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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峰带着人往后撤,虽然知道后边可能也有人堵住退路,但想来捅腚眼的人应该比走前门的人少,容易对付一些。主动进攻他们,总比被动挨打强。
事情确如谷峰猜想的那样,后门摸进来的只有三个,而且这三个是抱着捡漏的心态,想找受伤的金香主,只是事与愿违,他们除了砍了一个还守在后院的人之外,唯一的收获就是得到一个重要信息——金香主金品昧已经跑了。
谷峰手底下好歹还有七八个人,拼死一战还是撤到后院来了,顺便还把门给堵上了。虽然这门马上就要被撞开了。
被堵在这个院子的两人奋力厮杀,不单是为了给外边的汪老四争取时间,更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狗命。犹豫了一下,谷峰还是一把抓住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告诉他:“去里边背上郝管事,准备走。”
“其他弟兄呢?”
谷峰气得都想给他一巴掌,都快自顾不暇了你还想着其他兄弟,你这是讲义气还是傻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背上郝管事往庄子撤。”谷峰厉声说道。
这伙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啊,要不是冲自己等人来的话,只能说明他们是惯犯,不过自己可没听过这附近有如此凶悍的匪徒啊。可要是冲自己等人来,没理由啊,最近金庄主为了大事可是广结善缘啊。
是,金庄主虽然广结善缘,但是人心隔肚皮,康把子的遭遇让他第一时间按利害关系和动手能力分析,金庄主凭着本事干掉了其他嫌疑人,荣获第一仇恨目标。而真凶不但让他们背负了仇恨值,还在今天动手打了他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还顺便夹了你脑袋。
“嘿——”几个汉子撞向那扇小破门。
“哄——”
门被撞开了。
而郝管事才刚从屋里被背出来,被逼到院子一角的两个汉子见同伙支援过来,立即生龙活虎,大开大合地打起来。
娘的!谷峰忍不住骂道,却还是提刀冲上去。刚才的厮杀已经让他胳膊发酸了,对方那个领头人力气非凡,砍得自己的刀都豁牙了。但是没办法,他不上,其他人更顶不住,何况一旁还有两个搅屎棍。打架杀人这事情,要是不能一击必中,成了拉锯战,那可真是痛苦啊。
“住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汪老四身后传来。
被惊住的汉子慌忙回头,生怕是谷峰派出去的另一帮人回来,其中负责放风却打红眼的汉子更是惊慌——自己完全没尽到责任。
七八个公服衣服的汉子立在中庭,腰刀在手,面色冷峻,为首的汉子有点黑,但气势最为逼人。
汪老四眼睛一眯,这是衙门宋捕头,自己还和他打过几回交道,不过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其他汉子也有些犹豫,望向自家领头,打金香主这些人是江湖恩怨,按道上的规矩办事,只要没被现场抓住,打点一下,其他好汉能接受,官府也没辙,很不幸——现在他们还真是被抓了个现行,这下怎么办?和官府对着干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想造反;但是撤的话,这一边一伙人,自己等人算是被包了饺子。
宋捕头表明威风凛凛,实际上还是有些心虚。一来对面人多,虽然看着有些人挂彩,可人数毕竟是自己这边的两倍,而且自己为了及时赶到,带着人一路小跑,花费了不少体力,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能赢。
汪老四朝手底下人打了个眼色,他们赶紧跑到一边,把几个伤者、死者托起。
“官爷,我们这是江湖恩怨,您大可不必理会。要是我们占了您办案的地方,影响了附近的良民,我们这就走。”汪老四拿着刀作揖道。
宋捕头有些难以抉择,自己跑来是为了那个金庄主的事情,哪想到遇到数目众多的歹人,抓,肯定是抓不了;放,自己以后在衙门怕是不好混了。而且这荒山野岭,附近没多少人家,最近的还是自己要抓的金品昧的庄子,叫百姓帮忙是不可能了。
汪老四的手下一部分背上伤者、死者躲到后边,其他人则是剑拔弩张,准备随时战斗。而谷峰趁着这个机会一挥手,带着郝管事就从后门跑了。
“人要跑!”汉子喊了一声,上去拦截,却被断后的人不要命地击退。
“告辞!”汪老四一挥手,他的人从门板掉落的小门穿过,继而也从后门离开。
看着汪老四也小心翼翼地退到后门那里,宋捕头身后的龙文生忍不住轻呼:“捕头!”
宋捕头摇摇头,轻声说道:“柱子,你从前门绕出去跟上,小心点!”
