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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带着练红霸没有飞多远, 直接上了桃源乡的房顶。作为花街最高的建筑,站在桃源乡屋顶能俯瞰整座繁荣的地下城池, 除了风有点大,一切都好。
大天狗用翅膀把自己的阴阳师拢了,那边狐之助也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
“椿大人……我拿了酒上来……”
练红霸给他一个识相的眼神,点心摆在旁边, 一边眺望着灯火一边在红漆酒碟里斟酒,末了递给大天狗。大天狗伸手接了, 一时不说话, 只是认真盯着他。
“你倒是如鱼得水。”大天狗评价道,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在这句话中, 只不过是感叹而已。
“那当然。”练红霸笑盈盈的,他目前仍然在尽心尽力的扮演着椿的角色, 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负累,“我有想过, 如果天生是女孩子的话,要怎么活。与人交往并非困难的事情, 就算是换个性别, 一切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字里行间仍然洋溢着旺盛的自信, 嗓音却清脆甜美, 大天狗笑笑, 浅浅饮了一口酒碟中的酒,纵然对阴阳师这幅面貌有诸多不舍,还是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不要再继续寻找那个妖怪了, 结束吧。”大天狗说道,练红霸随着他的话眯起眼睛,有点疑惑的歪下头。
“怎么了?”
“晴明身边的占卜师做了占卜。”大天狗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那只妖怪在平安京作乱只不过是偶尔为之,其实是不会威胁京都的,它活动的主要范围是这欲望滚滚的花街。而且占卜的结果显示,这妖怪本体异常庞大,是个不亚于净界红莲的棘手妖物。”
说完已知情报,大天狗就停住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没必要跟这样的大妖怪硬碰硬。
“还有一件事,是我自己觉察到的。”大天狗饮尽碟中酒,狐之助立刻狗腿的给他满上一杯。
“大江山的鬼王来了,那是两个无法无天的麻烦家伙。”
练红霸骤然想到之前在流朱店里见过的那些据说来自大江山的鬼,稍稍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那又怎样?”
大天狗愣了一下,“局势已经相当不利,反正那妖怪无法过多干预地上,就此回去加强防备也不失为解决的办法。”
练红霸摇头摇头,已经渐渐暖和起来的夜风吹动他的红发,犹如火焰在翩跹沸腾,他一手按着长发侧过头来,红瞳中流淌着火光。
“我不会就此收手的,这才是我想找的乐子。”
大天狗顿时被酒噎了一下,好在清酒度数不高,才没有咳嗽起来。
“找乐子?”
“嗯。”练红霸笑盈盈的,他扶着大天狗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身,没有动用一切他所持有的力量,只凭压制到普通女孩子的力气站在大风的屋顶上,有些兴奋的看着花街万点灯火。
“大蛇复活之前,终究是有些无聊。更别说,我对这里观感不错。”他伸手感知着夜风,另一只手抓着大天狗的翅膀,看样子也并不想让自己摔下去,“红色的,这里是红色的,我听见无数野心在这风中盘旋飞舞,发出不甘心的咆哮声……”
“我要在这里。除掉妖怪只是顺便,毕竟我已非当年的我,留下,不过是想要看看最终会发生什么罢了。” 、
大天狗无言的吐了口气,他知道单凭自己根本劝不动练红霸,要是安倍晴明还正常的时候大概会有那么一丁点把握,现在则是完全免谈。
“……随你,我也无非只是通知一声罢了。”发现带不走阴阳师之后他就有点懒洋洋,随手捡了块点心吃,接着向练红霸伸出手,“我的笛子呢?”
练红霸敲敲狐之助,把笛子抽出来给他,“先声明,我没怎么练,充其量只能吹吹简单的曲子。”
“我吹给你听。”顿了一下,大天狗有点好奇,“听说你最近学了琵琶?”
练红霸一挑眉,是啊,就是这么棒!
