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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G的俱乐部基地和主场确实都设置在申城,但他们的青训营却在离申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的通州。
原因也很简单,房价。
虽然CRG算是近些年来“暴发户”俱乐部的典型,自从自然而然地从同处申城的TOT俱乐部手上接过“人傻钱多”这顶帽子之后也没少做出让业界感叹“真不愧是富二代”的行动,但是在梯队培养这些方面,被分包了具体任务的职员在预算内要做的还是能省就省。
没人规定青训基地必须要挨着俱乐部的主基地,而且通州到CRG本部所处的申城市区交通也相当便利,便利到根本用不上什么非常高档次的交通工具,一个半小时一班的大巴就能在两小时之内往返两城的公交车站,所以说选址在这里各个方面的考虑都可以说是很周全。
但这种周全给一开始想当然地以为“青训基地就在主基地旁边”的陆心蕾来说确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通州……通州。”
裹在充满了拼凑感,丝毫没有穿搭可言的衣服里的女孩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好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一根一根地点燃火柴。
虽然她的背后就是CRG俱乐部装潢堪称奢华的基地大门和正厅,但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在那里停留的立场的她在婉拒了前台小姐姐要她留在这里的邀请之后,还是走上了街头准备计划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并不是她的功课没有做好,而是这样的信息在公开的平台上确实有些不是很好找,不过她确实也不能怪罪其他人,如果她提前和自己的通讯录里保存着联系方式的林志行或者朗光南联系一下的话,应该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但是没有,所以她现在只能自己计划一下应该怎么赶到位于通州的TDG青训基地了。
并不是非常困难,单是这几分钟,她就搜索到了三五条的可行路线,但是那股支撑着她从?城一路赶到申城的动力突然在她把手机收回衣袋之后告竭了,原本打算迈出去的脚步也被收了回去。
离她不远的地方就有街边会出现的长椅,但是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的女孩现在连走过去坐下的精力都欠奉。
她想了一下,最终,突然占据了她整个身体的疲惫感还是战胜了不要给身后CRG俱乐部里的工作人员带来麻烦的责任感,于是,女孩没有顾及干净与否,干脆地向后坐在了路边花坛的边沿上。
自从高校联赛的前半程比赛结束,自己也确定了意向之后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在农历的日历上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大的考试周早已经结束,她也确实是在自己的寝室待到已经着实没有什么理由继续钻下去才主动离开的。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太晚了,并不是说天色,而是说日期——她应该考完试之后立刻就赶来的。
总之在现在,在她去到通州安顿下来之前,说自己是无家可归也并无不可。
这样的寒暑假她也已经经历了一遍,现在可能还要再经历第二次。
“这是你的行李吗?”
在记忆的某一部分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女孩的耳中,稍微打断了她的思路,她抬起眼睛,自己的行李箱确实在离自己不算远的地方孤独地滑行着。
“嗯,没错。”女孩连着做了两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回到一个能够和人正常交流的程度,“谢谢你……”
她从花坛的边沿上站起身,抬头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
嗯,自己确实有理由认识这个人,在此前对这个世界国内Dota现状的补习之中,她强行地认识了一大批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有些陌生的名字,而其中并不包括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对曾经的男人来说也说不上是陌生的:
CRG俱乐部的现任三号位选手SEAa,正名吴冬,和男人来自上一个世界的印象基本吻合。
虽然世界线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动,但是这个人在背景上能够和CRG俱乐部背后的大人物们挂上钩,而且在游戏中确实也是一个有着顶尖水准的三号位选手,能够出现在CRG的一线队阵容名单上也不奇怪。
