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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墨上香”回到景府,高摇光刚从外墙跳进去,就听到吵闹声。
“五姑娘,她……”珍珠的声音已有些无力,看来双方已经僵持了一阵。
“珍珠,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呀,六姑娘这是请五姑娘去二夫人房里,去试十五那日进宫穿的礼服,你拦着干嘛呀……”这声音,是景缌身边那个贴身婢女桃艳。
“五姑娘,已经歇下了……”
“那你进去把她叫起来,”景缌说道:“十五那日,大伯就只带她一个女眷进宫,可不能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兰亭都尉,邓姿的名字,在大晟朝还是薄有威名的,她的女儿初回京都,文德帝也想见见,特意吩咐了平昭侯十五那日带她进宫。
“试礼服不能明天试?……”珍珠额上浸汗,快扛不住了,挣扎道。
“‘彩衣阁’的辛绣娘亲自来了,要知道,辛绣娘可不是那么好请的,明儿一早,她就要出京办差,就这一会儿有空,也不耽误五姑娘多少功夫,就去量个尺寸……”这个声音上了年纪,应该是景缌身边那个壮实的孙嬷嬷。
高摇光沿着墙根,掠身从窗户翻进屋内,反手撑住窗板,不让窗板扣下来发出声响。
碧玉看到高摇光如释重负,低声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婢子和珍珠快撑不住了……”说着,立即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替高摇光脱外衣。
只见碧玉将自己身上衣服一退,碧玉真是很有经验呀,她把自己的衣服穿在里面,整整头发,高摇光把一件披风往身上一披,与碧玉互望一眼,示意她去开门。
外面,景缌已经极不耐烦,她早听说了,时有外男悄悄进“松苑”,但凡“松苑”早闭门户,景飒就一定不在府内,真是山野丫头,扣上侯府小姐的帽子,骨子里也改不下贱脾性,她让好些人看着呢,她敢肯定,景飒一定不在屋里,侯府小姐,夜不在深闺,这要传出去,闺誉可不怎么好。
“孙嬷嬷,把她给我拉开……”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碧玉走了出来。
高摇光掩嘴打了个哈欠,“谁在外面,这么吵……”
景缌愣了一下,她……怎么在屋里?
碧玉拦了拦孙嬷嬷,“去院子里,五姑娘不喜欢这么多人在屋里。”
珍珠也有了底气,伸手拦住桃艳。
高摇光跨出屋门口,走在院子里,闲适地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六姑娘这般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呀?”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小丫头,一福礼道:“五姑娘,六姑娘,刚才‘彩衣阁’的人来请辛绣娘,说有急事请她回去,辛绣娘说她明天一早过来,误不了五姑娘的礼服。”
“那我也回去了。”景缌道。
“等等。”高摇光叫住她。
景缌转头。
高摇光朝景缌身后的丫头婆子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单独和你们姑娘说。”
桃艳和孙嬷嬷看了一眼景缌,看到景缌微点了头,道声“是”,退出了“松苑”。
碧玉上了两杯茶,和珍珠一起退下,院子里只剩下高摇光与景缌。
她明明坐在石凳上,与自己高矮悬殊,景缌却仍有些压迫感,明明是个乡野村姑,哪里来的这么强的威压。
“要坐下喝杯茶吗?”高摇光淡淡开口。
大冷的天,谁要坐在院子里喝茶,现在什么时辰了,还喝茶,也不怕晚上睡不着?
“你要说什么?”景缌面露不耐。
“别这么浮躁,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敢留下来?”
景缌防备地看着她。
“放心,就算我要对你做什么,也不会这么蠢,在我自己的院子里。”
“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难道不该我问你?”
“你……”
“你这大家闺秀,怎么比我还性急?”高摇光将茶送到嘴边,饮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留你下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脾气差,功夫高,要收拾你,我有的是办法!”
世家千金,京都闺秀说话从来隐晦含蓄,鲜少人有把话说得这般露骨直白,景缌想要顶两句,可看到面前的女子,唇边明明是带着笑的,看似平淡的眉眼间流露着大局在握的懒散,景缌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别以为你和你老娘做的事,我不知道,我只是没空搭理你们,”高摇光慢吞吞地道:“所以,既然满头的小辫子,就该收敛些,你也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什么婚约呀,太子妃呀,我一点都没兴趣!”
景缌脸色惨白。
高摇光不再掰扯,“话说透彻了,自个儿回去想想吧,我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说话的。”她这些日子忙着呢,可不想让这母女为鸡毛蒜皮的事给她添乱。
身后有极细微的声响,从墙边传来的。
景缌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他……”
高摇光不用回头就知道,穿男装的烈少宸呗,侯府深闺,半夜翻墙进来一男子,不把侯府姑娘吓得不轻才怪,高摇光决定再加一把火,出声道:“别大惊小怪,她——是我男人!”
景缌双目圆睁,微张的嘴渐渐张大,然后,醒过神来,跪地行礼:“见过琰王殿下!”
高摇光一惊,不是烈少宸吗?她惊异地站起身回头,正看见那眼缚白绫,雪衣倾城的翩翩公子。
李云亟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咳,起来吧。”
高摇光咬牙,她刚才说了什么呀?看琰王这样子,八成是听到了吧,高摇光认命地闭了闭眼。
景缌站起身,眼中仍是惊疑。
“你出去吧。”李云亟直接对景缌下了逐客令。
“是,臣女告退!”
“管好你的嘴,”李云亟一如既往的轻言细语,“被人剪了舌头是小事,别被人剪了脑袋。”
景缌打了个寒颤,退了出去。
蓝钰站在围墙下面,看着他家王爷从景府后墙上跃进去,轻轻摇了摇头,干嘛不从正门进去呀,非要翻墙?以前,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蓝钰觉得他家主子对礼教宗法挺看重的,瞧着对京里的高门贵女们,还有西璄公主,一个个的那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一丁点儿的毛病,毕竟,打小是受皇族宫廷礼仪熏染的。
自家主子的变化蓝钰不及青阳敏感,青阳早说过这位景五姑娘对于自家主子的特别,蓝钰觉得,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不同,分明就是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