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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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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乔身边走得近的朋友都经过家里干预筛选, 交流点到为止,而林淑尔,更多交给她的是艺术、礼仪, 没有人像徐翩然这般,直白有力地告诉她, 什么是人生观, 什么是感情观。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乔望着雪映的暗夜,怔忪了好久。

    “aricia,人生, 是很难说定的东西。生命脆弱, 谁也预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天灾, 或许人祸, 生离死别, 迫使你与他不得不分开。但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你主动放弃, 不是太可惜?”徐翩然说,“既然你们彼此喜欢,就不要轻易放手,至少未来你不会为今天的放弃而后悔。”

    沈乔茫茫然望着徐翩然宁静柔情的眼睛, 一如小时候在兄长葬礼上,那个打着大黑伞、穿着黑衬衣的大男孩儿蹲下身安慰她的场景。他眼睛里有种安稳的力量,仿佛有千山万水, 再焦躁的心情,也能被安抚下来,相信他说的话。

    “翩然哥哥,我……”

    沈乔咬咬唇,垂眸沉凝了一下,重新扬起眼睛,慢慢凝聚了勇气。

    “我明白了!或许我和谢声很难有结果,但如果自己放弃了,连那一点希望都没了,说不定还真的有别的办法呢……”“多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少难过一天是一天。我懂了……”

    徐翩然欣慰地笑了笑,见话已点到,不再多说。虽然徐翩然和林宇年纪相差不多,但性格是截然不同,他个性温和,但其实比较寡言。

    忆及谢声,徐翩然有一段话在心底徘徊,没有告诉沈乔:他觉着,那个人聪明得很,情商智商都很高,如果给他机会、稍作培养,绝不是池中物,说不定,那男孩子真能闯一番天地出来!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徐翩然也说不清为什么、是谢声身上哪一点让他有这种感觉。但徐翩然就是有这种预感,那男孩子说话做事的方式、心胸,比许多男人都有魄力。

    但徐翩然转念一想,这话实在太大,如今早过了实体经济飞速发展的时期,没点儿过硬的实力和背景,根本做不成事。还是不说,免得给予沈乔希望,又让她失望。

    沈乔当然不知道徐翩然所想,她暂时解开了心结,轻松愉悦起来,想着明天她就要去找谢声,告诉他她的决定!

    “翩然哥哥,你和夏姐姐也彼此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要分手呢?”

    “我的情况不一样。aricia。”徐翩然极目远眺,淡然忧郁,也有释然,“阿瓷和我在一起,不快乐。”

    夏瓷的痛苦一直隐藏得很好,直到上次咖啡厅谈话,夏瓷放弃伪装、点出来,徐翩然才懂了……原来,她一直那般小心翼翼。

    徐翩然回头对沈乔淡淡一笑:“和我在一起她压力太大,太束缚。”“大概……我还是适合一个人。”

    沈乔有点儿心疼徐翩然。

    虽然徐翩然说得很隐晦,出奇的是,笨笨的沈大小姐秒懂!为什么?因为她和夏瓷有一样的感触。

    ——每次跟徐翩然在一起,沈乔都忍不住紧张,还有一点儿不自信,情不自禁浑身紧绷,用最好的仪态、语言,和他交流。

    徐翩然气质高雅,谈吐不俗,连一向自诩高贵优雅的她都忍不住自卑,何况夏姐姐还只是个平民女孩儿呢。

    沈乔暗暗叹息:徐翩然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他太优秀。

    曲高,和寡。

    “翩然哥哥。”沈乔拉拉徐翩然的手弯,“你一定会遇上真正属于你的女孩子的!相信我,你一定会遇上的!”“你们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对,就是soulmate。”

    “傻姑娘,年纪小鬼灵精,还知道灵魂伴侣呢?难怪学业不好,原来把工夫花其它地方了。”徐翩然笑,揉揉沈乔的头发。 “谢谢你的安慰,但哥哥可没那么恨嫁!”

    “恨嫁?”

    沈乔反应过来是徐翩然难得的一个玩笑,同徐翩然呵呵笑起来。

    雪花细细的飘,洒进阳台,男人和少女欢声笑语,末了,沈乔为了逗徐翩然开心、让他不再郁闷,拉她去钢琴房弹琴给他听,结果最后徐翩然教她弹琴了。

    沈乔才知道,原来上次徐翩然是藏着掖着、怕她觉得丢脸不自在,才故意技拙的。

    徐翩然,还真不是一般女孩子敢肖想的啊!

