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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棠没走几步,青始从后叫住:“慢着!方才说了,我是个守规矩的人。听闻青歌师弟今日竟帮着外人欺辱自家师弟,不知这是否合乎门规啊?”
终于漏出邪恶嘴脸,翊棠回身说道:“我想师兄误会了,是他们先欺人在先……”
“哦?是吗?”青始立马打断,“那帮青衣身份卑微,我青玉派收留他们已是恩典。如今他们不知感恩,反而偷懒不去劳作,我们弟子略施责罚,有何不妥?”
来者非善,翊棠不想过多争辩,于是问道:“那依师兄之意,又该如何?”
“你这是什么态度!兰世师叔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尊师重道都不知晓,看来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了!”说罢,青始飞身上前,一拳重重打在青歌胸口,疼得他连退数步,一口鲜血涌出。围观的素衣又神气起来,纷纷叫好。
翊棠捂着胸口,一阵干咳,勉强应话:“师兄,你不明是非真伪,如此行事,是否不妥?”
“嗯?还敢顶嘴?看打!”说罢,拔出佩剑,向他刺去。
翊棠吃力的左右躲闪,没被占到半点便宜,如此,青始更是气愤,攻势愈发狠毒。翊棠闪过一击,向后退出数步,不想激化矛盾,正准备抽身离去,不料青始一个快步,提剑挡住去路:“想跑?”
“师兄,我不愿与你发生争斗,等师傅师叔回来,是非真伪,由他们定夺。”说罢,转身准备从另一侧离开。
“那你也得能活着等到他们回来才行!”青始不依不饶,挥剑去砍。翊棠余光看剑,转身闪躲,青始劈砍不成,又顺势提剑挑他软肋。刚刚闪过一击,此刻还未站稳身脚,眼看就要伤到自己,急忙拔剑迎击,两人佩剑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微微蹦出耀眼火花。
青始双手握剑,增加几分力度,面露不屑:“还敢还手?不知分寸!今日,我就替家师好好教教你尊卑之道!”未等答话,青始猛地抽出佩剑,一个甩手用剑柄重重砸在他脊柱上,疼的翊棠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随后又是一个劈砍。
翊棠忍着剧痛,再次闪过,见他如此毒辣,招招直击要害,也不敢掉以轻心,调节内力,将所学之术悉数用上。二人攻守不断转换,一会撞击在一起,贴身肉搏,一会分开,比拼剑气。原本寂静的竹林,此刻充斥着宝剑撞击之声,四周竹林也都被剑气砍出诸多剑痕,有的甚至被整齐的一片片斩断。围观的素衣道人无不表情错愕,被这紧张的打斗气氛所震撼。
翊棠一边迎接他的进攻,一边找寻机会抽身离开。然而,青始无论在身高年龄还是力量功夫,都在翊棠之上,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若不是先前受到师傅和青诀师兄的特殊指点,此刻,恐怕早已招架不住。
不过尽管如此,几个回合下来,翊棠也已显得体力不支,败下阵来,青始抓住机会,趁他不备,纵身跃起,双手握着佩剑自上而下,重重劈来。翊棠下意识举剑去挡,然而青始身体重量加上巨大冲力,顺势而下,势如破竹,竟将翊棠的佩剑直接斩断,好在躲闪及时,只在胸前划开一个偌大血口。而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眼见情势不对,翊棠只得落荒而逃。
素衣见状,随着青始一同上前追赶,一边追,一边叫喧着。翊棠不曾理睬,只顾拼命逃跑,希望能够尽快甩开他们,或者碰到什么人能救自己。可这竹林本就是静心练功禁地,鲜有人烟,身后人凶狠得像要将他碎尸万段,抽筋拔骨才能解恨般。
翊棠拿着断剑不时抵挡几次躲不开的进攻,又窜进树林,左躲右闪,好在有茂密的绿竹掩护,减缓了他们的攻势,得以喘息。
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地,这里很熟悉,翊棠一眼就能看出是“剑池”所在,筋疲力尽的他被剑池“挡住”去路,回身正准备与他们谈判。不料一名素衣道人快他一步,飞身踹在咽喉处。来不及招架,重重吃了一击,被踹起半空,直直摔入剑池。
咽喉这一击,疼的翊棠闭不拢嘴,大张着连呛好几口水,身体也越沉越深,透过水面的光芒越来越小,越来越昏暗,险些呛死过去。
几名素衣似乎还不解气,甚至想要跃入水中抓他上来,却被青始拦住。看着水下冒出的几个硕大水泡,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池水被烧沸腾了一般。随后,气泡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有素衣担忧“这小子,该不会被淹死了吧。”、“管他呢,淹死了最好,到时候就跟师叔们说他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也免得他去告状。”众人议论纷纷,青始似乎都不太感兴趣,观察了一会,才用扫兴的语气带着众人离开。
凭借对生的渴望,他努力合上嘴,向水面“爬去”。就在快要到达水面时,隐约听到“外面”素衣们的叫嚷,若此刻冲出水面,他们定会不饶不休,为了避免再次引起矛盾,翊棠停在原处,不再上游。
在水下憋了许久,加上刚刚呛了几口水,听着外面还在争吵,翊棠有些坚持不住,正准备破水而出时,终于听到青始带他们离开的声音。担心有诈,翊棠只得继续坚持,观察动态。
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自小的敦敦教诲,此刻都在耳边响起。也是许久未见母亲,此刻的他,无比激动。想到自己曾经装病,只为逃避私塾先生的课,和小伙伴们去玩,而如今,大家都各自分散,不知现况如何。真想再回到从前,有大家陪伴,也有母亲保护。
