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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珩将经书掀开一角,看人睡得香甜,有些无奈的摇头,丢开经书,负手上楼去了。
晏珩虽是洗脱了私贪军饷的嫌疑,但监视在面铺四周的人却未收到召回的指令,密切监视着,并将消息传回宫中。
只是皇上这两日都在忙着傅仲以及户部的事情,对晏珩那处的消息一时来不及过问。
消息便都送到了福生这里。
这日,福生等到皇上午睡醒来,瞧着精神头还不错,这才说起了面铺的消息。
皇上听到苏禅衣落水后突发恶疾,现下只剩一口气吊着的消息,皱起了眉头,沉吟着问福生:“莫非是他?”
福生知道皇上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沉吟着道:“那日小金水河畔,皇上及御林军离开后,船上只剩他们两个人...。”他说着觑了眼皇上的脸:“奴才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而那大夫说她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诊脉却又诊不出,如此高明的手段也只有他能做到吧。”
“且那房间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奴才想,她总不会是无缘无故自瞎双眼的吧?”
皇上听言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他对她的恨意都这样重,更何况朕?”
福生闻言又是觑了皇上一眼,瞧见他眸色冰凉凌厉,便知他是起了杀心了。
可晏珩如今已经洗脱了冤屈,若再杀,着实有些令人伤心了。
而先前有晏珩被罢黜贬奴,眼下有户部尚书被撤职查办,首辅傅仲又突发恶疾,朝中局势本就不稳,若此时再对晏珩动手,恐怕于局势更加的不利。
且皇上对于晏珩的惩罚,一直以来都是受到朝野上下的非议的...以福生看来,真相大白之时正是皇上与晏珩和解的好时机。
只是皇上似乎并不愿意折节致歉。
而他一个小太监,自也不敢去忤逆皇上的意思。
但若从旁说上两句事实,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吧?
思忖着,福生道:“听说他过后又找了一位高僧来,这高僧的医术颇佳。”
皇上冷笑出声:“以律法,奴杀主可是大罪,他在朝为将多年,自然是清楚的。”
“故而,做出这拼力相救的戏码来堵众人的嘴。”说着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他要行自毙之事,那朕就由着他。”
“待到尘埃落定,朕就师出有名了。”
福生顺着皇上的话想了想,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但他总觉得,晏珩若要杀一个人,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可皇上的心思他也是瞧明白了,多余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秋分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奏折,低声恭敬的说道:“皇上,这是傅首辅送来的请罪折子,请您过目。”
福生看了皇上一眼,而后走下去接了秋分手里的折子,呈给了皇上。
皇上掀开看了两眼,上面满满的写着当年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死了儿子是如何如何的伤心绝望,晏珩是如何如何的仗势欺人,又说晏珩揽权怙势这些年,就算搜刮了金银,也定然早就送出了京城去了。
皇上没看完便忍不住的心生怒火,冷哼一声,掀了桌上的奏折,斥道:“冥顽不灵!”
秋分见状吓得登时就跪下了。
他虽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但眼下所发生的事情处处都透着不对劲,不掺和是最好的保命办法。
可傅仲那老贼,用他们合作过的事情胁迫他,递上这一封请罪奏折来。
果然皇上就发了怒了。
皇上撑手在案牍上,冷冷的看了秋分一眼,而后道:“滚出去。”
秋分听皇上连一句话都不容他说,一颗心都跌到了冰窟窿里。
他冷汗涔涔的退了出去。
皇上侧目看了福生一眼,福生了然点头。
当晚秋分便因酒多而失足滑到了莲湖中,淹死了。
消息传到傅府,管家曹松去了傅仲的院子,到了榻边他跪在了脚踏上,与榻上虚弱憔悴的人说道:“大人,秋分公公没了。”
傅仲浑浊的眸光一凝,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秋分虽然不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但他在宫中多年,又机灵警敏,断不会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淹死了。
他猛地想起了黄忠的死...。
当初皇上用秋分用的好好的,却突然改用了福生,他那时心中想着晏珩的事情,便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或许皇上是看出了他与秋分的关系,这才有了动作。
而秋分正是前脚递了他的请罪折子,后脚就淹死了...。
傅仲心中生寒。
原来是一场局吗?
他掉进了皇上的局里,而皇上与他又掉进了晏珩的局里。
想通这些,傅仲不禁心生可笑,原以为他是那只黄雀,却原来,他只是一只蝉。
一只急功近利,到最后却落了个满盘皆输的蝉。
傅仲乍然病重垂危,朝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玉知杭则是那个既欢喜又愁闷的人。
欢喜的是,他暗暗的出了一口恶气。
谁让这贼父子暗中算计他?眼下可就被老天爷惩罚了吧。
愁的是,此次傅仲若因病而告老,那傅家可就算是倒了一大半了。
他当初不惜摈弃自己的亲生骨肉,而用嫡出的名头养着傅时雨这个卑贱的外室女,为的就是靠傅家更上一层。
眼下他才取了些蝇头小利,傅家就要倒了。
细算下来,他这桩买卖可是亏的大了。
如此想着,玉知杭忍不住骂了声晦气。
又埋怨傅仲往日精于算计,却疏于保养,导致现下一病不起。
马氏端着茶点走进来,看玉知杭急的嘴角都起了燎泡,出声宽慰道:“老爷也别太着急了。”
“幸而现在京中无人知晓此事,咱们只需暗暗的排查,抓住她,然后悄悄的处置了,自然可高枕无忧。”
玉知杭闻言看了马氏一眼,冷笑道:“你怎敢笃定无人知晓?”
马氏听他口吻,皱起了眉头,慌张道:“莫非事情败露了?”
“倒也没有。”玉知杭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我只是想到了傅言明的态度,心中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