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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众贵女只是偷偷往这边瞄,王娴倒地,阿秋又悲声大呼,园里园外的贵女们便呼啦围了过来。
裴六娘好像吓呆了,睁大了眼去看李逸,看过他,这才又去看了王娴,喃喃问:“娴娘子她……可有不妥?”
她眼里满满都是担心。
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白,王娴猪油蒙心疯了么?
疯了的人说胡话,大家自然不用去听。
刚才兰娥回头使眼色,别人没有注意,阿秋却看的清清楚楚。
当时她不知道自家两个主子打了什么主意,这会儿……阿秋一骨碌爬起来,抱过王娴喊:“娘子!娘子!”
喊了这几声,眼见自家主子紧闭了两眼,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阿秋便抬起头来,眼泪汪汪问裴六娘:“娘子看见你就气的晕厥,你……你究竟做了何事,惹的我家娘子如此?”
裴六娘皱眉。
与她并肩出园子的贵女不满道:“我们一直在园子里,六娘能做什么事?你这婢子讲不讲理?”
“婢子虽然身份卑微,道理还是懂得的。”阿秋呜呜哭起来,哭了几声,愤愤抹了把脸,指着四周问:“刚才我家娘子怎么不指你?怎么不指她?”
这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这贵女咬唇想想,满脸狐疑去劝裴六:“六娘,你要是与娴娘子有什么误会,此时解释清楚也就是了,她这样子……传出去可是有碍名声。”
要是传出去裴六将王家娘子气的晕厥,不管事实上谁对谁错,旁人都会质疑裴家的家教。
这是事实。
骑虎难下之境……看你怎么破。
兰娥眉眼弯弯,仰头去看裴六。
六娘镇定如初,眼波蜻蜓点水般向李逸一瞟,瞬间又转了回来,笑盈盈看了众女道:“自从进园,我半步没有出去过。这个婉婉可以做证。”说完了,扭脸问身后另位贵女:“婉婉你说是不是?”
众人便又去看她身后。
她身后站了位穿淡蓝绡纱裙的娘子。
兰娥转眸看见这位,又忍不住叹气。
旁人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还真有道理。
前世在薛家时,薛培之有个自小相伴的婢女阿娣,后来这阿娣被他收了房,生下薛婉。
前世自己吃了这个薛婉婉多少暗亏,想不到重回长安,这么快又见了面。
既然你找帮手,那我避其锋芒退一步。
兰娥眉捎一挑,不等薛婉婉开口,脆声吩咐阿茉道:“地上凉,你们两个扶娴娘子去云涛宛。”吩咐过她俩,兰娥又回身向李逸施礼“姐姐晕厥不醒,烦请李郎君请医者来。”
李逸眸底似笑非笑,招手叫过仆妇:“去请医正。”扭脸见阿茉阿秋已扶王娴起身,又沉声吩咐“抬顶软轿来。”
仆妇应声退下。
李逸便又背了手,悠悠瞟了……兰娥。
兰娥总觉的这人神色有点奇怪,有点儿……有点儿像是……且看你想怎样那种。
只是这种怪异感在心头一闪而过,让她来不及细想。
既然想不出来,兰娥抬眸问六娘:“你没有出园子,不代表没有派人出园子,你身边的嬷嬷呢?”
裴六娘笑意一僵,皱眉道:“本娘子身边的嬷嬷,自然在园子里。”
“看来你还不知道呢!”兰娥眉眼弯弯道:“嬷嬷们办妥了事儿,按说应该来榴园向你覆命。你不奇怪她们为何到现在都没有现身么?”
这话问的再露骨不过。
就像兰娥知道裴六派两个嬷嬷去办什么事,更万分清楚此刻那两个嬷嬷没有回来的原因。
裴六娘眉间忧色一闪,瞬间又恢复如常,笑着反问道:“娥娘子如此问,难不成知道她们在何处?”
就算她掩饰的快,以兰娥对她的熟悉程度,也知道她这是起了疑心。
起疑心就好。
兰娥摇头:“我不知道她们在何处,只看见她俩被人……。”说到这里,眼珠向旁边一转,欢喜道“哎呀,软轿来了,阿苿,快扶姐姐上去,快些。”
“是是,婢子快些。”阿茉边一迭声答应,边扶了王娴上轿,这边阿秋松了手慌忙去掀轿帘子。等两人合力将王娴扶上轿子,仆妇们便抬了她往听涛宛去。
兰娥似乎忘了刚才说话说了一半儿,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李逸眸子里光芒一闪,亦闲闲随在几人身后。
没有了“戏”可看,众贵女便三三两两散了。
望着兰娥几人进了听涛宛大门,裴六娘神色一时变幻不定,片刻,回身对薛婉道:“我去门外看看,两位妹妹先去园子里赏花罢。”
出身世族内宅的女儿,又谁不会看眼色听话音儿。
另个贵女眼眸微微一闪,笑吟吟道:“姐姐且去,石榴花儿开的正艳,我与婉婉正好去瞧瞧。”说话间拉过薛婉“婉婉见过番邦进贡来的石榴么?园子里就有……”两人说着话儿,又折去了园内。
六娘便匆匆去了大门。
门外马车众多。因前来赴宴的不是世族贵女,便是权要儿郎。因此各家车厢上都挂了家徽。
六娘打眼一扫,便向裴家的马车走去。
车辕上坐了个灰衫仆从,这人见自家主子没有等宴散就出来了,忙跳下车来问:“娘子是忘了什么东西么?”
裴六娘打量了几眼周围,见众仆役或倚了车厢打盹,或三两人聚在一起闲话,便低声问:“陈嬷可曾回来过?”
这仆从满脸疑惑道:“她自从进了府便再也没有出来。娘子找她……。”说了一半儿,瞄见裴六娘脸色陡然大变,这仆从吓的忙止了话。
裴六娘脸色泛白,眼里少见的露了几丝张惶,咬咬嘴唇,低声问:“裴方呢?”
她压着嗓子,仆从自然不敢大声。
仆从瞄了几眼左右,小声回话道:“裴护侍在对面茶馆里歇脚。”说着一顿,偷偷觑了眼六娘脸色“要小的去叫他么?”
“去叫他。”裴六娘推开车门,顾不上脚凳不脚凳,手足并用爬上去:“叫他过来见我。速去!”
因这仆从赶马车又快又稳,做事又极有眼色,薛家娘子们出府便常令他赶车。
仆从只知裴六娘揣庄沉稳,何曾见过她慌乱的连仪态也顾不上的样子。
仆从惊的也是变了脸色,慌忙退下去叫人。
车厢里仍是下车时那番模样,而木桌上那半杯残茶,似乎仍然带有余温。
六娘揣起杯子一饮而尽。
她现在心乱如麻,急需要静一静。
昨晚她用过饭去后园消食,正撞见慕僚陈柏年与父亲在花榭里说话。
榭外没有婢女,周围亦没有半个护侍。
她便鬼使神差地潜近窗下偷听。
她听到李府办这场赏花宴,实际上是为了掩人耳目,其掩人耳目的目的,便是为了掩饰李扼在逐风园密见某人。
李家祖孙位高权重,不欲人知的事情自然不会少。她听了也只暗暗记下罢了。
哪知道今早上接了淑娘子捎信儿,她竟然又鬼使神差地,派人将王家姐妹引去了密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