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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跑来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拦下了凛渊敏的步辇。
抬步辇的内监都毫无准备,一下子停住,步辇上的凛渊敏略微受震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那领头的内监生怕被责怪,连忙呵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连殿下都敢冲撞!”
“无妨。”凛渊敏打量了一下那侍女,淡淡开口问道:“你是胡少妃的侍女?出了何事?”
胡玲耶自入宫来就有翼王的特许,可以不穿翼族的服饰,对于规矩也没有那么严苛,都是率性而为。
乃至于她的侍女也是火族发饰、翼族衣着的混搭。
所以,凛渊敏一眼便能认出她是胡玲耶的人,才没有怪罪。
那人连忙下跪道:“请殿下快去看看少妃吧,若没有赵姑娘,我们都拦不住少妃。”
在围猎场时,凛渊敏安排了赵思奴送胡玲耶回去,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处理这些事情,还未能去探望胡玲耶。
这一来二去的,凛渊敏猜想,许是胡玲耶已经知道了翼王遇刺的消息。
不过她知道了也好,毕竟长此以往,翼王若是一直不醒,也是瞒不住的。
她随那侍女去了胡玲耶的含光殿。
刚刚到门口,就从里边砸出来一个铜壶子。
凛渊敏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清冷的眉梢不禁一挑。
随即,殿内传来了胡玲耶的声音:“滚!都给我滚!”
那侍女躬身向凛渊敏拜了一拜,为胡玲耶赔罪,凛渊敏摆了摆手,并未在意。
凛渊敏抬步跨进殿内,开口劝慰道:“这又是怎么了?小心动了胎气。”
此刻胡玲耶的寝殿已经乱作一团,几帘帷幔都被撕了下来,破破烂烂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
桌布滑落在地上,凳子倒在一边,花瓶碎片、茶盏杯子碎片散落在地,连挂在墙上的火族乐器都难以幸免。
殿内几个侍女都显得非常狼狈,连赵思奴都手足无措、无计可施,直至看到了凛渊敏才稍稍安心一些。
都已经入秋了,胡玲耶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一只手捂着受了箭伤的肩膀,脸色苍白,嘴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满腔怒火。
她愤怒的指着凛渊敏道:“王上遇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骗我说他忙于朝政?其实他重伤不醒!”
“那是因为说了你就会这样,才没有告诉你。”凛渊敏语气随散道:“你先躺下歇息,肩上的箭伤还没好。”
随即绕过地上的东西走上前,准备伸手扶她。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她拦下了凛渊敏的手,还险些失重道:“王上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我要去看看他。”
说完就摇摇晃晃的想往外走,却走得不快。
“站住!”凛渊敏厉声道:“若是你去了父王就能醒过来你尽管去!你现在自己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管得了谁?”
胡玲耶转过身来,正准备反驳,却双腿一软昏倒了下去!
凛渊敏迅速的扶住了她,她靠在凛渊敏的身上缓缓落地,几个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她,移至榻上。
凛渊敏这才能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
长叹一口气,嘱咐道:“这几日别让她乱走,有什么事即刻来报,不舒服就宣个医官来瞧瞧。”
看着这乱作一团的寝殿,凛渊敏上前为胡玲耶理了理被子,她煞白的脸与平时简直大相径庭。
凛渊敏不禁有些酸涩,胡玲耶如今的模样,似乎是真的爱上了翼王,才会像楚后一般,知道了他遇刺的消息如此着急。
转而看见了她床头的药汤,又道:“拿下去热一热吧,等她醒了就喝,寝殿也整理一下,动作小些,别吵醒了她。”
那个拦轿的侍女连声应下,躬身上前把药汤端了下去。
赵思奴随凛渊敏出来后,君岚、君峷便各自去办凛渊敏交代下来的事了。
辗转忙碌了一个下午,凛渊敏才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二人共坐在后院凉亭中对弈,其实赵思奴不喜欢下棋,只是凛渊敏喜欢,而她正好也会,这才陪着她玩玩。
“殿下都处理妥当了?”赵思奴随口问道。
她所指的正是白太后一党的事,赵思奴素来都不关心这些的,当她不自觉的问出口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诧异。
“还没有,不过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凛渊敏一边应答,一边收了赵思奴三个子。
赵思奴把玩一番才落子,又道:“殿下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凛渊敏淡笑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与其一直想着,终日惶惶不安,不如见招拆招。”
赵思奴之所以会成为凛柏冽的门客,是因为早年间凛柏冽曾对赵思源有恩,赵思奴也算替兄长报恩才会辅助凛柏冽。
后来又被凛柏冽派给了凛渊敏,原本她对这些皇家之间的算计非常鄙夷,对这些人也没什么感情,只知道听命做事便好。
但自从跟了凛渊敏以后,在很多个瞬间,她都折服于凛渊敏的才智与能力。
从刚开始的少言寡语,到后来会对她的事越来越上心,甚至很担心她会斗不过那些人,反被别人算计。
她还曾想过,就算凛渊敏在这场博弈中输了,大不了带她杀出去,总归不过是一死而已。
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早已把凛渊敏当成了知己好友对待,或许也正是因为凛渊敏也从未把她当成下属奴才,而是朋友吧。
“诶,我赢了。”正当赵思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凛渊敏已经赢下这局棋了,还调侃她道:“思奴,专心一点。”
赵思奴淡淡笑了一下,一个浅浅的笑容被凛渊敏迅速的捕捉到:“思奴,原来你会笑的啊。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
凛渊敏不笑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冷淡的性子,没有那么热情。
而赵思奴则是因为时刻绷紧了神经,所以怎么看都是一副面孔,别说是笑了,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她的严肃认真。
这还是凛渊敏认识赵思奴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她笑了。
听到凛渊敏的话,她立刻又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但还是愣着点了点头。
凛渊敏不禁嗤笑道:“别担心了,她们还不能把我怎么样。”
赵思奴闻言顿了一下,又犹豫的开口问道:“你喜欢这样吗?”