“是!”柱子答话的功夫,汪老四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后门之后。
宋捕头又是轻松又是愤怒,或许还带着一些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地吩咐道:“搜查神社里的各个房间,看看有没有其他伤者或死者,找找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没有。对,还有那个金品昧和那几个人,快给我找出来!文生。”
“有。”龙文生回答。
“你快回去县衙禀告大人这里发生的事情,请他紧闭四门,有所准备,我怕卫辛城里也有歹人们的同伙啊!”宋捕头忧虑道。
“是!”龙文生点头,随后转身就跑。
“快!快!”谷峰在催促自己几个亲信。
“呼——呼——”
“哼哧哼哧——”
这是他们在喘粗气,山路并不好走,几人带着伤,而且刚才打斗花费了大量力气,他们实在是疲惫的不行了。
不过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这么紧张,因为汪老四那伙人并没有追赶他们,而是从林间穿过,急着下山。对于汪老四来说,没抓到金香主只算一个小失败,被官府抓了个现行就是大失败,加上这附近就是金香主的庄子,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多耗时间,而是赶紧绕着偏僻处下山,一来赶回去给康把子报信和商量,二来救治受伤的兄弟,同时做好其他措施,省得官府之后查到自己头上。
也是运气,这帮人和章三那伙人,隔着一片树木,一边走小路下山,一边走大道上山,就这样偶然地错开了。
县衙里,县令甘大人黑着脸听高克明他们两人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心里是气恼万分,刚才那个伙夫居然还隐瞒了神社和金品昧的关系,还有这派人守门,下药,塞上车带走,这么顺手而且一气呵成,瞧得出来,这个金品昧干这事儿不是第一回了,八成神社上边的人就和他有勾结,不过这神社祭司还是派人来报案了,说明勾结的只是羊住持那一两个人。
“另外,晚生还有一事要禀报大人。”高克明又说道。
县令点头示意高克明说。
“前些天我晚上读书,觉得烦躁,出了书院去山里走走,碰巧听到两个人说话,他们说什么邪教的事情,我隐约听到一个金歪嘴,庄子还有走动的频繁。今日,这金品昧的事情说不定和这邪教有关系。”高克明神色严肃道。
县令一听,差点拍案跳起来,邪教!自己治下什么时候出现这种东西了!还以为只是普通绑架案,这事情复杂了啊。
看甘县令神色变了,高克明心中略有得意,但脸上依然是严肃表情。
“快,详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甘大人急了。
高克明不慌不忙,按照自己进县衙之前心里想好的说辞,为县令大人娓娓道来。
只是一个绑架案,县令大人可能下不了狠心直接派官兵强抓金品昧这个混蛋,到时候他庄汉一聚众堵门闹事,上门的衙役都可能被打跑,再之后金品昧藏在庄子里或者外出遁逃,自己都只能是干着急,奈何不了他。不如把这个邪教帽子也给他扣上,二罪加身,不怕县令不派出城里的官兵去围捕,至于冤枉他,谁让他和那个金歪嘴都姓金呢,而且还不干好事儿。
至于能不能让县令派兵,高克明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倒是问心无愧,金品昧抓人的事情也是真的,自己听人说金歪嘴邪教的事情也是真的,自己只不过是挑了个时机向大人陈述事实,并且说出了一个可能的推测而已,这也算不上欺骗吧。
最高明的谎言不是什么九真一假,那诀窍就近似于某种运动了;也不是什么挑起人心阴暗的部分,让他们自己脑补;而是向他们客观地陈述无法反驳的事实,将他们最想要的和最不想要的完全剥离开,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情去挑选,人啊,总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也会动用某种手段去摧毁自己不愿意接受的。
高克明说完之后,就安静地立在堂下,等待县令的询问。
县令甘大人没有询问,少年的回答很详细,就像事前精心背过草稿一样,头绪理得很清楚,他不清楚的地方也直接说了,自己还真没什么好再问的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金歪嘴是不是金品昧啊,自己倒是听过金品昧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不过他是不是个歪嘴自己还真不清楚。不过,不管是不是,抓了再审是最稳妥的办法;可要真是邪教的,那自己要对付的就不止是庄稼汉了,而且庄子在明处,自己好处置;这邪教恶徒在暗处,保不齐县城里也有,怎么办才好?
很快县令就下了决断,完全顺着高克明心思的决断——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管他是不是,不惜代价抓回来,是的话邪教群龙无首,不,群虫无首,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不是的话,抓一个绑架惯犯稳妥一点也没什么。
当你给出的选择是对方眼前的最优选择时,无论这其中是否包含你的小心思,那么他必然会按你的意思去做。
当然,某个傻小子不知道他做了一件负负得正的事情。