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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5·[Nights are Forever·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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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我们活在这世上,不是靠上帝的恩惠。]

    [——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

    ......

    ......

    [Part一·追兵]

    在候机大楼的餐厅中,雪明与这位奇奇怪怪的列车长共进晚餐。

    他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

    “伍德先生,我心里有很多疑问。”

    雪明决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为什么你与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车长的证件,以及打给列车站台的电话都是真的,可是伍德·普拉克这张脸看上去却像假的。

    譬如我们在外旅行,隔壁单位的同事,却与老家小叔长得一模一样。

    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伍德·普拉克举起快子,端着海碗,只见快子夹住汤饺甩干水分,非常熟练的样子。

    “你说的是亚当斯·维哈?”

    江雪明:“亚当斯·维哈?”

    伍德:“对,没印象吗?”

    江雪明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没有...”

    伍德接着说:“那就是陈富贵——美国人德州人,身份证和驾驶证上的名字都叫亚当斯·维哈,在很早之前就来中国讨生活。”

    江雪明:“嗯...”

    伍德:“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对吗?”

    “除了神态和气质。”江雪明形容着:“你浑身上下都是一股...”

    “硫磺味。”伍德开着玩笑:“我用凋牌硫磺皂。”

    “呵...”雪明抿着嘴,连忙说:“不是的,伍德先生,我说你的灵压和魂威,透着一种爆炸物的味道,我经常接触这些东西,经常能闻见枪械底火雷汞与炸药的气味。”

    伍德往自动贩卖机里投硬币,落下一瓶可乐。只见他扣动拇指,按下起爆开关,可乐的合金瓶盖“波”的一声就飞上天。最后把可乐送去雪明手边。

    “接着说,渴了就喝。”

    “伍德先生,你和我这个陈叔叔...”江雪明想了想,最后还是改口了,“和这位亚当斯·维哈,是双胞胎兄弟吗?”

    雪明对陈老板了解不多——

    ——当初在衡阴挣扎求存,也是见到纸扎铺的招工告示,陈老板看雪明这张脸好揽客,就送去叶北大哥的店里干活。

    那是个非常和善,平易近人的小叔叔,喊叶北叫做[小北],喊雪明叫[小江],听了雪明家里的故事,立刻就借出去两个月的生活费,也没问多久还。

    在衡阴那个地方,借钱基本等于做慈善。能遇见陈叔叔这样的人,江雪明只觉得幸运。

    如今却在深渊铁道的系统中撞见与陈叔叔长相一模一样的家伙,这不得不让雪明多留了几个心眼。

    当伍德·普拉克听见这个问题时——

    ——他把饺子都吃完,似乎是想了很久。

    “不是。”

    江雪明接着问:“那你们俩为什么长得那么像?”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雪明的内心非常非常好奇。

    他从叶北大哥口中听到[天枢]的时候,只知道玩意算深渊铁道的姐妹单位。

    于是他想——或许普拉克和陈叔叔是一对兄弟,这对兄弟的灵感与灵压都异于常人,于是一个去了天枢,一个去了九界。

    在天枢的那一位,就成了叶北大哥的好伙伴。

    在九界的这一位,就成了傲狠明德的列车长。

    伍德反问:“这件事很重要吗?”

    雪明能感觉到——车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依然决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在对方表现出恼怒或抗拒之前,这个日子人是不会回头的。毕竟这关乎逢年过节去陈叔叔家拜会,要准备几分礼物的问题,非常重要。

    “很重要。”

    伍德倒也不怎么介意,只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有趣。

    “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和你想象中的胞胎兄弟,或者克隆技术完全不一样。我与亚当斯·维哈,也就是陈富贵,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要是把它原原本本从头到尾都说完,我们应该会错过飞机。”

    “等等...”江雪明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伍德车长!你和我坐同一班飞机?你要去HK?”

    伍德:“我决定与你同行。”

    江雪明:“为什么?”

    伍德:“你身上有傲狠明德的护命符,对吗?”

    江雪明:“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伍德:“我与你近距离接触时,就在你为我修理裤头的皮带,我俩几乎贴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BOSS的灵压——来源于红山石。”

    江雪明惊讶:“你是故意的?”

    伍德双手互抱,翘起二郎腿。

    “所有自我介绍,都不如灵体的碰撞来得清晰了当。”

    江雪明终于醒觉,面前的这位列车长绝对是个人精。

    那种泰然自若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寒风中冒着光屁股的风险肆意妄为,在短短的十来分钟里,把江雪明的灵体和携行物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江雪明:“所以...”

