仅剩下一周了,我们需要立即修改价格吗?”
“不用。”霍岐南摆了摆手,语气从容:“陈桓北那边,不是一直在董事会嚷嚷着,想要自己包揽下这桩项目吗?既然他想,那就安排董事会那边的人松松口,让这桩项目落到他的头上。”
方致晟犹豫:“可是这桩项目从前期开发到现在,先生您都投入了不少的功夫。现在拱手送到他手里,岂不是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哪可能?”霍岐南眼眸微眯:“你可别忘了,周湛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标底价。”
“这关周湛什么事?”方致晟不解。
霍岐南拉开座椅,站起来:“以我对陈桓北的了解,他虽然嫉恨我,但同时他也信任我在管理公司上的才能。他一旦接手这桩项目,就一定会按照我的思路做下去。至于标底价,以他愚昧懒惰的个性,一定会承袭原来的价格。而周湛即便对夏悠得到的标底价将信将疑,也绝对会制订一套方案来应付。这样,自然而然,这桩项目就会被周湛夺走。”
霍岐南勾唇浅笑,唇梢的弧度里,藏着诡谲的笑意。
“老头子有多重视这桩项目,你我也都是知道的。要是眼下,让陈桓北在这件事上翻一个跟斗,怕是想要老头子再信任他的能力,就难了。”
闻言,方致晟不由地重重拍了一记掌,高兴道:“先生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
“不止如此。”霍岐南拿眼看着方致晟,解释道:“而且,一旦标底价坐实,项目就此落入周湛手里,那他一定会更加信任夏悠……”
霍岐南缓缓将目光挪向窗外,声线了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期待。
“这个时候,我和周湛的游戏才正式开始。”
**
用完早餐,霍岐南和方致晟一同赶回公司。
方致晟绕到后座,替霍岐南将车门打开。然而,霍岐南走进去后,方致晟却久久未离开。
多年的相识,早让霍岐南对方致晟了解得玲珑剔透。
他猜测方致晟心里一定藏着事儿,便问:“怎么,有事要跟我说?”
方致晟低垂着目光,明显的心虚:“先生,昨晚送夏小姐回去的路上,我把您母亲的事告诉了她。”
霍岐南表情稍稍一滞,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
他胸口起伏,像是长叹了一口气:“也好,让她知道真相,尽可能地远离陈桓北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任何事情,都不及她的安全来得重要。”
**
一周后,市政府高速公路建设投标案揭晓得主。
果不其然,标主落到了周氏集团手里。
而陈桓北所领导的陵川集团,竟在一片公众的期待声中,失望落败。
错失了这桩重要项目,陵川集团瞬间遭到重创,股票直线下跌。还好,陵川集团的二公子霍岐南力挽狂澜,让陵川集团重新恢复正轨。
在此期间,有舆论传言说,陈桓北因办事不利,被陵川集团董事长霍启山斥责,并撤去总经理头衔。甚至,还有传言说,霍启山已将继承人的头衔,送到了二儿子霍岐南的手里。
当然,这些只是外界传言而已。
外人不清楚,夏悠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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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十点,夏悠照例又来到湖光山墅。
这些天来,她几乎每日都会来这里报道。她像个卧底似的,埋伏在霍岐南的身边,仔细竖着耳朵聆听一切讯息,只期待有一日能将他击垮。
那日,听方致晟提及霍岐南的母亲,她确实心有动容,甚至有一秒,也对霍岐南生了恻隐之心。只是她终究敌不过自己内心,对父亲自杀身亡离世的执念,她想报复,报复到霍岐南无路可走的那日。她或许,才会想方设法,开始处理与霍岐南这段感情的去留。
入夜,她将钥匙□□别墅大门的孔缝里,稍稍旋转,大门就被彻底打开。
夏悠一脚迈入客厅,另一脚还在门外时,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一阵振动,只不过瞬间就消失了。
夏悠顺手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主页面显示,有一条信息进入收件箱。
她下意识地打开信息,结果发现,是周湛发来的信息。
——一切进展地很顺利,项目已顺利被我们接手,霍家遭受重创。夏悠,谢谢你了。
近些日子,夏悠也一直在关注那桩市政府项目的案子,听到周家接手成功,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只可惜,不知道是何原因,明明陵川集团是由霍岐南主持的投标,到最后却换成了陈桓北主持,而霍岐南却反倒置身事外。
夏悠虽是有些后悔,没能一并打击霍岐南,但眼见陵川集团遭到重大打击,也不禁喜悦。毕竟,彻底整垮陵川集团后,她也不用担心霍岐南再有抵抗的余地。
出神片刻之后,夏悠才想起来,要回周湛信息。
她迅速在回复栏里,用九宫格拼音,按下三个字“不用谢”。
然而,正当她准备按下发送按键时,猝不及防地,身后有人将她抱了个满怀。
啪嗒——
夏悠一惊,手机瞬间脱了手,砸在了地面上。
好在地毯是羊毛制成的,软得很,手机未被摔碎,只是滚得老远。
夏悠惊魂未定之时,霍岐南却从背后将她拦腰抱住,轻声附在她耳畔,说:“在跟谁发信息呢?”