“不如合奏吧,我新得了一首好曲子。”大天狗展开卷轴,是唐国曲目《流泉》,练红霸默默记了一会儿谱子,从狐之助那里拿出自己的琵琶,右手拂过琴弦,如同珠玉撞击。
虽说已经是难得的好音色,不过大天狗记得平安京的皇宫大内似乎还珍藏着一把更好的琵琶,名唤玄象,当年曾惹出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之后被安倍晴明解决,现如今正保存在王宫宝库之中。
心里有了些想法,大天狗闭目吹出了第一个音。
笛声和琵琶声响了大半夜,夕颜花魁一直在房间里等,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等着,其他人也不敢去休息,只觉得眼帘越来越沉重,快要撑不住之时,面色苍白的桃源乡主人披着外衣,仆人为他拉开门。
“……还没有回来吗?”他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
朝日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家伙,早就去休息了,夕颜保持跪坐的姿势不变,嘴角掀起的笑透着一股讽意。
“是的,还没有回来。”她拿捏起温柔甜美的腔调。夕颜想明白了,虽说收拢不住鬼王级别的客人,至少,还有人跟她一样备受煎熬。
良家子……外面世界来的活的女孩子……今夜之后……
夕颜终于懂了,她想通一切,一直浮躁的心绪也平静下来,放松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仍深爱着宵迦,却不会爱得那么蠢了,既然椿让她方寸大乱,那么也不要怪她使用下作的手段。
她要——让这个女孩子葬在这里!
失去了清白的身份,失去了从外面世界带来的无忧眼神,那时的椿已经构不成威胁,也绝不会继续拢住宵迦大人的目光。
一定是这样的……宵迦大人只不过是觉得外来的女孩子很新鲜而已!
乐声停了好大一会儿,忽而狂风大作,鬼王扇动翅翼缓缓降落。宵迦立刻站起身,一眼就看到被鬼王宽袖笼罩的红发少女。
“大天狗大人,椿她……”
“闭嘴。”大天狗压着声音,透出几分不悦,“她睡了,她的房间在哪儿?”
在花街问起女子的房间,多半就是要过夜了,桃源乡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隔间,既是女子们休息的区域,也是她们“工作”的区域。
半妖咳了两声,这一次却没有让步。
“大天狗大人,诸多鬼王之中,您的风评向来是极好的,今夜的桃源乡也以接待您为荣。”他顿了一顿,缓缓抬头,嘴唇泛白,异色瞳却亮得惊人,“规矩在鬼王面前确实是摆设,但是,在您标榜大义的黑夜山大天狗面前,也是摆设吗?”
半妖身上的妖力空前膨胀起来,喉咙里堵着血的腥气。夕颜惊慌的去拉他的衣摆,乞求道:“宵迦大人!快停下!您的身体……”
宵迦不语,他的妖力还在向上攀登,异色瞳里清晰地闪现出猫的竖立瞳孔。
大天狗眯起眼,他很少被人如此当面挑衅,更别说眼前的只是区区半妖,这口气如果就这么咽下……
袖子被人隐晦的扯住了,示意他到此为止。
大天狗抿抿唇,异常不开心,不过阴阳师已经明确表态,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开口稍作解释。
“我确实标榜大义。”他高傲的抬起头,“所以,只是去房间。”
半妖盯着他一会儿,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猫耳倾斜向两边的时候,他重新露出了商人式的和气笑容。
“那是自然,不过椿的房间相当狭小,恐怕再容不下一个成年男性了。”他为难的说道,接着提出似乎更合适的解决方式,“不如请您先送椿回去,我为您安排合适的房间。夕颜花魁正好还在此,若你嫌弃夜晚寂寞,也可以……”
“不必了!”大天狗斩钉截铁,他又不高兴的看了一眼这只猫科的半妖,哪里都看不顺眼,“带路吧。”
看着五平米的居室,大天狗表情麻木。亏得他的阴阳师能屈能伸能塞进这个小地方,平常那么大的金丝楠木拔步床都不够滚,现在住在这里也没抱怨的样子。
“如您所见,确实很小。”宵迦隐晦的看了一眼大天狗的翅膀,“委婉”地说道,“您进去,椿布置的东西肯定完整不了。”
大天狗:……好气。
客观条件摆在这里,大天狗也没法说什么,他用尽涵养才没有把心情愉快的半妖一阵风吹上天,只得先把他的阴阳师放下,腾出手回身准备跟半妖撕个逼,不打死吓唬一下也是好的。
练红霸恰到好处的“醒来”了,一把拽住大天狗的翼尖,从他即将发动的大招底下把猫猫救出来。
“会变小吗?”他问道,“你要是现在的大小还带个翅膀,为了我房间里物品的安全,肯定不能放你进来。”
大天狗沉默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小灯泡在头顶点亮,宵迦立刻开口试图阻止,可惜已经晚了!
羽翼撤去,包子脸的狗子扑腾着小翅膀,一脸纠结的扑进了阴阳师怀里。
“这样肯定不会碰掉你的东西了,也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他惬意的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接着表情一肃,转向宵迦。
“黑夜山大天狗是遵循大义的鬼王!不会做龌龊的事情!给我记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在花街的戏份基本宣告结束,接下来是花魁搞事情的部分,之前露脸的般若小天使终于正式登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