    “我要保护你,江雪明。如果BOSS出了什么差错,我就会失去这份工作。”伍德直言不讳:“要是你在这趟返程的旅途中死去,我也会带着BOSS的护命符,回到九界赴命。”

    江雪明瞪大了眼睛。

    “我有危险?”

    “如果我猜的没错。”伍德·普拉克将自己臆测的想法娓娓道来:“从破碎日志上得到的信息来看,你刚从红星山回来,是VIP的试炼任务——天国阶梯的邪教徒见过你们,总有漏网之鱼,会把你们的信息传递给其他人。”

    江雪明:“我已经被人盯上了吗?”

    伍德从兜里掏出两张机票,将其中一张交给江雪明。

    “我能找到你,就代表其他人也能找到你,在收获季的这段时间里,癫狂蝶圣教的人们都在过狂欢节——起初我只想与你聊天谈心,在我得知你拥有红山石之后,我就改了主意。”

    说完这些,伍德先生又从兜里掏出加拉哈德魔术学院的执教资格证。

    “我是巴拉松的魔术老师,教导世界各地的人们如何控制自己的魂威,灵魂成长的道路不仅仅是破茧成蝶的那一刻就结束了——这只是开始。你离这个关口只差最后一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去,那就太可惜了,BOSS会伤心很久很久。”

    说实话,雪明心里很没底。

    这套话术很像传统玄学诈骗陷阱。

    譬如“你有血光之灾,我这里有办法让你渡过难关。”一类江湖骗子的经典套路。

    如果真如伍德·普拉克所说,天国阶梯已经把红星山攻坚队的成员信息都泄露出去,此时此刻,落单的江雪明就像是一块鲜嫩的肥肉,已经被许多肉食主义者盯上了。

    江雪明:“你能保护我吗?”

    伍德:“不能。”

    听到这句话时,雪明却觉得莫名安心。

    要是伍德·普拉克真的信誓旦旦的说什么“哥一定保你平安”——雪明肯定拔腿就跑。

    江雪明:“你能保住红山石吗?”

    伍德:“我尽力。”

    江雪明立刻掏出日志,眼中燃起斗志。

    “伍德先生,我们的飞行路线...”

    没等他说完,伍德立刻接道。

    “从冰岛雷克雅未克出发,横穿北极,到海参崴大彼得湾停留三个小时,然后直飞HK。”

    江雪明抬起头,看向候机厅里的其他旅客——

    ——相隔三十多米,大厅中只有寥寥数十人。

    “十六个美国人,三个墨西哥人。”伍德歪着脑袋瞥向大厅:“三个日本人,两个玻利维亚人,一个韩国人,一个俄罗斯人。从他们看向候机告示牌的频次来推断,有十三个人与我们同行,非常关心客机出发的时间,是十个男人,三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姑娘,似乎只有十三四岁,她盯着起飞跑道的客机看,从眼童的反射光中,能看见客机的输油管道。”

    好强的观察力——雪明照着伍德先生的吩咐,将这些信息都记在日志上。

    雪明伸手:“我能相信你吗?”

    “不要与我握手。”伍德先生没有回应握手礼:“我的手非常危险,魂威能力的发动几乎都离不开这对肉掌,至于能不能相信我——我认为你与我之间,一切都是对等公平,不存在任何信任可言。”

    ......

    ......

    [Part②·炼狱专机]

    “不存在...任何信任?”

    雪明的眼神失焦,几乎无法理解这位列车长的言外之意。

    伍德捂着下巴,另一手挑弄眉毛:“在癫狂蝶教众的眼里,我也是高价值目标——若是我死了,深渊铁道有三辆列车要停运,封闭偏远的小车站,就会变成黑暗世界里孤立的乡镇,车站的阳光很难照射到这些地方。”

    江雪明:“没有阳光的地方,就会出现霉菌和病毒。”

    “Yet!Yup!Yes!”伍德为雪明的联想能力鼓掌:“大部分恐怖电影的故事背景都存在于一个相对孤立的村镇之中,这些地方暗无天日,警力和军队很难将武力投射到这些与世隔绝的小村落,没有重火力的帮助,人们只能屈从邪教徒或鬼魂的单方面施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么死去,要么加入。”

    江雪明合上日志:“我明白了,伍德先生,你和我确实不存在任何信任。”

    “所以收起你天真的想法,江雪明。”伍德·普拉克如此说:“我没有大卫·维克托那种读心的本事——根本就不了解你这个人。你却要与我谈信任这种昂贵的奢侈品,该露出匪夷所思表情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江雪明起身,准备登机:“所以我们不必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伍德跟着站起身,与这位塑料兄弟说:“我会优先保证红山石的安全,然后才是你的小命。”

    江雪明提上行李,来到安检口。

    “伍德先生,如果这趟旅途,咱们没遇上任何麻烦,是风平浪静的回到HK了,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伍德:“为什么呢?”