夏悠深吸一口气,抿出一个好看地笑容,转过身去,难得热情地回抱住了他的腰。
“是我助理越芹。”
“她找你做什么?”
“她说,过两天我们之前拍的丹顶鹤纪录片就要播出了,正巧明天有个相关动物保护的通告,问我上不上。”
“是这样啊。”
霍岐南唇角微扬,饶有兴致地问她:“今天很高兴吗?打从你一进门,我就在二楼就看见,你一直对着手机笑眯眯的。”
“还好吧。”夏悠面不改色。
冷不防地,霍岐南伸出手,轻佻地勾起了她的下巴:“可我今天却碰上大麻烦了。”
她假装无辜:“怎么会?”
“还记得之前我生病时,让你替我拿上楼的那桩市政府高速公路的那桩投标案吗?”
“记得。”
霍岐南说:“那桩投标案,对陵川集团来说很重要。只可惜,不经意间被人取得了我方的标底价,因此竞争失利,而陵川集团也因此遭受重创。”
此刻,霍岐南勾着食指,端详着她的脸,夏悠被他这样□□裸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
她假装镇定,微一蹙眉,反问:“怎么,听你的口气,是在怀疑我?”
“你别误会。”
夏悠用力推开霍岐南,指着大门口,故意激他:“霍岐南,我告诉你,如果怀疑是我,那我现在就可以滚。”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霍岐南再次抱住她,低眉浅笑着解释:“公司来往,有许多工作人员都接手过标底价,很有可能是商业间谍。我没有怀疑是你,小鹤你别误会。”
“霍岐南,我不喜欢被人误解。”夏悠别开脸不看他。
霍岐南探手将她的脸摆正,而后低下头,轻轻在她唇上附下一吻:“小鹤,我很爱你,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
他唇瓣温暖,情话动人,有那么一瞬间,夏悠险些都要溺毙在他的吻里。只可惜,她的脑子是足够清醒的,隔着父亲的死,她无法忘怀。若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她或许会愿意重新爱上他,或许……
这一念头刚一出来,夏悠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猛地发现,自己心里竟是存了原谅霍岐南的想法。现下,恨不得立刻赏自己一记耳光,让自己清醒点。
为了让自己不沉溺下去,她稍稍扭开脸,退开他的唇,将话题转入正题:“你最近看起来很累,是公司出了问题?”
“是啊,公司花了很多精力在投标案上,结果竞标失败,难以挽回,公司因此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次危机要是不能挺过去,搞不好陵川集团也会因此覆灭。”
“这么严重?”
夏悠眉头一蹙,表面看似忧心与霍岐南公司之事,实则在心里却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谋。她正想开口,再继续问下去,霍岐南却忽然开口打断她。
“好了,到家里了就不说公司的事情了。”霍岐南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稍显疲惫:“这几天我很累,改天周末的时候,抽个空我们一起去看看郁默吧。”
“好。”提起郁默的事情,夏悠略微沉吟了一会,才将心里的话说出口:“郁欢对他很好,以后……我都不打算把他认回来了。”
闻言,霍岐南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静默不语。许久之后,他才点头,语气有些释然:“也好,那就让他跟着郁欢吧。只要他能健健康康的,我们一辈子做他的叔叔阿姨,陪他一起长大也可以。”
“我也是这么想的。”
夏悠话音刚落,就感觉耳边酥酥麻麻的。片刻后,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耳边,带着些莫名的情、欲。
霍岐南伏在她耳边,加深了这个吻:“既然郁默不会回来了。小鹤,我们要个孩子吧。”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里,似是带了些哀求的成分。
不知怎么地,情绪使然,夏悠应了一句:“好。”
他剥掉她的外套,抱她上楼。关灯,锁门,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那一夜很漫长,许久未经人事的身体干涩的很,所幸霍岐南足够有耐心地牵引着,她不至于太过难过。
身体被贯穿的那一刻,她恍惚想起,许多年前,和霍岐南的第一次,发生在一个夏夜里。
那时候,保护区的芦苇长得同人一般高。
他骑着自行车,带她去野地里写生。
彼时,她正画着画,他却忽然从背后抱住她,吻了上来。她错愕地回过身,却被他捉了个正着。
她脚下没站稳,碰倒了画架,与他跌坐在了芦苇丛里。他顺势就攀了上来,手从裙底下伸了上来,将她抱在画架上,脱去了她单薄的连衣裙。
后来,夏悠对那一夜的印象,除了疼,还有满身的油画颜料,沾满了她光l裸的后背,洗了整两天都没能洗掉。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个鲁莽的,像个愣头青一样的霍岐南。
只可惜时隔多年,当那个有点鲁莽的男人,变成一个精明锐利的男人,夏悠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