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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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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景衣看不到赵央的身影心里总有些空落,毕竟身份有别,自己也不好去探究王侯子弟的私事。加之最近宋栎出了远差,他一人留在京城确实有些无聊,好在手中有案要查,否则他的日子可就真不好过了。

    自那日宋栎与魏玄奕结下梁子起,他便开始担心那个乖戾公子哥会报复宋栎。好在他出了远差,否则那家伙定要将这口恶气洒在他身上。

    说来这魏玄奕也可怜,虽为嫡子却幼年丧母。如今的魏夫人不过是白眉候续弦的年轻妇人。她的出身是个谜,没人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坊间还流传着她与魏玄奕的疯言秽语,毕竟白眉侯爷常年在外,自己发妻正值风韵之年,传出些不检点的风言风语倒也正常。

    可毕竟有句老话唤作,“慈母多败儿。”尤其还是这两位不清不楚的望族母子,景衣自己仗着自己是刑部的人保得一时平安,可宋栎就不一样了。他魏玄奕再怎么着也是个贵族之后,想要整个把鬼使还是挺容易的。

    毕竟幽鬼司在世人眼里不过是朝廷养来维护统治的一帮除妖怪胎,寻常百姓对他们未曾有过敬畏之心。加之幽鬼司没有管理阳间之事的权力,自然在众人眼中少了几分威严。

    那魏玄奕不是什么善茬,真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龌蹉勾当。

    这几日景大人身体不好,作为长子的景衣时刻盯着。景秋年事已高,只怕已经熬不过这个春天。

    景衣幼年丧母,全靠景秋一手将他兄妹俩拉扯大,数十年来执掌追风衙门从未判错一案、冤屈一人,也从未趋炎附势迎合他人。可也正因如此景秋在朝廷得罪了不少人,先帝虽暗弱,可对他礼遇有加,否则景秋这般傲骨才不会为那种皇帝效力。

    知遇之恩是先帝赐给他的,如今新帝亲政,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该随先帝去了,这大宋已是年轻人的大宋,他们这帮老人还是趁早退场得好。

    可景衣向来孝顺,左思右想还是拜托景袖去找让宁安给他照料身体。毕竟她俩同为一代神医曲柳子门下弟子,说起话来也方便些。

    天刚蒙蒙亮,那景秋便咳嗽起来,丫鬟家奴照顾时竟咳出了血。景衣急得没办法,只能穿起衣衫飞奔去幽鬼司求援。

    待到宁安赶来时,景袖已经施针稳定住了景秋的脉搏。

    宁安将药箱放在床边,这么早便出门她可来不及化妆,胡乱穿了件薄纱白裙便跟着景衣赶来。

    只见她轻轻托起景秋的脉搏号着,一边站着的景衣心急如焚,若非身边的景袖挽住他的胳膊,只怕他真的会哭出来。

    见他心绪难宁,景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哥哥,父亲不会有事儿的。”

    景衣轻轻将她手臂拨开:“但愿吧……”

    宁安颦眉轻轻放下景秋手臂,站起身来对着景袖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里神会跟着她走出屋子去。

    景袖轻轻合上屋门,木门关闭那刹泪如桑眼,忍住的泪水无声滴落在手背上,睁着红肿双眼转过身来:“父亲……大限已至了对不对?”

    此刻的景袖多么想听到宁安口中否定的答复,可当宁安无奈摇头之时,她眼前泛黑身体失衡,若不是宁安上前托住,只怕她会瘫倒在地上。

    “景姑娘……这人生死有命,景大人得以善终已是福气。”宁安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安慰到她。虽然景袖从小活泼坚强,可只有同她一起学医的宁安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柔软。

    景袖站定身子,用手背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

    这句话之后过了两日,景秋便躺在了棺椁之中,这位恪守清廉的老人就这么走完了他的一声。

    景衣尊他遗命放走了所有老仆人。灵堂简朴肃穆,屋外院子里静坐守夜的除了幽鬼司一干人等,再无他人。

    此人生前与人结恶不过是为了维护赵氏王朝的统治,为了公平二字。可如今看来,除了那些被他上过的官员富贾不会登门外,连被他扶上王位的宋皇都未曾来看他一眼。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如他所说,老人就该好好待在家里去死。

    汴梁的春天来得静悄悄,就如同这少了二人的幽鬼司般宁静无杂。

    春天也是汴梁疾病的高发期,虽说京城郎中不少,可那些庸医掺杂其中坑害百姓着实恼火。京兆尹府已派出数对捕快全城抓捕赚黑心钱的庸医,可半月下来效果微乎其微。因为庸医的定义是他不会医术,而喜欢坑人的那些混账却偏偏习得医术渡人之法。

    如此一来京兆尹府也没了办法,只好求助于各方衙门。毕竟医者于人世形象实在太好,强行搜捕总归有些不妥。

    好在宁安每年开春都会让鬼差们将自己晒好的药材分给穷人,年年如此也能免了他们病痛之苦。可最近半月京中贫民区盛传风寒,宁安心中生疑,便趁着没有差事儿时微服私访去。

    查探数日,她发现鬼差手中药物皆交到了百姓手中并无私吞,可如今为何还能让这般小病在区域内蔓延?

    一日宁安正在院子里晒衣裳,恰好看见办案归来的姬韵,手中提着的油纸包儿夺走了她的目光。这味儿宁安一闻便知包里的是甘草粉:“师姐?你这药材从何而来?”

    姬韵见她发问缓步走过来,道:“刚去城东办案,这是药铺掌柜送的,近几日我不是心气虚么?便拿回来煎水喝。”

    听到城东二字宁安面色一惊:“可是城东郝掌柜家?”

    “正是,怎么?师妹你找他有事儿?”姬韵见她表情凝重,想来心中有事儿。

    “那郝掌柜素来小气,怎么会无端送你药材?”

    姬韵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这一听松了口气:“他好像从洼巷那边的百姓手中淘到了不少药材。怎么?你对着药材也有兴趣?要不……哎?你跑出去干嘛?!”

    姬韵的话让宁安茅塞顿开,提上长剑便跑出了门。她曾不止一次听到居民口中说过的药贩子,现在想来该是那帮百姓用自己手中的药材拿去换了钱粮,这才让疫情传播开来。

    毕竟在那些食不果腹的清苦百姓眼里,这药材还不如拿去换粮食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