    其实徐翩然那段大道理,沈乔没完全明白。

    关于人生,她才不到18岁,体会起来实在有点儿难,但沈乔死死记住了徐翩然的那句“不如不活。”

    徐翩然说的,一定是对的!

    秉持这一道理,沈乔主动给林宇打了电话,自从那次谢声把她带走消失了两天,家里就把她看得很严,只有林宇能光明正大带她出去。

    林大少想认识谢声,在沈乔这儿连续碰了两个月的冷丁子,接到电话颇有点儿阴阳怪气,他正在青年俱乐部的卡丁车跑道边儿泡妞,身边两三个,赛道卡丁车上还有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驱车追逐。

    林宇一身赛车手服倚在赛道栏杆,听着电话抖抖烟灰,不时给飞驰而过的美妞们热情地打招呼。

    “乔乔小表妹,你这突然主动让我上门接你,肯定没好事吧?前几次我就请你帮点儿小忙,你都不愿意,这次哥哥可生气了,不干,不干不干!”

    美女尖着红指甲给林宇喂水,林宇喝了一口在嘴里呼噜呼噜漱着,就听沈乔说:“林宇哥,你不就想认识谢声吗?好,只要以后我需要出门的时候你掩护我,我就领你认识他!”

    “咳咳咳……哦咳咳咳……”

    “宇少、宇少您这咋激动上了。”“就是啊,慢点儿慢点儿,哪个美女的电话啊~”

    林宇给水呛了个头晕眼花,抬抬手让美妞们先回避,“大美女!比你们都漂亮的!”招来美人们一群白眼。

    林宇背身往远处走,跟沈乔商量着时间地点借口。“行行行,时间你说了算,我随叫随到……”

    下雪后的世界本该是洁白干净的,可这干净显然没有临幸旧街。

    雪被行人践踏之后变成污黑的渣滓泥水。

    林宇的骚橙色保时捷轰隆轰隆,憋屈地艰难行驶在菜摊、菜贩间,车轮子不时碾过烂菜叶和垃圾污水,开得极慢。

    林宇没耐心了,回头问沈乔:“这特么都什么鸟地方?老子的车开回去还能看出本色儿么?”

    沈乔瞟他一眼,转向窗外嘀咕“矫情。”

    林宇:“乔小妹,你说哥哥啥呢?我怎么感觉你跟那姓谢的小子认识之后,脾气越来越大了?”

    沈乔:“……!”

    谢声家的二层旧楼,爬山虎枯萎成一张褐色的网,斑驳的墙皮如旧,可就是门窗紧闭,没有人,一推门,门上灰都老厚了。

    “阿婆,这家人呢?”

    沈乔抓住个过路的老奶奶,结果老奶奶年纪太大,咿咿吖吖说不清楚,沈乔都要急死了,这时有摩托车声音轰隆靠近。

    女人黑皮靴一蹬马路牙子,停了车。

    沈乔一抬头,就对上个庞克风装束的小太妹,是前两次见过的张瑶,她身后还跟着两辆,是她的小弟。

    张瑶刚在台球室打球,听手下说有辆跑车往谢声家去了,里头坐着谢声曾经带回家的女朋友,张瑶立马就赶了过来。

    张瑶一见沈乔就来气:“都现在了,你还找声哥干嘛?觉得声哥被你折磨得还不够是吗?”

    沈乔没跟这种乌烟瘴气的人打过交道,一时没接上话。

    张瑶:“都是你,打你一出现声哥就不爱跟我们玩儿了,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是不是你让他脱离我们?”“喂!姑奶奶跟你说话呢!”

    沈乔被吼得退了一步,她的字典里,可没有和人吵架这一项,跟人吵架是很没修养的事。

    林宇横在沈乔身前,二痞子似的站着,朝张瑶吐了口烟圈:“我说小太妹,客气点儿能死么?我妹是好欺负,可你没见旁边还有本帅呢?”