“这样……是什么样?”凛渊敏含笑着微微偏头,表示不解。
“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啊。”赵思奴愣愣的问道:“你……喜欢和她们弄这些吗?”
凛渊敏把玩着茶盏,思索了一下道:“不喜欢,很讨厌……”
“既然讨厌那为什么要这样呢?”赵思奴脱口而出道。
凛渊敏放下茶盏,微微淡笑:“因为我不害别人,别人也会来害我。那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况且,这也是顺势而为,若非她们忍不住出手,我也不会主动揽权不是吗?”凛渊敏辩解道。
赵思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仔细回想来,凛渊敏的确没有主动出手去害过谁。
这一切似乎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到这里,赵思奴也没有什么疑惑的了。
其实凛渊敏很能懂赵思奴的想法,对于她这样的江湖儿女,本就不屑于这些阴谋算计。
若论谋略,赵思奴也有。
在战场上就能看出来,只是她不屑用在这些地方,她是因为和凛渊敏推心置腹,才会有此一问。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赵思奴问出口后,又解释道:“我想能帮到你。”
凛渊敏轻笑着,淡淡开口道:“那就看她们下一步想做什么了,既然她们想玩,我就陪她们玩玩好了。”
赵思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她这句“她们”,似乎意有所指,耐不住性子问道:“你说的‘她们’,不止是说白太后对吗?”
正在拾棋的凛渊敏微微抬眸,淡笑道:“没错。”
“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查魏氏的尸体吗?”凛渊敏清理完了棋盘上所有的棋子。
赵思奴微微点头。
“当日凛繁姝诬告母后,那以死明志的侍女证人,绝不是收买能够做到,只能是有一个比凛繁姝更有能力的人在背后操控,甚至还安排了魏氏的假死。”凛渊敏将黑白棋重新归纳进棋盒,并且放了一颗黑棋在正中心。
“那个人是白太后!”赵思奴脱口说出,在这翼王宫中有这样的能力的没有几个人,再联合今日的局势,便能想通。
凛渊敏微微点头,又道:“之后她借此抚养凛繁姝、凛储瀚,以子女挟制魏氏。魏氏是水族贵女,又是名义上的水族公主,怀王世子在父王遇刺的现场,发现了属于水族的腰牌,紧接着第二日,白太后就来了。”
凛渊敏在那颗黑棋的四周围了一圈白棋。
赵思奴细想一番道:“太后伪造了魏氏的死,将她秘密送回水族。又用子女胁迫她,在这次围猎中派杀手来行刺王上。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总揽朝政,却不想被殿下扰乱了安排。”
待赵思奴说完后,凛渊敏继续道:“我分明封锁了消息,白太后却还是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并且以父王的身手,她们如何确保父王一定会受伤?”
能经历风风雨雨成为储君,又在夺位之争中胜出,登基为王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脓包?
即便翼王治国能力不足,但作为一国之君,能文能武是最基本的,好比凛渊敏便是如此。
所以,翼王此番遇刺受伤,才更显得十分蹊跷。
“是晋安公主,王上是为了保护晋安公主才会挡箭,那传递消息的也是晋安公主?”赵思奴经过凛渊敏的分析,逐步的了解到。
凛渊敏端起黑棋的棋盒,在那一圈白棋的周围,又围了两圈黑棋。
“那不就是了。”凛渊敏看向她摆好的棋盘:“就看,谁是黑棋,谁是白棋了。”
凛渊敏虽不知她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种种迹象都在印证她的猜想。
即便她没有完全料到,也猜对了八九分了。
赵思奴看着这棋盘,又看向凛渊敏,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犹犹豫豫好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无妨。”凛渊敏安抚道:“既然知道了,总比不知道好多了不是吗?更何况,她们是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白太后一党没有兵权,能调兵的只有白太后的亲儿子,镇守边疆的裕王。
而边关镇守使是不能随意调兵入京的,相信白太后也不会让她的儿子干犯谋逆大罪。
如此,她们便只有一些死士暗卫,就不知魏氏这名义上的水族公主,能调动到多少水族的将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