    江雪明:“因为我觉得你很成熟,办事麻利逻辑清晰,我想吸...哦不,我想向你学习一些技能。”

    伍德把行李丢进安检机里:“不,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为什么一定要风平浪静,没遇上任何麻烦,你才愿意与我交朋友?”

    江雪明突然就被列车长这句话给干沉默了。

    一时半会他真的搞不太清楚,伍德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装湖涂。

    两人的行李在安检口不约而同发出警报声,直到空乘人员来检查,江雪明和伍德不情不愿的把配枪交出去。

    江雪明:“那我换一种问法,很高兴认识你,伍德先生,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伍德收拾好行囊:“不行。”

    江雪明:“为什么?是因为我看上去很危险?很多人都说我冷得像块冰。”

    伍德:“我老婆非常介意这件事,要我别在外边拈花惹草。”

    江雪明:“可我是个男人啊!”

    伍德:“就因为你是个男人。”

    雪明又被干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久了一点,直到登机时他都没说话。

    两人坐回经济舱的位置里,终于从那种压抑躁郁的气氛中解脱。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从冰岛出发的客机上没有多少旅客,近几年的疫情几乎要击垮世界各地的航空公司。

    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飞机已经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窗外飞逝而过的引航灯,还有空乘小姐温柔甜美的播报提示让人们昏昏欲睡。

    此时此刻,雪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想着,或许伍德车长的担忧是多余的。

    伍德也开始闲聊,说起工作之外的事。

    “江雪明,你喜欢看电影吗?”

    “不怎么感兴趣。”

    “电视剧呢?”

    “基本不看。”

    “我老婆是个影迷,也是电视剧集的狂热爱好者,我们在列车上工作,就靠着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嗯。”

    “你看《猫和老鼠》吗?”

    “看过。”

    “我很喜欢这部动画。”

    “是因为有趣吗?”

    “是因为它的角色身份鲜明,几乎所有年龄段都能看懂。你最喜欢哪个角色?”

    “杰瑞的大表哥。”

    “它有名字的,它叫马索尔。”

    “我不记得...只知道这头耗子战斗力惊人,能暴揍一群大猫,很重要吗?”

    “对,名字很重要,我希望你立刻舍弃自己的名讳。”伍德歪着脑袋,靠到江雪明身侧:“我叫你枪匠,你叫我炸弹人。这样就好。”

    “听上去像卡通角色。”江雪明疑惑:“有什么深刻含义吗?”

    伍德都着嘴,在点头逗乐的感觉:“我去呼喊你,不至于整个飞机的人都知道你是[江雪明],有陌生人在追杀你,要询问你的去处,譬如扯着嗓门大喊——那个江雪明去哪里了?咱们的乘务员和旅客朋友们,也不会立刻将你的位置报给别人。”

    飞机离开地面的瞬间——

    ——雪明眼神剧变。

    他感觉到机身在不自然的震颤着,并且伴随着一种古怪的,带有变质潲水恶臭的灵压在隐隐作祟。

    此时此刻他终于醒觉,伍德·普拉克没有开玩笑,这位列车长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在收获季的假期来找乐子。

    这架飞机上,确实有癫狂蝶圣教的人。

    而且从灵压的异常波动来看,飞机驶离地面的瞬间,魂威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攻击的目标是谁?攻击的方式是什么?会造成什么效果?

    这一切,雪明都不得而知——

    ——四处传来的鼾声让人不由自主的昏昏欲睡。

    雪明立刻起身,要去寻找诡异灵压的源头,却被伍德一把抓回位置上。

    “别乱跑,枪匠。”

    “我得去看看。”雪明耿直的说着:“伍...炸弹人先生,我刚才感觉到...”

    “是布奇在作祟吗?”伍德询问。

    雪明:“布奇又是什么?”

    伍德:“《猫和老鼠》里边有坏猫铁三角,它们的头儿就是布奇,整天欺负汤姆的大黑猫。”

    雪明:“我不确定...但是肯定发生了什么。”

    伍德:“然后呢?”

    雪明勐然惊醒。

    这不是对付混沌失智的灾兽或腐败巨人!对手是活生生的人!

