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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英十年,三月十九,随着最后点选的秀女名册送入了礼监司,有皇帝玉玺盖印的册封书也随之宣达而到。
韦氏舒兰,被封为九嫔修仪,赐住承禧宫。李氏雨儿,被封为婕妤,赐住暖福宫安阳阁。年筝、幼琳、侍儿因为是宫女出身,分别封了御女中的茂徳小主、令仪小主,以及明婉小主。其中除了幼琳仍旧居于漏玉殿之外,年筝和侍儿都被安排在了承禧宫住下。
五人刚刚接了旨意,下一刻内宫娘娘,外宫命妇们的贺礼就一一送到了。除却珠宝首饰,还有些珍惜的玉器摆件。特别是韦舒兰的承禧宫,更是被各色贺礼摆的满满当当琳琅满目。原本承禧宫就是历代皇贵妃的所居之殿,虽然和皇后所居的凤霭殿还是有所差别,而且也还未被皇帝召幸,可单凭着这样一份殊荣,足以让韦舒兰傲视后宫,让众人争相巴结了。
只是侍儿还罢了,那年筝本来也是出身不凡,因为家世原因只能从宫女应选。虽然只是被封了茂徳小主,却是八十一御女中分位最高的,若是被皇上宠幸再诞下一子半女,定也能富贵荣华的。如此一来,两人同居一共,免不了要互相看不顺眼,苦了侍儿那个软柿子的性格,夹在中间,也不知该怎么调解。
那厢选秀大殿算是尘埃落定,这厢暖福宫里也有些波澜不惊。
离三月十五过去已经有整整四日的时间了,玄谙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太后的身子,仍旧暂居在了暖福宫。
因为衡阳院暂时被玄谙住着,丹颦安排了慕禅去安阳阁和李雨儿作伴,也好让那小丫头快些适应宫里的环境。慕禅从来就觉得雨儿那姑娘甜腻可人,性格柔合,自然没有拒绝就答应了。那李雨儿听说慕禅会过来配自己两三日,心头更是欣喜,至少慕禅选秀时常见面,大家也算熟识。
因为匆匆住进了安阳阁,慕禅好些东西还落在衡阳院里。这一日早膳刚陪了太后用过,就直接去了衡阳院,想趁着玄谙上早朝的时候赶紧去书房收拾几本医书拿回去看。
诸葛云随着玄谙上朝去了,衡阳院因为只是暂住,又是在暖福宫里面,所以并没有侍卫值守,只有两个内侍一左一右立在门口,权当守卫。
那暖福宫的侍卫自然和慕禅是熟识的,报名来意,侍卫就放了她进去。
直接去了书房,慕禅走到书架的位置,先是取下了两本存放在此的医书。转头正要离开,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书案上头的一副诗词。
缓缓渡步而去,慕禅侧头看着那阙,轻轻地念出了声:
柳头月黄昏,庭前风绵绵。
岭外音书绝,不见斯人还。
把酒醉当歌,倚栏独望遍。
年少含情处,回首今无言。
......
只是念到“年少含情处,回首今无言”之时,慕禅的声音早已细不可闻,似是心中的默念,又似是低吟浅唱,觉得脑中一阵空白,便赶快抱紧了医书推门而出。
一路急急而行,慕禅脑中只是不断地回想着那阙诗词的最后一句,心中如鲠在喉,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回到安阳阁,李雨儿正端坐在花厅里,一身水红间柳绿的裙衫,手上拖了盅鲜泡的茶,对面还坐了一人,正是封了令仪小主的侍儿。
两人都看到慕禅一路惊慌而来的样子,侍儿关心,赶忙上去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姐姐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没什么,春燥太甚,上次的病根儿还没去完呢。”慕禅抬袖试了试额上的细汗,也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呼吸,合着侍儿一同过去,冲李雨儿一笑:“李婕妤见笑了。”
李雨儿赶紧起身,冲慕禅颔首福礼:“慕姐姐唤我雨儿吧,什么里婕妤外婕妤的,听着就觉得奇怪。”
点点头,看着雨儿笑得好似五月春晖,仿佛能甜到人的心坎儿里,慕禅不由得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些:“今儿个天气好,不如侍儿留下,我们一起在后面的院子里用午膳,可好?”
