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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亭瑶传】独留青冢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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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宋栎,又见到那个金陵的小院儿。坐在石墨上斗蛐蛐的梦追、靠在篱笆边看乐亭瑶带回来旧经书的殷赋,还有站在院门口柴扉旁玩耍的自己。

    每次乐亭瑶从酒楼回来,偶尔带些可口饭菜,三人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儿,可渐渐到了长身体的年龄,那点饭菜便只够塞牙缝的。毕竟一个独身女子抚养三个孩子已属不易,加之乐亭瑶那血魔身份在这儿又不得声张,若是只靠青楼卖唱,那点钱自然供不起这三个半大孩童。

    如此,乐亭瑶想了一招,虽说有些不光彩,可对本为妖的她来说,倒不介意被人唾弃。这招便是教会三人诈骗、偷盗之术。梦追、忘天倒还好说,可殷赋饱读圣贤书哪愿去干这为人不齿之事,宁愿抄书去卖,也不愿同梦追与忘天整日混在坊间。

    可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两人一次诈骗后竟被商贾抓个正形,若非看这二人年岁尚幼,只怕会剁了他们的手。归家途中又和张家小厮打了一架,架不过对面人多,俩小孩败下阵来。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梦追、忘天刚推开柴扉,坐在院里缝补衣服的乐亭瑶便一脸怒气走了过来。看着梦追牵着忘天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没说过吗?打败了架就别给我回来。”

    乐亭瑶本以为是小孩斗殴,可瞧了一眼梦追手臂上那马鞭抽过的痕迹,瞬间警觉起来。

    “说!谁打你们的?!”

    乐亭瑶解下围裙扔给坐在一边剥蒜的殷赋,梦追咬着牙齿闭口不谈。

    见他这般模样,乐亭瑶又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忘天,后者躲闪着她的目光,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天儿……你的伤是谁打的?”乐亭瑶的话伴着严厉语气,若是平时忘天早就忍不住开口服软,可今日却铁了心不说一字。乐亭瑶知道,今日是出了大事。

    “你不说是吧?!”乐亭瑶忘天一把抓起挂在晾衣杆上,久违的将瞳仁变为血红色。见她真的动怒了,不顾梦追挤眉弄眼,忘天缓缓张口。

    “张……张员外家的……家丁打的。”忘天的回答让乐亭瑶怒上心头。

    “可是你偷盗被他捉住?!”

    听了乐亭瑶的问话,忘天又闭嘴不谈,见他这般不配合,乐亭瑶运足灵力在掌中结出一张殷红灵符。

    “张嘴!”

    乐亭瑶掰开忘天的嘴,将灵符硬生生塞了进去。犹如蚁噬般剧痛袭来,让他在晾衣杆上摇晃哀嚎。

    “行了!我说!我说!”梦追实在看不下去忘天受苦,决定将实情脱出。

    这一切都在乐亭瑶的预料之中,让他服下的并非是什么咒术,而是护命用的续命咒。

    “那小厮……那小厮说母亲是青楼女子,还说……还说我们是你捡来的野种。我……我一时没忍住就……”

    这话让乐亭瑶心乱如麻,她从未想过自己作为妖魔,能够替代他们的生母。仅一句话,这杀人如麻的金陵血魔竟涌出了泪。放下晾衣杆上的忘天,招手让殷赋过来,将三个可爱的孩子拥入怀里。

    4:44 S“那人辱你……我便让他满门横尸!不留活口。”乐亭瑶的眸子里闪动着殷红杜鹃花,魔尊之威让三个孩子既开心,又害怕。

    拥抱过后,乐亭瑶轻叩柴扉。临行之前,还不忘瞥一眼三人。

    “赋儿……管好你的弟弟们。”

    说罢,一袭红衣转身离去,走出巷口时,最后的眸子里闪动着泪花。她知道,这一出手……便再也回不到这个家。数日前她便感觉到身边除妖人渐渐逼近,自己逃脱虽易,可就是放不下这三个孩子。若是被他人发觉他们同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怕难逃一死。如今……只得以自己为饵,用命给他们铺出一条活路。

