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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三的气势在膨胀,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无比厚重,令人窒息的压力。
如果回到昨天,横死在曾白虎铁拳之下的谢飞,在这股气势和压力之下,可能根本兴不起拔剑的勇气。
严三的气势瞬间攀到巅峰,“唰”的一枪,刺向萧刺月。
这一枪,和刚刚那一枪相比,又完全不同。
长枪如乱展的毒刺,枪尖在做极速的颤动,甚至整个枪杆,都在旋转扭动。
你看不出他的枪尖,会扎在你身上的哪个部位?你只会觉得,你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经络,都在枪尖的笼罩之下,都是他攻击的目标。
偏偏严三的枪杆,是纯铁所铸,但他却如将这根纯铁,变成一条弹性十足的软木棍一般。
严三整个人也已离地飞起,浑身也在做出肉眼难见的极速颤动。
看他的整个人,此时也变成了一杆无坚不摧,无物不可破的利器。
枪带着人,人催着枪,枪人合一,阳光下如浮光掠影,撞向萧刺月。
萧刺月周遭的空气,已经厚重如山,压抑到令人窒息。
整个林家溪桥,仿佛都要在这一枪的威压之下,粉碎垮塌。
甚至此时的阳光,也变得阴暗了不少。
这就是严三于严家霸王枪中,蜕变自创的绝命三式中的一式:枪破万法。
严三这一枪的意思是,就算你有一万种武器,一万种法子,也会被这一枪所破,包括你的躯体。
萧刺月现在,莫说是武器,他除了自己的身体,就连一块巴掌大的废铁,一根针也拿不出来。
那萧刺月要用什么法子,来破严三这绝命一枪?
萧刺月毕竟是萧刺月,是聪明的萧刺月。只是萧刺月再聪明,也无法。
无法破万法。
萧刺月的无法,就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对他迎面刺来的,不是要命的铁枪,而是女人轻抚的手。
他甚至看着严三猛烈疾撞而来的枪和人,在温情脉脉的微笑。
萧刺月这简直就形同在找死。他绝对不是铜皮铁骨,就算是,也会被严三的长枪,刺几个透明窟窿。
萧刺月不是找死,而是在耍无赖。他有理由相信,严三的铁枪,绝对不会沾上他分毫。
枪未至,枪风已然及体。
激烈的枪风,席卷起萧刺月的衣袍,猎猎向后飞扬。萧刺月脸上的肌肤,也已被枪风吹得如针扎般疼痛。
下一刻,长枪就会扎在,萧刺月毫无遮挡的躯体上。
也就在这时,漫天蜂拥而至的枪风,突然消失。
长枪刺破空气的尖鸣,嘎然而止。阳光也重新明媚灿烂。
然后就看到严三连人带枪,从萧刺月的头顶上,疾冲而过。
间不容发中,飞腾的严三,忽然腰身一折,他的枪和人,竟然不可思议的,改变了方向。长枪上夹带的风雷之力,也被严三收回。
严三的枪法,已达到收发由心的巅峰境界。
这也是萧刺月,敢如此拿生命来信任严三的凭仗。
严三的身形,已如离弦箭般冲向林绯音坐着的马车,眼看着就要撞上。
正拨开车帘看着的林绯音,吓得一声尖叫,条件反射的缩回头去。
严三已凌空一个翻身,稳稳的站在了马车车厢顶上。
这短短一瞬间,他高大的身躯,手中还提着一杆重达百斤的铁枪,已连续灵活的变幻了两次身形。
若是谢飞不死,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才是严三真正的实力。
严三站在车厢顶上,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无法胜万法的打法,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萧刺月才能用得出来。
并且,只有在他严三的铁枪之下。
这种比街头流氓更无赖的无赖,只能充分说明,萧刺月对自己极端的信任。
不单单是对自己的人,也是对自己的严家霸王绝命枪,绝对的信任。
难道,这才是所谓的:兄弟。
只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战,并未分出胜负。
萧刺月已转过身来,略微含笑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严三。
他朝严三努了努嘴,意思是说,你该走了。
严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狠狠的白了萧刺月几眼。自己今天,想要痛痛快快,舒舒服服的和萧刺月打上一架,舒活筋骨的计划,显见已然落空。
但对萧刺月的无赖,自己还真是万般的无可奈何。
他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将萧刺月的眉毛头发,剃过精光。
萧刺月又对他努了努嘴,还眨了几下眼睛。
“轰”的一声,马车忽然一震,严三的身体,已凌空倒翻而起。
他似乎是心中的抑郁难平,如小孩子般的,对着马车撒了一口气。
马车也只是在“轰”然声中,车轮向地底沉下了几分而已。他的力度用得巧妙至极,并没有将马车损毁半分。
“你这个小无赖,下一次,你三哥我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等你刺月刀在手,严三再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这一句,严三聚音成线,当然只有萧刺月才能听得到。
萧刺月终于如阳光般绽放开笑容。
这个严三,绝对是能带给他快乐的兄弟。
但他的笑容,展现在他现在这张冰冷的脸上,却让旁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但他马上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林绯音纤弱如无骨,白玉般的葱葱玉指,又将车帘拨开,探出她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她似以感觉到了严三的离开。
萧刺月冷冰冰的道:“车过不了桥,你下车。”
林绯音看了萧刺月一眼,静静的说道:“车梯太高,你为什么不来扶一下我?”
萧刺月愣住,感觉林绯音,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还是冷冷道:“我为什么要扶你?”
“因为你曾说,我是你的女人。”林绯音一眼不眨的看着萧刺月:“你既然是我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扶我下车?”
“如果你还想回家,就立刻下车。”萧刺月冰冷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林绯音看着萧刺月,竟然也幽幽的叹了口气。
但她并没再多说什么,慢慢的从马车梯上,爬了下来。
她爬下马车,就走到了萧刺月旁边,低头柔声道:“我们走吧!”
她这一句话,就如真正的妻子,在对丈夫温柔的说着回家。
说完这句,她微抬螓首,眼睛也悄悄的瞟着萧刺月的脸。
萧刺月似乎已不再令她害怕。
萧刺月心中难过,他已经不想再冷冷的对着林绯音说话,他这副伪恶的面具,戴着实在太累。
心中叹了口气,语气也已变得柔和了一些道:“过了这座桥,就已经是你的家,你自己回家吧。”
林绯音霍然抬头道:“你既然是个好人,为什么总要装出一副冰冷,让人恐怖的样子?你既然已送我到了这里,为什么又不可以多送我两步?”
萧刺月冷眼逼视着林绯音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好人是像我这个样子么?你如果不想回家,我可以把你再送回谢府。”
他说这句话恫吓林绯音的时候,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恨不得痛哭一场。
哪知道林绯音却扬起头来,坚定清澈的眼神迎着萧刺月的目光,没有一点逃避和畏缩的样子。
“你不要再吓我,也不必再伪装你的善良。你本有一颗阳光般的心,却为何处处装得冷漠无情?”
林绯音的语气平静无波。
萧刺月竟然答不上话来。
林绯音继续道:“我虽然不像你一样,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不明白你们江湖中的尔虞我诈,但我却是一个女人。”
“女人又如何?”萧刺月淡淡道。
林绯音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如梨花盛开,又如漆黑的黎明时,第一丝太阳的曙光。终于让萧刺月动容。
面对这一笑,萧刺月还怎能狠下心来,拉起他伪恶得让自己都讨厌的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