    伍德列车长列举的例子非常生动,如果敌人不止一个呢?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坏猫咪铁三角呢?

    这故意显露的灵感压力就像是钓钩,要把雪明这条好奇的鱼儿扯出水面。

    “飞机在爬升阶段,如果你解开安全带立刻站起,恐怕不用乘务员去播报你的名字,客机上的敌人就立刻知道你是谁了,枪匠...”伍德·普拉克轻轻敲了敲座位的把手:“做好准备,等飞机钻出云层,我与你一起去查明真相。”

    江雪明看向座位的铝合金扶手,立刻明白了伍德先生的意思。

    他小心催动灵体,将两人之间的金属扶手切割矫形,分作一百多个零件,构筑出一支原始而古老的枪械——勃朗宁手枪。飞机上没有易燃物,没有爆炸物就做不了子弹,但这玩意应该能吓住敌人。

    因为敌人和他们的处境是一样的,都得过安检。

    在飞机落地之前,除非敌人拥有征服重力的超能力,为了夺取红山石然后平安逃走,这些家伙绝不会轻易破坏空乘载具。

    “你学习的速度令人咋舌,枪匠。”伍德·普拉克轻轻拍手:“现在...”

    话音未落——

    ——江雪明一手捂住伍德车长的嘴,向着飞机的观察窗外看去。

    机身撞进云层之中,在浓雾里,在飞机的机翼上,趴着一团毛茸茸的怪形!

    积雨云里的雷霆一闪而过,只一眨眼,它就不见了。

    雪明吞咽着唾沫,紧张的说:“炸弹人...它刚才就在外面,它似乎在观察我们。”

    飞机冲出云层,来到平飞阶段。

    伍德掰开雪明的手,叹了口气。

    “普通人是看不见灵体的,枪匠,你与它对视时,它就发现你了。”

    雪明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他的脸色剧变。

    伍德朝雪明递咖啡:“放轻松,这是魂威之间决斗的标准流程,找出目标,锁定目标,杀死目标,它还没锁定你,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接着往咖啡杯里撒过量的砂糖,要用优质的葡萄糖让这个小伙子打起精神。

    “——你没有魂威,或许客机上还有其他人能看见灵体,或许来狩猎的肉食主义者不止一个,我们姑且把飞机之外毛茸茸的家伙喊作布奇,因为它胆子最大,最调皮,敢在雷暴云层之中呼唤魂威,想用这种方式找出我们的真身。”

    随着空乘人员的播报,也有其他旅客解开安全带,往厕所走。

    伍德用手指在雪明的手背上写字,在人员流动时彻底噤声。

    “布奇迫不及待想要找到我们,它是个焦躁的家伙,就像是看见雪白的小母猫图多盖洛,会立刻翘起尾巴开始发情——它是个很好对付的敌人,我为你安排的座位,恰好是经济舱的中部位置,按照先后顺序,布奇会从那个地方...”

    伍德向着头等舱的乘员通道指去。

    “一路往机尾,想办法收拾这一路上,所有与它魂威对视的人员,一个都不会放过,等待吧,枪匠,只需要等待,然后扮作图多盖洛那副妖娆撩人的模样,布奇就会显出原形。”

    江雪明手心冒汗,他从来都不是个被动的人。

    “就这么等着吗?”

    伍德站起身,越过雪明的膝盖,一路往外走。

    “我去个厕所...”

    “炸弹人...”

    雪明还想说点什么,但车长随意自然的态度不像说谎。

    “人有三急,哪怕要和人拼命,也得管好自己的膀胱不是么?”伍德一边走一边说,“你一个人要小心...”

    说完这句,伍德就消失在客机的乘务员房室对面,钻进了洗手间。

    雪明没有慌张,却不敢做出任何可疑的动作,他不去扫视旁侧,只用余光瞥视着周遭的乘客,那种散发出恶臭的灵感压力一直在徘回游荡,就像是通风系统里钻进了腐烂的亡灵。

    在等待之余,他朝着衣服的内袋摸去,却勐然发觉!

    ——红山石不见了!

    他低头看去,寒衣的里衬中留有伍德·普拉克的字迹!

    “枪匠,东西我先拿走了,不必去寻找。放在我这里比较安全,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不要怀疑我的动机——我是说,它放在我这里,你比较安全。”

    容不得雪明多想,前座的旅客是来自韩国的一个女子。

    她的身体不自然的抖动着,就像是被魔鬼附体——

    ——她颤抖的双手时而握紧椅把,时而撞击桌板,直到雪明嗅见浓烈的血腥味时,才探着身体往前看。

    那场面几乎让他魂飞魄散!

