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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融冷冷站了片刻,便走到婢女身前,沉声问:“是否怀有子嗣,等会儿本官自会派人来验。现在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勾搭了家主来后罩房,又是如何下的迷药?讲!”
先前他说话缓慢低沉,到了最后,已然是声色俱厉。
不怪王融按捺不住情绪,他实在是气的七窍生烟。
两天前恽叔便派人往老宅送了口信,言王恪与崔氏今天可到京城。
今天王规去城外接王恪一家,王融衙里有事,他办妥了公事,来不及换下官服便急忙赶回来。
三兄弟正巧在府门前碰上。寒喧之中,因仆妇来报兰娥突然昏厥,王恪便心急火燎去叠翠馆,王融王规两人便也跟了去。
只是三兄弟刚进二门,便有个婢子拦下王规,嘀嘀咕咕说是外院来了几位宾客,王规便又拐了回去。
只是王融怎么也想不到,他与王恪尚没有登到半山,恽叔便不由分说,扯了兄弟俩来七啸堂的后罩房。
从二门内分手到他进这座院子,中间不到半个时辰,自家兄长便成了好色贪银之人。
王融看婢女的眼神,愈发厌恶。
对上他憎恶凉薄的目光,婢女反而镇定下来。
“多谢大人给嫣容开口的机会。”
她趴在地上磕了两个头,磕过头,又抬手将乱发掖去耳后,这才抬了头对王融惨然一笑,道:“半年前,家主便有意将婢子收房。大人也知道,婢子是大夫人的贴身女婢,此等事儿,只能由大夫人点头应允。当时大夫人没有松口……家主便时常偷摸叫婢子去外院侍寝。”
说到侍寑,嫣容唇角一挑,露出几分似嘲讽,又似悲凉的笑来:“半个月前,婢子查出了身孕,这事儿便无法再瞒下去了。家主便又与大夫人商量,只当时家主与大夫人怎么说,大夫人又是怎么回,这些婢子一概不知。只在今天,七啸堂的孙嬷要与老夫人做小衣,喊婢子过来帮忙,婢子便来了。后来……婢子清醒过来便见到家主……状若疯颠。”
说到疯颠,这女婢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目中露出几分担心来。
王融见了脸色愈发难看,垂睑思忖片刻,便向两个健妇一抬下颌道“你等调三十个仆奴守住府邸四门,只许人进,不允任何人出去。”
“是。”
“奴婢听令。”
两个健妇脸色凝重,松了手,躬身退去了院外。
王融又看了王恪道:“你来问。”说罢,背过手,在院中央冷冷一站。
意思很明显,他恨极底下人淫乱后宅,这次不论牵涉到七啸堂还是大夫人裴氏,他已是决心要杀鸡骇猴,一查到底。
七啸堂里剑拔弩张,叠翠馆里却是气氛有些……古怪。
原来给兰娥毒药时,李嬷便准备了解药。
只不过郑医令下山,这老妇尾随而去,而后在七啸堂发现老夫人装病,随之又见福喜禄喜两人鬼鬼祟祟,她这才顺手办了几件“事儿”。
等老妇人忙完了回来,发现原本应该人事不省的小人儿,竟然神清气爽地,趴在榻上看阿茉翻花绳……
李嬷定定看了兰娥,素来木讷的老脸上,满满见了鬼似的惊骇。
兰娥抿嘴笑起来,拍拍矮榻道:“这半天嬷嬷跳墙上房,又山下山上的来回跑了四五趟,不累的慌么?快过来歇歇。”
说罢,向李嬷俏皮的挤挤眼。
李嬷定定神,皱眉问:“老奴的独门药丸,娘子怎么会有解药呢?”
“嬷嬷忘了……。”
兰娥摇头,干脆下榻搬了两张小杌子过去,一张自家坐了,另张推给李嬷:“在长阳里清河畔,嬷嬷临走前从房顶上扔下来个小布包,包里有迷药亦有各种解药,临下车之前,我就试着找出来一粒吃了。”
李嬷听了老脸更垮:“娘子……好运气,恰恰吃的是“命若游丝”的解药。”
兰娥哪里会说自已在皇宫里混了十几年,什么毒药没有见过?她只笑嘻嘻点头:“还是嬷嬷末卜先知,早早防着这些。对了……山下怎样?”
她坐在小杌子上,仰着小脸同李嬷说话。
李嬷若是坐了,等同与主子平起平坐;若是不坐,主子实在太矮,她站着,总有种居高临下的不自在。
叠翠馆里就是夏天也是凉爽宜人,因此各间卧房里便铺了毡毯。
李嬷索性两腿一屈,在毡毯上跪坐下来,低声道:“裴氏准备给郑医令下媚药,老奴怕露馅,只调换了壶淡的。再有,老奴去后罩房时,正见家主进门,老奴便只伏在房檐上静观其变。”
兰娥听了,两眼微微一缩。
最初不知道裴氏的用意时,她干脆将计就计装昏。她昏了,就顺理成章地绊住了崔氏,没有了“主角”,她倒要看看裴氏底下会怎么“唱”。
现在她猜出来个七八分。
在府门外裴氏使下马威,不过是“即兴发挥”,裴氏真正的重头戏在七啸堂。
崔氏多年不回长安,于情于理,进府第一件事,便是去七啸堂给老夫人请安。
介时郑医令再来给老夫人瞧病,裴氏便会将渗了媚药的茶揣给郑医令,更甚者还有崔氏。
只是自己这一“昏”,打乱了裴氏的布置,使得她临时改了“**”人选。
现下王规去了后罩房,看来……兰娥眉梢一挑,问李嬷:“裴氏准备的那个,是谁?”
那个?
那个是哪个!
李嬷怔了一瞬,瞬间又反应过来,道:“是大夫人的贴身婢子……嫣容。”
兰娥唇角上扬:“这就难怪大伯父会去。”
像这种女主子身边的婢女,勾搭上男主子的事儿,她见的太多了。
她用脚趾头想也想的出来,裴氏设计崔氏不成,便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用郑医令毁去嫣容。
自家那个大兄得了信儿,便来个顺手推舟,派人引去王规。
只是这出戏,不知道老夫人占了几层?
兰娥轻声问:“嬷嬷且实话实说,裴氏用媚药这件,我那个嫡亲祖母知道多少?”
李嬷欲言又止。
兰娥眼波流转,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原来就是她与大夫人商议好的。”
李嬷长长叹了口气,道:“老太爷在世时,老夫人做事还有些分寸。而今老太爷仙逝,老夫人她……唉!”
她六岁进府,先是给老太爷揣茶倒水,做贴身侍婢,再然后老太爷去哀牢山访隐士高人孤竹君时,她便自求留在山上习武。
再然后学成归来,她仍回七啸堂,做了老太爷王珵的贴身武婢。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老夫人的性子,老夫人不仅妒忌心极强,更喜欢凡事以己为尊。
老夫人看不惯自己生的儿子对别个女人上心,更不喜欢儿子宠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