不过……陆心蕾大概地回忆了一下,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中,这个人的品性和操守虽然算不上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一些情况下,他确实还蛮让人不知所措的。
尤其是在现在。
虽然身上的衣着从各个层面上来说都只能说得上简朴甚至简陋,不过前前后后已经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八年加上半年的她很明白自己的容貌并不是非常需要借助衣着来衬托,即便现在她的脸上只有一层为了防风涂上的面霜,但也应该足够激起一些非正常爱好者的兴趣了。
哪怕在男人的印象中,吴冬其人并没有这种脚踏刑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过激爱好,不过作为女生,应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提起一些的。
这样的思维说来可能也不会只是在一瞬间,再加上被她用在唤醒自己和计划应该怎么继续对话上的时间,女孩的沉默已经足有五六秒,已经能让站在自己对面,看上去并不比她大上多少的SEAa感到有些不安了。
是不是刚才这样搭讪实在有点不妥当把人家小姑娘吓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承认自己在一开始启动对话的时候动机算不上非常纯粹。
但是他对自己的相貌还是有些自信的,虽然说自己的身高可能在同期的男性中有些令人遗憾,但是就外貌而言,他自认为还确实是在平均线以上不少,怎么说也是个二三级的小鲜肉——起码那些在他坑了比赛之后网暴他的人里有不少骂他“靠和俱乐部高层〇〇交易才上得了场”的。
而且这样的外型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也让他的搭讪有些无往不利的势头,这也让他对女孩这种充满着戒备的沉默有些不习惯……
等等。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妹子。
“您还有什么事吗,”陆心蕾拿捏了一下分寸,最后还是决定不搭这条线,不过作为差不多和自己已经是同俱乐部的前辈,应该给到的尊重应该还是要有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过一阵子我们应该还能再见。”
“等等。”这种充满了不必要的客套的讲话方式提醒了吴冬他究竟为什么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熟悉,“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战鲸做直播的。”
“啊?”
怎么,这也能认到亲?
但也并不意外,在她直播的时候,最高的时候已经能够达到十万等级的热度,而且也不是没有大佬抬,有那么几个圈内人关注一下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哦,我叫吴冬,在CRG打劣势路三号位的。”他伸出手来,随后觉得不妥,又生硬地把手挪到了自己的脑袋上揪了一揪,“没认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小五’了吧。”
这个原本和自己毫无关系的称呼让女孩有些脸热,但这现在确实也是在指自己,于是也就点了点头:“您认识我?”
“鳙哥直播的时候知道的吧,打得真的蛮好的。”话题在来到Dota上之后,吴冬也就没有了任何的拘谨,况且他现在确实有任务在身,“那再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叫陆心蕾。”
“没错。”女孩大概猜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嗯,南哥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俱乐部前台接到你了,但他现在不在申城没办法自己赶过来,”他舔了舔嘴唇,妥善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他当时就担心你跑到这边来,给前台那里都留了信,还好我今天没啥事要整,就出来了。”
“我问前台的时候她说你走了我还吓了一跳,要是万一没接到你我给南哥交不了差。”
陆心蕾几乎忍不住想要叹出一口气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引动这些大人物的注意。但既然已经如此,也就只能记下来,等到日后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再回报了。
前提是这些善意确实是善意。
“南哥已经上车了,明天应该就能来,”吴冬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时间,“要么……要么你今天现在我们基地里等一晚上,南哥那边的话筋还蛮上心的,今天赶过去确实也不一定能办的了什么事。”
“是这样,”女孩的眼睛忍不住看向一边,“我要是早几天来就好了。”
“考试吗,正常的。”青年人侧过身子准备替陆心蕾拎起行李箱,“我是没上过大学,但是听说大学期末考试比高中小学重要得多,晚两天没啥问题的,现在俱乐部基地也没什么人,要办什么事也更容易……嗯,嗯?”
