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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桅船缓缓前行,一路弯弯拐拐,拐拐弯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又已经走了多远。
不可质疑的是,船下这条翡翠带子般的小河流,一直蜿蜒在吕山的崇山峻岭之间。
只是这山间小河上空中的雾霾,却一直不肯散去。
船行的这条小河,就如同是一条雾河。
这里莫非就是雾的迷都。
双桅船舱中,酒肉之气弥漫。正如霍天仇所言,池田一夫并没有在酒菜中下毒。
他们已经喝了将近有五壶的上好竹叶青,八仙桌上几近奢华的菜肴小点,也已被三人扫荡了大半。
盛名之下无虚士。郝厨子的手艺,确实让人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三人已恢复了平静,慢慢的享用着郝厨子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这一餐。
他们并不急,既然敌人已经给他们布好了局,该来的一就定会来,他们又何必要着急。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虽然会漫长一点,但这毕竟是他们一路行来,难得的平静和安宁的时候。
他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解除疲乏,回复体力,放稳心态,将自己的身体,尽量能调整到巅峰的状态。
他们都明白,前面迎接他们的,将是更加险恶和艰苦的战斗。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已经从疲倦和饥饿中解脱出来,精气神都已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他们浑身都充满了活力,就连眼睛,似乎也越来越亮。
船舱外,忽然隐隐传来哗哗的流水激荡声。
他们乘坐的这艘双桅船,一路来平稳缓行,除了船桨的划水声外,几乎再没听到什么比较激烈的流水声。
船舱外也渐渐在开始发亮,那些围绕着的缥缈迷雾,似乎也在慢慢散去。
“哗哗啦啦“奔腾的流水声,越来越近,在耳边也越来越响亮。
双桅船兀然又拐了个弯,速度也忽然加快了不少。
显然,双桅船现在进入的河道,水流应该是湍急了不少。
三人心中微动,互望一眼,同时起身离舱。
眼前顿觉豁然开朗。其时双桅船已驶出吕山的包围,进入一条宽阔的河道。
双桅船进入的这条河道,正当下游。双桅船顺着汹涌的水流而下,速度自然快了不少。
天空中一片绯红明亮,日头正渐渐偏西。
河道虽然宽阔,三人卓立船头,目力所及,竟然再看不到任何来往船只的踪影。
沿河两岸,这边是无际的吕山,那边虽然山势不高,却是一片极度的荒凉。
霍天仇看着眼前的流水,眼中精光闪动,若有所思。
隔了一会,霍天仇淡淡道:“如我所料不差,松岛的老巢,就要到了。“
虎面站在霍天仇一侧,默不作声。
他是霍天仇的影子,多年来的相处,一向相信霍天仇的眼光和推论。
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虎面,才真正了解霍天仇。也唯有虎面知道,在霍天仇伟岸粗犷的身形背后,隐藏着一颗算无遗策的心。
萧刺月跟虎面一样,沉默着,眼神也是一片淡然。
没有人知道的是,此时外表平静的萧刺月,心中却是波涛起伏。
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激动,还有不安,忽然在这时,充斥着萧刺月全身。萧刺月甚至感觉得到,自己不但心跳在加快,就连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在沸腾,就如他们身下这条河流在奔涌。
他似乎又强烈的感觉到覃青青在召唤,但越在这时,他也越害怕,害怕覃青青根本就不在这里。
跟了霍天仇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摸进松岛的老巢。现在这里,似乎已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河道渐渐变得平坦,双桅船行驶的速度,在这时又开始变缓。
平坦的河道中,忽然出现一处港湾,与一旁的吕山,紧紧相连。
双桅船一拐,就向着这道港湾驶了进去。
港湾中水势平静,双桅船驶入港湾,又向上游方向,掉了个头。
港湾之中,又有一条隐秘而平静的水道,赫然出现在双桅船的前面。
水道并不宽,恰恰能让这艘双桅船进入,一路又向吕山深处,延转折回。
兜了半天,他们还是又要回到吕山之中。
这条水道,亦不再像刚刚那条水道一样,充满着缥缈的迷雾。
这条水道,完全夹在山崖之间。越往里走,两边的崖壁就越来越陡峭。
现在若是有人从崖上推下一块巨石,这艘双桅船,简直连转弯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霍天仇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线,淡淡说道:“这里既隐秘又险恶。不说别人难以找到这里,就算是找到了,面对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也是莫可奈何。松岛能找到这里,作为自己的老巢,实属不易。看来这些倭人,比我大明人氏,还熟悉我大明的国土。“
“怪不得这许多年来,松岛一直相安无事。有谁想得到,又找得到这吕山深处,会是松岛潜伏的老巢。“虎面沉声接道。
“这次松岛敢将他的秘密暴露在我们面前,若不是对我们有绝对的信任,就是根本不怕我们知道他这个绝密的老巢。“霍天仇眼中,忽然有了一丝担忧之色。
“老霍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一进入这里,就已经完全落入了松岛的掌控之下?“虎面道。
“不错。“霍天仇的目光转向河道两边的石壁,淡淡的道:“以松岛的小心和奸滑,这看似平静的河道两岸,一定不知道设下多少埋伏。就算是现在,我们也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
虎面的眼神中,却露出一丝笑意:“我们也根本就不会回头!“
他虽然在笑,但语气中,却充满着无畏生死,一往无前的悲壮。
萧刺月渐渐听得有些不解。松岛和霍天仇,不是忼匪一气的狼狈么?霍天仇和虎面,此来不就是为了投靠松岛的么?
但是,越是离松岛的老巢越近,霍天仇与虎面,怎么会越来越觉得危险?好像松岛会杀了他们一样?
他们好像并不是来投靠松岛。他们来的地方,好像就是最恐怖的噬人狼窝。
听虎面的意思,他们好像就是来送死的。
历尽坚辛险恶,他们会是眼巴巴跑到这里来送死?就算打死萧刺月,萧刺月也不会相信。
霍天仇若是有怎么愚蠢,就不是做了多年南直棣总督的霍天仇。
更何况,以霍天仇做了多年南直棣总督的根底,他随便躲在哪里,也能逍遥的过上一世。
他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目的?他们既然是松岛多年的朋友,松岛又怎么会杀他们?
更为关键的是,霍天仇和虎面,在自己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一丝避讳。
莫非他们真的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破绽,这只不过是在进一步对他进行试探?
萧刺月的心开始发冷,拳头也开始用力握紧。
偏偏霍天仇忽然转过脸来,死死的盯着他道:“小猫儿兄弟,你是否会后悔,和我们一起这段看不到头的新奇旅程?“
霍天仇的眼睛中,看不到丝毫其他的表情,深邃得让萧刺月头皮发麻。
他深邃的眼睛里,到底包涵着多少意思?
这么久以来,萧刺月第一次领略到,霍天仇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