“好啊,好啊。”雨儿自然高兴,孩童似的地还蹦了蹦,拍着手掌。侍儿因为在承禧宫被韦舒兰和年筝夹在中间早就喘不过气来了,能放松一下也是欢喜的。
“那我这就去让小厨房安排一下,你们先去后院子置好桌子。”慕禅也笑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医书便出去了。
等慕禅回来,正好两个姑娘也亲手把后院子布置了一番。石桌当中是一方青木匣,里面有个细长的白瓷酒瓶。另外还有两三点香糕和鲜果,看着就觉得诱人。等小厨房将膳食一一摆上,倒也精致丰盛。
李雨儿看着满桌的佳肴,乐得嘴都何不拢了:“呀,太好了,我从进宫那天开始就被要求禁食甜点和肉食呢,如今没人管了,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是啊,选秀太累了,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侍儿是个心气儿软的,说着一叹气,双目眼看就要滴出泪来。
“那就动筷子吧。”慕禅有些心疼地看着两人,一个不过才十四,一个不过才十六,都是还没长开的小姑娘。
“等等,有酒有菜才是正理儿。”李雨儿伸手过去提起那壶白瓷小酒壶,一人给满上了一杯:“我老家是山西的,这可是正宗的女儿酿,慕姐姐和侍儿姐姐,我们先饮尽了这杯。”说着雨儿已经一口灌入了喉头,杯子见底。
“我不能喝酒。”侍儿娇怯地拿着杯子,犹豫着看了看雨儿。
雨儿却一改平素里的模样,笑得有些爽利:“汾酒不会醉人的,即便是初次喝的人也只是微醺姿态呢。”
“恩,我们也喝了吧。”慕禅闻着那汾酒一股子清甜香味灌入鼻端,也听过汾酒清淡,特别是女儿酿是极适合姑娘家饮用的,便没有忸怩,也是一杯直接灌下了肚。
“喲,合着你们悄悄在此吃独食,也不管不顾哀家啦。”说话间竟是太后从花厅的排门绕了出来,一身雀兰的水绸衣裳,可见是气色好了不少。身边还跟着玄谙,一身明黄的朝服还未褪去,抹额上一颗碧蓝翠玉,衬得他英气勃勃,挺拔俊朗。
三女见太后和皇帝来了,赶紧齐齐起身福礼。太后乐呵呵的拉着玄谙的手过去,随侍的内侍早已在丹颦的指点下又安下了两个八角蹬。
太后身侧一边是玄谙,一边是雨儿,再过去是侍儿,最后是慕禅。这样一来,慕禅和玄谙便挨在了一齐。因为院中石桌并非餐桌,五人坐着,稍显得有些小了。偶尔动作都会和玄谙的手或脚碰到,慕禅便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劲量往侍儿那边靠过去,低声道:“我们换换,趁这个机会你也好多和皇上说说话。”
侍儿一脸感激的点头,虽然心中明白皇上对慕禅的意思,但自从知道了慕禅并未有同样的想法,也就作罢。含着羞和慕禅换了位置,侍儿地埋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招惹到了玄谙。
而玄谙只是低声和太后说这话,似乎对慕禅和侍儿换了位置的事儿并未放在眼中。等着丹颦又张罗了些菜肴过来,太后才举起酒杯:“今日在座都是家人,不必拘礼。正好雨儿和侍儿也和皇上亲近一下,免得以后认生。”说罢饮尽了一杯茶水,当是以茶代酒。
慕禅也捏起酒杯,一口又灌下一整杯的女儿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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