    确实没注意,张瑶才看见林宇,高高大大一富二代帅哥,她眨眨眼嘀咕了个神经病,目光重新落在沈乔身上打量——沈乔干净整齐的微卷长发,雪白的皮肤,咖啡色呢子大衣和酒红色围巾,有钱人的衣服款式乍看很普通,细节和整体设计却得体有档次。这样一对比,张瑶感觉自己穿得有点儿不伦不类,缩了缩脚,气焰矮了一些。

    “算了算了,懒得和你们掰扯……喂,你!以后别来找声哥了,你见不着他了!”“赶紧走吧,有钱人就别往咱们穷窟窿里钻!没看到街道已经够窄了,还来掺和一脚。”

    说着张瑶蹬了林宇跑车车轱辘一脚,瞟一眼林宇,“妈的,贵的家伙就是不一样,挺结实啊!呵。”

    张瑶戏谑地说罢,一蹬摩托车就飞驰。林宇冲那嚣张的小太妹背影喊:“艹,小太妹你别让老子碰见你!削你!”

    沈乔愣了愣,奋起直追。“请你等一下、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谢声去哪儿了,他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见我……”“张小姐,请你等一下!”“张、张小姐——”

    沈乔身娇体弱,没两步就跑得气喘,但嗓子是卖力喊着张瑶,娇滴滴的,招人疼。

    大概是被沈乔那“做作”的“张小姐”给恶心到了,张摇头一摆龙头、摩托车屁股一甩,横头对沈乔一嚷——

    “死了!”

    咔,沈乔脑子如被雷击,蠕蠕嘴好半晌没说出话。

    张瑶又嚷嚷补充:“你害死的!跟你分手后,阿声整天酗酒,脑子不清楚出了车祸,就死在你们刚才进巷子的路口!”“所以你就死心吧,你永远见不着他了!也用不着担心他来缠你,鬼缠不了人!”

    “他……死了……?”沈乔腿一软,瘫坐在雪地里,短暂的脑子空白后,眼泪扑簌簌流下来。“谢声……”“怎、怎么可能……”“他不会死的!“

    “你要不信就去问邻居!当场死亡,大货车撞的!你要还有良心,就再别来找他,省得声哥做鬼都不安宁!”

    ……

    沈乔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从谢声家出来后,她和林宇又找了认识谢声的几个邻居问过了,他们满脸悲痛,摇头叹息。“阿声那么好的孩子……”“唉……可惜了,年纪轻轻啊……”

    沈乔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一路上林宇难得的正经、温和,耐心地安慰她,可沈乔一句没听见,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

    下了车,沈乔径直往家里走,林宇叫她好久,沈乔才回身说了再见,关在卧室,林淑尔和沈老爷子谁喊她也不见。

    到了夜晚,天色暗下来,沈乔幽魂一样站在昏暗里,拨通了徐翩然的电话,声音因为哭过有些沙哑。

    “翩然哥哥,你说得对,生命太脆弱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彼此……”“我明白了。可是,好像晚了一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徐翩然还没搞明白,沈乔就挂掉了。

    关掉了手机,锁着门,沈乔一个人翻开那张写着思念的纸张,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思念是附骨之疽,在一个人的时候,痛感加剧。

    “谢声,你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此时,s市第三军医大附属医院走廊。某被死掉的人正靠在医院走廊抽烟,蓦地谢声就打了个喷嚏。

    “大半夜,谁在想我~”

    “总不会是我那个狠心无情的桥桥吧……”

    谢声自言自语完,自己都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他的桥桥势利得要死,除非他变成大富豪,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喜欢他呢!

    走廊窗户开着,高高大大的青年,身材匀称修长靠着床边抽烟,不时引来来往行人打量,一方面是气质,一方面是……

    护士走来,软软瞪谢声:“谢先生,肋骨都断了还抽烟呢?生命可不是儿戏。”

    谢声风风流流一笑,护士当即红了红脸。

    “护士小姐姐,我肋骨虽然断了,但肺好着呢,别心疼我,嗯?”

    这男孩子有时阴沉、有时开朗,一般不开玩笑,可真一撩骚,一般女孩都承受不住那种坏坏的诱惑。

    护士红着脸,抱了抱病历资料,小声说“神经”,匆匆逃走,也管不了谢声抽不抽烟了。

    谢声靠着窗,和着潮湿阴冷的夜风抽完了整根烟,蓦地还咳嗽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到沈乔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阵,还是摁掉放回了兜里。

    “坏桥桥肯定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