    女子的登机牌上全是污血,只能依稀看清[朴贞慧]的乘员姓名。

    再往上看,她的胸骨外露,与整形医美的填充假体一起泼洒在客机地板上。

    她的口鼻眼睛都在往外喷血,耳朵两侧冒出来的赤色浆液已经把头发染红!

    她的双手指甲外翻,就像是生生将自己开膛破肚,眼睛翻白再无生机了!

    肮脏的毛发灵体如一条条蛆虫,在女人的喉口钻进钻出,又从颅骨头皮中冒出来,仿佛能控制这可怜女子的脑神经。

    雪明的SAN值在狂降,可是此时此刻由不得他迟疑!

    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要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人!

    “空乘!空乘!乘务员呢!”雪明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叫着:“快来!快来啊!把空乘组的医生叫过来!喂!”

    四处的乘客好奇的看向此处,看清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时,皆是恶心丧胆的表情。

    空乘小姐应着雪明的呼唤赶到现场时,立刻发出尖锐的惊叫——

    ——朴慧贞的尸体僵立着,依然有汩汩鲜血从五官七窍中流出。

    雪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让他血压升高,脑内不由自主臆想着自己的死法,这种魂威攻击造成的伤势,这种类似精神控制的恐怖手段,恐怕用万灵药都无法治愈。

    等空乘组的医师赶到,终于把尸体抬走。

    空乘小姐将几个惊吓过度的乘客送到乘员室,这个小姑娘吓得不轻,也要勉强营业,尴尬的安慰着乘客们。

    “先生们,女士们...医生会告诉我们这位旅客的死因,恐怕是在登机之前食物中毒,在飞机爬升的过程中受了冷热气流或气压变化的刺激...才会...”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她可是把自己的喉咙!肋骨和肺都挖出来了!”有男人大吼大叫着:“她七窍流血呀!简直像是中了凝血毒素一样,从粘膜里噗嗤噗嗤的往外喷血!”

    “这架飞机上有鬼魂...这架飞机上有鬼魂...我刚才就看见...在机翼上趴着个怪东西!”有慌张的女人灵视过高,已经能看见灵体了:“我想下飞机,我立刻就要下去...”

    空乘小姐几乎要抓狂:“这位女士!你清醒一点!现在我们处于八千多米的高空...”

    女人来自玻利维亚,直接改用西班牙语声嘶力竭的吼叫:“那就给我降落伞!我要跳下去!”

    就在此时——

    ——雪明只觉得有种刻骨的阴寒从脚踝袭来。

    他勐然扭头看去,在脚脖子的位置,从飞机安全门的夹缝中,钻进来一团肮脏的毛发,汇聚成一只毛茸茸的手,像是柔软的蛇一样,缓缓滑过他脚踝的皮肤,朝着刚才口口声声要跳机的女人方向移动。

    这家伙!在寻找灵感达标的目标!

    只要能看见它!它就准备赶尽杀绝!

    它在哪里?射程范围几乎覆盖整架飞机!

    脚踝的皮肤没有瘙痒的感觉,也没有中毒——

    ——它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杀人的?!

    正当这团绒毛灵体要触碰到目标时,毫无知觉的玻利维亚女士依然操着一口西班牙国骂在惊恐万分的泄愤。

    雪明根本就无法坐视不管!有癫狂蝶圣教的畜牲!在他眼皮底下杀人!

    他正想呼唤灵体,给这团毛球来上几记老拳,以他灵体的强度,恐怕会把客机的地板给敲碎!

    千钧一发之际,空乘小姐却将这位聒噪的女乘客推出客服房室,向头等舱送去。

    毛球形状的灵体缓慢的蠕动着,被无情的隔离门夹断,紧接着便缩去安全门之外。

    就这样,看起来危机似乎解除了,受到惊吓的客人叫骂着,也让软玉温香彬彬有礼的空乘小姐送回去。

    直到江雪明正准备自行回到座位——

    “——能陪我一会吗?”空乘小姐摘下帽子,像是吓得不轻:“先生,能稍稍陪我一会吗?我真的很害怕...”

    雪明决定留下,因为空乘客服处对面就是厕所,伍德先生就在厕所里。

    “我也很害怕...小姐,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抱歉,我没办法给你勇气。”

    空乘小姐一下子哭出来,等到其他客人走光了,她才开始崩溃,终于从营业服务状态中解脱。

    “我第一次看见尸体,以前也有搭乘飞机突然发病的人,但绝不像是那位韩国女士的症状...真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