在他的另一边,女孩伸手抢过了自己的行李箱,随后迅速地退开了两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更加戒备了。
青年人这才明白了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也就忙不迭地开始道歉。
“不,不好意思,”大男孩舔了舔嘴唇,虽然他的各种经历已经让他没资格自称男孩,但是他现在却磕磕绊绊地说不太好话,“我我我我真没……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是说,人少,办点什么手续也更简单……”
在圈子里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甚至说“会”道歉的人,他的那些同行的朋友们和他的相处模式极其相似小学男生,他会引导着整个话题不可避免地朝着低龄化的相互谩骂发展。
然而这种相互的调笑嬉骂并不会转入令当事人产生真正怒火的辱骂,男孩和大男孩们天生来就很擅长这一点,这种嬉闹最后大概都会以双方互称儿子作为结束。如果让他的队友,或者说在其他战队中关系相当好的朋友知道他现在正陷入这样的窘境,大概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
“没,没事的。”虽然陆心蕾在第一时间也明白了对方确实在说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在刚才装一装自己被吓到的样子能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就确实这么做了,“没关系,我了解的。”
“嗯,嗯。好的。”吴冬点了点头,看上去也冷静了下来。
“今天天色还不晚,我看了一下,嗯,通州离申城也不算远,现在过去的话天黑之前也应该能到。”女孩的左手撑住拉杆箱的杠杆,右手又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时间显示着下午四点半。
但是一二月份冬至前后已经是白天最短的几个星期了,算上赶往车站的时间,在天黑之前赶到通州就已经有些勉强了,再算上从通州车站前去自己并不清楚的青训基地可能就要摸黑了。
“那你不是要摸黑了,”吴冬在之前就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知道女孩的预估可能出现了偏差,也就走上前一步接过了行李箱,“我们俱乐部基地又不是什么妖怪窝,等明天和南哥碰下头总也还是好的。”
话已至此女孩也就没有什么推脱的必要,虽然国内的治安有保证,但对方看上去并不觉得让自己单独走这一路是什么能够放心的事,而打扰一位工作人员陪着自己跑去通州总有点没大没小,权衡左右,在这里留一晚上就成了最优的选择。
毕竟自己的名字再怎么说也写进了CRG名单上,在俱乐部总部投宿一晚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不过应该咨询的还是要问的。
“嗯……冬哥,”她想了两秒,差点遵循着那个男人的印象开口叫对方“小海子”——这是那个世界里和他关系较好的一批人对他的……鄙称,“俱乐部主队现在还没有放假吧,我今天晚上能住在哪?”
“这你不用担心,”推开了俱乐部总部大门的吴冬闪开身位让女孩先走了进去,“基地里面空房间还是蛮多的,职员宿舍起码空着一半,而且一直都有人打理,拎包入住就行。”
两人路过前台,陆心蕾和五分钟前就打了一个照面的前台姐姐打了个招呼之后,跟着走在前面半个身位的吴冬继续前进:“那,青训基地那边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应该没必要,我不太清楚。”他想了一下,“TDG那边的话,好像他们已经打完联赛准备放假了……对,大部分人估计能放一个月。”
“打职业还有这么长的假期吗?”
“TDG的大部分队员待不了多久的,”吴冬对这样的内情有一定的了解,“有不少人进来半年就觉得自己受不了想要走人,也有人觉得自己没比赛打想另谋高就,TDG,就是我们的青训队大名单有二十多号人,每半个赛季都要进出一半……这是大浪淘沙。”
“而且马上也就该过年了,我们一线队要飞出去打特锦赛,他们没比赛打,圈也圈不住的。”
刚满二十二岁的他提起那些青训队里的“年轻人”莫名地有些老气横秋,不过现在比他小上四岁的陆心蕾也没立场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有实力的人在青训队也泡不了多久,顶多半个赛季就能打出来,这二十多号人整天不是光打打天梯玩玩狼人杀的,打不上正规联赛也要和其他队伍约比赛,约不到其他队伍就自己互相选马组队打BO3,这个强度是足够试出水来的。”
吴冬回过头看了看女孩,这次他是以确实的客观眼光将陆心蕾从头顶到脚尖扫了一遍:“不过你也没必要担心,以你的条件只要不是非常没戏,上面肯定会做点文章的……就是商业运营之类的,乱七八糟,麻烦是麻烦,但是能出名,也不错,比我们全世界飞来飞去挨打好。”
“那意思是如果我能打出来,就能少点麻烦?”女孩舔了一下嘴唇,她当然知道以自己的形象稍加包装能够吸引多大的流量和关注,但是她终归还是希望走上另一条路。
“我还是蛮想和你们一样全世界飞来飞去的。”她眨眨眼,“谁不服就打碎谁。”
“那可得看你自己。”吴冬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