想到这里,伤由心起,在水中感受不到泪水,但微微抽搐的嘴角,又“灌”了几口池水。他急忙上浮,涌出水面,爬到岸边,大口咳水,缓了好一会,才好受一些。
看着四周无人,安下心来,终于躲过一劫。又回想起刚刚的经历,若不是母亲的“出现”,分散注意力,自己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想来,即便母亲不在了,却依然保护着自己,多想再见她一面,摸一摸她的脸颊,再感受她一次。
悲伤袭来,眼角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树林格外清净,翊棠小声哭泣,不敢声音太大,避免引得他人注意。独自哭了好一会,微风吹过,引得树叶发出“莎莎”声响。待情绪好些,擦拭泪水,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只有好好活着,才不会辜负那么多努力付出的人。
正准备离开,才想起被斩断的佩剑,虽然“残缺”,但人在剑在,不可无剑,于是,又纵深跃入水中找寻。天色虽然明亮,但池底较深,加上折射,显得有些昏暗,视线不是特别清晰。
池底残剑断剑罗列,密密麻麻极难分辨,往返水面换了几次气,也没有半点踪迹。天色逐渐变暗,视线也愈加不好,但他依然没有放弃。黄昏后,池底已经一片漆黑,反而,原本还锈迹斑斑的“弃剑”,开始隐约散发出不同光彩,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多次确认,确是如此,仿佛在这堆“剑尸”下,稀稀散散埋藏着无数珠宝一般。
翊棠费力的在池底翻找,余光看到不远处,冒着团团“黑烟”,这水底之中,怎么会有东西燃烧?翊棠带着疑惑,借着剑堆“爬”了过去。翻开表面压着的“残剑”,“黑烟”逐渐变为“黑光”,直到最后,一柄锈迹斑斑的佩剑完全展露。
这把“残剑”,或许是受池水腐蚀,剑身一层厚厚铁锈,剑首硕大,三耳云头形,就连剑格也比寻常的要大许多。通身散发“黑气”,随波晃动,黑光明亮却不刺眼,漆黑却不污浊,宛如一块墨玉,十分吸引人。
翊棠看得入神,然而憋气憋得难受,赶紧上浮换气,下意识将剑柄顺手抓起,一同离去。
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空气,此刻天色已黑,周围草丛此起彼伏的传出蟋蟀声,清风拂过,很是清爽。翊棠沉醉其中,想要上岸休息调整,抬手去扶岸边,“残剑”顺势出水,翊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举动。本想丢回水池,但想起刚刚它散发出的“黑烟”,一时好奇心起,便将它一同带出。
坐在岸边,隐隐感觉到一丝凉意。翊棠举着“残剑”,在月光下仔细观看,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除了本身的锈迹,看不到一点光芒,“奇怪,难道刚刚是自己的幻觉吗?”翊棠心中泛着疑惑,毕竟,这把“残剑”除了剑身比其他宽广和满身的锈迹外,与常剑没有分别。想是自己在水中憋气久了,产生的幻觉。
起身正要将它“还”回池水,但举起的手,却怎么也抛不出去,犹豫再三,想是一种特殊缘分,虽是天师“遗物”,但如今满身锈迹,已然成了“残剑”,天师应该也不会与自己一般计较。况且,自己的佩剑也已沉入池底,算是一物换一物吧。虽然自己的是断剑,但当年天尊也有一柄断剑,天尊是被西域人斩断,自己的是被青始二师兄斩断,都是比自己武功高的人损坏,意义差不多。
终于找到合适理由说服自己,翊棠喜出望外,冲着剑池行了三礼,一来向自己曾经的“伙伴”告别,二来算是对天师“赐剑”的感谢。
随后便带着伤回房修整,虽然满身伤痕,但此刻得剑的喜悦远远大于痛楚。虽然这把“残剑”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反而满身锈迹,但不知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就特别喜爱,或许真的是一种缘分。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从现状来看,不如就称呼它为“残剑”吧。翊棠显然很满意这个名字,将剑收好后,就去打水擦洗,处理伤口。
次日清晨,伴随鼓声,翊棠缓缓睁眼,受剑伤和内伤侵扰,一晚都没怎么睡好,这也是入门以来,第一次不愿意起床。原本以为经过一夜修整,多少会好过些,却没想到,伤口愈发疼痛,或许是伤口愈合的缘故吧,每一个动作都撕扯着伤口,异常疼痛。
浑身是伤,不想过分引得他人注意,于是吩咐院外值殿道人将饭菜送到屋内,饭后简单清理伤口换药后,又拿起身旁残剑,到院中打磨。
说来也怪,剑身与磨刀石碰撞,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折腾半天,锈迹却一点没有消退,仔细端详剑身,没有半点出奇之处,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为了发泄情绪,便在院中练剑。
剑身硕大,加上身上剑伤未愈,舞剑时显得有些笨重,毫无剑气。心智愈发消沉,情绪失控,如疯子般在庭院内乱舞。谁知,这残剑表面无光,却锋利无比,可直接斩入偌大的树干之中,稍细点的树干更是被直接斩断,观察断裂之处,并不平整,反而留有微弱的锯齿般痕迹。看到旁边石凳,又看看手中残剑,心中好奇,挥剑去砍,石凳竟应声劈开,一分为二。
想不到,这残剑竟有如此神威,翊棠颇为兴奋,激动的单手将残剑高高举起,却一时得意,忘了剑伤,扯得生疼。残剑虽好,却无束缚,因剑身硕大,先前的剑鞘无法使用,于是回屋,翻出旧衣,将它好好包裹,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