    见此情形擦觉到不对劲的梦追,准备跑出去追,却被殷赋迅速拉住手臂。

    “母亲说过……让我照顾好你们。”殷赋垂头滴泪。

    “殷赋!你疯了吗!她这么做是去送死啊!你知道外面有多少除妖人惦记着她的人头吗?!”一向坚强的梦追,此刻眼里溢出了泪,用力甩开殷赋手臂。

    “梦追!你若出去……你我便再不是兄弟……”殷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握住柴扉准备出门的梦追驻足原地。

    “殷赋!!!”梦追含泪大吼,伴着突如其来的骤雨冲刷青石板,整座金陵变为水城。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母亲……可是金陵血魔乐亭瑶。”殷赋青筋暴起,推倒院里书案。千万经书落于水洼,再无人将其当做宝贝。

    “你……混蛋!混蛋!混蛋!”

    梦追瘫坐地上拳头捶地,怒骂着自己的无能,咬牙的不甘与拳头砸出的血迹犹如一头无奈困兽。一边的忘天只是呆住不动,眼神空洞。

    而数条街外的张府门口,看门家丁已被砍倒在地。伴着骤雨流了一地鲜血,浸入青石板。眼色通红的乐亭瑶侧耳倾听,这里妖怪现世的谣言,已经通过街坊百姓散了出去,只怕那帮除妖人不一会儿便会像恶狼般围来。

    缓缓推开张氏祠堂大门,那个肥胖商贾老头吓得瘫坐在地上。眼前这个神色冷漠,短刀染血的红裙女子缓缓逼近自己,张氏一家除了他再无一活物。

    “你……你为何杀我全家!”

    听了他的话,乐亭瑶冷笑一声,“我说话从不喜欢夸夸其谈。若我说要杀一个人全家,那么连条狗都不会给他留下。”

    张员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拿起一把短刀双手握住,乐亭瑶没有理会他,轻挥刀柄,一阵刀风袭过。那张员外从头到脚被斩成两半,好似过年骡马背上的半片猪肉,坠在地上。鲜血顺着地板流到院中融在雨里。

    乐亭瑶将刀靠在祠堂木椅边,自己轻轻落座闭目凝神。这一生她所杀之人数不胜数,至于好坏……那是她不敢想之事。杀了便是杀了,夺走别人的生命本就是一件残忍之事。只不过,这次是她第一次为了自己杀人。

    血魔得道会引发血疫,本以为自己找了个无人之地修行,却不想竟有一妇人带着儿子误入其中。让那个除妖人追了自己近十年,她累了,也不想再躲了。如果欠了他的血债,如今还给他便是。

    坊外雨还在下,周围却静得出奇。同除妖人打了多年交道的她明白,这是除妖人张开的灵阵。看来她等候多时的宿敌,已经到了。

    说罢,一颗血滴子从屋外飞梭而入直逼乐亭瑶,后者突然睁眼,快速抽刀斩成两半。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门外响起了掌声。

    “老家伙,又是你啊……”乐亭瑶站在祠堂中,盯着靠在门框边斗笠男人,大约接近五十岁的男人抱胸斜视着她。岁月割下年轮的脸颊黝黑而沧桑。

    “呵,追了你十年……这最后一面,我焉能不见?”男人不傻,一向行事谨慎的乐亭瑶如此大张旗鼓,是准备赴死了。

    “我杀了你的妻儿,你肯定……很想拿我的首级吧?赵申……”乐亭瑶的话戳到赵申痛处。追捕十年,本是血海深仇可如今,他竟有些同情这个妖怪。

    若非赵申妻儿误入禁地,只怕两人也不会有此孽缘。不得不说缘分巧妙。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张嘴还是如此厉害。”赵申站正,摘下斗笠扔到雨里,紧握手中刀鞘。毕竟对付眼前这个女人,若有片刻大意都会落个身首异处。

    乐亭瑶缓缓走到院里,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和刀刃,将上面的血污洗刷干净。过去的孽障,今日便能偿还,就看……眼前这个除妖人有没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